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太懒,但她是福星—— by雪中立鹤
雪中立鹤  发于:2024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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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手表,她的心里有点苦涩。
这表还是陈敬戎帮她挑的,因为部队离得远,所以两人没能按照规矩回门,原打算等过年的时候回来带给她爸的,结果陈敬戎过年没回来不说,还牺牲了。
裴素素想到这里,心里有点不痛快。
其实她还是挺喜欢陈敬戎的,小伙子高高帅帅浓眉大眼的,多讨人喜欢啊,要不然她也不会点头。
可惜了,小说里也没交代陈敬戎的后续,说是只找到了车子爆炸后的残骸,只能当他死了。
她叹了口气,把手表递给裴长庆:“爸,这是小陈给你挑的,别嫌弃。”
长白山,大雪漫天。
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正追着风雪里的兔子,艰难求生。
积雪下的枯枝败叶像是潜伏着的陷阱,一不留神就被绊个跟头。
男人时不时整个人栽倒进去,再挣扎着爬起来。
终于逮着了一只兔子,真好,又能多活一天了。
他冒着风雪折回山洞,把兔子杀了,再出来找点枯枝败叶,点火烤兔子吃。
在他身后,一个胡子拉碴男人正在修理发报机。
他闻着香喷喷的肉香味,感慨道:“小陈哪,多亏了你,要是咱们能回去,一定让政委给你报功!”
陈敬戎没说话,拨弄着面前的火堆,默默地掏出怀里的一张照片,神思恍惚。
男人还是修不好发报机,只能休息一会儿,他走过来拍了拍陈敬戎的肩膀:“别想了,长白山这雪起码还要再过三个月才能化,到时候就算咱们走出去了,你媳妇也改嫁了,你说你想她干啥?”
是啊,想她干啥,他故意说了那么气人的话,不就是想着一旦牺牲,媳妇可以毫无挂念地改嫁吗?
他把照片收起来,不想了,先填饱肚子,熬过这漫漫寒冬。
作者有话说: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清楚,明天跟你一桩一桩掰开了算◎
裴长庆把手表接过来戴上,他很喜欢。
但他高兴不起来,因为女婿没了。
他放下筷子,沉思了片刻才问:“老陈家那边你要过去一趟吗?”
“不去了吧,本来想把一半的抚恤金给他爸妈的,但是他们不让我进家门,不认我这个儿媳妇,那我还给他们做什么。”裴素素上辈子是想拿一半给陈家父母的。
可是娘家十几口人不能喝西北风吧,所以她打了张欠条给陈家,约定抚恤金的一半算她借的,给她三年时间按月偿还。
可是老陈家不依,非要她立马把钱全部拿出来,一分都不给她。
她当然拿不出来,只能任由陈家在那边上蹿下跳,给她泼脏水。
最后把她气得自杀,可见陈家没几个好人。
重活一世,她觉得自己挺傻的。
一个年轻女人,刚结婚不到一年就守了寡,本来就是她吃了大亏,所以抚恤金的一半给她是合情合理的。
她真的没必要顾忌陈家的人,她有工作的,又不会赖账。
所以,这次她不会再做傻事了。
好在这次她也不用再给大嫂擦屁股了。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眼裴大志:“我怕陈家的人找我麻烦,大哥明天陪我去找工作吧,耽误的工分我会折成现钱给你的。”
“这说的什么胡话,哥就你这一个妹妹,要是这点事都要计较,那我还怎么当这个大哥?”裴大志跟老三媳妇差不多,很有大家庭意识。
这事都不用裴素素开口,他自己就想着要陪妹子去一趟了。
所以他直接应下了,至于朱亚男那不情愿的嘴脸,他只当没看见。
裴素素笑笑,她当然不想计较这半天的工,但是朱亚男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
不过她想再给朱亚男一个机会,要是朱亚男非要跟她斤斤计较,以后不管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再带上朱亚男了。
