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结果还没个定数,没必要早早扫兴。
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坐下,傅闻声小心翼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株通体黑色的莲花。
他神情贯注的紧紧盯着黑色莲花,周遭旁人被这个气氛影响,呼吸都不敢大声。
良久,傅闻声开口道,“是,是羊皮卷上记载的黑沼莲。”
他刚想再说什么,齐糖却还是打算实事求是,打断道,“这几株黑色莲花是长在湖边的,不是沼泽地。”
傅闻声表情一僵,“湖边?”
齐糖点头,“嗯,所以,不知道它的功效有没有发生变化,所以我才打算去找阿衣扎问问情况。”
想来,阿依谷带出来的羊皮卷,同作为大祭司的阿依扎,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第189章 紧急归队
因为齐糖的一番话,众人以为黑沼莲终于出现的喜悦,仿佛数九寒冬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荡然无存。
傅闻声的嗓子有点哑,看向齐糖,“你验过毒性没有?”
齐糖点头,“毒性很强。”
但是没有羊皮卷上记载的黑沼莲作为参照物,她也无法轻易下结论黑色莲花的毒性,能不能克制住绝命蛊的毒性。
这也是她想去找阿依扎的根本原因。
傅闻声一拍大腿,“走,去朗日苗寨。”
这一次去,就不仅仅是齐糖他们几个去,而是所有人都过去。
要是黑色莲花就是黑沼莲,就可以直接把顾墨怀和岳纪明身上的绝命蛊解决,杜绝后患。
大家想法一致,很快行动起来。
云蝶自从前几天得知旬仲甫的死讯以后,大哭一场,应该是彻底放下了。
虽然神情还是有些萎靡,但总给人一种轻松许多的感觉。
她站在君迁身边,有点踌躇的看着傅闻声问道,“师兄,我和君迁能跟着一起去吗?”
前几年四处求医时,她就听说过朗日苗寨有一个暖泉,对人身体的恢复有很大的帮助。
要是君迁治疗期间能有暖泉辅助,肯定能事半功倍。
上次齐糖和岳纪明林泽三人去朗日苗寨,情况不明,她自然不好说跟着的话。
现在知道他们有点交情,或许能同意借暖泉一用。
当然,云蝶并没有跟傅闻声相认以后,就要一直扒着他予取予求的意思。
只要能救她的儿子君迁,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傅闻声看了云蝶一眼,觉得多带两个人也不碍什么事,并没有多想,点头道,“好,去准备吧!”
云蝶见傅闻声答应,高兴的拉着君迁,“好,师兄,我们会很快的。”
说着母子俩回房,收拾点随身行李。
差不多过了一刻钟,所有人收拾妥当,在门口集合,林泽已经让底下兄弟开车在门口等着。
顾墨怀,岳纪明,傅闻声还有齐糖坐一个车,林泽负责开车。
后面云蝶母子俩刚关好车门,众人视线里出现一个骑着自行车飞奔而来的男人。
这人,是林泽手下的一个小兄弟,负责运送情报。
他很快就到了跟前,从斜挎包里掏出一张电报纸,朝着顾墨怀他们坐的这辆车走来。
林泽从车窗探出头去,“阿五,发生什么事了?”
走过来的男人也就是阿五低声道,“泽哥,部队里来了电报,是给岳先生的。”
也就是找岳纪明。
岳纪明坐直身子,朝着阿五伸出手,“给我吧!”
阿五见岳纪明也在车上,赶紧双手递过去,“岳先生,这是一个小时前收到的,我立刻送了过来。”
岳纪明点头,“好,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二爷,傅老,齐姑娘,没什么事,我就先回镇上了。”
顾墨怀微微颔首,“嗯,去吧。”
拿到电报的岳纪明已经快速扫过纸上的内容,眉头蹙起,没有吭声。
齐糖见状不对,从副驾驶勾头看过去,“怎么了?”
岳纪明把电报纸递给她,“部队急召,让我归队。”
齐糖的眉头跟着皱了起来,看着电报纸上简略的四个字,‘急召,速归。’
“你的假期不是还没结束吗?”
