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丽华又要扣除二十块钱给大女儿留着。
剩下的,才是自己和丈夫以及三个孩子的开销。
秦居正不在部队吃饭,不需要缴纳伙食费,所以每个月都是实发的工资。
秦居正当师长的时候,一个月可以拿到二百块,现在降级之后,只剩一百七十七。
所以苗丽华算了算账,发现原本富裕的日子一下子变得紧紧巴巴,当然意见很大。
这相当于少了大半个劳动力的收入,还要再搭进去一个孩子的口粮。
四舍五入,一个月最起码损失四十块钱。
更不用说,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在提醒她被丈夫背叛的耻辱。
她本身就被鸡零狗碎的主妇生活弄得脾气暴躁,这下不爆发才有鬼了。
所以毛平安不太愿意来做思想工作。
可是除了他也没人来了。
要么级别不够,劝不动,要么关系不好,懒得劝。
再说了,这种时候,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可怜毛平安,只好硬着头皮过来当和事佬。
以前他还得管苗丽华叫一声嫂子,现在直呼其名:“丽华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也闹了一个多月了,还没闹够?整天让人家看笑话,何必呢?再说了,你这马上都要搬家了,就不想给这里的战友留下一个好印象吗?”
“老毛,你得说句公道话,是我不想留好印象吗?是他自己作啊!作践他自己也就算了,还得连累孩子过苦日子,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苗丽华气死了,一看到那个秦糖就恨不得掐死她。
这几天她使唤秦糖洗衣做饭,好歹气顺了一点。
可是今天这个贱蹄子居然活儿没干完就跑了出去,说要给什么漂亮阿姨家的小妹妹送礼物。
气得她拎着秦糖的耳朵就把孩子提了回来。
打骂一番,却不肯告诉她漂亮阿姨是谁,苗丽华气头上便下了狠手,把孩子的屁股打肿了。
秦居正未必有多心疼这个孩子,但是苗丽华这么做,等于是在践踏他的尊严,他忍不了了,便跟苗丽华撕扯起来。
他也不好直接打女人,于是他抄起剪刀,把苗丽华新作的一身衣裳给绞了。
这还得了?
别看苗丽华只是个主妇,可是她爱美啊!
这身衣服是她为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生日特地找裁缝定做的,搭进去好几张布票呢。
这下好了,衣服没了,她还怎么高高兴兴过生日?
于是她抢上前去,跟秦居正动起手来。
秦居正虽然没有还手,但是他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光是格挡几下,也痛得苗丽华滋儿哇乱叫。
于是苗丽华嚷嚷道,秦居正打老婆了。
这才把路人吸引了过来。
毛平安这会儿来劝,苗丽华更来劲了,她指着自己胳膊上被格挡出来的淤青,控诉秦居正打人。
毛平安一个脑袋两个大,只得继续劝道:“夫妻之间,床头打架床尾和嘛,这算什么?我又不是没见过你掐他。他那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没好呢。”
苗丽华不接这话,干脆哭了起来:“我造的什么孽啊我,我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实实过日子,却要受这样的罪,我不活了我。”
得,一哭二闹三上吊,马上就齐乎了。
毛平安头疼,却也只能耐心安抚:“这么大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孩子都看着呢。再说了,你现在心疼孩子要过穷日子,可要是你死了,孩子跟了后妈,不是更可怜?快别哭了,好歹是个副师长的夫人,注意一下形象。”
提到形象,苗丽华又有了借题发挥的话茬,自嘲道:“我还有形象可言吗?从这个孩子出现在部队门口的那天,我就成了人人笑话的绿毛乌龟了。一个乌龟,要什么形象?我只想出口恶气!”
毛平安实在是说不过她,只得拿秦居正的前途来威胁:“行,你继续闹,闹到你家老秦再降半级你就高兴了!”
说罢,毛平安冷哼一声,甩手离开。
这下苗丽华急了,只得追了出去:“老毛啊,老毛,你等等。”
毛平安再次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头也不回。
苗丽华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下不来台,只好也放了狠话:“你少吓唬人!我家老秦再不好,也是上过抗美援朝战场的老功勋,降不降不是你说了算的!”