她笑着坐下:“大哥果然疼我,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你放心,哥是没选上大队长,可是哥出去说两句话还是有点分量的,明早我找二叔借车驮你过去。”
“好,谢谢大哥。”裴素素放心了,大哥确实挺靠得住的,他轻易不跟人争执,遇事会尽量选择谁都不得罪的方式解决。
有大哥在,陈家会忌惮三分的,更何况,她知道好多未来的事情,可以用来拿捏陈家。
比如陈家那个惨死的大孙子,凶手就躲在隔壁村,陈家找过多少次都没结果,不过是因为陈家有内奸得了好处,回回都给对方通风报信而已。
只要她好好利用这件事,陈家根本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她把呢子大衣拿给妈妈,皮鞋递给了二叔,毕竟上次她爸犯病,是二叔送他去的医院,就冲这份恩情,送双鞋是应该的。
裴二叔没想到侄女儿居然送他这么好的东西,眼睛都亮了。
拿上鞋子笑得合不拢嘴:“哎呀,我要是也有个闺女就好了,还是闺女贴心啊。”
裴长庆也乐呵呵的,心说闺女嫁人之后真的懂事多了,就连二叔家的大宝也给准备了礼物。
跟大壮的一样。
老父亲看着喜气洋洋的一家,不禁红了眼眶,真好啊,他的宝贝素素懂事了,以后就算孩子出去工作,他也不用担心她得罪人了。
吃完饭洗漱完,裴素素晚上躺在床上,点开系统界面,一一查看全家人对她的好感度。
爸妈自然是最高的,但也只有百分之八十五和百分之九十。
想必是担心她太过骄纵,在外面会吃亏,不免有些发愁。
三嫂的次之,已经到了百分之七十,再努力哄一哄三嫂,她就可以拿到奖励了。
其他人的都在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之间,大嫂二嫂的最低,都是负的。
二嫂负得最多,负了百分之百。
看来这是恨上裴素素了,不过她不在乎,总比被二嫂泼脏水好啊。
大嫂负了百分之三十,想必是她让大哥明天请假陪她,大嫂不好明着反对,事后总是要跟大哥闹一闹的。
大嫂真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气人。
老裴家的房子是两户宅基地合在一起的。
一户是三间大小,中间是正堂,两边睡人。
不过老裴家儿子多,父母又健在,要是两个宅基地的正堂都留着,那肯定住不下,所以只有东边院子的正堂保留了原本的功能,西边院子的正堂则封死了后门,用来当做普通的睡房。
六间屋子从东往西分别是,老大一家,正堂,老头老太太,老二一家,老三一家,老四一家。
两边院子里还各自靠墙建了个小房子,东边的是厨房,连着自留菜地,西边的是杂物间,连着鸡窝和鸭塘。
这会儿老三媳妇从厨房出来,要走大半个院子才到自己家。
不过她刚走几步,就被朱亚男叫住了。
朱亚男脸色不太好看,拉着她去鸡窝那边问到:“我刚问了咱爸,他说今天一共买了两斤五花肉?可是家里不是只有一张肉票了吗?剩下那一斤是哪儿来的?”
柯佳媛愣了一下,随即扯了个谎:“还能是哪儿来的,素素给的。”
“素素给的?”朱亚男不信,“你可别哄我,她要是带了肉票,刚刚怎么没有拿出来?”
“那是她的东西,愿意给几张就给几张,要你管?”柯佳媛飞了个白眼。
大嫂真是疑心重,连这个都惦记着,她就不一样了,她都忘了这茬了。
反正肉是大家吃的,又没有藏着掖着。
朱亚男将信将疑,本来都转身要走了,想想还是要诈一诈老三媳妇:“可是大妮跟我说,是咱妈拿给你的。”
“啊?大妮……大妮懂什么,咱妈是拿了一张给我,不过那张你也知道的啊,就是上次分到的那张。”柯佳媛被她的突然袭击给整懵了,差点露馅儿。
还好她反应及时,知道当时大妮不在地里,没听到婆婆说的话,等会儿一定要去找婆婆串一下词儿,要不然朱亚男可有得闹。
毕竟在婆婆心里,大壮这个孙子是没有女儿亲的。
柯佳媛虽然也不平衡,可是现在小姑子对她这么好,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也就不计较了。
还想帮忙瞒着。
可是朱亚男是多精的一个人哪,她从柯佳媛一闪而过的慌乱里看出了端倪,打算等会再去诈一诈婆婆。
至于大妮说的那件事,朱亚男暂时不想扯开来讲,等明天小姑子找好工作再说,最好是也给她一张。
要不然她就摊开了讲,好让大家看看,这个装腔作势的裴素素,其实对四个哥哥嫂子不是一视同仁的,她跟三房四房比跟大房二房亲多了,要不然她会给老四媳妇五卷羊毛线?