她知道,作为军人,时间是最不受自己安排的,哪怕在休假也要随时听候命令。
但有岳老爷子特地打过招呼,再加上岳纪明之前受伤那么严重。
就算任务再紧急,部队里又不只有他一个人能调遣,怎么也不会轮到他上啊?
岳老爷子?
是了,季罗兰出事,他还曾怀疑到他们头上。
难保这里面,没有他的手笔。
齐糖的眼神暗了暗,将电报对折再对折捏在手上,推开车门下车,“我去打个电话。”
冷冰冰的话顺着半打开的车窗,飘进众人耳里,傅闻声嘀咕道,“又是谁惹着这丫头了?”
岳纪明抿唇,推开另一侧车门下了车,跟了进去。
他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齐糖那边坐在沙发上,冷着脸,手里握着电话筒,明显一副耐心快要耗尽的样子。
“没人接?”
齐糖抬眼看过来,“嗯。”
把话筒放下,又打了一次。
嘟嘟嘟……
那边传来一道女人的说话声,“喂,哪位?”
齐糖瞬间听出这人的声音,“岳娇娇?”
正在接电话的岳娇娇一愣,“你是谁啊?”
齐糖冷笑,“老爷子在不在家?让他接电话。”
“齐糖?你凭什么命令我?”对面人明显又愣了一秒,气急败坏的回答道。
“岳娇娇,我不想跟你废话,想想季罗兰的下场,你如果不想家破人亡的话,最好把电话给老爷子,我的耐心有限。”
岳娇娇握着电话筒的手紧了紧,“你威胁谁呢,我就不。”
说完,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齐糖冷哼一声,将电话筒放下。
心中盘算着,既然岳家人自己作死,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季罗兰倒了,她还有儿子,特别是岳山河已经身居高位,想来,这次应该是他的手笔。
麻烦没完没了,不如彻底解决麻烦。
齐糖眼里闪过一抹寒芒,自从岳纪明出事以后,她觉得自己的心,越来越硬了。
别人不想她好过,那干脆日子都别过了。
岳纪明将齐糖神色的变化收进眼底,轻叹一口气,走过来,轻轻抚摸着她的头。
“糖糖,辛苦你了。”
齐糖反手抱住岳纪明的腰身,“别说这种话。”
她不爱听。
只要他能好好活着陪在她的身边,比什么都强。
叮铃铃铃……
脑中闪过几个念头,突然,电话铃响起。
等它响了好一会儿,齐糖才抬手接起,对面传来岳娇娇不耐烦的声音,“齐糖,你刚刚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不着。”
“爷爷现在不在家,他去医院看我奶奶了。”
“医院的电话给我。”
过了五六分钟,齐糖沉声问对面的人,“老爷子,都是聪明人,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应该知道,岳纪明出事是季罗兰的手笔吧?”
对面的岳老爷子一愣,却是没想到齐糖会这么开门见山。
不过他是什么人啊,在敌人窝里周旋了十多年,只要他想,刀架在脖子上都能沉得住气。
“你在说什么?”
要是说之前岳纪明跟岳家毫无关系,她随随便便搞垮了无所谓。
但岳老爷子之前出面替岳纪明在部队里说过话,有心人一查,便能查出来。
真要是把季罗兰勾结旬仲甫的事情捅出去,在当下这种捕风捉影的年代,岳老爷子的位置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他要是倒了,岳家也就倒了。
跟岳家有关系的人,都跑不了被审查。
这里面要是有岳家的政敌再一运作,罪名判下来,一辈子都完了。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齐糖没有直接把旬仲甫季罗兰的通信证据,直接甩出来的原因。
“齐糖,慎言。”岳老爷子严厉警告。
齐糖冷哼一声,“老爷子,你我本相安无事,今天岳纪明收到归队通知,是你岳老首长的面子不够用了吗?”
“还是什么人别有用心,又想打鬼主意?”
