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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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两个出去一趟,不仅买了菜和米粮,还请了个大夫回来。大夫给宝丫把了脉后,蹙眉道:“这孩子天生体弱,本不该舟车劳顿,开几副药养养吧。”
赵宝丫不想吃苦药,但为了让她爹安心,又不得不吃。
幸好有足够多的蜜饯。
整整五日,四人都窝在小院里修养生息。
直到城里的雪完全化了,天气转晴气温回升,赵凛才带几人往馋了许久的鸿运楼去。
临近年关,又赶上春闱,京都人多,马车是不能乘了。几人从北城一路逛到东城。
京都繁华,玉楼琼阁耸立,商铺小肆星罗密布,来往之人多是锦衣华服,操着一口地道的官话。
当真是富贵迷人眼!
赵星河远远的瞧见鸿运楼的招牌,四人进去店里,人多的居然要叫号排队。
好在店家周到,单独劈了一小块儿地方给等候的客人休息。还备下了暖茶瓜子供客人消遣。
赵小姑学到了:“这主意好,往后我们何记忙不过来也可以这样干。”
等的时间长,赵宝丫有些饿,又吃不惯瓜子,伸手从随身的布袋里掏了掏。掏出一包路上刚买的糖炒栗子出来吃。刚剥一个放进嘴里,面前就站了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约莫两三岁,肌肤瓷白,一双溜圆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手里的糖炒栗子流口水。
赵小姑呀了一声,问:“哪来的小团子?”
赵凛和赵星河同时看了过去,那小姑娘也不怕生,朝着赵宝丫伸手,奶声问:“姐姐,能给我吃吗?”
赵宝丫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姐姐,还挺新奇的,立马掏了两个栗子递到她手里。小姑娘高兴坏了,外壳都不去就往嘴巴里塞,两边的腮帮子吃的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赵小姑呵笑道:“这娃儿和宝丫小时候还挺像的。”
她一说,赵星河目光就在赵宝丫和那小姑娘脸上来回打量,然后撇嘴:“一点也不像。”
“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哪里记得宝丫小时候长什么样。”赵小姑看向赵凛:“大哥,你说像不像?”
赵凛:“不像。”
赵星河乐了:“你看吧,我说不像。”
赵宝丫从布兜里掏出水镜,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姑娘:眼睛很像啊,一样圆滚滚的猫眼。
她正研究着,伙计跑过来说轮到他们了。四人立刻起身跟着伙计走,等坐到一楼大堂东边的桌子时。那小姑娘也跟了过来,挤到赵宝丫身边坐下,大眼眨巴眨巴盯着她看。
赵小姑惊诧:“哎,这娃儿爹娘呢,怎么跟着我们跑了?”
赵宝丫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有人找孩子,侧头问:“妹妹,你爹娘呢?”
那孩子摇头,冲着赵宝丫傻乐,奶呼呼的喊:“姐姐。”
赵宝丫挠头,看向她爹:“这要能办啊?”
赵凛:“让她先待着吧,说不定家里人待会就找过来了。”这小姑娘穿着富贵,头上簪着红宝石、脖子上挂着金玉长命锁、衣服料子是上好的蜀锦,肩背处坠着一排小东珠。
这样的孩子应该是自己走丢的,在家里人找来之前跟着他们反而安全。
“要是没人找,吃完饭就送官府。”
点的菜陆陆续续的上桌,赵小姑对这里的菜色赞不绝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但凡赵宝丫夹什么菜她就喊姐姐。赵宝丫拿了只小碗给她,每样菜都给她夹一点,又拿了根勺子给她。
小姑娘不要勺子,一双筷子使得到处乱飞,赵宝丫捧着肚子笑得可开兴了。
赵星河嘀咕道:“这小孩怎么有点傻呀?”
小姑娘瞪着赵星河,噘嘴:“你傻!”