这句话让她自觉找回了场子,便转身回去了。
回去后继续闹,好不热闹。
就连招待所里的裴素素都听见了。
她掀开窗帘,看着下面气急败坏的女人,问了问师敬戎:“那就是秦居正的老婆?”
“嗯。”师敬戎正在抱孩子,一手一个,亲一下这个,亲一下那个,惬意得很。
裴素素叹了口气:“要我去劝劝吗?”
“你能劝住?”师敬戎很担心她惹来一身骚。
裴素素沉思片刻:“试试吧,要不然,他们到了海岛那边也得闹,迟早都是我的祸事,躲不掉的。”
◎她爱人不到三十五,已经比你老子三十五的时候要高两级了◎
裴素素在楼上又等了一会儿, 等看戏的走掉一些,门口不那么拥挤了,她才下楼来劝架。
这些天她都是等师敬戎下课之后才来, 所以这里没几个人认识她。
现在大家看到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漂亮女人往老秦家走去,顿时八卦起来。
“这女人是谁啊?没见过, 长得真俊。”
“我倒是见过她两次, 好像是来招待所找人的, 不是咱们基地这边的。”
“找谁啊?”
“我哪知道啊, 最近招待所来了这么多出差的干部, 肯定是家属吧, 看她精神头不错,说不定她男人要升了。”
“昨天我见毛政委都主动跟她打招呼呢, 肯定有点来头。”
“不会是海岛那边的吧?周围几个驻地的军官国庆期间刚来述过职, 没见过带家属的。”
“有可能, 海岛那边经常有人带孩子来这边看病, 也就这两年好点了。”
“不是我说, 这个女人是要去劝架吗?胆子可真肥, 那苗丽华发起疯来连毛政委都给气走了, 她一个女人家能行吗?”
“走走走,去看看。”
好奇的八卦群众原本已经打算回家吃饭了,可是现在, 又被裴素素的出现勾起了好奇心,纷纷围了上来。
裴素素当然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但她没有回头。
她是来解决问题的,不是制造问题的, 一回头必定有人要拉着她问东问西, 干脆当不知道。
她走到院子里, 视线里一片狼藉。
私生女跌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脸颊不敢出声,苗丽华则扯着秦居正的胳膊,依旧在那里吵吵闹闹,时不时会揉一揉自己的左胸,似乎有点不舒服。
这很正常,一个女人,如果经常生气,乳腺肯定会出问题。
她闹了一个多月,乳腺能正常才有鬼了。
裴素素在楼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她才有把握过来劝架。
毕竟,哪个女人愿意切掉身体的一部分呢?
哪怕是不想活的人,都未必愿意做个残缺的自己。
至于他们自己的三个孩子,则杵在旁边,一脸敌意的看着地上的私生女。
仇视,怨恨,疏远,抵触,难以靠近。
这个孩子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争夺资源的竞争对手,而不是什么血脉相连的姐妹。
所以,他们的态度特别好理解。
裴素素不想站在道德制高点评判这三个孩子是对是错,她只想安安静静的陪自己丈夫出个差,一家四口清清静静的聚一聚。
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她看了眼愤怒的苗丽华,问道:“你生病了你知道吗?”
“哈?你谁啊,来我家胡说八道什么?”苗丽华不认识这个女人,她的世界在这一个多月天翻地覆,她压根注意不到外面的人和事,只想攒着劲儿把私生女撵走。
裴素素抓住她的手腕,沉默了片刻。
松开后并没有理会她,而是冲年纪大点的秦双招招手:“小妹妹,你过来。”
秦双蹙眉,不知道该部该理会这个陌生的姐姐,只得喊了一声爸。
秦居正之前见过裴素素,知道她是师敬戎的爱人,现在她来劝架,他的自尊心是无法接受的。
毕竟当初是他拒绝了师敬戎升过来做他的副手,可是一个多月后的现在,他降级了,师敬戎要升了,他还得去给这个男人做副手,他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所以秦双见自己老子不说话,只得杵在那里干瞪眼。
裴素素不气,又冲小一点的秦湘摆了摆手:“小盆友,你来。”
秦湘犹豫了一下,看看爸爸,再看看一动不动的姐姐,摇了摇头,躲到了姐姐身后。
剩下一个小男孩,裴素素也不好让他帮忙。
无奈,裴素素只好自己上了。
她拽着苗丽华,直接往屋里走去,苗丽华还想挣扎,裴素素一句话吓得她变成了木头。
她说:“你要是想把你男人拱手送人的话,那我就不管这事了。”
苗丽华虽然生气,气秦居正乱搞毁了自己的事业,可是她还没动过不要这个男人的念头。
她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想要个说法。
现在,似乎问题严重了,她只得呆头呆脑的皱着眉,跟着裴素素去了屋里。
裴素素把窗帘拉上,锁上房门,命令道:“把衬衫解开,躺在床上,我给你做检查。”
“查什么啊?”苗丽华有点云里雾里的。
裴素素只好拿自己的恩师镇场子,她冷着脸,道:“我是戈赟的关门弟子,邵春江现在也在我那里,你要是信不过我,我现在就可以走,绝不多管闲事。”
“啊……”苗丽华闭嘴了,邵春江也在她那里?