对于伤害岳纪明的人,没什么好客气的。
电话那边沉默几秒,岳老爷子才道,“这件事,我不知情。”
“呵~”
岳老爷子握着电话筒的手紧了紧,还好办公室里就他一个人。
不然让别人听到电话那边齐糖说的话,真是不好收场。
“一笔写不出两个岳字,齐糖,我知道你性子烈,但你好歹要顾忌岳纪明的前途,把岳家弄垮,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齐糖难得的赞同道,“你说得对,没有什么好处。”
岳老爷子缓了缓心神,“刚刚那样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再乱说,被有心人听到,你我都免不了麻烦。”
“我可没有乱说,你们要是不动岳纪明,大家相安无事,但要是再忍不住伸爪子,就别怪我直接把爪子剁下来。”
她这番话,让岳老爷子心里断定,她手里肯定握着什么季罗兰的把柄。
那么,很有可能,季罗兰出事就是齐糖干的。
想到这,岳老爷子脊背发寒。
不由感慨,齐糖真的是好手段,竟能那样悄无声息的让一个人陷入几乎比死更可怕的境地。
关键是,还查不出什么端倪。
想他岳振华戎马一生,到头来,竟然还有点害怕他自己个儿的孙媳妇,给他来这么一下子。
躺在床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吃喝拉撒全让人伺候,哪还有一点尊严可谈?
“齐糖,这件事我会去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让纪明去医院开个病历单,接下来我会处理。”
部队有部队的纪律,尽管他有一定的话语权,有些东西表面上还是要走一下流程。
齐糖听到这话,心下满意几分。
“好,等你的消息。”
说完,不等人回应啪的挂断电话。
岳老爷子听着电话那边传来的嘟嘟忙音,气哼哼的把手里的话筒重重的放回去。
眼神暗了暗,不知道齐糖手里到底有什么?
要是不搞清楚,终究是个定时炸弹。
电话里他也不好仔细问,担心隔墙有耳。
静默片刻,他再次抬手拨通了某军区的电话,“岳山河,现在立刻回家一趟。”
这边,齐糖挂断电话,看向岳纪明,“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
岳纪明点头,“嗯,待会儿我先回部队报到,晚点去朗日苗寨找你们。”
如果他以后还要正大光明的在部队混下去,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齐糖嗯了一声,起身,“走吧!”
两人从屋里出来,不过才十分钟左右,调整了一下用车,各自去向不同的地方。
分岔路口,齐糖和岳纪明隔着车窗遥遥看着对方,眼中情意随着距离越来越远,才缓缓淡下去。
其他人都识趣的没有说话,默默低头看手指。
再到朗日苗寨,齐糖和林泽轻车熟路,顾墨怀他们跟在后面。
前有合作对抗旬仲甫的经历在前,这一次来,齐糖能明显感觉到寨子里的村民们热情很多。
有的熟面孔,还跟林泽打招呼。
一行人先去了大长老家里,阿明正带着虎子在门口练拳,看到他们过来,停下动作。
惊讶的问道,“齐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带路的阿达见没自己什么事,招呼一声转身离开。
齐糖笑笑,“我来找大祭司有点事情,他恢复得怎么样?”
这一晃,距离他受伤,也快半个月了。
阿明表情带上几分感激,“有你留下的药,大祭司已经可以吃点容易消化的东西了。”
齐糖点头,“嗯,能带我去看看他吗?”
其实路她好像也记得,但还是礼貌地问一下。
阿明点头,“好,等我一下,我进去跟我阿爸阿妈说一声。”
等阿明进去,没有被叫停蹲马步的虎子悄咪咪站直身子。
凑到齐糖身边,低声道,“齐姐姐,有没有给虎子带上次那种甜甜的糖呀?”
齐糖莞尔,摸摸虎子的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白兔奶糖塞到虎子手里,“呐,吃完齐姐姐再给你。”
虎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齐姐姐你真好,我最喜欢齐姐姐了。”
齐糖撸了一把虎子的肉脸,笑道,“你这嘴啊,倒是比糖还甜。”
两人正说着话,阿明已经大步从屋里出来,豪爽的一挥手,“走吧,刚好我今天也上去看看大祭司。”
一转头的功夫,虎子已经重新规规矩矩的蹲好马步,羡慕的看着几人走远的背影。
上了山,阿明照例站在他之前第一次带齐糖他们上山的地方,喊道,“大祭司,齐姑娘来看你了,我们进来了哈。”
不同的是,
这一次,话音落,从木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宽大长袍的女人。
齐糖眼皮跳了跳,怎么刚好就碰到巫医在这里了呢?
