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百货大楼也进展顺利,1990年五月,海市政府正式向国内外宣布了浦东新区对外开放的十条优惠政策之际,百货大楼全面竣工建成。
九月底,里面所有装修配套设施也全面到位,正式开业。
一年多时间,结合了余暨,海市,港城设计图纸建造的大楼,成了当下海市面积最大,配套设施最完善也最漂亮的大楼。
由于宣传到位,又有上面背书,百货大楼开业当天就火爆了整个海市,业绩也取得了出乎两人预料之外的成绩。
上面通过这栋大楼看到了他们是真干实业的,资金方面也没大问题,终于松口把他们先前一直在争取的那块地批给他们建造物流园和陆娇想弄的大型家居购物城。
这事事关易安未来在海市发展的第一步,也关系到顾遇运输公司今后几十年的发展,合同签好回家,陆娇心头激越的心久久平复不下来,捏着文件反复看,比她前段时间买的那批股票每天涨停板还要高兴。
“这下好了,我下一年在海市总算有的忙了。”
“我也和学校那边申请好了,下学期开始,我就走读,除专业课必须上以外,别的课只要我不挂科,都好说。”
顾遇高兴她那句走读,他手把着方向盘,笑着看一眼她道:“那挺好。”
“最近咱们家也算好事不断,回去庆祝一下?”想到什么,顾遇偏头看向陆娇问道。
“可以啊!”
陆娇也觉得该庆祝,这一年,她虽然没把易安发展到海市来,但易安在余暨发展势头却很猛,如今易安旗下门店,经销代理商遍整个余暨市镇。
凭借优异的产品,凡是大型的一些竞标,几乎没有对手。
就是在省城那边,也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成绩。
一但海市这边家具城顺利建成,易安毫无疑问会成为全国有名的家具企业。
亲自把一个只有几个大师傅的小厂子,用两年的时间做到这样,陆娇心里也是有些成就感的。
她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着的正装,想了想道:
“我们回去换身衣裳,去西餐厅吃晚饭,完了我们去跳舞,我听说海市新开了一家舞厅,蛮正规的,我们去玩一趟。”
平时两个人一个忙着上学,处理易安那边事务,一个忙着盯工百货大楼,处理物流公司新开的海运事务,还要抽空回去帮顾齐处理余暨的一些项目,根本没时间放松。
上一次两人跳舞还是过年,顾遇这边有事走不开没能回去,他们在小洋楼听着留声机里面的音乐跳了场舞。
顾遇很喜欢和陆娇一起跳舞,但一直没什么机会和时间,闻言他毫不犹豫应下:“行。”脚下加快了车速。
“吴叔又换了辆车?不过怎么把车停在路边啊。”
三十分钟不到时间,车子开到小洋楼停下,注意到他们前面一辆黑色虎头奔,陆娇微讶一声。
自从国库券发家以后,王奶奶家的吴叔盘了家汽修厂下来自己做,这几年海市开高档车的多起来,他那边生意不错,接着又开了个二手车行。
男人喜欢车,更何况吴叔这样开车行的,几乎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他换车。
“可能办完事就要走吧。”
顾遇随口回了句,下车去给陆娇开了车门。
“感谢顾老板绅士待遇啊。”
陆娇笑眼看着他说一句,纤手搭着他手掌下了车,正要和顾遇说,他们车也别开进去算了,却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娇娇。”
斜对面,边丽兰和王奶奶并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脸上长着络腮胡,像是保镖打扮的男人从王奶奶家院子里出来,看到陆娇,她神色激动的喊道陆娇。
“娇娇,妈妈,妈妈回来了。”
之后顾遇去找了陆正海。
边丽兰会想方设法联系陆娇,和陆正海逃不了关系, 解决这个事, 自然要找他。
陆正海自从余暨一趟被顾遇折腾得回到海市只剩半条命, 彻底被吓破了胆。
所以哪怕他缺钱缺疯了,也知道顾遇陆娇已经到海市发展,他也没敢上门找过陆娇和顾遇。
只是他确实受不了陆娇爹都不认这个事,接到边丽兰借钱电话以后, 他不由想,陆娇不认爹,那边丽兰这个妈呢?
