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莺时把东西扔到后座,自己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
等她系好安全带,江淮序才不疾不徐地启动汽车。
叶莺时拿出手机大致扫了眼新闻,顺口问道:“你们这些天是不是一直在跟胡远清?怎么样,这家伙露出马脚了吗?”
这几天刑侦、经侦各忙各的。经侦专心追赃,刑侦顺着线索往下深挖,两边基本没怎么碰面,也不太清楚对方的进度。
江淮序苦笑道,“胡远清这些天太正常了。我们跟他的这几天,他每天就是公司、艺术区和下榻酒店三点一线,除了这三个地方哪儿也没去。”
自从孙亦死在那栋别墅之后,胡远清就再也没有住过那里,在国内这些天都住在酒店中。
“过分正常就是反常。”叶莺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眯起眼睛说道,“孙亦出命案的时候我让小鱼调查过他,调查发现他手上签约的几名画家和雕塑家都很喜欢泡吧,他经常跟着这几人约着一起凑酒局。”
“嗯,这事儿我也记得。”江淮序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听说他今天下午办了一场艺术品拍卖会,我就琢磨着叫着你一起去看看。”
叶莺时点点头,转而想起刑侦支队的警员忙活儿的另一件事情,“对了,影视公司那边查的怎么样了?”
“宏远做了一个新插件,这两天正在电脑上调试呢。目前筛选出来了15家符合我们假设的公司和个人。不过插件还没有调试好,最终结果可能跟这个还有点出入。”江淮序余光扫了她一眼,“你们呢,追赃的事儿处理的怎么样了?”
“之前不是跟你说我约了一个专门打东南亚金融诈骗案的律师吗?他给了我们一个新思路,我们根据这个思路整理出了一份详细的证据报告。昨天晚上已经通过市局的王厅长上交给对方国家的警察部了,据说是十个工作日就能给答复。”
“十个工作日,这么久?”
“国外工作效率你也知道,没赶上大罢工就不错了。”提起外国人的工作效率,叶莺时也是一脑门官司。
她手肘撑在窗沿上,扶着额角,语气无奈:“这还是他们警察部给结果呢,之后就是他们的法院。等法院出具证明之后,再拿着法院的处理结果去银行,之后银行再走流程……”
江淮序感叹:“你们也不容易啊。”
“干咱们这行的哪有什么容易的。”叶莺时倒是看得开,“不过还好,只要警察部受理,这些赃款都能追回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到达局里。
江淮序停好车,拿过放在后排左边座位脚下的麦当劳早餐递给叶莺时,“上去先把早餐吃了。”
叶莺时也没跟他客气,道了谢后拿着早餐回到了办公室。
胡远清安排拍卖会的时间在下午四点。
拍卖会总共两小时,之后的时间全部留给艺术晚宴。
叶莺时忙了一上午,中午匆匆吃了点东西,下午1点半开始换衣服化妆,化完妆正好到和江淮序约好的2点。
叶莺时换了一身白西装,头发随意披散在肩后,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她红唇乌发,美得夺目耀眼,又很有攻击性。
叶莺时从办公室出来,引得卢文萱眼神一亮。
“老大你也太帅了吧!过度打扮吸引同性是真的,老大你要不要放宽一下找对象的性别要求?”
叶莺时踩着高跟鞋走到卢文萱面前,指腹轻勾她的下巴,嗓音里带着笑意。
“好好工作,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叶莺时下楼来到停车场,江淮序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江淮序换了一身行头,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边框架镜。
他的五官清隽,气质清冷疏离,在金边框架镜的修饰下,倒是显得更像是风度翩翩的斯文败类了。
叶莺时钻进车里,江淮序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缓声开嗓:“好久没见你化妆了。”
“平时我也化妆的好吧。”叶莺时理直气壮。
她平时有涂粉底液和口红,怎么能算没化妆呢?
