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齐糖空间里什么药都有,而且她自己知道对症吃什么药,往嘴里一塞,别人也看不到。
齐糖摇头,“我真的没事,就是有点水土不服,累着了。”
她自己就是学医的,身体有没有毛病,她自己清楚的很。
单纯就是因为这一个月以来四处奔波,周遭环境不停改变,身体一时没有适应过来。
像岳纪明他们受过训练,耐寒耐热,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岳纪明见齐糖虽神态疲惫,但脸色红润,确实不像生病。
稍稍放下心来,揉了一把齐糖的头发,哄道,“那你睡会儿,到站了我再叫你。”
齐糖软软应了一声,再次窝进自己的被子里。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七点半,火车哐呲哐呲的停靠在了京都火车站。
齐糖其实早就清醒了,只不过懒在床上不想动,准确来讲,火车上太吵,她压根也没有睡着。
等火车一停下,她就坐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准备下来。
岳纪明眼疾手快的去扶她,将她稳稳的接下来放在地上,才蹲下去伸手在下铺床底拿行李。
两人并肩走出火车站,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好在已经进入夏天,晚风微凉,并不冷。
他们来京都之前并没有跟任何人说,所以外面也没有接站的人。
岳纪明小时候在京都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对各个地方还比较熟悉。
他在火车站外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将他和齐糖送到一处四合院。
这一次他从怀里掏出钥匙,拿起院门上厚重的铜锁,将钥匙插进去,啪嗒一声,铜锁应声而开。
岳纪明伸出手,示意齐糖,“这就是我小时候的家,糖糖,我们进去吧。”
齐糖点头,抬脚跨过门槛,入眼便是一片空空荡荡依稀长着杂草的小院。
四合院的整体是用青砖建造的,稳固性不用担心,就是太久没有人住,墙体的灰粉斑驳不堪。
岳纪明站在院子中间,神情有些恍惚,眼神中更带着悠远的怀念。
其实他和爸妈更多的时间生活在部队大院,只是他们牺牲以后,那里已经不再是属于他的家。
齐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阿纪,只要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哪里都是我们的家。”
岳纪明转过头来,双手捧起齐糖的脸,轻轻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嗯,糖糖,我还有你。”
夫妻俩没有在院子里多待,关好院门提着行李进了屋,多少年没有住过人的房子,可想而知,里面遍布的蜘蛛网仿若进了盘丝洞。
遗留下来的床板柜子上,都是厚厚的灰尘,看着就是一时半会儿打扫不干净的那种。
但两人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齐糖从空间里拿出工具,两人都不必要多交流,默契的开始打扫卫生。
看到齐糖踮脚准备去擦窗户,岳纪明赶紧走过来将她抱下,“糖糖,你进空间里面待会儿,等我打扫完卫生你再出来。”
齐糖却摇头,“我没事,在火车上睡了两天,骨头都睡软了,刚好活动活动,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
见齐糖坚持,岳纪明拗不过,只好让她做些轻松的。
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屋里的卫生打扫干净,起码看着有点简洁家的模样。
齐糖感觉有点饿,便先进空间准备晚饭,岳纪明精力充足,在屋檐下挂了一盏煤油灯,开始收拾院子。
他手脚麻利,差不多收拾好的时候,齐糖从空间里出来,带他进去吃饭。
次日一早,夫妻俩睡到八点多才起来。
洗漱完,吃过早饭,两人便出门,在京都的街头闲逛。
和齐糖记忆里的首都不太一样,七十年代的京都城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没有那么多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的白领精英。
它就是一座繁华的,充满历史感的城市。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有身穿布拉吉长裙的年轻姑娘,有穿着中山装提着公文包的中年干部,更有穿着仿制军装剃着平头的青年小伙……
眼前闪过一张张不同的人脸,但无一例外,大家脸上都带着对生活积极的向往。
齐糖经过一家国营早餐店,鼻尖萦绕着食物的香味。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岳纪明,他顿时会意,牵着她进了早餐店。
既然来了京都,自然是要尝一尝这里的特色。
齐糖点了一碗豆汁,一碟焦圈,一碟炒肝尖儿,岳纪明则点了一笼灌汤包,两根油条,一碗豆腐脑。
等他们找位置坐下,齐糖朝着岳纪明眨眨眼,“你怎么不喝豆汁儿啊?”