她总不能妈也不认。
要是认妈,边丽兰能开口问他借钱, 那他也能开口问边丽兰借钱。
怀着这样的心思,陆正海把陆娇办厂, 嫁了个有钱人的事告诉了边丽兰,还鼓动她回来。
甚至在边丽兰说她没有机票钱的时候,他还意图从解玉香那里弄钱给人寄过去。
顾遇找上门,他吓得脸都白了, 都没用顾遇逼问,他自己就什么都交代了。
得到的当然是一通狠狠的教训和警告。
不知道陆正海那边联系上边丽兰后怎么和她说的。
总之陆正海保证了边丽兰短时间里绝对不会回来。
那以后确实也再没边丽兰那边消息。
而陆正海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顾遇把他准备借钱给前妻寄机票钱的事通过别人嘴告诉了解玉香。
解玉香刚被停职调查, 心里正窝火烦躁,知道这事后,她和陆正海闹起来, 还又一次动了手,之后更是一毛钱不肯给陆正海。
陆正海赌博没钱, 把车卖了,很快输光又没钱,只能继续回去纠缠解玉香,两个人动过两次手,后面打架就成了家常便饭。
最严重的一回两个人还动了刀子,惊动了街道派出所。
这些事顾遇没瞒过陆娇,她都知道。
这一年多,陆正海那边和解玉香吵闹打架消息不断,边丽兰那边则再没了动静,没想到在今天,人会直接出现在她面前。
陆娇眼眸微沉看向边丽兰。
马上要进十二月,海市天气冷下来,边丽兰里面穿浅灰色羊绒细织高龄毛衣,外面是做工考究的套裙,脖子上挂一串亮白闪眼一看就品质绝佳的澳白珍珠,半卷的头发盘在脑后,拿珍珠夹固定,手上拎一个当下国外正流行的驴包 ,俨然一副贵妇人打扮。
陆娇原来从陆正海和祝岑那边得到的都是她日子过得很不好的消息,但现在看,情况像是又有了变化。
只是她既然境遇改好了,她还回来找她做什么?
可别说什么叙母女情。
她对边丽兰算了解,边丽兰自我,骨子里更孤傲,记仇。
她落魄的时候,她可能会为了好日子厚脸贴着,一但她起来了,想起她这个女儿曾经拔电话线的绝情,她想起曾经的低头示弱,只会嫌恶,轻易不会再找她。
就算会来找她,也绝不会是现在这样一副神色激动,母女情深模样。
“娇娇,妈妈刚才还问阿奶你什么时候回来,想着要不要等你回来,没想到这么巧,你刚好回来了。”
边丽兰似乎很高兴见到陆娇,她几步上前到陆娇身边,亲昵的想握陆娇手,被陆娇避开后,她脸色微僵,很快又恢复了笑,看一眼边上的顾遇,她还很自然亲切的问道:
“这就是女婿?”
像是为了防止得不到回应的尴尬,她很快又自顾自说道:“时间太快了,一转眼我女儿都嫁人了......”
边丽兰在这时红着眼,流下一串眼泪,泪花儿在眼圈里打转的望向陆娇道:
“是妈妈不好,连我女儿嫁人都给错过了,早知道当初不管怎么艰难,妈妈都该带你一起出去。”
陆娇静静看着边丽兰在她面前母女情深的模样,心里只想笑,要她只是这辈子刚经历父母离婚三年的陆娇,她这会儿看到边丽兰就算不感动得哭,也会心里动容。
但有过上辈子经历,边丽兰这副样子她实在太熟悉了。
曾经,边丽兰无数次从她这儿拿走一笔笔钱财,欠下赌债要她还的时候,就是这副姿态。
一直到她可能终于良心发现,也可能发现自己染病治不了,决定割脉,才在她面前露出她本来的那一面。
“边女士。”
陆娇不想浪费时间在这儿看边丽兰演戏,她打断她道,“你和陆正海还联系吧?”
“我,”
边丽兰没想到陆娇看到她会一点波澜没有,还问起陆正海,她微怔一瞬,才舔了舔唇瓣迟疑着道:
“我先前是和他联系了,我打电话给你大姨,想问你过得好不好,但你大姨她不让我再接近你,我想知道你怎么样了,才联系的陆正海.......”
“呵。”陆娇轻笑了声,眼眸却泛冷,“你联系我什么?找我借我分到的三万块赡养费?”
“别恶心人,大姨他们没瞒我什么。”
陆娇眼里的厌恶明显,边丽兰愣在当场,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慌乱道:
“那事情我可以解释,当时我确实遇到点困难,但妈妈是关心你,爱你的......”
