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儿奴大佬早夭的闺女—— by姜红酒
姜红酒  发于:2024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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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凑过去,软糯糯的问:“春生哥哥,你想买这本书吗?”
何春生抿唇,转开眼:“不,不想。”
恰在此时苏玉娘喊他:“春生,过来看看笔,你昨日不说要买笔吗?”
何春生应了一声,走了过去。赵宝丫看看他又看看柜台上的书,垫着脚凑过去问正在算账的掌柜:“伯伯,你这本书怎么卖呀?”
掌柜发现是个小萝卜头,笑问:“你买医书做什么?”
她圆润的眼睛眨呀眨,很认真的说:“我哥哥想买,我买给他的。”虽然她也不知道春生哥哥为什么要买。
“买给你哥哥啊?”掌柜的以为她哥哥很大了,也没细问,只道:“那书有破损,本打算修缮的,你若是要就便宜卖了,十文钱。”说着想到什么,又从柜台下面拿出另一本书,“这本也是医书,也有点破损,你要的话两本十五文吧。”医书本就难卖,长期放在店里搬来搬去才破损的,再去修善的话更难卖,不若便宜卖给这个小姑娘。
小宝丫很爽快,从布兜里摸呀摸摸出一两银子给掌柜。掌柜的很是惊讶,这么个小娃儿身上怎么带这么多钱?
小宝丫买到医书后偷偷放在了小布兜里,然后跟着苏玉娘他们一起回家了。等她小姑和玉姨姨在捣鼓桌椅碗筷,她哒哒的跑到书房去,拿出那两本医书塞给何春生。
何春生惊讶,看着那两本书目光闪烁:“我不是说了,不想买吗?”
真是个别扭的哥哥,小宝丫把书往他那里推了推,软声说:“这两本书破了,掌柜伯伯说便宜卖给我,卖了就不能退。春生哥哥不要,我就拿去给小黑玩。”
给小黑那就是撕着玩了。
他把书拿了过去,问:“多少钱,我还给你。”
小宝丫摇头:“不要钱,玉姨姨说春生哥哥快生辰了,这两本书就是生辰礼。等我生辰的时候,春生哥哥也要送我礼物哦。”
何春生点头:“宝丫妹妹什么时候生辰?”
赵宝丫:“冬天下雪的时候。”具体什么时候她也忘记了,第一次过生辰是在路上,那天下了好大的雪,阿爹给她买了一斤玛瑙肉。第二次过生辰是在城隍庙,天也下了好大的雪,阿爹给她堆了雪人,师父还给她煮了羊肉锅子,次日还给她买了新衣裳和布偶,她可高兴了。
“好。”何春生默默记下了。
次日,鸡鸣刚过,赵小姑就爬了起来。天空露出点点灰,院子里还很黑,她打理好自己,轻手轻脚的走到灶房揉面。揉着揉着,忽见灶门口站着个模糊的黑影,差点没把她吓死。
直到那个黑影走近,才看见是小宝丫。
她惊讶问:“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
小宝丫眼睛亮晶晶的,丝毫没有困意:“我要去帮小姑卖馄饨呀。”说着从身后拿出一面铜锣和鼓锤,兴奋道:“我可厉害了,之前阿爹和林茂伯伯卖艺,也是我吆喝的,一天就挣了好几两呢。”卖馄饨是她提议的,厨具也是她去挑的,第一天开张她一定要去的。
她最喜欢凑热闹了。
为此还特意让小猫早早叫醒她。
赵小姑小声劝她:“宝丫还是别去了,外面很冷的,待会小姑给你热包子吃,你乖乖待在家,我们很快就回来了。”已经十月了,白天还好,清晨外头都有了霜。
“不行,不行,我要去。”赵宝丫也不管她,拿着铜锣就往隔壁跑。隔壁的苏玉娘已经起来了,正和儿子把灶炉、桌椅板凳抬到板车上。看见她过来,也很惊讶,“小宝丫怎么起来了?”