那玩意儿多难弄啊,朱亚男都羡慕死了,不过是碍于二叔在场,不好多说什么。
现在想想,三房四房肯定背着她没少跟小姑子套近乎。
她真的气死了,围着柯佳媛转了三圈,把柯佳媛盯得心里毛毛的。
末了她才冷笑一声:“你做了什么亏心事自己清楚,我现在不跟你啰嗦,明天跟你一桩一桩掰开了算!”

◎还没分家呢,就把大房撇在一边,别人会怎么想啊◎
夜里一场霜冻,村里土路冻成了凹凸不平的硬疙瘩。
清晨五点,裴素素还没醒,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今天轮到柯佳媛做饭。
被子里面很热乎,可被子外面却是凌冽的寒意。
每次早起,柯佳媛都要做一会儿心里斗争,太冷了,起来跟上刑场一样艰难,需要赴死的勇气。
尤其是想到姚红梅可以装病偷懒,她就更不想起来。
好在小姑子有妙计,就等下次放电影时抓姚红梅一个现行了。
一想到这,柯佳媛就很激动。
她深吸一口气,麻溜地从被子里爬起来,套上冰冷的衣服,一边抖一边斯哈斯哈的。
衣服上了身就没那么冷了,她踩上老棉鞋,跺了跺脚去开门,掀开风挡的瞬间,她还是被冷到一个激灵,下意识把风挡松开,准备退回去。
可是二妮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饿了没饭吃,那就太可怜了。
为了女儿有口热乎汤饭,柯佳媛还是咬咬牙出来了。
风挡落下,她把双手捂在嘴边呵气。
早饭简单,做点苞米粥再烫几个窝窝头就行,可是她发现大嫂鬼鬼祟祟的,正在公婆窗外偷听。
老人家起床更需要勇气,所以公婆会磨蹭一会儿,往往这个时候,他们都会说说家里的事儿。
朱亚男就爱在这个时候凑过去听墙角。
柯佳媛最烦她这么做,扬声招呼道:“呦,大嫂你今天起得好早啊,是要做早饭吗?”
朱亚男没想到柯佳媛起来了,赶紧往后退了几步,道:“没有啊,我准备去生产队的猪圈看看,再说了,今天不是轮到你做饭了吗?”
“呦,看来我想多了,还以为我昨天帮了大忙,大嫂想弥补我一下呢。”柯佳媛就知道,朱亚男才没有这个好心。
她可以不计较回报,损失了五个工分去帮朱亚男找大夫,可是朱亚男却连一顿饭都不愿意做。
可笑柯佳媛昨天还主动帮忙做了两顿饭,这个大嫂真是不配柯佳媛的一片好心。
所以,原打算去做饭的柯佳媛,临时改变了主意,她干脆凑到公婆窗前敲了敲窗户:“爸,妈,昨天我帮大嫂做了两顿饭,还损失了五个工分,今天我让她做三顿饭是应该的吧?”
谷赛兰已经起来了,她一边扣棉袄的扣子,一边往外走,掀开窗帘道:“我昨晚就跟她说了,今天三顿饭由她来做,怎么,她不愿意?”
“没有啊,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些猪,等会回来再做。”朱亚男赶紧否认。
没办法,昨晚她兴师动众的来找婆婆套话,想让婆婆承认那张多出来的肉票是婆婆藏了私心。
婆婆居然说那张肉票是裴素素拿的,可把朱亚男气坏了。
但她没有理由发作,所以谷赛兰让她做饭的时候,她是勉强答应了的。
不过她不服气,凭什么,那猪是给她自己喂的吗?她挣了工分,养的可是裴家的孙女儿,怎么没有人心疼她一下呢。
所以她拖着耗着,就是不肯去。
谷赛兰知道她想偷懒,但绝不会惯着。
便说道:“佳媛啊,那你少做点,大房以后跟大家分开吃。”
这话可把朱亚男吓坏了,还没分家呢,就把大房撇在一边,别人会怎么想啊。
往轻了说,大房可能有些与众不同,往重了说,那就是大房跟其他三个兄弟离心离德,准备拆伙了。
到时候要是真闹到分家,朱亚男可担不起这样的骂名。
毕竟这年头父母健在的,谁家会分家啊。
她只得妥协了:“别别别,我去做吧。素素什么时候起来,妈你帮我喊一声,让她再去看看那些猪。”
谷赛兰却不打算喊闺女起来,挖苦道:“呦,那你准备给素素开多少工钱啊?”
