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叶莺时打起精神,扬声安排道:“唐进,虞小夏,你们依旧负责追缴方面的工作。其他人开始调查胡远清在国内外开过的所有拍卖会,尤其是好好查查每次参与他拍卖的这些人。”
“是!”
提到追赃,唐进想起赵海洋拜托他的事情,赶忙提道:“对了赵队,胡远清的个人账户我们查了,我们发现他在国内的个人账户中的存款并不多。根据我们从银行那边核实来的情况看,他的收入中大部分汇到了国外,其中一小部分在他妻子账户中。”
他停顿了下,面色凝重,“而他在国外的存款中,绝大部分都汇入他给自己儿子买的离岸信托。”(注2)
听到“离岸信托”这四个字,经侦这边儿集体沉默了。
得,又是一块儿难啃的骨头。
郝叶吐槽:“把钱都给自己儿子买信托基金?这老狐狸连自己老婆也不信任呐!”
萧宏远感叹:“他们这种人……除了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儿子之外,估计没什么人能是他们完全信任的。”
吐槽了几句胡远清,郭琼华开口道:“江队,叶队,我们这边儿也有了些线索。”
郭琼华和霍妙这两天都在查胡远清在国内的亲戚朋友,正好今天查到了些信息,她清了清嗓子,汇报道:“胡远清的父母均已离世。去年胡远清的母亲去世时,他的老婆孩子还特意从国外飞回来参加了葬礼,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回国记录了。
“另外我们还联系到了一些胡远清以前的玩伴和同学,他们对胡远清的印象都不好,早就跟他没了联系,同学聚会他也没有参加过。不过据他的一个同学介绍,胡远清有一个叫刘铭启的发小,这个人现在是胡远清的特别助理,目前我们的调查重点就是这个刘铭启。”
霍妙补充道:“而且我们查到胡远清和董大明没有任何关系,或者说我们没有查到这两人在国内的交集。”
“怎么可能没关系,胡远清背地里还拿着火爆文化MCN公司的高额分红呢!”贺堰满脸不相信,“这俩人八成是在国外认识的!”
江淮序点点头,看向萧宏远,“宏远,你那边查的情况怎么样?”
萧宏远立即回答道:“第二轮测试已经结束了,我优化了一下关键信息的提取,目前来看跟第一次提取的信息有15%的出入,相信第三轮调试后提取的信息就非常完整了。”
“这样,你把叶青彤加在你搜索的条件上,我怀疑嫌疑人个人或是他的公司还给叶青彤投资过电影。”
“好,我明天就去试试!”
会议持续到八点半才结束,众人收拾东西陆陆续续下班,叶莺时也继续蹭江淮序的车回家。
车上,叶莺时给各部门同事回完信息,转过头问江淮序:“刚才就想问你,你为什么怀疑董大明背后的靠山投资过叶青彤的电影?”
他们一开始怀疑胡远清有没有可能是董大明背后的靠山,毕竟胡远清可是和董大明私下协议拿走了火爆文化高额分红。
但胡远清这人专注搞他的艺术事业,从未碰过娱乐圈的生意,这才打消了他们的怀疑。
江淮序握着方向盘,字斟句酌,“今天下午拍卖会,胡远清和叶青彤似乎很熟悉也很默契。好几次胡远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眼神递过去,叶青彤立刻悉知他的想法。”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不过了,他和叶莺时就是这么默契。
不对,那两个家伙算什么,他和夜莺可比他俩默契多了。
叶莺时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若有所思:“胡远清和董大明明面上不认识,背地里却有关系,这说明这两人的关系并不坦荡,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着见不得人的合作。所以你怀疑胡远清也是董大明背后这个犯罪大集团中的一员,以他们的关系,董大明背后靠山很可能投资过和他相熟的叶青彤的电影?”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叶莺时家离着局里很近,两人说着话,车子已到达叶莺时家所在的小区。
她拿着包下了车,江淮序降下车窗问道:“明天一起去查一查刘铭启的社会关系?”