她应该会记得,上次自己把她放倒的事情吧?
哎,说来真是事急从权,她也没有办法。
要是不放倒她,耽误了大祭司的救治,后果更严重。
对方应该不会记恨她吧?
“进来吧!”
低沉沙哑的声音,听到耳朵里,倒并不会让人感觉有什么不适。
说完,她并没有多看他们几眼,转身又进了屋。
阿明打前,一行人跟着进了木屋。
没再看见巫医的身影,倒是有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短发男孩走出来,朝着阿明熟稔的喊道,“阿明叔。”
阿明笑呵呵的上前,想要伸手去摸男孩的头。
男孩不着痕迹的避开,眼神落到齐糖几人身上。
“师父在休息。”
他的语气淡淡,有点少年老成的味道。
被躲开,阿明似已经习以为常,无所谓的摆手示意齐糖,“齐姑娘,那你们坐着等会儿呗?”
在苗寨里面,所有人对大祭司是刻在骨子的尊敬,任何人都冒犯不得。
齐糖道,“我去给大祭司检查一下身体,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阿明一拍脑门,好像才想起之前是齐糖救了大祭司。
但他没急着做决定,而是看向男孩,“阿昆,你觉得呢?”
名叫阿昆的男孩眼神落在齐糖身上,开口问道,“阿明叔,这就是救了师父的那个姑娘吗?”
他知道,现在只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阿明点头,心有余悸,“是啊,当时要不是及时把齐姑娘喊回来,大祭司恐怕……”
恐怕怎样,他没说出口。
懂得人都懂。
阿昆抿了抿唇,“那就麻烦齐姑娘了。”
说着,让开身子,意思再明显不过。
齐糖对阿昆的第一印象还可以,觉得这孩子挺识趣的。
她又指了一下傅闻声,介绍道,“这是我师父,我和他一起进去给大祭司看看吧!”
既然是师父,那意思就是医术比她还好。
这是所有正常人的理解。
阿昆希望自己的师父能早日康复,自然不会拒绝。
阿明更不会多说什么,笑道,“啊,原来是齐姑娘你的师父,老人家,失敬失敬。”
傅闻声挺直腰板,装的还挺像那回事。
没再废话,顾墨怀他们等在外面,齐糖和傅闻声跟着阿昆进了大祭司的房间。
看着正躺在床上看书的阿依扎,齐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阿昆。
阿昆到底年纪轻,脸皮不自觉紧了紧,但表情还算平静。
“大祭司,好久不见,身体感觉怎么样?”
见到齐糖进来,阿衣扎放下手里的书卷。
侧头过来,温和的回答道,“还好。”
齐糖含笑伸手介绍傅闻声,“大祭司,这是我师父,让他给你把脉检查一下,如何?”
不知是不是经历过一场生死劫难的缘故,阿依扎身上之前那种阴郁的气质,消散不少。
整个人显得,平和多了。
“劳烦了。”他点点头,一只手平放在床侧,很是配合。
阿昆站在不远处,心中有点惊诧,师父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他求生欲是很足的,并没有多话。
傅闻声走过去,坐在床边。
伸出两根手指搭上阿依扎的脉搏,凝神一分多钟,收回手。
微微皱着眉道,“依稀可见当时情况之凶险,还好及时止住血,接下来还得卧床半月,不能有大动作,药方给我看看。”
几句话,本没什么要紧的。
但听到这话的阿依扎,眉毛不自觉皱紧,“还得卧床半个月?”
傅闻声老脸一板,“你内脏受损,要是不养好乱动再出血,大罗神仙也难救你。”
阿依扎还没开口,站在一边的阿昆皱着眉喊了声,“师父。”
两个字,竟带上几分警告意味。
偏偏,让齐糖出乎意料的是,作为师父的阿依扎讪讪的摸了一下鼻子,“好吧!”