江淮序扬了扬眉,没说话,转过头启动汽车。
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城东三环边上的云杉皇冠酒店。
大下午的路上不堵车,两人半个多小时就到达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叶莺时下了车,五指拢起理了理头发,冲着锁好车的江淮序嫣然一笑,“走吧。”
江淮序今天也是一身西装,他窄腰宽肩,腿又长,身形被西装修饰地利落干净,恰到好处。
这两人的西装一黑一白,换其他男女这么穿,可能还穿得出情侣装的即视感。
可他俩的气质一个比一个清冷凌厉难以接近,两人看着不像是普通情侣,倒像是携手过来踢馆干架的史密斯夫妇。
他们从停车场内的电梯一路到达艺术拍卖会所在的楼层。
下了电梯之后,一名穿着旗袍,身材婀娜的女子冲他们微微欠身,“先生女士,请问您二位有今天拍卖会的邀请函吗?”
江淮序高冷的“嗯”了声,抽出两张邀请函递给她。
女子确认无误,双手将邀请函还给江淮序,脸上挂着职业的笑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先生女士,请随我来。”
江淮序和叶莺时跟着女子从酒店大堂右侧的门出来,来到了酒店院内。
院子是仿照中式园林建的,假山环绕,小桥流水。
园中的植物无一不被精心打理修剪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三人踩着石板小径,穿过园林,来到了一扇高大的如意门面前。
女子推开门,笑着同二位解释:“这里是云杉皇冠酒店的VIP贵宾区,平时不对外开放,只对酒店的VIP客人开放。今天是因为有特殊活动才破例开放的,二位请进吧!
“邀请函上有座位号,一会儿进入拍卖现场后您二位按照座位号入座即可。”
两人淡声道谢,转身走进大门。
进门之后,立马有另外一位身着干练职业装的女子迎了上来。
“贵客您好,您二位都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吧。”她双手递上一本图画手册,贴心地解释道,“这里面是今天要拍卖的全部藏品。拍卖会还有一个半小时才开始,您二位来的比较早,可以先去右手边的展览厅近距离参观这些藏品。拍卖现场在左手边的那道门,两位只需提前20分钟到达拍卖现场就行。”
叶莺时接过她递来的画册,扬唇致谢,随后根据她的指引来到了展览厅。
他们来的确实是早,偌大的展览厅只有他们两人的身影。
仗着四下无人,叶莺时压低声音同江淮序吐槽:“你别说,这个地方可真够装逼的。”
“符合胡远清的调性。”江淮序评价道。
“话说回来,你怎么拿到邀请函的?”
“这邀请函没什么门槛,只需要验资3000万元,过了就给。”
叶莺时深吸一口气,震惊道:“一张3000万元,两张就是6000万?你哪来这么多钱?”
江淮序的资产绝大多数来源于不动产,他还有定期买银行理财的习惯。
以叶莺时对他的了解,他手上的流动资金基本上不会超过100万元。
这可是6000万元,这家伙该不会是为了两张邀请函,偷偷卖了一套房吧?
“我又没让人家验我的资。”江淮序理所当然地说,“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位传闻‘2000万元掉在地上都懒得捡’的富二代老同学?我让他替我验的资,成功骗来了两张邀请函。”
叶莺时:“……”
那位老同学要听见你这么调侃他,他可能会后悔帮你这个忙吧:)
江淮序背着手走到一幅油画面前,驻足观看许久,幽幽地说:“我果然不懂艺术。这幅画给了我一种我也能甩出来的错觉。”
叶莺时正低头翻着画册,闻言抬起头看向他说的这幅画。
这幅画名字叫《未来》,作品上的标号是06。
这大概是一幅抽象派画作,画布上的线条凌乱且毫无关联,像是画家用笔蘸了颜料胡乱甩上去似的。
江淮序很努力地看了半天,依旧看不出作品的美感。
叶莺时看完也沉默了。
她绕着整个展厅转了一圈,把所有的拍品看了一遍,随后拿出手机查了一下创作《未来》这幅画的画家。
查完之后,叶莺时锁上手机,冷笑一声:“如果是别人的拍卖会,出现这种拍品,我相信其背后可能会有很多复杂的原因。
“但这是胡远清搞的拍卖,在他的拍卖会上出现这种级别的拍品,我推测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咱俩完全不懂艺术,看不出这幅画到底哪里值钱。要么……我怀疑胡远清这个艺术展很可能也涉嫌洗黑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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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品洗钱存在了很多年, 叶莺时这些年也接触过几起。