提着面团跟过来的赵小姑无奈道:“宝丫说她也要去,去帮忙卖馄饨,玉娘姐姐,你劝劝她。”
“她要去就让她去吧。”苏玉娘笑道,“反正春生也要去,有个伴儿。小娃儿最多新鲜两日就撑不住了。”
“玉姨姨最好了。”赵宝丫弯着眼笑,指着一大车的厨具问:“玉姨姨,你们要黑雪拉车吗?”
苏玉娘摇头:“不用了,我们摆摊的地方很近的,就在去县学的路上,一盏茶的功夫。”车子重,她们有两个人,可以轮流推。
东西全装车后,四个人从后门出去,穿过一条黑胡同,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摆摊街道。街道两边商铺还关着门,门廊下零星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晃。他们去的早,只有几家已经摆上了。
等他们撑开摊子,开始烧水、和馅,陆陆续续又有不少摆摊的过来。
馎饦、胡饼、包子、油条、素面、羊肉汤、粥点……什么都有卖,居然也有卖馄饨的。
各种早点的香味融在一起,香的人口水直流。
赵宝丫用力吸吸鼻子:“哇,好香呀。”
苏玉娘笑道:“我们家还没开张呢,莫要被别家的勾了去。翠香,先下两碗馄饨给他们俩。”
赵小姑应了声,手脚麻利的下了两碗馄饨,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忙乎了一早上,俩个娃儿都饿了,热乎乎的馄饨上桌,别提吃得多香了。
街道渐渐热闹了起来,其他的摊子前已经有了食客,路过苏玉娘他们新开张的馄饨摊前时都好奇的张望两下,又不敢轻易尝试。
人都有从众心理,越是没有人的摊子就越冷清。
眼看着人来来去去,赵小姑心里急又张不开口,苏玉娘虽然开了口,声音弱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
太羞耻了,一喊脸色就爆红!
两个人只能干瞪眼,何春生抬头观察了片刻也有些无措起来:怎么客人都不来他们的摊上吃?
赵宝丫吭哧吭哧的吃完一碗,鼓着腮帮子喊:“小姑,我还要吃,太好吃了!”她嗓音软糯糯的,在清晨的薄雾里显得格外清越。
路过的食客忍不住朝她这边看来,见这女娃娃粉雕玉琢,一张嫩白的脸被热气熏蒸得通红。面前一口大海碗吃得干干净净,又捧着一个大海碗吃起来。那迫不及待的动作看得人直咽口水,忍不住问:“小娃娃,真有那么好吃吗?”
小宝丫两颊塞得鼓鼓,回答得含糊不清:“好迟,好好呲……”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把碗往前一推:“婶婶,吃……”
妇人被她逗笑,第一个走到了桌边坐下,朝苏玉娘他们道:“老板,来碗馄饨吧。”
苏玉娘和赵小姑惊喜,立刻手脚麻利的下馄饨,上桌。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加之他们的馄饨确实美味,汤底又是炖了一晚上的大骨浓汤,渐渐的两个桌子就坐不下了,生意竟然比周边的小食摊都要好。
几个衙差早起来收摊位费时,一眼便瞧见了这个热闹非凡的新小食摊。领头的衙差乐呵呵道:“看来又要有进账了。”他们收摊位费的标准可不一样。
位置好的、生意好的,关系差的会多收;位置偏的、关系好的会少收。
苏玉娘的新摊子位置一般般,但脸生、生意好,肯定要多收的。
领头的挥手,正要过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他不耐烦的回头,然后缓缓仰头,对上高大的赵凛。只一秒领头的衙差就换上一副笑脸:“哎呀,这不是赵秀才吗?您今个儿没去县学吗?”