他答应的功夫,阿昆已经把药方双手递给傅闻声,“医师,这是药方,您请过目。”
齐糖斜眼瞥了一下,是她当时留下的药方。
傅闻声接过药方,细细看了一遍,指着上面的一味药材道,“这味止血的仙鹤草,去了吧。”
阿依扎出血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不必要再增加负担。
阿昆点头,恭敬道,“好,我知道了医师。”
到这,基本上看诊就结束了。
但明显,傅闻声屁股动都没动,压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阿依扎心里明白几分,对阿昆道,“阿昆,我中午想喝肉粥,你出去准备吧!”
阿昆心思灵巧,点头,“好的师父,我先出去了。”
说完转身离开房间,临出去前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等他出去,阿衣扎看向傅闻声,“医师有什么话,直说吧!”
说完,又看了齐糖一眼。
傅闻声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直接把他从出门开始,一直背着的,齐糖的包,放在床上。
齐糖无语的撇了撇嘴,找了个凳子坐下。
“大祭司,黑沼莲,你认识吗?”
傅闻声一边打开包,一边开口问道。
阿依扎其实大概能猜到,总有一天,会被问到黑沼莲的事情。
他也不意外,回答道,“小时候曾偶然见过一次。”
傅闻声掏东西的动作一顿,“你见过?在哪儿?”
他想着,要是这几株黑莲花没用,去把阿依扎以前见过的那个薅回来也行啊!
显然,阿依扎猜到了他的想法。
无奈回答道,“我后来再去过那个地方,黑沼莲早已不见踪影。”
说来,他也没有细细观察过,只是远远看了几眼。
毕竟黑沼莲长在沼泽地里,不是那么轻易能曾采摘到的。
“哎,来来来,你看看这是不是黑沼莲?”
听到这个结果,傅闻声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在情理之中。
阿依扎今年都四十多了,距离最短三十年前的东西,就算他没有再去确认过,估计也很难保证东西还在。
他掏出用布包着的黑色莲花,递到阿依扎面前。
阿依扎一愣,小时候的记忆在脑海里重现。
他拧眉接过黑色莲花,细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是黑沼莲。”
傅闻声惊喜,“确定?”
阿依扎摇头,把黑色莲花递还过去,“不确定。”
傅闻声:……
他突然好想打人是怎么回事?
坐在一边的齐糖:别,很悲伤的事情,别把画风弄得这么搞笑!
见傅闻声脸色难看几分,阿依扎倒也不是故意气他,解释道,
“我师父曾说过,黑沼莲之所以叫黑沼莲,就是因为它长于毒瘴弥漫的黑色沼泽地,剧毒无比。”
“这黑色莲花你们从何处得来?”
傅闻声深深叹口气,接过黑色莲花的手无力的下垂。
齐糖接过话头,“它曾经确实是长于沼泽地,但后来被人挖回去种在了湖边。”
“今日前来,就是想问一问大祭司,有此变故,它的功效还能同从前一样吗?”
傅闻声沉默一秒,还是面无表情的把黑色莲花递给他。
这一回,阿依扎无比认真,从花瓣到花蕊,连根部的泥土都不放过,凑在鼻尖嗅闻。
然后抬头目光放空,似在回忆。
好一会儿,
他才开口道,“我师父曾说过,黑沼莲长成,花瓣上会有红色似血的纹路,这株莲花倒是符合。”
傅闻声来了几分精神,“所以,这就是可以解绝命蛊的黑沼莲,对不对?”
阿依扎抬头觑了傅闻声一眼,“我不能保证。”
他觉得要是他现在给出肯定答案,等后面效果不如预期,眼前这老头会想要杀了他。
虽然他不怕,但那种感觉毕竟不太好。
傅闻声克制自己想要一巴掌呼出去的冲动,深呼吸一口气,站起身,夺门而出。
齐糖看着他的背影,又看向脸色讪讪的阿依扎。
尬笑解围道,“大祭司,我师父他应该是人有三急,你有什么办法,可以验证这黑沼莲的效用吗?”
阿依扎其实也不太在意傅闻声一个陌生人的想法和态度,注意力重新放回手上的黑色莲花上。
眉头深深皱起,“绝命蛊是禁术,我手里没有,但是蝎蛊的毒性也很大,不如先试试?”