赵宝丫乐不可支:“这妹妹真有意思。”
小姑娘跟着她傻乐。
赵小姑也笑了起来:“确实有意思,哎,我怎么越瞧越像宝丫?”
几人吃到一半,一楼突然骚动起来,有官差带着一个妇人在大堂到处看。看到赵宝丫这边时,那妇人急忙冲了过来,一把搂住小姑娘,声音都是害怕:“姑娘,您可吓死乳娘了,快同乳娘回去,夫人急坏了。”
小姑娘开开兴兴喊了句乳娘,赵家几人齐齐松了口气,看来不用送官府了。
乳娘要把小姑娘抱走,小姑娘却一把拉住赵宝丫怎么也不肯走,奶声喊:“姐姐,吃。”
乳娘这才把目光落在赵宝丫,赵凛等人身上,待看到小姑娘面前的碗筷时,惊得眼珠子都不会转了:“哎呀,姑娘,你怎么能吃这些东西?你身子骨弱,用不得这些的。”
她朝赵凛等人俯身道谢:“多谢几位了,我先带我家姑娘回去,夫人正找呢。”
赵凛点头,那乳娘就抱着不断挣扎的小姑娘匆匆走了。
等赵家几人吃完,结账要走时,酒楼的伙计道:“方才那位丢了孩子的贵人已经结账了,还送了三百两银子过来,客官收下吧。”
鸿运楼是京都最好的酒楼,他们这顿少说也吃了一百两,再送三百两就是四百多两了。正心疼花费的赵小姑顿时心晴舒畅:“方才还觉得麻烦,原来是个送财童子呢。”
对方直接把银子留下也没报家门,自然就是没打算让他们推拒。
赵凛拿了银子,又带着三人在京都街道逛,原想着去南城找秦正卿。经过一片花柳巷时,看见陆坤坐在栏杆外喝花酒。
陆坤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手里的酒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引来过路的人骂骂咧咧。
赵宝丫抬头,看到他,惊讶问:“阿爹,那是什么地方,他怎么在这喝酒啊?”
她话音刚落,就有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挥着手帕朝他们招手:“客官,来坐坐啊!”
赵小姑面色涨红,气恼喊:“这群人,没看到有小孩吗。宝丫、星河,快走快走,这不是什么好地方。”
赵宝丫点头,深以为然:陆坤那个坏人去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
之后赵凛要温书,赵小姑三人也就乖乖待在家里没出去。
期间,秦正卿找上门来了一次,赵凛欣然作陪。两人围着火炉下棋,秦正卿问:“明日在城南的聚贤斋有一场诗会,赵兄可要去?”
赵凛落下一子:“不去。”
秦正卿也跟着落下一子:“往年这种诗会可是扬名的好时候,朝中大人们都看着呢。听说徐阁老的嫡子徐明昌也会去,你也跟我去凑凑热闹吧?”