自从上次金鹏程的案子过后,赵凛这张脸可是在县衙里出名了,但凡在衙门呆的都认识他。知道他是县案首,又得县令大人看中,见到了自然也要给几分脸面的。
赵凛和善的打招呼,笑道:“舍妹第一日出来卖馄饨,我不放心出来瞧瞧。”
几个衙差互相对视,然后又看向新支的馄饨摊:那个是赵秀才妹妹的摊子?
赵凛似是丝毫没察觉到几个人之间的眉眼官司,继续道:“不巧碰见了你们几位。”说着从袖带里摸出个荷包塞到领头的衙差手里,“哥们几个拿去喝茶,今后要麻烦你们多看顾小妹了。”
几人连连推辞,推辞不过也就收下了。等赵凛走后,其中一个衙差道:“怪不得林师爷夸他来着,确实不错。”就算他不给好处,他们也不会为难他小妹的。
不想,如此上道。
领头的道:“哥们几个回去传个话,今后谁当值,照顾着赵秀才小妹一些,莫要叫其他泼皮欺负了去。”
几人点头,照旧去收摊位费,只不过赵小姑他们的摊位收得最少,最是客气。
四人忙了一个早上,巳时一刻,准备的馄饨就卖完了,等收摊回家,苏玉娘一对账,面上忍不住的欣喜。
赵小姑忙问:“挣了多少?”
苏玉娘:“总共挣了两百二十一文,除去买肉买面粉和大骨头的五十两,净赚一百七十文。”她拨动算盘,“只要六天我们就可以回本,今后都是挣的。”
“只要生意都像今日这么好,以后每个月我们至少有五两的进账,除去成本再对半分,每个月每人可以分二两。”
赵小姑向来暗沉的眼睛都亮了:“二两?”从前他们家除去大哥,半年才能挣二两银子呢。那还得她爹勤快,地里庄稼收成好。
一想到她以后每个月都能挣二两银子,她背脊都直了。
小宝丫捧着钱盒,瞪大眼:“哇,好多呀,小姑,你挣钱了!”
姑侄两个笑得牙不见眼,何春生无意识的泼了瓢凉水:“娘,你还没除开下雨打雷下雪的天,还有我和宝丫妹妹每天吃的馄饨。”
姑侄两个不笑了:长溪的秋冬多雨多雪……
苏玉娘温温柔柔的安抚:“不怕的,无非是少挣一些。你看,我们只要忙一早上就能挣到比做工多的钱,还能照顾孩子。下雨下雪天就当赵大哥休沐一样,也挺好。”
她太会安慰人了,这样说完赵小姑也不难过了,小宝丫又眉开眼笑起来。
几人收拾好摆摊的东西后都回去补觉,午后,苏玉娘又独自去买了次日要用的食材。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日摆摊,不用赵宝丫招揽客人,苏玉娘就张口吆喝了。前几声虽然还会面红耳赤,但到了后面已经喊得很顺口了。
前一日吃过的,今日又来了。一碗吃完后,朝苏玉娘竖起大拇指:“你这个馄饨皮薄馅大汁多,算是镇上最好吃的一家了。明日我带家里的婆娘和两个娃儿也来尝尝。”
今日熟客居多,又带了不少新客,挣的铜板比昨日只多不少。
第三日,赵小姑终于也开了口,虽然声音很小,还结巴,但她开口了。
微小的进步,比挣了钱还叫人开心。
第五日,赵凛带着赵春喜和秦正卿光顾了馄饨摊。苏玉娘赶着面皮,笑问:“赵大哥怎么前几日不来?”