说着还兴致勃勃的重复一遍,“豆汁儿,你听听我这个儿话音说的好不好?”
岳纪明觉得自己的媳妇儿真是太可爱了,脸上露出笑容,刚准备开口回应。
他们斜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扑哧的笑声,紧跟着一道女声响起,“娇娇,你说好不好笑,现在外地的乡巴佬连咱们京都人说话都想学,真是笑死我了。 ”
岳纪明顿时冷了脸色,凌厉的眼神扫了过去。
他可是上过战场的人,眼神中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寒意杀气。
吓得在笑的女人刹那间收了声,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声音。
她消停了,但她对面叫娇娇的年轻女孩,却若有所思的看了岳纪明好几眼。
但岳纪明 压根没在意,转头再看向齐糖的眼神陡然间柔和下来,温声道,“我喝不惯豆汁儿,你可以尝尝。”
他的表情有点似笑非笑,让齐糖觉得,是有点不怀好意在身上的。
不过她早就知道,豆汁儿的味道,不是寻常人能接受得了的。
但恰恰因为这样,她才一定要试试是什么味道,为什么让那么多人避之不及。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他们要的东西都端上了桌子。
齐糖看着自己面前冒着热气的一碗,嗯,黄中发绿的液体。
她咽了口口水,抬头看向岳纪明,伸手推了推自己面前的碗,“你先喝一口我看看。”
难得的,岳纪明摇头,拒绝她道,“我的嘴跟这个东西,它不能同时存在。”
齐糖:……
你还挺幽默的嘞!
见岳纪明极力的避开她的眼神,往自己嘴里不停的塞东西,齐糖只好收起戏弄他的心思,不强人所难。
她低头,凑近碗边闻了闻,味道微微有点发酸,感觉还能接受。
岳纪明一笑,“你快喝啊,冷了就不好喝了。”
他心里默念一句,热的更不好喝,但这话他只敢在心里说说,嘴上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齐糖想着也是这个道理,她两只手扶住碗微微倾斜,低下头凑到碗边喝了一口。
然后,她脸色突地一变,左右张望着,想找一个可以把嘴巴里面的东西吐出来的地方。
好歹是一个被窝里睡的人,岳纪明瞬间领会她的意思,指着她身后的一个洗碗池,示意她可以吐在那里。
齐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迅速起身过去把嘴里的东西吐了,还接水漱了漱口。
等她回来的时候,泛冷的眼神扫过刚刚笑话她的那个女孩,她正捂着嘴偷笑呢。
但齐糖并不打算跟她正面发生什么冲突,毕竟人家又没指名道姓的笑话她,她过去铲人家一耳光,倒显得自己像个神经病一样。
不过,她也不可能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必要的教训还是要有的。
回到座位上,齐糖嫌弃的把面前的碗推到离自己最远的角落。
她皱眉看着岳纪明,“你还喝吗?”
岳纪明:……
他脸上拒绝两个字还不够明显吗?
但他只是抿抿唇,语气非常温柔,“不想喝就放着,我给你也点一碗豆腐脑?”
没办法,现在这个时候真的不敢触霉头,万一齐糖非要他喝剩下的豆汁儿,他也不可能违背她的意思。
齐糖眼神看向岳纪明面前还没动的豆腐脑,上面淋了酱油,还撒了葱花,这怎么喝?
她咧了一下嘴,“我要喝甜的。”
岳纪明点头,“好”,起身去找老板,北方人吃豆腐脑大多都是咸口,吃甜口的少。
齐糖看着他的背影咂咂嘴,这豆汁儿,名不虚传啊!