去年夏天,她们经侦支队还联合长安、云陵两市的公安局,合力打掉了一起跨省文物造假洗钱案。
艺术品洗钱之所以经久不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利用古董和艺术品洗钱成本相较而言比较低。
曾和叶莺时合作过的一位央行反洗钱局的同事曾统计过, 一般来说, 通过地下钱庄进行千万元以内的小额洗钱, 手续费在3%到5%之间。
数10亿以上的洗钱大多都得通过跨国洗钱组织进行,手续费在5%到10%不等;而利用古董或艺术品洗钱,手续费就能控制在5%左右。(注1)
江淮序不是不知道艺术品洗钱的方式, 他只是诧异于胡远清胆子这么大, 明明猜到警方在监控他,居然还敢顶风作案, 利用艺术品拍卖进行洗钱交易。
叶莺时似乎是看出他的想法,低声道:“他其实挺谨慎的,等回去了我慢慢给你解释。况且目前这只是我的猜测,先看看到时候这几幅拍品的卖价吧。”
江淮序沉默了一瞬, 指着那幅《未来》道,“拿这种东西出来, 这还叫谨慎?”
他对现代的艺术品完全不懂, 只是受到姥姥姥爷的熏陶, 略微懂一点点古董字画——不过这一行水更深, 哪怕是玩了这么多年古董的姥姥姥爷也没法儿保证自己不会打眼。
“嗯。”叶莺时轻轻点头,解释道,“写实风格不容易炒作,越是这种抽象的风格越有炒作的空间。”
这会儿展厅陆陆续续进来了一些人, 叶莺时和江淮序没再继续往下聊。
两人绕着展厅将所有藏品仔细看了一遍, 看完后从展厅出来, 进入拍卖现场。
此时已经3点半了,会场内大约有三分之一的位置坐了人。
江淮序找到邀请函上编号对应的位置,落座后立刻有工作人员送上一个标着他们座位编号的举牌。
江淮序闲着无聊拿起手机想搜一下画册上的拍品,刚打开浏览器,门口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他朝着声音来源望去,一名端庄优雅的女人从另一个入口踩着红毯往里走。
女人身上的礼服是一条金色的长裙,裙身点缀着华丽的亮片。明明是很庸俗的颜色,她穿起来却一点也不俗气,漂亮又耀眼,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
叶莺时认得,这是某家奢侈品今年秋冬款高定。
“这人谁啊?怎么还有这么多人跟她合影?”江淮序只是瞥了一眼,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
“你居然不认识?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叶莺时看他的眼神有点复杂,“她叫叶青彤,是今年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上个月刚刚还拿到了金像奖的影后。”
叶青彤的到来把现场的氛围推上了一个小高|潮。
合影的、签名的、递名片的人络绎不绝。
叶青彤也清楚能来这里的人非富即贵,对于大家的合影签名来者不拒。有递名片的,她也会奉上得体的笑容,再让助理一一接下,仔细收好。
随着叶青彤在第一排的预留席落座,这一轮小小的骚动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再之后没过几分钟,现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紧接着着一束追光打在了舞台中间,灯光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
这个人正是胡远清。
胡远清手持话筒走到舞台中央,鞠了个躬,又简单地做了一个开场白。
开场白过后,他介绍起今天参与拍卖的艺术品。
“今天我们公司一共带来了七件艺术品,我们根据艺术品的类型和价值做了区分。
“第一部 分是雕塑,这部分一共有两件,也就是各位手中册子的第一、二两页,这两个作品分别为《不屈的男孩》和《进攻》。”
这两件雕塑作品江淮序挺有印象。
《不屈的男孩》是一件人形雕塑,它的身体、四肢和头部比例完全失调。
看着就很意识流。
雕塑家给这个作品起名为“不屈的男孩”,就是希望通过这件作品来展现男孩不屈不挠的精神。