赵凛:“前几日怕你们太忙,就不过来打搅了。”其实是怕给她们压力,这几日生意稳定了,还敢带两个好友来捧场。
说完他又给秦正卿介绍:“九如,这是我小妹翠香和邻居苏玉娘。”
秦正卿颔首,一派温润如玉。他生得好看,比之赵凛要温润,比之赵春喜又要清俊,硬生生把街边小摊坐出了雅座的味道。
周遭不少食客都在偷看他,而隔着烟火揉面的赵小姑只管偷瞄赵春喜。
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打量这个人,一想到他在吃她包的馄饨,心里就涌上一股难言的满足感。
要是他每日都来就好了。
想到这她包馄饨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赵宝丫看见她爹来很是开心,凑到他身边撒娇。秦正卿看到她笑道:“宝丫也在呢,马安这两日还说许久没见你了。”
赵宝丫眨巴眼道:“那你让马安哥哥来我们的馄饨摊啊。”
“鬼灵精。”秦正卿被她逗笑,“我还当你要请马安哥哥吃呢。”
小宝丫一本正经:“我不是老板,不能请的。”
赵春喜也跟着笑了:“怪不得师父、师娘老念着宝丫,着实有趣。”
第一缕阳光透过薄雾散在众食客发间,空气里有袅袅烟火气。
几人正说笑着,路边突然插进来一个洪亮的声音:“这家馄饨摊瞧着不错,人多肯定味道也不错。表弟我们就吃这家吧。”
紧接着又是一人道:“老板,来两碗馄饨。”两人付完钱坐到了另一桌。
那声音太熟悉了,赵凛和秦正卿同时扭头看去,恰好和坐下的钱大有看了个眼对眼。
钱大有呆愣一秒,起身就要走,坐着的齐宴一把拉住他,疑惑问:“钱都付了,你去哪呢?”
钱大有不耐:“你松手,我去别处吃。”
齐宴板着脸:“你这人毛病怎么这么多?快些吃完,要是赶不上去县学,小心我回去告诉大姨。”
钱大有刚想爆粗口,秦正清就插话道:“钱兄,好巧啊,居然在这里碰见了。”听闻钱大有院试后就被他爹喊回去照看船队,让他什么时候想读书了,能读好书了再回书院。
仔细算来,也有近两个月没见了。昔日同窗,关系虽然不好,打个招呼还是有必要的。
钱大有:“……”巧个屁,要不是齐宴这个事逼,他能遇见赵凛这个煞星?
齐宴疑惑回头,左右打量起秦正清、赵凛和赵春喜:“这三位是?”
赵春喜拱手,主动介绍:“赵春喜。”
赵凛:“赵凛。”
秦正清:“秦正清。”
齐宴蹙眉:“赵凛?长溪县小三元案首?”
赵凛点头,齐宴又上下打量了他,目露不屑:“我当县案首是个谦谦君子,没想到像个土匪,这块头怎么看怎么像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粗鄙武夫。”
这人嘴也忒毒蛇了。
秦正清和赵春喜的脸色都不好起来,反倒是刚刚急着要走了钱大有乐得不得了:他头一次觉得这个表兄嘴巴也没那么讨厌!
馄饨送了上来,他热情的招待道:“来来来,快吃,吃完我们走。”
齐宴拿起勺子,一口咬了一个馄饨下去。薄薄的馄饨皮在口腔破开,丰润的汤汁沁了出来。他刚要说好吃,一股辛辣的味道沿着喉管鼻腔直冲天灵盖,辣得他七巧生烟,俊脸通红。
“水水水水……”他直接跳了起来,不断的吐舌头,到处找水。
周围的食客都被他吓了一跳,纷纷扭头看他。
“水!”他辣得实在不行了,嘶吼着要水。
赵宝丫捧着一碗水哒哒的跑过去,奶乎乎的声音里都是关切:“叔叔水来了,水来了!”
赵凛一看到自家闺女就知道要不好,下一秒捧着水大灌一口的齐宴又原原本本把那水喷了出来:他娘的,这水比馄饨还辣,这就是辣椒水啊!
齐宴吐着舌头吼道:“你给我喝的什么?”
小宝丫眨巴着眼无辜极了:“叔叔不是说要水吗?辣椒水里面有水呀!”