“那真是遗憾,您的关心和爱我不需要!”
陆娇毫不留情一声,“陆正海应该告诉你了,我和他断绝了关系。”
“我没有父亲,同样,今后我也不打算再有母亲。”
“我们的关系,在我送你出国的时候,已经一刀两断。”
“一刀两断?”
边丽兰不能接受这个说法,她脸色猝然大变,眼里也真的难受起来:“怎么可能一刀两断。”
“娇娇,我是你妈啊,就因为我和你爸离个婚,我出了个国,你就不认我了嘛?”
边丽兰说着,又急急回头找到门口的王阿奶:“阿婆,您听到娇娇的话了嘛?”
“她气性怎么这么大啊,你不认我了?”
“她怪我,可我当初有什么办法?我想把她一起带出去,但当时我哪里有能力.......”
这个年代,在老一辈眼里,就算有天大理由,都不能不认父母。
王阿奶本来更担心陆娇,听到边丽兰的话,她突然感到为难起来,她看看边丽兰,又看看陆娇,犹豫着:“这.....”
“边女士。”顾遇在这时骤然出声喊道边丽兰。
边丽兰下意识看向顾遇。
顾遇大手展开包住陆娇的手,像是安抚又像是给她力量的轻轻握紧,抬头看向边丽兰,他脸色更冷,出声更沉:
“你口口声声爱娇娇,那请问两年里,你知道陆娇结婚了,你给她准备过什么吗?”
“她的嫁妆呢?”
“我还想问您一句,陆正海和边女士你离婚,陆正海好歹还给了一栋小洋房和三万块赡养费撇清关系,边女士你给了她什么?”
“据我所知,边女士走的时候,带走了家里所有现钱,并没有给娇娇留下一分一毫?甚至不到半年,还打上了娇娇抚养费的主意?”
“这就是边女士的爱?那我还真是见识到了。”
“你们两当初把娇娇踢皮球一样,为了不拖累自己,不惜给她改年龄把她分出去,现在又回来是为了什么?”
“想要娇娇养老?”
“但边女士还这么年轻,不到动不了的时候,况且......”
顾遇说到这儿视线自边丽兰身上掠过落到站在王阿奶边上的保镖身上:
“况且边女士出行都有保镖司机护送,想来经济能力不差,不需要别人养老。”
“我,”边丽兰被问住,她呐呐着,下意识想去看陆娇,陆娇微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边丽兰看着心口微疼。或许她先前有些表现刻意,但看着对她这样疏离的女儿,她确实不好受更难过。
“我,我才回国,还没来得及。”好一会儿,边丽兰愧疚的低头说道。
顾遇却嗤一声:“边女士有功夫在这儿找娇娇,不如先去找你大姐问问,当初娇娇出嫁,她准备了什么嫁妆,娇娇来海市,她每个月给邮多少东西。”
“空手上门,就算是客人也做不来这样事情.....”
“夫人不是没有准备。”这时,边上那保镖突然出声。
比烟嗓还哑几分的声音,像是鸭子被捏住嗓子,听着让人感觉不舒服。
边丽兰听到他出声,微愣住,她下意识喊了声:“阿元。”
不知道是不是袁姓给他们印象太过深刻,听到这一声,陆娇下意识抬眼看了眼斜对面保镖。
顾遇也在这时抬了抬眼,他扫一眼他高挑清瘦身形,视线在他分明不到三十却留着一副过分浓密络腮胡的脸上微顿了顿。
西装保镖像是没听到这声喊,他慢步上前,墨镜后的眼眸淡淡看一眼边丽兰,又掠过顾遇看向陆娇。
陆娇今天陪顾遇签合同,里面灰色收腰款呢西装套裙,外面配黑色大衣,头发用同色系发带蓬松矮扎在脑后,没穿耳洞的耳朵戴了副珍珠耳夹,衬得一张秾艳的脸有种清水出芙蓉的知性美。
西装保镖看着她,手掌慢握拢,片刻,他轻垂眸道:
“小姐的嫁妆已经安排人去准备了,稍后会安排人送上门来。”
“不需要。”
陆娇冷冷一声,她抬眸看向边丽兰:“既然嫁人了,成了夫人,过上了你想要的生活,就各自安好。”
“我不需要你的什么嫁妆弥补,只希望你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各不相干。”
陆娇说完,转眸和顾遇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便快步走到门口,拿钥匙开了铁大门。
铁大门打开半扇,两人进去,再听砰的一声响,铁大门阖上,从外面雕花的围墙只看到两人进屋,很快大门也被阖上,再也看不见。
“她竟然这么恨我,连门都不让我进了?这曾经也是我的家啊,我生她养她......”