什么?还要工钱?朱亚男气死了!
村里人都等着看她把猪养死了闹笑话呢,结果婆婆还跟她斤斤计较。
她很上火,动作有点收不住,叮铃咣当的,一不小心就摔碎了一只碗。
谷赛兰直接折返屋里,拿起记账本,几步赶过来,刷刷提笔:某年某月某日,五点十分,大房朱亚男摔碎瓷碗一只,扣除大房两顿肉。
朱亚男怂了,咬着嘴唇,不敢再使性子,等谷赛兰走了,她才坐在灶膛前,把脸埋在臂弯里哭了起来。
柯佳媛进来看了眼,见她磨蹭半天还是不做饭,便把煤球炉子提了出去。
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回头饿着自家的孩子才是最不划算的。
等柯佳媛都生好了炉子把属于孩子们的鸡蛋羹炖上了,朱亚男才磨磨蹭蹭地做起了大锅饭。
裴素素醒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没有动静了。
她看了眼时间,还好,上午六点半,不算晚。
不过这对农村人来说,已经属于睡懒觉了。
裴素素无所谓,掀开被子的瞬间,她被冻得一个激灵打起了哆嗦。
还是部队家属院好啊,有暖气,不用受这个罪。
哎,要是小陈还在就好了,哪怕他真的不喜欢她,她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也是可以凑合过下去的。
算了,不想了,人都没了。
裴素素洗漱完吃饭,发现大哥不在家。
大妮跑过来告诉她:“爸爸说了,他先去地里忙一会儿,等到七点会准时回来的。”
裴素素恍然,大哥太勤劳了,连这点细碎的时间都要利用起来,不容易啊。
要不是被大嫂娘家的事拖累,大哥这次肯定选上大队长了,想想怪可惜的。
她很快吃完,去厨房把自己的碗洗了,要不然,扔在灶台上等会该上冻了。
虽说开春了,但倒春寒还是很折磨人,好在农村的水井不错,冬暖夏凉,不至于太冻手。
收拾完大哥果然回来了,高高壮壮的庄稼汉,跨在自行车上,穿着朴实的藏青色棉裤棉袄,看着挺可靠的。
他甚至没有棉帽可以戴,就打算这么骑到公社去。
裴素素不忍心,回屋去把陈敬戎留下的雷锋帽拿了出来,踮起脚,给大哥戴上:“送你了哥。”
“哎呦,还是我妹子疼我。”裴大志乐开了花,“坐稳了,今天的路很颠,要不咱们绕道走大路吧。”
“好啊,走大路吧。”裴素素没意见,不过走大路的话,就会从陈家坳旁边经过,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陈家人。
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裴素素把大红的围巾裹好,上车。
刚到陈家坳村前,迎面便过来了一支送葬的队伍。
裴大志单腿落地,车子在路口停下。
就在这时,陈敬戎的妈妈,注意到了他和他身后的裴素素,她甩开大儿媳的手加快脚步冲了过来。
送葬的队伍赶紧停下,看好戏。

陈家坳的人都很嫉妒陈家。
陈家一共五个儿子,个个都很厉害,尤其是小儿子陈敬戎,更是年轻有为。
可是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儿,那小陈就是不肯点头。
为了拿下这个金龟婿,人们试过不少的花招,要么送礼送钱,要么承诺不要彩礼倒贴嫁妆,要么每天风雨无阻地去帮陈家父母下地干活儿。
就连老陈家大儿媳妇坐月子,都有人主动来帮忙洗那沾了血的床单。
可惜啊,小陈难得回来一次,居然看上了向阳村的裴素素。
这要是个贤惠能干的好女人也就算了,可这裴素素除了脸模样和身段出挑,别的简直一无是处。
不会洗衣做饭就算了,也不下地干活儿,这要是娶回家,不就是多了个祖宗吗?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起码裴素素长得好看,只要结婚之后肯听婆家的话,慢慢改掉那些臭毛病就行。
没想到,她娘居然大放厥词,要求男方必须把裴素素当成宝贝宠着才行,要不然,她宁可养她闺女一辈子,也绝不让闺女去婆家受委屈。