叶莺时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天周六哎,你可真会给我安排工作。”
吐槽归吐槽,但是叶莺时心里也清楚,干他们这行的哪来的周末?谁还不是一有案子就得抓紧时间加班加点地查案,免得夜长梦多,嫌疑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她原本明天想去查查别的,但既然江淮序都邀请了——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查吧。”
作者有话说:
(注1)Baudu【这9位抽象艺术家,带你重新认识艺术】作者:CO艺术|2023-07-21
(注2)离岸信托:指的是在离岸金融中心依当地法律设立的信托。
海外追赃方面参考文献:《经济犯罪侦查学总论》/程小白,汤强主编/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出版社
《经济犯罪侦查学总论》14章第3节 【联合国反洗钱相关法律文件】中提到:
《联合国反腐败公约》照顾到发达国家的要求和发展中国家的利益,要求缔约国把本公约和本国法律作为根据,将没收的财产返还给请求缔约国、返还其原合法所有人或赔偿犯罪被害人,允许被请求国在返还或处分资产之前先行扣除为侦查、起诉或审判程序而发生的合理费用,并且允许缔约国就没收财产的最后处分做出其他双边或多边安排。
关于文中提到跨境追赃追捕“成本”高的原因↓:
《中国经济周刊》在2012-06-05的文章《我国12年抓1.8万名外逃贪官金融国企成重灾区》中提到:
“作为跨境转移腐败资产的主要来源方,与大部分发展中国家一样,中国认为资产分享违反《联合国反腐败公约》宗旨和精神,用被追缴的资产补偿被害人或者将资产返还其合法所有人才是应当优先考虑的事。而以英国、美国等为主的资产流入国,主张应通过分享方式向请求方实行部分返还。”林雪标向《中国经济周刊》指出,这种分歧在中国追回跨境资产的实践中长期存在。
比如,美国的分享比例取决于他国在司法合作中的“贡献”,分为三个档次,由重大到一般分享比例分别为:50%~80%、40%~50%、40%以下。英国内政部对他国要求分享资产的请求,一般也按照“贡献”来分配数额。目前他国能分得的最大份额是扣除执法费用后的实际数额的一半。澳大利亚联邦政府设立了专门的“被罚没财产账户”,根据“公平的分享计划”来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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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江淮序早上9点准时出现在叶莺时家门口。
叶莺时上车系好安全带,江淮序顺势从后座拿起麦当劳纸袋塞她怀里。
叶莺时从来不跟他客气,“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江淮序好笑道:“你哪天记得吃早饭?”
叶莺时属于宁愿多睡五分钟也不愿意花点时间吃早饭的主儿,所以江淮序只要条件允许, 都会帮她带一份早餐, 或者干脆带着她出去吃早餐。
叶莺时拿起一根薯条正准备塞嘴里, 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偏过头问他:“你吃早饭了吗?”
江淮序正想说“吃了”,余光瞥见叶莺时手里举着一根薯条后微微一顿, 到嘴边的话转了一圈儿, 鬼使神差地变了个样。
“没吃。”
“没吃?”叶莺时低头看了眼纸袋里的食物。
板烧麦满分,脆薯饼, 热黑巧,外加一份大薯。
江淮序知道她喜欢吃薯条,每次给她买早餐都是麦满分套餐+大薯,这刚好就是一份的量。
所以说一向自律养身按时吃饭的江淮序不但没吃早饭, 甚至没准备他自己的那一份?
叶莺时面色凝重,如临大敌, “你怎么不吃早饭?身体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先去医院, 工作也不差这一天。”
“没有不舒服。”江淮序怕她担心, 飞速找了个借口, “只是刚才没什么胃口,现在突然又有胃口了。”
车子正好停在红灯前,江淮序指着她手上的薯条,面不改色道:“你给我分点薯条就行。”
叶莺时想都不想, 拿起薯条放到他嘴边。
她喂过来, 江淮序不客气地吃下。
吃的时候他又多看了叶莺时几眼。
她神色坦荡, 眼底找不出一点旖旎的感觉。
……算了,他果然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半份薯条下肚,江淮序实在吃不下了。
“我饱了,你自己吃吧。”
“哦。”
不知道是不是江淮序的错觉,他似乎从这声“哦”中听到了一丝可惜。
他还没来得及为这个“哦”产生什么情绪,又听见叶莺时说:“贝贝小的时候总是闹着去野生动物园,我还不太理解。”
贝贝是小她十几岁的妹妹,也是叶局的老来得女。
江淮序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叶莺时说下半句:“现在我理解了,投喂还怪有成就感的。”
她扫了一眼剩下半份薯条,惋惜地望向他,“你真的不再吃点了吗?”