她一副:我只是五岁的宝宝,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
气得齐宴险些仰倒。

第52章 52
齐宴被辣的说不出话, 在隔壁摊位猛灌了几口水后还是不行,自顾自的跑了。钱大有本不想管他,又担心回去挨骂, 只得追了上去。
三人去了县学后不久又在教俞那看到了这位嘴毒的仁兄:姓齐名宴,清远县上届案首, 原本在清远县的县学里读书, 其父齐州判调任荆州州判。荆州属北地, 民风彪悍少读书,家里人担心耽误他学业, 没把他带去荆州, 又不放心他一个人留在清远, 就让他寄宿到长溪小姨家中。
也就是钱大有家里。
学籍也从清远转移到了长溪县学。
今日是第一天来报道, 钱夫人担心他不认得路,特意让钱大有送他来。美其名曰让自家儿子多跟外甥学学, 感受一下县学的氛围。
钱大有简直烦死了,他娘还说要是他从此洗心革面, 就让大姨夫把他也弄进县学读书。他对此唾之以鼻,大姨夫和大姨一家从来就瞧不起他们家, 认为他们家是水匪出身。要真想把他弄进县学, 现在就该让他和齐宴一起进去读书。
口头承诺,他爹娘还当真了。
不过一想到齐宴和赵凛第一天就对上了, 他就高兴。不管谁弄死谁,他都能乐上好久!
赵凛是不太想搭理这种人的,奈何齐宴这人就是只臭虫,从教俞那出来, 又拦住他问:“先前府试就听闻你作弊,院试你是不是也作弊了?你这种人能考中案首, 委实叫人费解,要不我出几道题考考你吧?”
这人嘴贱的程度简直比陆坤那厮还叫人生厌。
秦正清和赵春喜忍不住想骂人,赵凛不想骂人,只想动手。对方那小身板好像也挨不了两下,他敛目含笑,不答反问:“听闻清远县此次院试的案首天资聪颖,被誉为清远之光,齐兄可是被日月之光逼得自惭形秽,才背井离乡跑到长溪县学来找赵某比试?”
没有更毒,只有最毒!
“你!”齐宴气得胸口起伏,你你你了半天,一甩袖走了。
赵凛扶额:“看来,他真是到我这来找存在感了。”
赵春喜蹙眉:“县学里也有官家子弟,也不像他那般心胸狭隘,今日宝丫戏弄了他,他会不会伺机报复?”
秦正清也担忧起来:“要不我去结交结交他?”
“不必了!”赵凛脸上带笑,眸子里冷光越盛:伺机报复,也要有那个命才行。
他最好只是嘴毒,要是心肠也歹毒,他会让他体验到什么叫以毒攻毒!
从县学回来后,赵凛交代赵小姑道:“若是有人闹事莫要硬刚,派人去找我或是报官,莫要吃亏。”
赵小姑满面疑惑:她们做自己的生意,会有什么人来为难她们?