这话一出,那些贪恋裴素素美貌,想把她娶回去慢慢驯化的人也打了退堂鼓。
毕竟啊,裴素素娘家有四个哥哥,惹不起啊,她那老娘更是个母夜叉,要是有人去她地里薅了把小青菜,她都能跑到人家家里骂娘,走的时候还会顺走两枚鸡蛋,要么就把人家刚熬的肉油端走。
这老女人厉害着呢,谁愿意为了裴素素这个花瓶去得罪谷赛兰啊。
所以,陈敬戎跟裴素素结婚的时候,这些人一边吃席,一边纳闷儿,这小陈怕不是疯了,堂堂副团长,找什么样的女人不行,非要给自己找个祸害。
走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小陈就会哭爹喊娘的说后悔,裴素素也会被婆家赶出来,丢人现眼。
现在,红眼病们最期待的事情虽然没有发生,但是小陈死了,裴素素这个懒女人再也不能躲到部队家属院享福了,这个结果对他们来说也是挺不错的。
他们眼中闪烁着雀跃的光芒,他们期待陈家父母跟裴素素闹起来,最好是两家人打得天昏地暗,给大家死水一般无聊的日子增加些乐趣。
这样的目光,裴素素是见识过的,上辈子她回来,这群人就是这副德行,一个个的,恨不得看到她被所有人抛弃,像路边的野狗一样谁都可以踩一脚才好。
这让裴素素感到愤怒。
她可从来没有得罪这些人,她懒也好,勤劳也罢,既不会损失这些人的利益,也不会给这些人蒙羞,他们有什么理由起哄,有什么资格落井下石?
上辈子她顶不住压力,用结束自己的生命来抗争,这辈子她可不会再这么傻了。
她要反击,要先下手为强!
毕竟她是重生的,可以未卜先知。
比如老陈家最大的仇人躲在哪里,她心里一清二楚。
她拽了拽裴大志的衣摆,跳下车道:“大哥,我演一场戏,你配合一下。”
演戏,演什么戏?
裴大志一头雾水,但还是把车子撑好,追了上来。
身后的脚步声就是裴素素的底气,她赶紧把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握紧,指甲嵌进肉里,疼得她眼泪汪汪。
她就这么泪光盈盈地来到了陈母面前。
她明知道陈母是来找她算账的,她却呜呜哭着,一把抱住了陈母,搂着她的脖子,可怜兮兮地说道:“妈,我来晚了,你不要生气好吗?其实我昨天就想回去了,可是我走到半路,遇到了一桩了不得的大事情,妈,你可千万沉住气啊。”
什么?这个懒女人,到底要玩什么把戏?
陈母愣住了,任由裴素素紧紧地搂着自己,好像婆媳感情很好似的。
她想挣脱,可是这么多人看着,她不能闹笑话
只能耐着性子问道:“什么事你说。”
“妈,你也知道,我是家里最小的,爸妈哥嫂一直护着我宠着我,所以我胆子很小的。昨天的事儿我真的尽力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吧妈,我对不住你啊,我太没用了。”裴素素哭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把陈母都给整迷糊了。
只得再次催促道:“到底什么事儿,你说。”
“妈,你身体不好,我还是不说了吧,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敬戎呢。”裴素素继续哭,她越是这么欲言又止的,周围的人越是好奇。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有的假惺惺安慰她,有的在鼓励她大胆说出来,还有的连演戏都不演了,满脸写着雀跃。
裴素素见来的人差不多了,便松开了陈母,躲到了她大哥身后。
她攥着裴大志的衣摆,探出半截脑袋,委委屈屈弱声弱气地问道:“那我真的说了啊?要是我婆婆有个什么好歹,不关我的事啊。”
“素素啊,到底什么事儿,你说就是了,婶子们给你做主。”一个叫刘三嫂的女人站出来给她壮胆。
裴素素吸了吸鼻子,稍微探出半截身子,小声道:“昨天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大柱了!”