江淮序:“……不了,谢谢。”
一方面是他真的吃饱了,另一方面……他不想被当成野生动物园里等着被投喂的动物:)
周六的上午畅通无阻,叶莺时慢悠悠地吃完早餐,喝完热巧,车子刚好到达目的地。
胡远清和刘铭启当年都是京城西城人,如今胡远清早就不在这里住了,刘铭启也搬出去了,只剩下刘铭启的父亲住在这里。
叶莺时和江淮序没急着去找刘铭启的父亲,两人停好车后先去了趟该辖区派出所找民警了解了下情况。
了解完情况从派出所出来,他们按照民警说的地址,找到了刘铭启的父亲所在的天竺胡同。
天竺胡同是一条没有翻修的胡同,两侧的墙壁早已斑驳失色,青砖黛瓦上布满了沧桑的痕迹。
这条胡同不长,一共有52户院子,多数都是混住的大杂院儿。
这种房子里没有厕所,想上厕所还得去胡同里的公厕,居住环境着实不太好。
还愿意住在这儿的基本上都是老一辈儿的京城人,他们在这条胡同里住了一辈子,早就习惯了。如今年纪大了,他们也不愿意搬走。
刘铭启的爸爸就是其中一员。
江淮序和叶莺时在胡同里慢悠悠地溜达着,一路来到了刚才片区民警提到的奇迹茶馆。
民警告诉他们,这家茶馆可谓是整条胡同的“八卦中心”,茶馆的齐老板健谈又好打听,街坊邻居没什么八卦是他不知道的。
他平时最喜欢的就是和茶客闲聊,聊乐呵了兴许还会免了你的单。
两人走进茶楼,找了一个离柜台很近的位置,要了一壶茉莉花茶,又要了一份豌豆黄,一份开心果和一份牛舌饼当茶点。
茶馆不算大,里面的家具陈旧却干净,给人一种古朴的踏实感。
叶莺时惦记着江淮序早上只吃了半份薯条,本来还想给他叫点别的,却被他以“马上要吃午饭”为理由制止了。
她这才作罢。
周末的上午,茶馆安安静静的没什么人。
两人伴着茉莉花儿的清香,享受着难得的宁静,心底的躁意也被彻底抚平。
叶莺时执起茶杯,轻轻吹开氤氲的热气,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江淮序,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在大院里玩么?”
江淮序眼帘微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怎么会不记得?
那时候他爸妈经常不在家,他们俩放学后一起去叶莺时家吃饭、写作业,到了晚上了再一个人回家睡觉。
思绪一闪而过,他放下茶杯,声音含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我们叶队长打小就侠肝义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曾经为了保护我,还创下‘以一敌六’的威名。”
江淮序父母总是不在家,他一年365天有300天在叶莺时家吃饭,院儿里调皮的小孩儿就传他是被爸妈抛弃的野孩子,还有人笑他是叶莺时家养的“童养夫”。
他从小早熟,看不上跟他同龄的这些小鬼,也懒得同这群幼稚的小鬼们计较。
他不计较不代表叶莺时不计较,她可见不得别人欺负自己的好兄弟,得知这事儿之后拎着扫帚怒气冲冲地去找那群熊孩子们算账。
叶大侠仗着自己手里有武器,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狠劲儿,以一敌六,成功将这群熊孩子都打服了。
江淮序确实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但他在乎那群人和叶莺时打架时还弄伤了她。
比起用武力解决问题,他更喜欢杀人诛心。
于是,从叶莺时打架那天开始,那6个熊孩子被自个儿爸妈棍棒教育的频率明显增多,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童年趣事儿,见着茶馆的齐老板收拾完茶馆卫生回到柜台,叶莺时这才转过身,笑眯眯道,“老板,您这茶可真不错,能再给我们来点儿热水吗?”