边丽兰看着眼前曾经她的家,如今她却连进都进不去的小洋楼,再看看紧闭的黑色铁大门,她难受又不敢相信一声,她忍不住看向王阿奶:
“阿婆,娇娇她怎么这么无情呢?”
“不管怎么说,我是她妈啊,她真的不想认我了。”
王阿奶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她看向边丽兰:“丽兰,你说娇娇无情,我是不赞同的。”
“你还记得你和陆正海闹离婚那段吗?你们动手,把娇娇头砸破的事。”
边丽兰陆正海感情没有好的时候,小吵不断,原来陆正海妈在的时候,还能压着,陆正海妈去世后,两个人没人管束,小吵变成大吵。
到闹离婚争财产,两人从吵变成了打,演变严重的一回,边丽兰朝陆正海砸了个烟灰缸,陆正海拽过边上边丽兰刚买回来的那个水晶花瓶反手砸了过去。
陆娇当时在边上,怕边丽兰受伤,她想也没想冲上去护在了边丽兰身前。
陆正海泄愤的一砸,完全没收力道,水晶花瓶从陆娇脑门滑下落在地上的时候四分五裂的时候,血直接从她脑门涌了出来。
“当时娇娇流了好多血,你还记得吧?”
“可当时你们谁都没注意到,你只顾着去还陆正海对你出手那一下了,都没看娇娇一眼,一直到孩子倒在你们面前了,才反应过来把孩砸着了。”
这事对陆娇来说太过久远了,她不太记得了,但对边丽兰来说却只是两三年前的记忆,她手下意识紧了紧捏着的包带,不自然的撇开脸支吾道:“我当时太气了。”
“是。”王阿奶点了点头,“你当时太气了。”
“但你们后来呢?”
“娇娇受伤了,你们把孩子送到医院包扎,后来呢?你还记得吗?”
王阿奶说到这儿的时候,看了眼边上的西装保镖:
“后来陆正海有事情匆匆忙走了,你把孩子带回来,骂骂咧咧,也没管孩子难不难受,只顾发泄自己的不满。”
“再后面你接到一个电话,也走了,我不知道你当时什么事情那么重要,快傍晚了还出去,还一整夜没回来。”
“但孩子生病了,你知道吧?”
“不知道是白天吓着了,还是伤口发炎,她大晚上发高烧。”
“烧到三十九度多,实在熬不住了,她来敲了我们家门,我让你们吴哥给送医院的,到快天亮了才吊完水回来。”
“我不知道这事。”边丽兰下意识道。
王阿奶在这时笑了笑:“你当然不知道了,因为那会儿你也和陆正海一样,不怎么回来了,一回来就吵。”
“我们想告诉你都没法告诉,那时候娇娇快高考了,你们却闹成那样。”
“她高考为什么会晕倒缺考啊,生病了啊。
为什么生病啊,因为被你们那么一砸,她就没好过,压力大,还得听你们每天吵吵,铁人也生病,更何况本来就身体不好的孩子。”
“孩子高考落榜,你只知道指责,但你都不知道那会儿孩子有多难过,你知不知道你们家钟点工阿姨还和我们周围邻居聊天过一个事啊?”
“她说,娇娇啊,自从高考落榜,人都不正常了,她有一次上楼搞卫生,娇娇房门没关死,她透过门缝看到她拿着手工刀在手腕上比划着,简直吓死个人,她当场就冲进去了。”
“她想问的,但娇娇很快把刀子藏起来了,她只是个做活的,不想摊事情,没敢问啊。”
“你知道我们当时听到这个事情都吓死了啊?”
“那段时间,我,还有隔壁段嫂,前面退休的吴老师啊,天天去敲你家门,就怕孩子有个意外。”
“我们还想和你还有陆正海说这个事的,但你们回来就打,我们劝架都来不及。”
“你不知道,听到你和陆正海终于把离婚事体确定下来,娇娇也同意的时候,我们大伙都松口气的,至少不用再折腾孩子了.......”