“什么?你看到谁了?”陈母一听这个名字,顿时激动得上前一步,想要抓住裴素素的手。
裴素素赶紧躲,拉拉扯扯之间,裴大志直接叫来了陈家大哥,一起稳住陈母。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叫大柱的孩子,是老陈家的邻居,因为生性顽劣,三年前跟老陈家的大孙子玩闹时把那孩子打成了植物人。
为了逃避责任,大柱的父母把他藏了起来。
导致陈家怎么也找不到这个罪魁祸首,只能隔三差五去大柱家里闹上一闹。
这年头陪护植物人的经验很少,而且家家都要上工挣工分,一个十来岁的男孩,本该是帮父母出力的时候,现在却需要家里留一个人照看,想想都很容易让人不满。
日子一久,其他几房都不愿意再帮大房分担陪护植物人耽误的劳动。
很快,大房忙不过来,疏忽了孩子的照料,那么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到半年就死了。
这是大房永远不能触碰的伤痛。
现在,裴素素说她看到大柱了,这还得了?
陈母激动不已,苍老的脸上泪水横流,她哭着祈求道:“好素素,你快告诉妈,你在哪里看到他了?快啊,妈求你了!”
裴大志深知这里头的厉害关系,所以,妹子绝不能当面说出来,要不然大柱的老子娘肯定不会放过素素的。
他赶紧劝道:“婶子,你别激动,素素她胆小,你越是催她她越是不敢说,要不这样,你们先忙,等我哄哄她,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私下里问问。”

◎要是当初没有收养陈敬戎,他们老陈家就不会成为笑话了◎
裴大志的话很有道理,如果把一个胆小的人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陈母为了替孙子报仇,只好点头同意裴素素离开。
大房两口子却不依,他们想把裴素素留下来,一起出丧的路上也能套一套话。
老大陈敬军精壮黝黑,是常年务农晒出来的,他身高一米七八,比后面三个兄弟高了不少,是陈家坳二队的生产队长。
他的眼神特别悲伤,不知道为了兄弟还是为了他大儿子。
老大媳妇叫胡雪梅,因为得了月子病,所以用围巾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睛。
夫妻俩手牵着手来到裴素素面前,态度恳切。
裴素素的眼泪还没干,她站在那里,悲伤又坚定地说道:“不,大哥大嫂,我不信敬戎死了,我会等他,所以我不能出丧!”
什么?老五媳妇怕不是疯了,部队都定了烈士,发了抚恤金,她居然还异想天开呢。
只得劝她接受现实。
裴素素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们肯定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没疯,敬戎出发前答应过我,他一定会活着回来的,我相信他,他一定会做到的!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他都会拼尽全力活下去!”
陈家人见她这么执拗,只好算了。
甚至有那么一个瞬间,陈敬军怀疑她是不是眼花了,这些年他们隔三差五就去搜查大柱的下落,却回回都是徒劳。
所以裴素素看到的也许不是大柱,而是跟大柱长得像的人吧。
再者,裴素素在电报里说她怀孕了,现在她坚持说陈敬戎没死,大概是不想让孩子成为遗腹子,遭人嫌弃吧。
怪可怜的。
陈家另外三个兄弟也来劝,说裴素素刚回来不容易,不要逼她太紧。
陈敬军只得点头让她离开,另外三个兄弟暗暗交换了一个眼神,默默松了口气。
眼看着两家没吵起来,身后的村里人意见纷纷,昨天裴素素没回陈家,他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结果就这?
人群立马躁动起来。
“大军啊,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起码让她给老五披麻戴孝守到头七结束啊。”
“就是啊大军,她昨天刚回来不知情就算了,今天撞见了都不肯留下来吗?哪有这样做媳妇的?她还算不算你们老陈家的人啦?”
“我看这个女人就是在找借口,装得这么深情,不过就是想偷懒。”
“就是,大军啊,你是家里的大哥,你说句话她敢不听?你可千万不要惯着她!”
陈敬军摇了摇头:“算了,她娘家大哥在呢,闹起来不好看。”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陈家坳的人咽不下这口气啊。
真是奇了怪了,原以为老陈家要跟裴家大动肝火,打得头破血流,到头来,全都客客气气的,反倒是他们这些帮忙送葬的好像在多事似的。
不少人嘀嘀咕咕的,不想帮忙了。
还指责陈敬军糊涂,这么好的机会,不抓紧时间给那个女人立一立规矩的话,以后还指不定要祸害谁家呢。
陈敬军没说话,只是沉默的指挥队伍,继续往地里走。
里面有几个跟大柱家暗中来往的,立马借题发挥,说裴素素都不去送葬,他们何必多这个闲事。
所以真到了队伍重新出发的时候,人少了一半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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