寓意也很意识流。
江淮序完全看不懂这件雕塑。
不过他想,画家中有毕加索的抽象派,也许这个雕塑家也是抽象派意识流吧。
自己看不懂这幅作品也正常,毕竟他同样也看不懂毕加索。
相较之下,《进攻》这个作品就正常得多,起码没这么意识流。
作品雕的是一只呲着獠牙异常凶猛的金属狮子。
狮子惟妙惟肖还很动感,从正面看还有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压迫感。
胡远清的介绍还在继续。
“第二部 分是油画。这次一共有四幅油画,前两幅是国内新晋画家的作品,后两幅则是最近活跃在法国蓬皮杜国家艺术和文化中心知名画家的作品。”
四幅画的标号从03到06。
03叫《欢度佳节》,是一幅风景画。画中的场景是冬天的西北边陲,人们在冰天雪地中围着火炉喝酒吃肉。这里面每一个人的表情都丰富饱满,整幅画透着浓浓的幸福感。
04是一幅自画像,作品名字简单粗暴,就叫《我》。
这幅画笔触非常细腻,画家的用色也非常大胆。
大概是哪怕江淮序这种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也会觉得这幅画好看的程度。
05画的是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叫《戏梦巴黎》。
之前在展厅看到这幅画时,叶莺时评价说这幅画和大多数美院学生外出写生的练习随笔没什么太大区别,甚至在很多细节上还有小瑕疵。
06号作品,就是之前他们吐槽过的那幅画家用颜料在画布上甩出来的《未来》。
“最后一件艺术作品则是一枚缅甸冰种翡翠项链,这条价值连城的项链是知名女演员叶青彤女士的私人珍藏。这条项链不仅价值昂贵,最重要的是它还旺主。了解叶女士的朋友们可能知道,就在前不久,叶女士就是戴着这条项链参加金像奖的颁奖典礼,并且成功夺得影后桂冠。
“想事业突飞猛进的老总可要注意了,叶女士的私人珍藏将会是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卖品。”
胡远清介绍完,叶青彤配合地起身,向身后参加拍卖的人群挥手致意。
现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掌声之后,胡远清鞠躬致谢,随后将话筒交给了今天的拍卖师。
拍卖正式开始。
大家热火朝天地拍卖时,江淮序和叶莺时仗着自己前后左右都没人,窃窃私语。
江淮序想到胡远清方才说起四幅油画时,特意提到前两幅是“新晋画家”的作品,后两幅是“知名画家”的作品。
他问道:“听胡远清的意思,这四幅油画中,后两幅起拍价更高?”
叶莺时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江淮序迟疑半秒,又问:“但前两幅作品更好?”
“嗯。”叶莺时双臂环胸,盯着台上的拍卖师,眸色幽深,“你也知道,艺术品洗钱的周期比较长,如果他们真的是在洗钱,他们很可能之前已经铺垫了很久。
“我刚搜了一下,《未来》、《戏梦巴黎》和《不屈的男孩》这三件作品的创作者至少参加过一到两次拍卖了,如果他真的是在洗钱,我估计这三幅作品起拍价和最终成交价都不会太低。”
叶莺时甚至怀疑这三件作品的创作者就是胡远清自己培养的人。
这种签约一位画家,又通过包装其形象,再用拍卖会来不断炒高画家身价的洗钱方式太常见了。
像这样的洗钱方式周期很长,洗钱组织又有足够多的小手段避开警方的视线,警方很难控制。
两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拍卖的结果也同叶莺时预测的差不多,雕塑作品《不屈的男孩》,以及《未来》和《戏梦巴黎》这两幅油画作品被拍出了高价。
拍卖会最后,胡远清再次出来鼓吹三位创作者。
叶青彤的冰种翡翠项链拍出了当天全场最高价,拍下这条项链的人是某家公司的老总,他喜气洋洋地接过项链,又大手一挥,当场给了叶青彤一个天价广告代言合同。
后面的晚宴叶莺时和江淮序没参加,他们等拍卖会结束后立刻起身走人。
回去的路上赶上晚高峰,江淮序专心开车,叶莺时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查些什么。
两人在东三环上堵了一个多小时,傍晚7点半,他们才终于开进局里的停车场。
江淮序拉着叶莺时去食堂快速填饱肚子,随后两人叫着专案组的警员们在会议室集合,跟大家聊了聊今天拍卖会上的情况。
赵海洋听完拍卖会的整体情况,沉吟一番,问道:“叶队,所以你判断胡远清可能是在洗黑钱?”