齐老板就爱听别人夸他茶好,他拎了一壶热水过去,乐呵呵地冲她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现在爱喝茶的年轻人可不多见了!”
叶莺时笑着点点头:“现在城市节奏太快了,年轻人哪有什么时间品茶,都靠着咖啡续命。”
比如说她。
“可不是嘛!”大早上茶馆没什么人,齐老板憋了一早上没怎么跟人聊天,这会儿总算是碰到俩投缘的年轻人,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了。
“咱京城的发展速度太快了,现在也就剩下天竺胡同这一亩三分地儿我住着还舒坦点,出去我现在到哪儿都不舒服!外面车这么多天天堵车,坐地铁吧地铁线路比姆们家米缸里的米还多,这人一老啊,就适应不了这么快节奏的变化啦!”
江淮序喝了口茶,附和道:“我姥姥姥爷也是,在胡同里住了一辈子,我让他们搬到我那儿方便照顾他们,老两口说什么都不愿意走。我也劝不动他们,只能隔三差五去看看他们。现在他们住的那片儿胡同大多都是老人,年轻人越来越少了。”
齐老板深有同感,“现在年轻人都喜欢住高楼住别墅,哪有喜欢住这大杂院的?那些经历过老房改造一家人住一户院子的还好!我们这种老房又是大杂院的,夏天通风不好,冬天供暖也是问题,还有一部分连集体供暖也没通上的,冬天还要自己烧煤取暖。去年我隔壁院儿的老太太就因为煤气中毒走了……唉!”
叶莺时拿着热水壶往两个杯子里蓄满水,突然对江淮序说道:“哎,我突然想起来,刘特助家是不是就在这条胡同里?”
资料里说刘铭启是胡远清的特别助理,她叫一声刘特助也没错。
“您同事也住我们胡同?”齐老板来了兴致,“您说个名字来听听,我肯定都认识!”
叶莺时顺势提道:“他叫刘铭启,您认识吗?”
“刘铭启?老刘头儿的儿子啊?”齐老板瞬间变了脸色,嫌弃地摆摆手,“他儿子整个儿一混蛋!不孝子!当年他爸他妈砸锅卖铁供他上学,学上出来了翅膀硬了转头就不认这父母了,就连他妈妈的葬礼这小王八蛋都没出现!前段日子小混蛋回来了,开着一辆大宝马往胡同口一停,那车大的给胡同都堵住了,当时两个自行车都出不去。”
“他妈妈葬礼都不参加,那他前段时间回来干嘛来了?”
“显摆呗!耍威风!可显着自己开了一豪车了,回来跟老家儿耍威风这多了不起啊?你们是不知道啊,回来的时候跟邻居们打招呼时候那个样子别提多嚣张了!他们家住47号院,听街坊们说回去就跟他老子大吵一架!原本老刘头儿身子骨比我还硬朗呢,结果那天吵完架之后这小兔崽子刚走,老刘头儿就晕过去了,还是我们几个老街坊给他送去的医院!”
齐老板长叹一声摇摇头,“出院后就只能坐轮椅上了。”
“那刘大爷现在怎么生活啊?”
“雇个保姆呗!人说话还算清楚,手也能动,就是腿不听使唤了。”
两人同齐老板聊了一个来小时,等聊得差不多了,茶也喝完了,他们才离开茶馆,朝着刘铭启父亲家走去。
胡同里还开着几家小超市和水果店,叶莺时路过水果店时买了些应季水果,拎着水果来到了天竺胡同47号院子里。
他们一进院子就看见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闭着眼睛晒太阳。
叶莺时走过去,礼貌询问:“叔叔您好,请问您是刘铭启的父亲吗?”
“我是。”老人睁开眼睛,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
“你们两个是警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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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刘大爷这么说, 叶莺时倒是挺好奇。
她把手里的水果放在旁边的木桌上,半蹲在轮椅前问:“您怎么知道我们是警察?”