让她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形容,说豆汁儿的那个味道啊,就是死了八百年的豆浆。
还有的说,豆汁儿的味道,就好像六十岁的老头三天没洗澡,你凑到他嘎吱窝闻到的味道。
算了,根本不能想,越想她都感觉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上翻滚。
很快,岳纪明端着一碗撒了白糖的豆腐脑回来,放在齐糖面前,“快喝一口压压。”
媳妇儿难受,他看着也心疼。
齐糖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子豆腐脑放进嘴里,滑嫩嫩甜滋滋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总算舒服多了。
她抬抬下巴示意岳纪明,“你快吃。”
岳纪明嗯了一声,走到她对面坐下。
两人吃完早餐,起身的时候,岳纪明看到齐糖的手不着痕迹的朝后动了动。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走到齐糖身边,虚虚扶着她的肩膀,两人并肩走出了早餐店。
等他们俩离开,还坐着吃早餐的两个年轻女孩,也差不多吃完了。
之前开口嘲笑齐糖的那个女孩,从荷包里掏出一张手绢,仔仔细细的把嘴擦干净。
说道,“ 娇娇,你看刚刚那个女的土包子一个,连豆汁儿都不会喝。”
“还在那里豆汁儿,娇娇,你听我这个儿话音说的好吧?”
这一句话,她完全是模仿刚刚齐糖对岳纪明说话的语气。
说完自己捂着嘴,呲呲呲的笑了起来。
惹得她对面叫娇娇的女孩也跟着笑,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很欢乐,似乎齐糖给她们增加了不少笑料。
这个,已经离开的齐糖并不关心,只要不当她的面挑衅她,她总不能管人家用嘴放屁吧!
等两人走出早餐店,娇娇眼神不经意扫过身边的同伴,突然咦了一声,“盈盈,你脖子上,怎么有一块红疹子啊?”
叫盈盈的女孩就是之前说话的那个,她听到这话,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指尖异样的触感,让她的心里微微升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但说实话,她目前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她无所谓地摆摆手,“应该是不小心被什么虫子咬的,不要紧,娇娇,我们赶紧去百货大楼吧,
听说今天会新到一批南方最流行的裙子,去晚了可就抢不到喜欢的款式了。”
都是年轻的小姑娘,哪个不爱美,不爱打扮?
娇娇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心动的点头答应,“好,走吧。”
另一边。
齐糖和岳纪明沿着街道没走多远,到了供销社门口,进去随便买了点礼品出来。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出现在某部队大院。
岳纪明拿出自己的证件给站岗的士兵看,士兵见岳纪明是同行,戒备心降下去不少。
他开口问道,“同志,你找谁?”
岳纪明指着自己证件上的姓名,“我找岳首长,跟我一个姓的这个岳首长。”
士兵狐疑的看了岳纪明一眼,试探道,“你们是,亲戚?”
岳纪明摇头,一脸认真,“不是。”
士兵稍稍松了一口气,心里骂自己想多了,紧跟着就听岳纪明继续道,“我是他流落在外的孙子。”
士兵:……
兄弟,咱说话能别大喘气吗?
他嘴唇抖了抖,才又问道,“那,岳老首长,知道你吗?”
岳纪明点头,“知道,你给他打个电话,喊他出来接我。”
士兵心里想着,你这口气,让我怀疑你不是流落在外的孙子,而是还没认回来的爷爷。
但他一个小士兵,谁也不敢得罪, 真就乖乖的去打了电话。
那边岳老爷子接到电话,先是狠狠一愣,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表示自己认识岳纪明,可以放他进来。
士兵挂了电话,小跑着回到门口,对岳纪明道,“岳同志,岳老首长让你直接进去。”
岳纪明皱眉,“我不知道岳家怎么走。”
小士兵很上道,“你沿着这条路笔直往前走,走到第三个路口右拐,那一栋二层小楼就是。”
第155章 脸皮薄
听完小士兵的话,岳纪明脑海里已经有了大概路线,点点头,“好,谢谢你同志。”
小士兵肃然起敬,皮鞋啪嗒一声,朝着岳纪明敬了个军礼,“不客气同志。”
说起来即便没有岳首长这层关系,岳纪明本身的级别也比他高。
顺利进了部队大院,齐糖好笑的看着岳纪明,“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幽默的一个人?”