齐糖的想法也差不多,在效果不明之前,肯定不能随便给顾墨怀和岳纪明用上。
万一绝命蛊的毒性没解,又种新毒,那他们俩就完蛋了。
接下来,两人又细细谈了一下可操作之法。
齐糖见阿依扎面露疲态,拿过装着黑色莲花的包。
识趣的起身告辞,“大祭司,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叨扰一段时间,可以吗?”
阿依扎很爽快,“自便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来。”
齐糖点头,“好,谢谢大祭司,我就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哪里不舒服随时喊我们。”
阿依扎闭上眼睛,嗯了一声。
走到房间门口,齐糖听到身后的阿依扎又突然开口,“你不若去找巫医聊聊,或许会有收获。”
齐糖停住脚步,回身看向他。
阿衣扎却已经闭上眼睛,不准备再开口的样子。
见状,齐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好。”
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傅闻声正坐在顾墨怀身边,手里端着一杯茶,似在发呆。
齐糖左右看了一眼,开口道,“阿明,巫医在哪儿,你知道吗?”
阿明本来正在跟林泽说话,听到齐糖喊他,转头过来反应一秒,才回答道,“应该在后面给大祭司配药。”
齐糖点点头,抬腿朝后走去。
后面有两个房间,是阿依扎专门养蛊的。
医蛊不分家,有时候少不了要用到一些药材,所以后面还有一个房间里放了不少药材。
之前齐糖还在这里的时候,大致有个了解。
想来,巫医就在后面放药材的房间里。
等齐糖找过去,巫医确实在那里。
她正站在桌前忙碌,门半掩着。
齐糖敲门,她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手上动作依旧不停。
透过宽大的门缝,齐糖可以看到一张大木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还有不少已经磨成粉的药材。
“咳咳咳……那个,巫医啊,我进来了哈!”
想到之前把人放倒,齐糖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清了清嗓子。
一边试探着抬腿跨进去,一边说道。
巫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齐糖根本不存在。
齐糖走进去,站在巫医身边,歪头去看她的脸。
嗯,巫医面无表情。
还是不鸟她。
齐糖又走近几步,距离巫医更近,“巫医,真是不好意思,咱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晚辈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
“还请您看在晚辈是救人心切的份上,原谅一二。”
等了差不多两三分钟,巫医转头,朝着齐糖看过来。
“离我远点。”
“好嘞。”
齐糖麻溜的退后几步,咧着嘴笑。
甭管说啥,愿意理她,就是好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刚站远一点,齐糖就被这句话砸个正着。
懵逼一瞬,才反应过来。
暗暗咂了下嘴,回答道,“是这样的,巫医,我刚刚跟大祭司聊天,是他让我找你的。”
巫医动作顿了顿,没接话。
齐糖注意到她的反应,继续道,“是这样的,我爱人中了绝命蛊,下蛊的人名叫旬仲甫,曾被朗日苗寨收留过。”
旬仲甫这个名字一出来,齐糖敏锐的感觉到,巫医手上的动作又顿了顿。
这一次,停顿的幅度明显比刚刚大。
她收敛住心神,继续道,“据晚辈所知,解开绝命蛊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用下蛊之人的心头血做引,一种是用黑沼莲以毒攻毒。”
剩下一种大祭司用秘法以命换命,她后来才知道,如果真用这个方法,大祭司同样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毕竟是逆天改命的行为,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
所以,能不用,尽量不用。
巫医一直静静听着她说话,仍旧是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齐糖顿了顿,继续道,“旬仲甫已死,心头血再无指望,庆幸的是找到几株黑色莲花,又不知是不是黑沼莲。”
“所以,不知巫医可有什么办法,能指点晚辈一二,晚辈不胜感激。”
到这会儿,齐糖还是以为,阿依扎叫她来找巫医,是因为巫医认识黑沼莲,或者能帮她一起做实验鉴别。
没有想太多。
她万万没想到,巫医转过头来,两只黑洞洞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她,“旬仲甫,死了?”
齐糖不知怎么的,突然心头一跳。
但面上还是保持镇静道,“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