赵凛依旧摇头:“这种地方是好扬名,也容易得罪人。”天子脚下,还是低调点的好。
秦正卿见他不为所动,笑道:“你这般心性,将来为官定是个清正廉明的。”
赵凛笑笑,没接他的话。
秦正卿又落下一子,棋面输赢已定。他笑道:“承让了。”
赵凛把棋子放回棋篓,抬手拎起小炉子里煮开的水冲茶,氤氲的茶香蒸腾而起。窗外寒梅开得正盛,秦正卿端起茶品了一口,眉眼里尽是意气:“我若为官,必定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赵凛又给他倒了杯茶:“那三日后,我们各自努力。”
两人相视而笑。
三日后,春闱开考,所有考生进了礼部贡院要九日后才能出来。
赵宝丫忍不住紧张起来,焦躁不安的再屋子里来回踱步,嘴角都起了个火疖子。赵小姑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拉着她和星河去大街上找酒楼和食肆吃饭,很认真道:“我们每日试一家,把好的菜品都记录下来,等回去给玉娘姐姐看,肯定会对何记有帮助的。宝丫,你舌头灵,一定要好好帮小姑啊。”
被委以重任的赵宝丫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每到一家店都认真的记录菜品,分析食材。
试到第八日,她们路过一家玉器店时被人喊住。喊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鸿运楼捡到的小姑娘。
小姑娘的乳娘和两个婢女也在,慌忙追到门口。看到赵宝丫时还觉得奇怪呢,她们姑娘向来记性不好,对面前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小萝莉倒是记得牢。那日回去后,还念叨了好久的姐姐。
小姑娘跑出来拉住赵宝丫往玉器店里扯:“姐姐,玩。”
赵宝丫无奈:“姐姐没空陪你玩,姐姐要去吃饭。”
小姑娘嘴巴一瘪,睁着大眼可怜兮兮的看她:“姐姐,玩。”
乳娘朝赵小姑她们抱歉一笑,伸手过去拉小姑娘:“姑娘,奴婢们陪你玩。”
小姑娘摇头:“不要你们,要姐姐。”
就在乳娘和两个婢女不知如何是好时,玉器店二楼传来脚步声,一道女子温和的嗓音传来:“蜜儿,不许胡闹。”
赵宝丫几人循声望去,楼道上下来一锦衣妇人,肤光胜雪、气度摄人。只单单瞧了这边一眼,乳娘和婢女立刻低头俯首安静如鸡。偏偏这小姑娘敢痴缠,娇声娇气的喊了声母亲,依旧拉着赵宝丫不放:“母亲,我要姐姐。”
妇人走到近前,温和的打量赵宝丫,问:“你就是那日照顾我家蜜儿许久的孩子?”
赵宝丫心说:也不算照顾吧,但你要那么认为,姑且算吧。
于是她点头。
“果然是个面善的,无怪乎蜜儿惦记着。”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玉坠递了过去,道:“这个你收下吧,权当谢礼了。”
赵宝丫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先前夫人已经给过了。”
妇人很强势,直接把玉坠放到她手里:“给你,你就拿着,这是你应得的。”
赵宝丫只好收下,妇人牵起小姑娘:“蜜儿,我们要回去了。”小姑娘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她娘往外走。
赵小姑一直盯着那妇人看,总觉得很眼熟,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不起来就算了,吃饭要紧。
赵小姑朝还在摩挲玉坠的赵宝丫喊:“宝丫,我们去吃饭吧。”
原本走到门口的妇人突然回头,盯着赵宝丫不放,随后又看向赵小姑,眼神复杂难明。赵小姑被看得不自在,开口询问:“这位夫人……”
然而,话还没说完,妇人拉着小姑娘匆匆坐进了马车。马车走了一段路,妇人突然喊停,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朝伺候的婢女道:“把这个送去方才在玉器店碰到的小姑娘吧。”
乳娘讶异:“夫人,这不是给咱们姑娘的吗?”
妇人淡淡看了乳娘一眼,乳娘立马闭嘴。
伺候的婢女也不敢耽搁,匆匆去了。
等追到赵宝丫他们时,他们正在对面的食肆吃午饭。婢女把夫人的话转达后,放下东西就走了。赵小姑追到门口也没瞧见人,拿着锦盒嘀咕:“这夫人怎么这么爱送东西?宝丫,快打开瞧瞧是什么?”
赵宝丫打开锦盒,雪白的绸布上躺着一只翠色的翡翠镯子,剔透纯净,一看就价值不菲。
赵小姑惊讶:“怎得送这般贵重的东西?这镯子少说得数千两吧?”苏玉娘爱玉,她跟着对方久了,对这些东西也有一定的见识了:“原想着来京都要花费不少,没得回去还挣了。”
她多看了两眼,忽而琢磨出味来:“宝丫,方才送你的玉坠,怎么瞧着像是这只玉镯子的边角料?”
赵宝丫把收进布袋里的玉坠拿出来看,成色、水头都一模一样,确实像是这玉镯的边角料。
赵星河猜测:“那夫人不会是觉得送宝丫妹妹边角料不好意思,特别又让人送这玉镯来吧?”