“对。”叶莺时说道。
江淮序在展厅时给这些展品都拍了照,刚才叶莺时提到拍卖会上的这些拍品时他顺手将这些照片投到了幕布上。
郝叶回忆了一下叶莺时提到的那几幅画,评价道:“《戏梦巴黎》咱分不清好坏,但是《未来》和《不屈的男孩》这两件作品我是真没看懂。《不屈的男孩》我还能说服自己这是抽象派,是我不懂欣赏。但《未来》这个不就是甩几个泥点子吗?我上我也行啊!”
霍妙猜测着开口:“现在不是流行什么先锋艺术吗?就是那个主打一个让外行人看不懂、欣赏不来的艺术。”
对艺术略有研究的虞小夏闻言摇摇头,“抽象派也好,先锋艺术家也罢,都是建立在创作者强大的基础功底之上。”
她怕大伙儿不理解,特意举了个例子说明。
“就拿抽象派大师毕加索来说吧,他上学那会儿的油画写实的就跟咱们现在拍的照片差不多。再比方说我们国家的草书大师们,不懂行的人看着乱糟糟的一团,但你仔细体会,也能看出他们笔锋强劲,笔力浑厚。”
“我不太理解,央美、清美这么多美术生,找他们画,画工不比这个好?”庄泽语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么干不是反而在暴露自己洗钱吗?”
顾承平淡声说:“用这幅画洗钱不容易暴露,如果他真的用你说的这种方式,反而容易暴露。”
他的回答让庄泽语更懵了。
江淮序拿着下午在拍卖会时叶莺时给他科普的知识现学现卖:“艺术品没有准确的定价,尤其是这种抽象派,更容易包装好拿出来炒作洗钱。”
他关掉投影,嗓音严肃:“总之,现在最麻烦的是,我们怀疑胡远清在从事非法洗钱,但是我们很难形成确凿的证据。”
作者有话说:
(注1)数依据来源于360个人图书馆【收藏与拍卖,洗钱的最好方式。】
北京大暴雪,今天早上看到半夜老师发的幼儿园停课消息,晴天霹雳!!!要跟小崽子在家相看两生厌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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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勉为其难陪你一起查吧。”◎
术业有专攻, 你要让这群搞刑侦的找个凶手抓个嫌疑人他们在行,可经侦方面什么洗钱、艺术品,他们是真的不懂。
他们接触过古董或艺术品的案子,但是对于犯罪嫌疑人具体是怎么操作的, 又为什么这么操作, 他们还是一知半解。
叶莺时似乎也明白他们并不理解刚才江淮序口中的“抽象派更容易洗钱”。
她拿起手机, 从浏览器里搜到一张图片发在群里:“你们觉得这幅画怎么样?”
这幅画和《未来》有异曲同工之处,看着都是在画布上草草涂了几笔。
刑侦支队众人沉默了片刻,几乎异口同声, “不怎么样。”
“这是美国抽象派画家克莱福德·斯蒂尔的作品。”贺堰开口介绍, “他的画作以大幅画布上覆盖的不规则色块为特点,追求形式与色彩的混合。以此来表达的是富有活力的灵魂。”(注1)
经侦支队的警员们除了入队时间不长的卢文萱和虞小夏之外, 剩下的人几乎都参与过古董或艺术品洗钱案,对艺术品恶补过几轮,多少比较了解。
叶莺时又往群里发了好几张国外抽象派画家的作品,看完后刑侦支队的警员们确认了一件事——他们是真的不懂艺术。
这么一比较, 胡远清拍卖的这三幅画似乎都显得比较正常。
叶莺时给手机锁了屏,站起身, 环着双臂在座位附近踱步。
“艺术品拍卖这个事儿还是很难界定, 毕竟拍卖的艺术品到底能值多少钱这个事儿非常主观, 完全看拍走这件艺术品人的个人喜好。而抽象派画作大多数人都看不懂, 更具备炒作的空间。”
她这么一说,庄泽语终于明白了,“所以问题不在画身上,而是这幅画背后的炒作手段上。”
叶莺时点点头, “对, 我当时也是搜索完这三幅画作者的出名经历, 才怀疑胡远清利用这三人来洗钱。我查到这三名画家出名最早的有一年多了,短的也有大半年。这三个人出名的方式大同小异,先包装画家,在国外买几个奖项,再参加几场拍卖会炒作他们的作品。”
郝叶问:“那我们把买那三幅画的老板叫回来问问?”