“我就猜到他早晚出事儿……咳咳、咳咳咳……”
刘大爷话刚说一半,情绪激动之下猛地咳了起来。
江淮序赶紧拿起刘大爷放在木桌上的保温杯,拧开瓶盖递给他。
好半天, 刘大爷终于止住咳嗽, 颤颤巍巍地接过杯子小口喝水。
“我这么个糟老头子, 除了街坊邻居帮衬,那还有什么亲戚朋友会来登门?你们两个年轻人都是生面孔,又指名道姓问我是不是那个混小子的父亲, 肯定是那个混小子又在外面儿惹着什么事儿了!”
他呼吸急促, 胸膛起伏不定,身体因愤怒而微微发抖, “早就跟他说了不能跟胡远清这种混账东西交朋友,他可好,就是不听!觉得自己跟着胡远清挣钱了就能看不起人了,开个宝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胡远清那玩意还能算个人吗?为了个国外的小三生生把自己的亲妈气死, 他亲妈走的时候小三还来追悼会上耀武扬威!跟这种混账来往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江淮序生怕刘大爷又气出什么好歹,赶紧帮着他顺了顺背, 声音放轻:“那您知不知道刘铭启现在在干什么?”
“我还真不知道这小子在干嘛, 这小子之前来过一次, 说自己在跟胡远清混。我一听就来气了, 指着他鼻子把他给骂走了。”刘大爷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两下轮椅扶手,语气分不清是愤怒还是悲凉,“我气得晕了过去, 还是街坊邻居给我送医院去了, 抢救过来之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之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这兔崽子跟胡远清在一起能学什么好啊?他不来正好, 他来我还真怕把自己给气死了!”刘大爷抬起头看向两人,双手紧紧握着轮椅扶手,嗓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两位警察同志,你们是附近派出所的吧?那混小子犯了什么事儿?”
江淮序从口袋里掏出警官证双手递给他,“我是向阳分局刑侦支队的警员,她是经侦支队的。”
“向阳分局……”刘大爷喃喃一句,拿过他俩的警官证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检查完,他把警官证双手递还给江淮序,眼皮沉重地耷拉下来,嘴唇颤动着,“那就是说我那个不孝子犯的是刑事案件?”
叶莺时歉意地说,“实在不好意思,案件这方面我们的确不方便跟您透露太多。”
“我懂,你们有纪律……”刘大爷声音低了下来,浑浊的双眼中涌动着太多的情绪,“说吧,需要我这个老东西做点什么?”
“其实我们就是想跟您了解一些刘铭启的基本情况。”叶莺时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得更轻柔,“比如他上次回来都跟您说了些什么,之后你们还有没有过联系之类的。”
刘大爷抬手掸了掸身上的衣服,努力挺直腰板,严肃又郑重地回答道:“这小兔崽子就说跟着胡远清在他的拍卖行工作,给胡远清当特别助理。还说胡远清特别器重他,给他的权限特别大,胡远清的好几个分公司都是交给他管理的。”
“胡远清的分公司?”
“具体我也不知道,他跟我说了可能我也没记住。总之他就是说胡远清非常器重他,现在胡远清的人全都非常尊重他,他还说现在的他终于找到了自我……你们听听这都是什么屁话。”刘大爷一想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那混小子我了解,这些事情他肯定是尽量往夸大的说,他得向我显摆,跟我吹牛!”
江淮序和叶莺时又问了些刘铭启和胡远清有关的问题。
可惜刘大爷对胡远清的了解大多是小时候,胡远清高中毕业后很少回来,刘大爷对他之后的情况也知道得甚少。
而刘铭启每次回来都是在炫耀,也是为了跟他爸证明自己当时选择跟着胡远清是正确的。因此他都是牟足了劲儿往夸大了说,参考价值也不高。
两人陪着刘大爷一直聊到午餐时间,见着保姆做好午饭叫他来吃饭,两人便不再打扰他。
从刘大爷家出来,两人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下午又去了当地的街道办事处了解了一些情况,在街道办事处的帮助下还联系到了胡远清和刘铭启的几名高中同学。
这几名同学对刘铭启印象凑合,对胡远清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
“刘铭启以前在学校里挺仗义的,我们还挺喜欢跟他玩儿的。那时候我记得刘铭启在整个高三说话都很有分量,大家都挺听他的。”
“胡远清这人不是什么好鸟,那家伙仗着自己家里有几个臭钱就目中无人,而且他这人怎么说呢……就蔫儿坏蔫儿坏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get到?”