这个女人什意思,她是海岛来的?
海岛来的,那她男人肯定个军官,哎呀,难道她是……
苗丽华赶紧躺下,听话乖乖的把衣服解开。
裴素素凑过来,给她触诊:“果然,启鹅群衣无贰尔七五贰八一整理本文欢迎加入你左胸有两个肿块,有胸一个,小一点,所以你还没感觉到疼。你听着,男人出轨是他的问题,你没必要把自己变成一个疯婆娘,别人笑话都是次要的,你自己的身体要是垮了,那才是真的前功尽弃了。目前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怀疑你乳腺结节,不排除恶性肿瘤的可能性。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吧,反正军医院家属有优惠,花不了几个钱。”
“你……你什么意思?恶性肿瘤……你是说我……”苗丽华傻眼了,她自己也摸了摸,确实有几个硬块,左边的大些,这几天一直隐隐作痛。
裴素素转过身去,随手抓起桌子上的纸笔,写道:“如果只是结节,按照这个方子调理就行。如果是恶性肿瘤,西医可能要切除你的这个部位才能进一步治疗,不过中医没这个必要,到时候我可以给你另外开一个方子。总之,你自己考虑要不要去医院确诊。信不信的随你,你死了对我也没有什么损失,纯粹是因为你吵到我休息了。”
裴素素放下纸笔,她淡淡的看着这个女人,道:“那个孩子你要是实在没办法接受,可以送你公婆那边去,而不是留在你跟前打骂,让自己变成一个恶毒的后妈。你慢慢考虑,反正你好不好的跟我没关系,我走了。”
苗丽华怔怔的看着她,手里拿着药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耳边传来房门开合的声音,她叹了口气,追出去想问问如果是恶性肿瘤的话,切除之后还能活吗?
可是等她追出去的时候,裴素素已经走远了。
她沮丧的看着手里的方子,又瞥了一眼刚刚爬起来的秦糖,眼中的厌恶不减一分,但她这一次学会了克制。
秦居正见她消停下来了,还挺佩服裴素素的。
不过,这更显得他无能了,所以他臭着脸,很不高兴。
这会儿看到苗丽华出来,他冷哼一声,转身出去了。
现在他很烦,需要找个人诉诉苦,解解闷儿。
下意识的,便往毛平安家走去。
苗丽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以及外面议论纷纷的人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双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妈,那个嫂子说什么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喊什么嫂子,喊阿姨。”苗丽华纠正了孩子的称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她男人是你爸的新领导。”
“啊?”秦双实在匪夷所思,“不能吧妈,她看着还没到三十哎。”
“对啊,她没到三十,她爱人不到三十五,已经比你老子三十五的时候要高两级了。”苗丽华叹了口气,人比人,气死人。
不比了,小命要紧。
她把方子交给了秦双:“你看,方子都给我写好了。”
“妈你真的生病了?”秦双不敢置信。
苗丽华点点头,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左胸:“我去急诊看看,你把晚饭做一下,照顾好弟弟妹妹。”
苗丽华现在很着急,迫切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普通的结节还是恶性肿瘤。
秦双赶紧应下:“妈你快去,别耽误。”
苗丽华点点头,回去取了点钱,便急匆匆的往医院去了。
门口好事的老婶子问道:“双双啊,你妈妈怎么了?怎么忽然不吵了?”