瞧给那个小士兵逗得,一愣一愣的,看着真好玩。
岳纪明挑眉,“媳妇儿,我觉得你对我的了解实在是太少了,今天晚上让你再好好的深入了解一下我。”
齐糖悄咪咪翻个白眼,别以为她没听出来,这狗男人在开黄腔。
她果断转移话题,“你快看路,别走错了。”
岳纪明好笑的摸了一下下巴上的胡茬,在外面不方便纠缠,等回去再说。
他准确无误的按照小士兵给的路线,带着齐糖停在一栋小楼前面。
隔着栅栏门,他和站在院子里的老头四目相对,周遭空气都仿佛停止了流动。
半晌,齐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岳纪明,这是你亲爷爷,叫什么我不知道。”
她做出一个介绍的手势,转头又看向岳老爷子,“老爷子,这是你流落在外的亲孙子,岳纪明。”
岳老爷子和岳纪明再次对视一眼,到底还是岳老爷子先开口,“进来吧。”
说完背着手,转身往屋里走去。
岳纪明下意识一手牵住齐糖的手,伸出另一只手推开栅栏门,抬脚走了进去。
两人走进大门,入眼便是简朴装修风格的客厅,岳老爷子已经坐在了客厅的实木沙发上。
岳纪明和齐糖走过去,在老爷子眼神示意下,坐在了他的对面。
屋里的氛围再次陷入诡异的寂静,齐糖再次清了清嗓子,用手肘拐了岳纪明的胳膊一下,示意他开口。
怎么说人家老爷子一个老首长,都先开口了,他还端着干啥?
也不想想,说到底还是他们有事相求。
岳纪明会意,手握成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开口道,“老首长,你好。”
齐糖翻了翻眼皮,要不要这么见外?
岳老爷子反应更大,他眼神死死盯着岳纪明,语气强势,“电话里你都叫我爷爷了,当着面还叫我老首长?”
岳纪明倒是很淡定,他摸了一下鼻子,淡淡回答道,“电话里不需要用脸,当着面脸皮薄,喊不出口。”
他的回答直接把岳老爷子给气笑了,脸上威严的表情不复存在,手指在虚空中点了他几下,“你啊!”
剩下的半句话他在心中说完,性子真是跟他那个到死都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的儿子如出一辙。
两人之间的隔阂似乎在悄然无声的淡去,岳纪明并不是一个嘴笨的人,接过话茬,“您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关心的口吻,让岳老爷子很是受用。
他点点头,“还行,隔一段时间就有专门的医生上门来体检,没什么大事。”
岳纪明眼神在客厅里打量一圈,“平时就你一个人住?”
说到这,岳老爷子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心虚的情绪,但他是做长辈的,自然不可能在小辈面前露怯。
“嗯,还有你二叔一家。”
岳纪明脸上的表情虽然还是笑着,但语气冷淡下来,夸赞道,“儿女成群,子孙满堂,您很有福气。”
岳老爷子的眼皮跳了跳,轻斥道,“你小子这话什么意思?”
岳纪明表示自己很无辜,摊摊手,“这么明显的羡慕和嫉妒,您听不出来吗?”
齐糖担心两人再说下去会吵起来,忙开口打岔,“老爷子,是这样的,我和纪明是特地来京都看看您,过几天就要回滇省了。”
岳老爷子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但眉毛动了动,显然是听进了心里。
罢了,归根结底当初是他对妻儿没有尽到责任。
岳纪明对他有意见,也很正常。
要是他那个儿子还活着,估计现在他这个家里已经被砸的都没有一块可以落脚的地方。
他顺着台阶下来,“晚上留在家里吃饭吧,都是一家人,互相认识认识。”
岳纪明看向齐糖,齐糖点头,“好的,老爷子。”
商定好,岳老爷子起看着岳纪明,“你跟我来书房。”
不是他有意避开齐糖,而是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涉及到部队的一些机密,必须保持谨慎。
齐糖其实也能理解,倒是岳纪明皱着眉,硬邦邦道,“干嘛?”
气得岳老爷子又是一噎,“爱来不来。”
当儿子的脾气不好,当老子的脾气能好到哪里去?