贺堰反问他:“你为什么高价收集那些NBA球星卡?你之前给我炫耀有张卡花了一个月工资买来的,但这一张卡成本可没多少钱吧?你溢价这么多买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因为我喜欢!那张卡是我最喜欢的球星,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郝叶握起拳,眼神亮晶晶的,“这是我的信仰!信仰是没办法用价值衡量的!”
“哦,买那三幅画老板也会这么回答你。”贺堰耸耸肩,“他们会告诉你,因为他们喜欢,这画上不但有画家的签名,还能有他们的落章。喜欢是没办法用价值衡量的,所以出多少钱他们都愿意。”
郝叶呆住。
好、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叶莺时突然想起:“胡远清下次拍卖会什么时候?他有安排吗?”
“有。”赵海洋快速回答,“他最近在搞秋拍,下一次拍卖会是一周之后,在东城区的半岛酒店。”
“OK。”叶莺时打了个响指,“到时候咱们找俩生面孔再去探探他的虚实。”
顾承平微微起身拿起会议桌中间的水壶往保温杯中倒水,又说道:“不过这个胡远清也是够狂的,董大明一伙儿人落网的落网,没命的没命,他居然还敢这么嚣张?”
“可不是!而且我怀疑他发现我们在跟他!”庄泽语不爽地咬了下舌尖,“我们跟他这么多天,他除了去798艺术区见了几个画家朋友之外,剩下的时间都在酒店和公司两边跑,没有见到他和什么特殊的人接触过。”
虞小夏凝眉:“我查过胡远清,他之前还挺喜欢出去和朋友聚会四处玩儿的。孙亦死的那天他跟着朋友在曲水兰亭泡温泉。第二天我们找他,他又跟另一波老朋友在京兆尹聚餐。”
庄泽语哼了声,“所以我才怀疑他知道我们跟他。这种时候他还敢顶风作案搞拍卖洗钱……真不知道他是人傻,还是太狂了。”
“我觉得是后者。”叶莺时幽幽地说,“他似乎笃定我们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他如果一直抱着我们斗法的心理倒还好,要真让他跑国外去了……我们办案难度也大大增加了。”江淮序环着双臂靠着椅背,“不过凡做过必留下证据,我们这几天好好查查这三名画家的来历,以及他们跟胡远清的关系。”
“正好我们今天刚把国内的赃款全部算清楚,这部分资料我们已经提交给了检察院了,目前倒是能分出一部分人手查胡远清。”顾承平说。
他抿了口茶,语气有些惆怅,“现在就剩下海外比较麻烦,东南亚那边儿一直没有给我们回消息……还有反腐法制不健全并且与咱们未签署引渡协议的D国,对方坚持‘银行保密法’高于一切,拒绝给我们提供任何客户信息,目前还在拉扯中。其他资产所在国都是《联合国反腐败公约》的缔约国,扯扯皮应该都能退回,只是这个周期可能会比较长。”
公约中,返还资产是一项基本原则。
可资产所在国哪里会轻易满足他们提出来的追缴和返还请求?真正实施起来还是阻力重重。
叶莺时记得有一名前辈曾说过,以前资产跨境追赃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金钱,以及资产所在国的阻力,成本高到偶尔会觉得跨境追赃、追捕没什么意义。
但再难,成本再高也得干,否则就会让这些犯罪分子觉得犯罪成本低,在国内骗完钱跑出去就好。
不过随着国家国力越来越强大,在国际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高,现在的跨境抓捕追赃比上一辈少了很多阻力,效率也大大提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