王阿奶回忆着前两年的事,老人家,眼睛水早该干了,这会儿却控住不住眼里的泪花儿。
边丽兰头回听到这些,陆娇是她女儿,她多少有感情和触动,她捂住嘴痛哭起来,像是想起什么,她下意识看了眼边上保镖,见他立在原地没动,没什么反应,她紧着包带,愧疚的哭道:
“阿婆,我真的不知道这些,真的不知道,陆正海做事情太过了,他那女人也狠的,我当时怕他们对我动手的,我根本不敢在家里多待......”
“那你就敢放娇娇一个人待家里啊?”
王阿奶向来不得罪人的,听到这话,她脸色很不好,本来还想和她说后面的,但这会儿她突然没了心情,她道:
“既然当初决定不要孩子了,孩子靠着自己,如今也把日子过好了,你现在也不差,又何不遂了孩子的意呢。”
“她受父母的伤害太多了,经不住了也承受不起,她想安生度日,你真爱她,便可怜可怜她了。”
边丽兰没回,她哭得更大声,王奶奶看她这样,摇摇头叹口气,关上门进去了。
小洋楼两边都是房屋,这会儿半下午,该上班的还在外面上班,林荫道上没什么人,但不代表会一直没人,边丽兰大声哭了会儿,到底怕哭声把更多邻居引出来,闹了笑话,她哭声慢慢小了,却没有走的意思,还在捂着嘴呜呜。
边上西装保镖等了会儿,见她没有停的意思,墨镜下的眼眸嘲讽又不耐。
他斜一眼她,上了前,笔直站在微供着背抽泣的边丽兰身边,没什么感情起伏的出声道:
“夫人别哭了,先生还在家里等你。”
边丽兰听到这话抽泣声微微顿,很快又抽泣两下,她从包里摸出手绢擦了把泪,微微难堪的看向西装保镖。
“阿元,刚才阿婆说的话,”边丽兰顿了顿,她手帕捂着鼻子和嘴,只露出通红的眼眸,像是难过,又像是做出解释:
“我当初婚姻不顺,确实忽略了我女儿很多,但她心里是有我这个妈妈的,这些年,陆正海不管她,都是我在管,她不会真不认我......”
西装保镖墨镜下眼里讥讽一闪,唇角微掠起细微弧度,在边丽兰期待的目光里,他道:
“阿元只是陪夫人走了一趟,先生会先问过夫人,阿元不清楚实情,不会乱说。”
边丽兰等的就是这声保证,她心头微松,拿帕捂着鼻嘴的手慢慢放下,看天色不早,她看一眼紧闭着的两边铁大门道:“今天不早了,娇娇气性大,我们先回去。”
“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先前我日子过得艰难,没有能力给娇娇置办嫁妆,嫁给先生了,我不想让先生误会我是为钱嫁她,羞耻和他提起这事,导致今天过来,什么也没给娇娇带......”
边丽兰说完,就去了车边等西装保镖给她开门。
西装保镖看她一眼,视线余光瞥着小洋楼微顿,上前给她开了车门。
虎头奔很快平稳使出这条林荫小道。
到车身消失在林荫小道拐角再看不到,隔壁王阿奶家的院门再次被打开。
“走了吗?”
小洋楼客厅里,电视开着,声音放到最大。
陆娇身上的黑色大衣脱掉,只穿里面的西装套裙,脚上的浅跟小牛皮鞋蹬掉,她斜跪坐在沙发上,手拿着一把瓜子,也没磕,左手右手倒腾着玩,看一眼站在窗帘拉开一角窗边的顾遇,她随口问了声。
“嗯。”顾遇应一声,几步回到陆娇边,屁股还没坐稳,他先把她捞进了怀里,大手给她顺了顺散在耳边碎发,也没说话,只手一直抚着她的脸,耳,纤细的脖颈,下颌紧挨着她头顶。
陆娇由他抱着,眼睛盯着手上的瓜子,继续慢慢倒腾。
其实从接到边丽兰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再见面准备,今天见到,她意外又不意外,只是边丽兰今天那副和上辈子想从她这儿拿到钱的姿态表现,多少有让她膈应到。
她不禁想,边丽兰这次又想从她这儿索取走什么?
和陆正海那样,眼馋她的厂子?还是眼馋顾遇的钱?
只是她都成了什么夫人了,还看得上她这歪瓜裂枣?