赵小姑觉得就是这样,不禁感叹:“京都人果然大方,要是能在这开酒楼就好了,肯定比长溪挣的多很多。”
赵宝丫觉得这玉镯太贵重了,先前就收了对方三百两又得了个玉坠,这玉镯是万万不能要。
“下次碰到那个小妹妹还给她吧。”
“是该还给她。”赵小姑嘀咕两句,双眼又染上:“我总觉得这夫人很眼熟啊……”肌肤和宝丫的一样白。
她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有人肌肤和自家侄女一样白的。
唯一见过的也就是她那早死的大嫂了。
这想法一冒出来,赵小姑突然愣住了。她终于想起来这夫人眼熟在哪了:就是像她那早死的大嫂啊!

第84章 84
赵小姑心里装着事, 夜里睡不着,白天吃不香。好不容易熬到她大哥从贡院里出来,她大哥转头补觉去了。
她在屋外来回走, 次日一大早,赵凛拉开房门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憔悴的赵小姑。
他吓了一跳, 问:“你做什么呢, 也去科考了?”他关在号舍里九日也没她这般憔悴啊。
赵小姑摇头, 吞吞吐吐:“大哥,我有事同你说。”
赵凛:“有事你就说,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赵小姑咬牙, 压低声音把前几日碰到那小姑娘的事复述了一遍, 最后道:“我瞧着那夫人真的很像大嫂, 那小姑娘也很像宝丫。大哥,她会不会真是大嫂啊?”
赵凛眸色微闪, 继而道:“说什么胡话呢,你大嫂不是早死了吗?”
赵小姑迷惘:“可是当初你只说大嫂掉进山崖了, 谁也没瞧见她尸首啊。”
“如果她不是大嫂,干嘛送宝丫那么贵的镯子?”
赵凛:“你的意思是你大嫂掉进山崖没死, 然后跑到千里之外的京都生了个孩子?你自己听听, 离谱吗?”
赵小姑一点也不觉得离谱:“大嫂也不是我们村的人啊,当初不就是你从雪地里捡回来的吗?她掉下山崖被人捡走了也不奇怪吧?大哥的话本里掉下山崖连武功秘籍都能捡到呢。”
赵凛用力了敲了她脑袋, 肃声道:“少看些话本,我说你大嫂死了就是死了。那人不过是长得像而已,这种话莫要在宝丫面前提,省得她难过。”
“哦。”赵小姑揉揉额头, 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世间这么大,相似的人多得去了。
赵凛训完她, 环顾一圈院子,问:“丫丫和星河呢?”
赵小姑:“在她自己房间里写信呢。”
赵凛往隔壁敞开的屋子走,他的闺女姿态端正的坐在窗台的桌前,正在书写。赵星河凑在她身边磨墨。他悄无声息的走到闺女身后,低头往信纸上看,信纸上就是流水账,大概写了这几日去了哪,吃了什么东西、玩了什么好玩的,碰见什么有趣的人……繁琐得像是面对面在聊天,字里行间又充满烟火味。
赵星河也往信纸上看,语气酸溜溜道:“宝丫妹妹,你还没给我写过信呢。”
赵宝丫无语:“你就在我面前,写信做什么。以后你去了很远的地方,我就给你写。”
赵星河讪讪:“那还是不要了,我就待在赵家,哪里也不去。”
赵凛轻咳出声,两人同时抬头,看到他都惊喜。
“阿爹。”
“赵叔叔。”
赵凛笑着问:“在写信给春生呢?等他回信时说不定我们都回去了。”
“我就想让春生哥哥快些看到我的信。”赵宝丫搁笔,吹干字迹,然后折叠好放进信封,交给赵凛:“阿爹,你有空记得帮我把信寄出去。
赵凛收了信,顺口问:“听你小姑说有人送了一只翡翠镯子?”