秦双敷衍道:“我妈吵累了,去买两个椰子回来喝。”
老婶子不信,问道:“刚刚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说话还要躲屋里去啊,还拉窗帘,搞什么名堂哦。”
秦双没有说话,转身把门关上,回去照顾弟弟妹妹去了。
毛平安家里,他看着厚着脸皮过来蹭饭的秦居正,叹了口气。
他拿起筷子,问道:“你说真的?那个小裴去劝架了?还真劝住了?”
“真的,进去一小会儿就出来了,丽华也不吵了,也不闹了,这个女人还真有点本事。”秦居正饿了,蹭饭蹭得理直气壮。
反正他现在矮半级,有问题找领导,毛平安反倒是不好把他往外撵。
毛平安还挺意外的,师敬戎那小子不是不肯他媳妇去劝架吗?
难不成是那个女人自己要去的?
等秦居正吃完饭,还想赖在这里再下会儿棋,毛平安下了逐客令。
他对这对年轻夫妻太感兴趣了,叫他媳妇准备了一点水果和点心,准备亲自过去拜访一下。
毕竟政委的人选还没定,只是送上去了几个备选让上头拍板,万一选上他了呢,先搞好关系,熟络熟络总不亏的。
裴素素正在给卓彧擦嘴。
小家伙吃饭细嚼慢咽的, 很优雅,但也很浪费,好像嘴巴会漏一样, 吃进去一些,洒出来一些, 很是愁人。
卓彦就好很多, 她可以完全自理, 不用任何的照顾。
当妈的总有种错觉, 好像卓彦是姐姐, 卓彧是弟弟。
不过没关系, 谁大谁小不重要,都是她的宝。
她把桌子上的米粒归拢起来, 师敬戎拿来一个有豁口的小碟子, 把米粒盛进去, 等会儿送去楼下给这里的看门狗吃。
卓彦早就吃饱了, 她对饭菜没什么兴趣, 正一脸兴奋的看着裴素素, 等待老妈投喂今天的金子。
裴素素从不吝啬这些, 她努力观察过卓彦的饭量,一顿起码要一斤才能饱,算算金闪闪那边的库存, 还能撑到下个月,她便把今天的份额取出来, 摆在了单独的一只饭盒里面。
卓彦兴奋极了,已经化作一条小龙, 盘踞在了妈妈胳膊上, 眼中是兴奋的光。
等妈妈把最后一个金锭拿出来, 她便不客气的盘旋而下,趴在饭盒上像是孵小鸡那样,先拥抱一下今天的口粮。
裴素素满脸是笑,起身收拾碗筷。
正忙着,客房门被敲响了。
房门没有猫眼,金闪闪隐藏起身形飞出去看了眼:“宿主宿主,来的是那个毛政委,见吗?”
“嗯,来了。”裴素素把碗筷交给师敬戎,在他系着的围裙上擦擦手,亲自过来开门,拧把手的时候回头看了眼,提醒卓彦赶紧吃完变回来。
卓彦只得停止孵小鸡的行为,吃了金子变回小宝宝。
裴素素这才敢开门。
毛平安领了个小点的孩子过来,是个七岁的女娃,叫毛宁。
他觉得带个小孩子比较好,不会冷场,也更容易让彼此放下戒心,缓解尴尬。
他客气的笑了笑,裴素素只当不知道他的身份,喊了声范老哥。
毛平安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那都是误会,我不姓范,你喊我老毛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老哥你看着四十多了吧,怎么也是要管你叫一声大哥的。”裴素素侧身,让他进来。
毛平安拍了拍孩子的肩膀,毛宁立马甜甜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裴素素也笑:“小朋友好,正好我家也有两个孩子,一起玩会儿吧。”
“谢谢阿姨。”毛宁拽着爸爸的手走进来,打量了一眼客房。
房间不大,只摆了一张床,也不知道一家四口怎么挤的。
师敬戎正在水龙头那边清洗碗筷,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媳妇儿,这是毛政委,实在不行你管他叫毛老哥也行。”
“原来是毛政委,上次敬戎回去跟我说过,这位领导是个好脾气的,很好相处,我还想着抽空去拜访一下,没想到咱们早就见过了。”裴素素客气的搬了张椅子过来,请他坐。
毛平安笑笑,他当然脾气好,他不想得罪任何人,见了谁都会结个善缘,所以师敬戎会夸他,他不奇怪。