她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次日一早照例和面装车和苏玉娘一起出去摆摊。四人到了惯常摆摊的地点,那里已经有人摆上了。四人只得换了一个地,刚放下桌椅,又有其他摊主过来,说这个地方是他们的,如此被驱赶了四五次后,赵宝丫不乐意了。占住最后一块他们看中的地方,一屁股坐在那就是不肯挪窝。
但凡有人要过来拉她,小黑就龇牙,狂吠不止。
赵小姑察觉事情不对,想起赵凛的话,连忙往县衙赶。
对方也是卖馄饨的,见小宝丫不起来,骂骂喋喋道:“今日你们要是不让,这生意也不别做了。”
苏玉娘脸都气红了:“做生意讲究先来后到,你们这样联合起来欺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嫉妒她们生意好而已,对方上下打量她们,语气很不好道:“瞧你们也不像穷人,跑到这和我们平头百姓抢什么生意?要是识趣趁早别干了,免得打起来。”
苏玉娘即便在病中也收拾得妥帖,现下病好,虽是布衣,但身姿举止都透着贵气,何春生也生得白净俊俏,赵宝丫更是别说,通身上下连发带都是丝绸的,压根和穷不挨边。她们这几日挣得委实多,自然惹人眼红。
这群人就是要联合起来,让她们做不成生意。
这几日他们都观察过了,这个馄饨摊就是两个娃儿和两个妇人。这样的弱小妇孺、脸皮薄又不经事,随便‘搞一搞’,很容易就把她们赶走的。
苏玉娘看出了他们的意图,今日若是退了,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只怕今后再也没有她们摆摊的余地了。
围过来赶她们的人越来越多,何春生和小宝丫也有些害怕了,揪住她的衣摆。
对方见她们势弱,越发嚣张,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说赵小姑做的馄饨里头肯定搁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让人吃了还想吃,说苏玉娘不是来卖馄饨的,就是在卖弄风骚,勾引男客人。说赵宝丫和春生两个娃儿这么小就会拉客了,指不定长大后干啥勾当呢。
饶是苏玉娘这样好脾气的人也被气得浑身战栗,她捏着拳头,深呼吸:不能被气哭,不能退,不能任由他们欺凌!
春生和宝丫还在,她立不起来两个娃儿今日定会留下阴影。
市井之人是不会和她讲道理的。
不是要耍横吗?那她就比他们更横好了。
就在几人伸手要过来推搡她时,苏玉娘猛得操起桌案上剁肉馅的刀朝那人手砍去。那人惊恐,连连后退,踩得身后的人倒了一大片。
半截袖子飞上天,众人吓得魂不附体,大喊一声‘杀人了’然后四散逃跑。苏玉娘不管不顾,拎着寒光闪闪的剁肉刀就冲了出去:“不是要赶我们吗?来呀,谁上来我就砍死谁!有种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有本事上来啊!”
她丢去了温柔,用尽平生最大的音量嘶吼,像个疯婆子一样追着人砍,揪住那个骂得最凶的大汉挥刀。赵宝丫和春生都吓呆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冲上去一左一右的拉住她。
“玉姨姨……”
“娘……”
有妇人已经开始劝和了:“大妹子,大妹子,算了算了,大家都出来摆摊,和气生财。”
“是啊,是啊,今后我们不赶你就是了。”
他们委实没想到,看上去病弱瘦削的苏玉娘会这般不要命。有人开始上去拉架,把她的刀夺了下来,苏玉娘不依不饶又操起桌上的擀面杖,见到人就打,打得一众人抱头鼠窜。
她今天就彻底不要脸面了!
等赵小姑带着官差赶来时,就看见打完人后衣裳破损,头发散乱,脱力坐在大街上的苏玉娘,以及坐在她身边红着眼圈的两小只。
“玉娘姐姐,宝丫,春生。”赵小姑大喊一声,然后朝官差道:“衙差大哥,这些人欺负人!”
衙差一看这还得了,赵秀才特意交代他们好好照顾他小妹摊子。如今摊子被弄得乱七八糟,人还被欺负了去,尤其是赵秀才的闺女,哭得那叫个可怜,眼睛都肿了。
领头的压差往街道上一站,抽出随身打大刀:“欺负幼小妇孺长本事了,哪个闹事,给老子滚出来!”
那被销掉半截袖子的大汉连忙凑过去喊冤:“冤枉啊大人,这婆娘凶得很,拿刀追着我们砍!”
领头的一脚把人踢翻,骂道:“当老子眼瞎,刀都被你们丢了,擀面杖也不给人家留下,面粉还给她们撒了,最后还想倒打一耙?”
他挥手朝身后的压差道:“来呀,把没在摊位上的摊主全都带去县衙,重打二十大板再说!”
怎得如此歪曲事实?