哦,不对,她现在的资产不算歪瓜裂枣了,挺大一笔财富。
陆娇眼里划过嘲讽,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这时,外面大门门铃响了。
两人视线同时往门口方向看一眼,门关着,窗帘也拉拢了,看不到什么。
“应该是王阿奶,她应该是想和我说说边丽兰情况,去开门吧。”
陆娇想了想说了一声,把手里的瓜子放回茶几的果盘,人也从顾遇身上起身去穿鞋了。
顾遇看她一眼,起身打房门出去了。
确实是王阿奶,看到顾遇,她先问了陆娇:“娇娇还好吧?”
“我想晚点过来看娇娇的,但想着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丽兰那边的情况,还是过来一趟。”
陆娇顾遇到海市发展,除了和兴美家具孟前进那边,就和王阿奶家关系走得最近,去年过年还互相送肉菜过,顾遇知道王阿奶曾经照顾过陆娇,对她很尊敬,偶尔陆娇不在,他一个人闲的时候,他还带点新鲜水果上门看望下老人,再听她说一些陆娇小时候的事。
顾遇从王阿奶那里听到了一个小时候小心讨好父母,讨好奶奶乖巧又小可怜的陆娇,那之后,他对边丽兰陆正海更厌恶,也更感激王阿奶曾经的照料。
见老人驼着背,却努力仰头看着他问,他松弛下身体,弯身去扶了王阿奶,笑着回道:“阿奶,娇娇没事,您进屋坐坐吧,我扶您。”
王阿奶年纪打了,最近风湿犯了,腿脚确实不太利索,她由顾遇掺着进去了。
“阿奶。”顾遇掺着王阿奶进客厅,陆娇这会儿也给王阿奶倒好了茶,亲自去门口扶了她。
“你们别费心,我不喝茶,也不吃果,我和你把你妈的事说说就回去,该准备晚饭了。”
王阿奶到了沙发边坐下,看陆娇拿了水果刀要削桌上的水果,被边上顾遇接过去,再看一眼桌上冲得正合适的茶,她笑着摆了摆手道。
“她是下午一点多来的,问我你们在不在家......”
王阿奶不想太耽搁陆娇和顾遇,她长话短说把边丽兰的事情说了说。
边丽兰一点多就过来了,小洋楼门关着,她就敲了王阿奶家的门,从王阿奶那知道了顾遇陆娇出门办事了,她也没着急走,反而和王阿奶攀谈起来。
她一直在问陆娇顾遇的事,王阿奶先前看陆娇过年都不愿谈陆正海和边丽兰态度,猜到她对两口子冷了心,她不想多说,大都搪塞过去了,转而问起边丽兰。
边丽兰可能是难得见到以前熟悉的人,亲近,想发泄,她把那个西装保镖支出去歇息后,和王奶奶详细说了自己这两年的遭遇。
边丽兰当初跟那个斯伟出国,是奔着和对方结婚去,她先前不要女儿,是那个斯伟说他家女儿霸道,不能容忍别人家小孩儿。
而他的婚事,他女儿意见很重要,他母亲那边更喜欢他女儿,其次才是他,要是女儿因为小孩儿不同意他们结婚,他母亲也不会同意,要是他违背母亲意愿,最后一分财产都拿不到。
那个斯伟家也算一个小家族,财产不是笔小数目。
边丽兰听后,表示理解,主动说陆娇不会跟她,会跟父亲。
她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离婚后,陆娇给陆正海,这样以后陆正海的厂子,陆娇能有一份。
但谁能想到陆正海为了解玉香工作,会坚决不要陆娇。
她为了这事和陆正海大打出手,那个斯伟因为这事,觉得和她在一起事情特别多,累,有点烦她了。
好在最后陆娇退了一步,主动把自己分了出去,在边丽兰看来算是和平解决了。
但这只是她以为的。
她和那个斯伟出国,去见了他母亲,他女儿,对方得知她抛下还没成年的女儿一个人生活,都觉得她冷血,认为她这种人连自己女儿都不疼爱,更不会去爱别人的女儿。
他女儿无法接受这样的继母,他母亲也没办法接受一个亲生孩子都不要的冷血媳妇,甚至觉得她人品有问题,指责她犯了遗弃罪。
那个斯伟对她的感情本来也没多深,更多是贪图新鲜,家里人都反对,他慢慢也动摇了,而就在这时候,他母亲世交小姐妹一个女儿在这时上门来做客了。
对方也是刚离婚,和边丽兰不同的是,对方费尽千辛把一对儿双胞胎孩子抚养权拿到手了,这事情还有那个斯伟母亲的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