说着一甩手,转身朝着楼梯走去 , 上了二楼,推开一个房门走了进去。
齐糖安抚性地拉了拉岳纪明的手,“你去吧,应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跟你说,我在下面等你。”
岳纪明回握住齐糖的手,“那你把电视打开看,我很快下来。”
叮嘱的语气,仿佛齐糖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但齐糖并没有反驳,点点头,“嗯嗯,快去吧,不用担心我。”
岳纪明这才松开手 ,抬脚上了二楼,跟着进了刚刚岳老爷子进去的房间。
齐糖没想到,这么一等,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没等到那两人出来,倒是等到一个大概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从外面进来。
她的脚步有些匆忙,进来以后就直奔厨房。
可刚进厨房没几秒,突然又转身出来盯着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齐糖,问道,“同志,你是谁?”
她的表情里有警惕,但是并没有惊慌。
想想也可以理解,这里可是部队大院,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放进来的。
真要是坏人,随便嚎一嗓子,人根本跑不出大院。
齐糖抬起头来,她是先注意到这个中年妇女的,“我爱人是岳老首长的孙子。”
中间妇女摇头,“胡说,家里小岳同志们的媳妇儿我都见过,没有你。”
齐糖指着二楼书房的位置,“他们就在里面谈事情,不信你就自己上去问。”
第156章 自古茶艺是最好用的
中年妇女顺着齐糖手指的方向往上看了一眼,表情刚松散些许,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又狠狠一变。
“你是……?”
她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称呼才好。
齐糖却点头,表情似笑非笑,“胆子放大点,应该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眼前这个中年妇女一看就是岳家的保姆,以岳老爷子的级别是很正常的待遇。
作为家里的保姆,主人家的一些事情总归是有所了解的。
而且齐糖想,岳老爷子对岳纪明的态度还比较的在意,又是一家之主,对于自己在外面还有一个孙子的事情,没必要多做隐瞒。
显然,眼前的事实证明了她的想法,保姆应该是知道岳纪明的存在的。
中年妇女满脸复杂的看着齐糖,一时间真的不知道怎么接话。
毕竟她只是一个做保姆的,也没有资格置喙主人家的私事。
齐糖已经不打算再理会她,说完话,低下头继续看自己手里的报纸。
中年妇女见状,更不好再开口,转身准备回厨房做午饭,不能耽误正事。
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大门处又响起动静。
“于妈,今天中午咱们吃什么呀?”
伴随着温柔的女声,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妙龄少女。
这声音齐糖听着有点耳熟,再次抬头看去,刚好和来人视线对上,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意外。
特别是岳娇娇,她没想到早上吃早餐时偶遇到的人,转眼又出现在家里。
齐糖也没想到这么巧,随便在京都街头吃个早饭,还能碰上岳家人。
不过她无所谓,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岳娇娇先一步开口,声音里带上几分强势,“你是谁?怎么会在我家?”
然而她却没有想到齐糖压根没有搭理她的打算,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
接着又继续低头看她手里的报纸,也不知道那报纸有什么好看的?
岳娇娇有点生气,走过去伸手就要夺齐糖手里的报纸。
齐糖似乎受到惊吓般将手里的报纸一折,抬手想要躲开,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动作间碰到了岳娇娇的脸。
岳娇娇以为齐糖要打她,惊呼一声慌忙往后退,小腿撞到木质沙发,吃痛的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痛呼连连。
齐糖见状,着急的起身要去扶起岳娇娇,嘴里还关心道,“你,你没事吧?”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岳娇娇狠狠的甩开,“滚开啊,别碰我。”
因为这个力道,齐糖一下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挣扎几下都没能爬起来。
紧跟着,楼梯上传来一道怒吼,“岳娇娇,你在干什么?”
客厅里的两人同时回头看去,只见岳老爷子满脸怒气的大步走过来,身后跟着神情着急的岳纪明。
岳纪明快跑过来,将齐糖从地上扶起来,“糖糖,你摔着哪儿了,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齐糖捏住岳纪明的胳膊,背对着其他人,眼神警告,演戏不要太过。
就往地上摔了一下,她又不是瓷娃娃还能摔碎了,用得着去医院吗?