“冤枉啊————”
众人吓得连连喊冤,衙差才不管这么多,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他们就是看到那么一大帮人围着两个可怜的小娃娃和一个病弱的妇人。
闹事的人被带走,现场一片狼藉,赵小姑蹲到苏玉娘身边急切的问:“玉娘姐姐,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没……”倒是没有哪里受伤,就是大病初愈,闹了那么一场浑身都没力气了,软绵绵的,只想就地躺倒。
她从来没想过她还会有这样的一面,要是她的父亲母亲看到了只怕得气死!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朝担忧的三人温柔的笑了:“我没事,就是方才拿刀追人的时候跑太快,有点脱力。”
“春生,你和宝丫妹妹没吓着吧?”
“没有!”赵宝丫红肿的眼睛弯了弯:“玉姨姨刚刚好厉害好威风啊,他们都被姨姨吓傻了,像是鸭子一样乱跑!”
担忧的赵小姑呆了呆,瞪大眼,不可思议:“刀?”她指指苏玉娘,“你拿刀追他们?”
她很开心的比划,好像当个泼妇也挺好。
“嗯,我追他们。这群人欺软怕硬,这会不吓住他们,他们会以为我们好欺负。”苏玉娘撑起身子开始收拾东西,又恢复往日的柔和:“只是可惜了这些面皮和肉馅,今日生意是做不成了,收拾东西先回去吧,明日再来。”
两个小娃儿也连忙帮着收拾。
赵小姑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所以,那群摊主被砍了一路,还被压差冤枉喝骂最后拉走打了?
最后,那群摊主不仅被打了,还被勒令赔偿她们的损失。
赵小姑觉得甚是解气,苏玉娘却病倒了。
她自己明白,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当时太气了,又闹了一场,身体虚空所致。
小宝丫却不放心,坚持要请齐大夫过来。
她拉着赵小姑去的齐府,何春生给她娘端糖水时,发现他娘手心大鱼际处被刀割伤了,皮肉外翻,还在冒着血珠子。
他急了:“娘你手怎么了?刚刚怎么没说?”
苏玉娘温声安抚他:“不碍事的,不是怕你们担心吗?”
他看过医书,什么草药可以止血来着?
小蓟、车前草、苦蒿菜……对了,家里院墙边上就有。
他急匆匆的跑出去,弄了草药来洗净捣碎,又急匆匆的跑进来,敷在他娘的伤口上。
血很快止住了。
苏玉娘诧异:“你怎么知道这东西可以止血?”
她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齐大夫就来了。
齐大夫边把药箱放下,边道:“老夫不是说过,你身体亏空的厉害,要好生修养的吗?怎的还出去摆摊了?”来的路上,他已经问过赵小姑大概的情况了?
齐大夫可不是对谁都有对赵凛这么好脸色。
苏玉娘没敢接话。
他手正要去搭她的脉,瞥见大鱼际处胡乱包扎的布条时,蹙眉问:“手受伤了?怎么包扎的?可有用药?”
何春生连忙道:“用药了,车前草捣碎敷的伤口……”他声音呐呐生怕做错了。
面前男娃娃也就六七岁,瘦瘦小小的,还不到他腰际,瞧着也不像读过医的,居然会辨别草药?
齐大夫继续把脉,片刻后他道:“无甚大碍,身体虚空,加上一时气急攻心,才会病倒。扎上几针,把火气卸一下,再吃两副药就好了。”
他不动声色朝何春生道:“给老夫拿银针出来。”
赵宝丫连忙去拿,被他隔开了,他道:“小丫头走开点,让你哥哥拿。”
何春生拿出装银针的布袋摊到他面前,齐大夫继续道:“先拿一寸的针给老夫。”
何春生在那堆粗细不一的银针里准确的挑出一寸的针递了过去。齐大夫接过针就要刺,何春生一把拉住他的手,紧张问:“齐伯伯,不用灼烧吗?”
小宝丫也反应过来,连忙道:“对呀,齐伯伯,要先消毒。”
齐大夫心下满意,但依旧板着脸:“那你还不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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