赵宝丫点头,立刻从床头翻出那只镯子给他看:“下次我看到那夫人要还给她的,这东西太贵重了。”
赵凛拿过来看了一眼,确实很贵重。他合上锦盒,翻过来看,盒子底部刻了个云字。他若有所思,然后把锦盒还给闺女:“东西收好吧,莫要丢了。”
赵宝丫点头,把锦盒藏到被子里面去了。
接下来的时日,众考生都在焦急的等待放榜。放榜那日,赵凛也不急,其余人去看榜,他和秦正卿约在茶楼闲做,直到长街上敲锣打鼓的声音响了起来。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赵老爷,赵凛高中辛丑科第一名会元!”唱和声响了三遍。
榜下的陆坤一脸复杂,算上府试、乡试、会试,这人已经连中五元了,只差一场殿试就成了开恩科第一个连中六元的奇才。
他眼巴巴的追着人比试未免有点可笑。
“捷报捷报,京都徐府,徐明昌高中辛丑年一甲第二!”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陆老爷,陆坤,高中辛丑科一甲第五!”
“……”
“捷报捷报,江宁长溪秦老爷,秦正卿高中辛丑科一甲第十一名。”
唱和声不断的响起,报录的官差一路敲到了赵凛跟前,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会元郎在此。众人纷纷朝赵凛和秦正卿这边看来,猜测哪个是赵凛。
放榜当晚,秦正卿约了一帮人在鸿运楼庆贺,嘱咐赵凛一定要来。说是每次放榜后鸿运楼都会免费宴请所有的学子,只求会元郎的一副墨宝,顺道让众人见识见识一下会元郎的风采。高兴的事,赵凛自然不会推辞,让赵小姑看好两个孩子后,还了衣裳去赴宴。
众人看到高大的赵凛,都问他是否习过武。赵凛还未答,秦正卿就道:“清之兄身体弱着呢。”他从未有过的高兴,借着酒劲把赵凛曾经在书院‘柔弱’的事迹当做趣事说了一遍。
众人委实没想到看上去如此健硕高大的会元郎,原来如此‘柔弱’,瞬间距离又拉进了几分。坐在角落里的陆坤眼角直抽抽,这秦正卿是有多蠢,到现在还相信赵凛‘柔弱’?
就离谱了!
二楼中举的学子在谈笑风生、且歌且舞,一楼大堂落榜的学子羡慕得牙酸,敲筷子敲碗喝得酩酊大醉。
喝醉的人大多都话多,口无遮拦。很快,会元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书生’的言论就传了出去。
各方打算榜下捉婿的人蠢蠢欲动。
已经喝死一大片的举子们浑然不觉,赵凛从人堆里爬了起来,伸手推了推烂醉的秦正卿: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克己复礼的人,今日最疯狂。
“九如,你家书童呢?”
秦正卿趴在桌上摆手,赵凛还要在问,半醉的陆坤从人堆里爬了起来,道:“你别喊了,喝醉的人是喊不醒的。”
赵凛看他:“你居然没喝醉,难得。”
陆坤嗤笑:“我酒量不错,但比起你来还差得远。”赵凛可是从头到尾都在喝,每个人都像逛灌他酒,他愣是没醉。
“我就知道你先前在胡县令府上醉酒跌入荷花池是装的!”
四周有几个醉鬼还未睡下,赵凛表示听不懂:“你乱说什么呢。”
陆坤不想同他争辩,眼神复杂的看着他:“赵凛,我一直有个疑问想问你。赵庆文说你从前不通文墨,一看见书本就头疼,是进了青山书院后才开始读书的。你是有什么诀窍才能一路高升,连中六五元?”他无论多卷都赶不上对方的时候,就想从外部找找原因。
他实在不能承认自己比赵凛笨!
赵凛挑眉:“你真的很想知道?”
陆坤点头,眼神期待。
赵凛:“那你就想想吧!”