他只是好奇,裴素素到底是怎么把那个苗丽华劝住的。
不过直接上来打听有点突兀,于是他先聊点别的。
聊什么好呢,当然是聊孩子。
裴素素也有两个孩子,那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
等师敬戎忙完,也加入了聊孩子茶话会,气氛相当融洽。
毛平安瞧着氛围到这里了,这才不经意的提到:“我家宁宁就喜欢到处结交小朋友,刚才还想去找老秦家新认的那个闺女,被我拦着了,不太高兴。我说人家家里吵架呢,你去不合适,这孩子居然跟我耍脾气,不理我了。哎,现在的小鬼头,一个个都跟小大人一样的。”
这样的说辞未必就是真的,因为裴素素瞧着这个小女娃不像是会乱发脾气的样子。
毛平安这么说,当然是想切到老秦家的问题上去。
但是裴素素不想提,便装糊涂,道:“那肯定是毛大哥你平时疼爱她,所以孩子才敢跟你使小性子。我家这两个也差不多,上次就不听话,到处乱跑,把我吓个半死。得亏遇到毛大哥你了,要不然被人贩子拐走了都不知道呢。所以我一直跟他们说,以后要是有机会,要好好谢谢范伯伯,现在好了,范伯伯自己来了,我们却没有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很。”
“哎,这说的什么话,你们是客人嘛,理应我这个东道主招呼招呼你们。正好,我带了点水果糖和瓜子过来,给两个小娃娃解解馋。”毛平安说着,叫孩子把带来的零食拿出来。
除了他提到的瓜子糖,还有一把干桂圆,一把炒花生。
裴素素瞧着他还挺用心的,便起身去床头柜那里假装找了找,趁机从系统里买了点巧克力出来,礼尚往来。
毛平安见她不肯接老秦家的话题,只好继续说点别的。
一直到他媳妇找他,他都没有成功问出来裴素素劝架的秘诀。
弄得他心里很痒痒,百爪挠心的。
他媳妇没上来,直接在楼下喊的,说有人找他们借钱。
毛平安跑到窗口,问道:“谁啊?就说没钱,不借!”
“还能是谁啊,你快回来,等会儿再去聊。”女人很着急,阴魂不散的人来了,她可应付不来。
毛平安还想再来聊会儿,便把孩子留在了这里,自己先回去了。
到了家门口,他的脸色瞬间臭了下来。
是他那个不学无术的大哥,不知道又闯什么祸了,居然有本事找到这里来借钱。
他不高兴,杵在那里也不说话。
他盯着这个五十来岁一事无成的男人,嫌弃到想学沙世强登报断绝关系。
可是不行,他这个大哥没有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他要是真这么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他只能忍着怒火,问道:“这次又出什么事了?”
“我……我控制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男人呜呜的哭了起来。
他确实尽力了,但是他精神不太稳定,金闪闪跟过来看了一眼,发现这个男人目光痴傻,呆呆笨笨,但又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傻子二百五,因为他有清醒的意识。
再看他的身形,高大粗壮,面部五官不对称,脸上还有大面积的痤疮,整个人好像有点神经质似的,说话的时候手里死死捏着一个什么东西,在转移他暴躁的怒火。
金闪闪有数了,赶紧给裴素素通风报信:“宿主,我怀疑这个人得的是超雄综合症,怎么办,要帮忙吗?万一他发起疯来,说不定会打人。”
裴素素站在窗口跟金闪闪精神交流,应道:“那你守着点,不出事最好,要是他发狂了你稍微拦一下。”
“好嘞!”金闪闪最喜欢揍人了,尤其是这种名正言顺的揍人。
院子里,男人委屈巴巴的,说自己一时失控,打死了生产队的黄牛,要赔钱。
哪怕是好脾气的毛平安,也还是差点绷不住了。
一头牛得多少钱啊,当他是开银行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要多少,期限呢?”