“胡远清何止是蔫儿坏啊,他这人又阴又狠!有一次跟同学打架使贱招,差点把对方眼睛戳瞎了!”
“现在想想胡远清就是网上说的‘绿茶’,仗着有一副好皮囊,在女生面前可会装了,我真不明白女生为什么就看不出来他的真面目?反正他在我们男生群体里特不受待见,班里除了刘铭启没人跟他玩,我也不明白刘铭启为什么愿意跟他玩儿!”
“还能为什么,他家有录像机啊!你忘了吗,刘铭启以前特爱看香港电影,胡远清家庭条件好买得起录像机,家里还有好多香港电影的录像带。你想啊那可是90年代初,咱们京城录像厅都没有几家,能去胡远清家看录像,那还不给刘铭启的魂儿都勾走了!”
男人心里生出几分好奇,说完后又忍不住问道:“两位警官,胡远清犯什么大事儿吗?我一老同学说前几天还有一波警察跟他打听这孙子的事情呢。”
叶莺时猜到他说的应该就是郭琼华和霍妙。
她关掉录音设备,歉意道:“抱歉,我们暂时不方便透漏案件细节。”
告别了胡远清和刘铭启的几位高中同学,两人驱车回队。
叶莺时斜靠着车门打了个哈欠,心不在焉地开口:“胡远清现在人模人样的,我倒是没想到他以前这么不招人待见。”
说起来叶莺时和江淮序只见过胡远清一次,就是拍卖会那次。
舞台上的胡远清风度翩翩,儒雅又幽默,跟他同学口中阴狠、不学无术、蔫儿坏、目中无人的讨厌鬼判若两人。
叶莺时想到了胡远清同学评价他“绿茶”“很能装”,她蓦地笑了出来,“胡远清那几位同学说得没错,他是挺会伪装的。”
江淮序点头认同,“嗯,他心思挺深。”
“心思深,嘴里还没一句实话。”叶莺时闭上眼睛,双手中指按摩着眼周穴位,“你还记得小鱼给他做笔录时他怎么说的吗?他说他跟孙亦母亲大学时候认识,后来孙亦母亲为了他的前途主动提出分手。结果刘大爷告诉我们胡远清现在的老婆是小三……啧,我现在都怀疑孙亦母亲到底是胃癌死的,还是被小三活活气死的!渣男!”
江淮序道:“这么看来他跟孙亦的关系也不是像他说的那样。”
叶莺时接着说:“还有这个刘铭启……他毕业于一所二流大学,毕业后找不着工作,每天就知道跟狐朋狗友抽烟喝酒打牌,他老婆也是因为他不上进,跟在一起看不到希望,所以才选择离婚,带着孩子开京城。就这么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主儿,胡远清为什么会让他当自己的特助呢?”
“这说明刘铭启在胡远清这里肯定有不可替代的利用价值。”
江淮序瞟了一眼仪表盘上的时间,“饿了没?吃个饭再回去?”
“才4点多,我还撑着呢。”叶莺时睁开眼睛,懒洋洋地拿起手机,“大家基本上也查得差不多了,我们先回队里吧,早点忙完还能早点回家休息。”
回去的路上畅通无阻,江淮序开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公安局门口。
他进院子后没开去停车场,先靠边停车,又下车去门卫那儿取了个什么东西,随后拎着个纸袋往回走。
离得近了叶莺时才看清,江淮序手里拎的是咖啡外卖。
等人上了车,叶莺时问:“你什么时候下的单?”
“十分钟前的红绿灯路口,趁着红灯的时候买的。”江淮序把纸袋递给她,“不是困了么?提提神。”
她一路上哈欠不断,江淮序一直看在眼里。
“真贴心呐,谢啦。”叶莺时从纸袋里拿出一罐咖啡立即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一口咖啡下去确实觉得困意消散了许多。
专案组御用会议室中,专案组的警员们来了一半,另一半人员今天休息,没跟着一起加班。
这也是叶莺时要求的,让大伙轮流放假休息。
叶莺时主张一个工作不能一味的紧绷着,得张弛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