陆坤:“你!”他还还不急骂人,楼下响起哒哒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银铃摇晃的轻响。
这声音是宝丫银镯子发出来的。
赵凛抬头往楼梯口看,就看到闺女和赵星河急急的跑了过来。
他讶异:“丫丫不是让你在家好好待着吗?你来干嘛?”
赵宝丫跑近,拉着他手急切道:“阿爹,不好了,好多人说要过来捉你,我们快跑吧!”她就听见很多鸟雀说要来鸿运楼捉什么会元郎。会元郎不就是她阿爹吗?
“捉我?”赵凛一时没搞明白。
陆坤心里终于舒坦了,看好戏似的道:“榜下赘婿,每年的重头戏。”
赵凛不可思议:“这群人捉人之前不打听清楚吗?”他成过亲,还有闺女,年纪也老大不小了。
陆坤嗤笑:“有妻子的都能叫你强行合离,你觉得其他重要吗?”对这些权贵来说,一个连中五元的会元郎比什么都重要。
鸿运楼外想起细微的脚步声,赵凛伸手去拍醉死的秦正卿:“九如兄,快醒醒。”莫要把他误捉了去。
趴在桌上的秦正卿不耐烦挥手:“你走,不要扰我睡觉。”
眼见着四面八方都是脚步声,赵凛狠狠心,抱起闺女和星河从二楼窗口一跃而下。
在他越出去的瞬间,就有三方人马冲了上来,陆坤想也不想就跟着跳。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越出去,就被醉鬼秦正卿一把抱住了腿:“清之兄,你去哪呢?咱们接着喝。”
“松手!”陆坤显些吐血,“我让你松手!”
三方人马看见纠缠的两人愣了愣,大喊一声:“会元郎想跳窗逃跑呢,快,快抓住他。”
三方的家丁一拥而上,陆坤瞳孔放大,慌忙解释:“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会元郎!”
醉鬼秦正卿:“清之兄,你就是会元郎啊……”
陆坤逃无可逃,心一横,指着秦正卿道:“他才是会元郎,会元郎‘病弱”,你们仔细看看。”反正要死一起死。
之后又冲上来了几伙人,眼见着抢人的队伍越来越多,最开始上来的三方人马不管了,一人抢了一个就走。
陆坤气得破口大骂:“都说我不是会元郎了,你们是耳聋耳背听不懂人话吗?”
众家丁充耳不闻:那个傻子知道捉婿后会主动承认啊!
醉死过去的秦正卿毫无所觉。
这些,早跑掉的赵凛一无所知。还是次日,京都上下都传遍了。说是兵部尚书府上昨晚上抢错了人。错把一甲十一的新科进士秦正卿当做会元郎赵凛给抢了。抢错了人能怎么办?捏着鼻子认了呗。
好在对方也品貌无双。
陆坤那就更戏剧性了,居然被四大世家的陆家给抢了去。慌忙之下自报家门,居然是陆侍郎的私生子。陆家大公子怄得要死,妹夫没抢到,居然抢回来一个和自己挣家产的。
赵凛觉得自己如果在外面晃,被围追堵截的可能性比较大。于是自那日起就称病不出,说是要好好修养准备四月份的殿试。
顿时,整个京都,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新进的会元郎是个‘病弱’的。这话甚至传到了老皇帝的耳朵里。
老皇帝还在担心难得的人才壮志难酬、英年早逝时,殿试开始了。当他看到高大健硕,一人身高力压所有举子的赵凛,沉默了两息:传言是胡诌的吧,这么一个面色红润,看着能打死一头老虎的体格能‘弱’?
直到徐阁老轻咳出声,老皇帝和陪考的几个大臣才反应过来。
大业,天禧二十九年,殿试正式开始,以一篇策论题——《论如何充盈国库、福泽民生》结束。
国库这是有多缺钱啊,用这个来考众人?