“牛不贵,也就两百,可是生产队说我耽误农忙,要赔整个队里的损失,要……要一千。”男人很无助的看着自己的兄弟,眼中已经染上烦躁的色彩。
毛平安一听这个数字就炸了:“一千?没有,你把我卖了也没有!”
男人不高兴了,立马犯病,爬起来揪住毛平安的衣领子:“可是咱妈说你有,你肯定有,给我,快给我!不给我我就打人了!”
毛平安很愤怒,可是这是在家属院,他要是动手,会被人看到的,只能硬着头皮,准备硬抗几下。
一顿打换一千块钱,也算值了。
就是不知道他老子娘怎么弄到了这里的地址,他都从北边跑到南边了,还是逃不掉,作孽。
就在他闭上双眼,准备认命挨揍的时候,他大哥飞出去了。
飞……飞出去了……
耳边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旁边的板凳被老男人压垮,化作零碎的木料倒在地上。
毛平安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那男人急眼了,以为是毛平安动的手,爬起来想也不想就往毛平安冲来,结果在他距离毛平安两米的时候,又飞出去了。
不光是毛平安,就连男人自己都傻眼了。
他不甘心,爬起来还想发狂,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搡着,直接从老毛家撵出去,扔到了大院外头。
路上不少人都亲眼看到了,不是毛平安动的手。
他想起之前听人提过的那些玄之又玄的事情,又想到山塘那边的熟人说起过这个女人曾经预测过地震,不禁下意识抬头,他看着斜对面窗口的女人,心中隐约有个猜测。
该不会是这个女人在帮他吧?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得想办法争取一下去海岛。
毕竟他大哥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梦魇,爸妈偏心,一直道德绑架他要他贴补大哥一家,如果裴素素可以帮他,那真是他三生有幸了。
这不是他异想天开,因为这个女人和师敬戎的传奇故事他还是知道一点的。
如果传说的真的,只要他去海岛,成了师敬戎的搭档,以后被找茬的时候,肯定可以得到裴素素的帮助。
为了求证这一点,他攥着他媳妇的手,一起往招待所走来。
毛平安是笑着离开招待所的。
裴素素和师敬戎两口子虽然没有给他什么明确的答复, 并且每次他想套话的时候他们都转移了话题。
可越是这样,他越是相信那些神乎其神的传说。
毕竟,如果这两口子真的平平无奇, 只要实诚一点说自己不行就好了,没必要顾左右而言他。
他打定了注意, 准备给自己的老上司打个电话, 让他帮帮忙, 推一把, 把这事早点定下来。
他媳妇叫赵永惠, 见他这么乐呵, 好奇道:“你不是看不上海岛那边吗?真想去啊?”
“去啊,为什么不去?海军陆战师, 定位可不是一般的海军, 那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要是能带这样的队伍, 我的履历得多好看啊!”毛平安一向拎得很清, 再说, 比海岛更艰苦的地方他又不是没去过。
他待过北大荒, 还掉进过冰窟窿,啃过冻得邦硬的大饼,挖过一铁镐下去能把他撅个大跟头的冰层。
好几次最难攻坚的任务都有他的身影。
要不然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要知道, 目前全国也就11个军区,除了东北的军区编制有点庞大, 其余每个军区只有3-5个师级单位,加起来也就这么些师长、师政委。
能爬到这个位置, 已经属于妥妥的人中龙凤了, 所以, 他能有今天,离不开他独到的眼光。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非去不可。
赵永惠只得顺着他:“行,你决定就好,我呢,反正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陪你趟的刀山火海也不少了,不差这一回。”
“哎,这话说的,这次肯定不是刀山,也不是火海!”毛平安非常乐观,跟这对夫妻相处,日子肯定会很顺利。
于是他赶紧打电话去了。
此时的戚康,正在自家首长这里下棋。
他们属于东乡军区,几年前本军区的66军与东北的55军对调,所以毛平安来了这边。
也正是那时候,戚康跟毛平安成了同僚。
两人关系还不错,还定了儿女亲家,不过那两个孩子还没有成年,有开玩笑的成分。
戚康一边下棋,一边跟首长闲聊:“也不知道那个海军陆战师到底要抽调多少精英过去,咱们军区是不是也要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