殿试结束,内阁几位读卷大臣选出前十甲呈到老皇帝面前。老皇帝自己翻阅后命读卷官引十人上前考察。在选定前三甲、状元、榜眼、探花时,皇帝和内阁官员发生了分歧。皇帝想点寒门出身的赵凛为状元,内阁几位大臣却认为世家出生的徐明昌更适合,尽管徐阁老避嫌没来,众人还是极力劝说皇上。
老皇帝很想发怒,又生生忍了下来,把在一旁看好戏的静亲王拉出来挡枪。静亲王俯身道:“皇帝是天子,天子点了谁就是谁,诸位大臣只是陪阅,不该逾越。”一句话把世家全得罪了。
老皇帝很满意静亲王的答复,最后点了寒门出身的赵凛为状元、世家出身的徐明昌为榜眼、被户部尚书抢去的秦正卿为探花。
文章比秦正卿更好的陆坤反而退居到二甲第一。
赵凛看明白了个大概:大业的朝堂水深,老皇帝年老力不从心,世家权利膨胀、静亲王有待考察。
传胪大典结束、礼部官员举着皇榜出宫门张贴,一甲三人在御林军的护卫下跨马游街,街道前后左右上下都挤满了百姓。不到一刻钟,状元、探花、榜眼的名字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赵小姑带着两个孩子早早站在了鸿运楼二楼朝下看,赵宝丫看到她爹官帽红袍、手捧钦点圣诏,脚跨御马前呼后拥的行来,就兴奋的不行。拉着赵星河又跳又叫:“星河哥哥,我阿爹好俊啊,他是状元郎,是状元郎了!”这一刻,小萝莉把之前的梦境全忘了干净,眼里只看得到她威风凛凛的爹。
开道铜锣响彻京都的天空,赵凛抬头往上看,看到赵宝丫时,笑得犹如冬雪消融。状元的魅力,不在于有多俊俏,而在于他是状元。
而且是连中六元的寒门状元!
百姓因为他的笑兴奋尖叫、丢的手绢、花朵、果子能将人淹没。
赵宝丫玩心大起,到处找东西丢她爹。找了半天没找到,急得朝赵星河伸手,赵星河想也没想直接递了一锭银子过去。赵小姑还来不及阻止,赵宝丫就直接丢了下去。等反应过来丢了什么后吓得蒙住眼睛,幸而她爹眼疾手快的接住,还不忘记瞪她一眼。
楼上的贵女把这看成了‘抛媚眼’,三年才一次状元游街,兴之所至纷纷效仿。可苦了身后的徐明昌和秦正卿,脑袋差点没砸破。围观的百姓忙着捡银子,现场混乱,游街的队伍根本走不动了。护卫的御林军不是第一次陪同状元游街,但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肃声大喊:“不准丢银子,石头也不准丢,凡是能砸破脑袋的都不准丢!”
好好的一场游街,以榜眼和探花被砸破了脑袋收场。赵宝丫吐吐舌头,吓得赶紧溜了。
次日,荣恩宴,徐明昌和秦正卿脑袋上顶着纱布出席。老皇帝难得有了趣味,调侃一番,众臣也跟着笑,只有受伤的两人笑不出来。
倒是静亲王看着赵凛道:“状元郎好运气,昨日游街那么乱都没受伤。”
赵凛俯身微笑:“许是百姓都知道臣下身体‘弱’,没敢下手。”
一旁举着酒杯的陆坤嘴角再次抽搐:要点脸吗?明明是身手了得,一群人拿刀追着砍都砍不中的人,躲几锭银子、石子算什么。
这人立‘弱’的形象又想乱碰瓷吗?
就在这时,负责护送游街的御林军端着一托盘的银锭子、首饰玉器走来。跪下,双手呈上:“皇上,此次游街砸伤榜眼和探花的凶器找到了,奴才们清点了一下,大概这些东西至少价值万金。”
宴席上的官员看着那满托盘的金银首饰皆是心脏抽痛:这些都有自家婆娘、儿女贡献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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