心里虽是这么想,但她嘴里说出的话却是,“腿有点疼,娇娇不是故意的,应该没什么大事,你扶我起来坐着缓缓。”
岳老爷子吼完岳娇娇,看向齐糖这边时,语气温和几分,“小齐啊,腿上伤得厉不厉害,要不要我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给你看看?”
齐糖有点受宠若惊的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老爷子,我,我真的没什么事,娇娇她不是故意的,不要怪她。”
她不提岳娇娇还好,越是为岳娇娇开脱,岳老爷子更是生气。
他看着岳娇娇,满脸威严,“岳娇娇,你平时的教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岳娇娇平时就很惧怕这个严肃的祖父,这会儿更是吓得心神颤抖,哆嗦着回答道,“我,我,爷爷,是她先打我的。”
她更想问这人到底是谁呀?爷爷凭什么在自己这个亲孙女面前护着她?
不过,她不敢问,只敢为自己辩解。
岳老爷子却是看到了整件事情的过程,他冷声道,“到底是你先去抢人东西,还是她先打你的,岳娇娇,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老实交代。”
听到这话 ,岳娇娇心里狠狠一坠,爷爷竟然全都看到了。
她低下头,没有应声。
刚刚看见两人发生冲突时躲进厨房的于妈这会儿走出来,帮着岳娇娇解围,“老首长,娇娇年纪还小,脾气急了些,您瞧瞧孩子现在吓的话都不敢说一句,要不算了吧?”
怎么说岳娇娇都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就跟自己的亲女儿差不多,她能不护着吗?
于妈是岳家的老人了,当初新中国还没有成立时就跟在他们夫妻身边,做的饭菜很合一家人的胃口。
说是保姆,其实和家人也差不多。
所以岳老爷子对于妈的态度一直都不错,这会儿见她开口,心里虽然还是不爽,但到底有个台阶可以下来。
岳娇娇是他的亲孙女, 又没闹出什么大事, 除了教训两句,他总不能真动手打人吧?
“岳娇娇,你知道错了吗?” 他冷声问道。
岳娇娇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但接收到于妈的眼神,还是低头小声道,“我知道错了,爷爷。”
岳老爷子神情缓和一些, 继续道,“这是你大哥大嫂,跟你大嫂道歉。”
岳娇娇却不配合,满脸震惊,“什么大哥大嫂,爷爷,你在说什么?”
其实她心里是知道的有岳纪明这号人存在的,她爸妈跟她说过。
但她不想承认,坚决不想承认。
岳老爷子却没有耐心跟一个小辈解释自己年轻时的感情纠葛,只命令道,“跟你大嫂道歉。”
岳娇娇眼神触及到他威胁的眼神,到底还是妥协,“大,嫂,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大嫂两个字是她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她的不情愿。
但效果,齐糖是满意的。
自古以来,茶艺这个东西,男女老少通吃,是最简单管用的法子。
能让岳老爷子态度偏向他们,让岳娇娇吃瘪,那么接下来,他们在岳家的立场就会更有底气一点。
当然,这也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来岳家之前,齐糖就已经和岳纪明商量过。
岳纪明的父亲岳山川,直到牺牲都没有原谅岳老爷子当初抛弃妻儿离家追求自己所谓信仰的行为。
那么作为儿子的岳纪明,根本没有资格替他去原谅。
所以那次短暂这个的纠结过后,从始至终岳纪明都没有想要去和岳老爷子相认,更不会试图融入岳家的生活。
但他们目前的处境,又很需要岳老爷子的帮助。
既然岳老爷子觉得对岳山川有所亏欠,那么他这个当儿子的用一下这份人情,理所应当。
说白了就是,只利用,不负责。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特别是在高位做惯了决策的人。
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在岳家作为弱势的一方,尽量放大岳家人对他们的排斥。
这样一来,最先接受他们的岳老爷子,会觉得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挑衅,反而会更加偏袒他们。
当然,感情这个东西,他们也不指望几十年没见过面的人之间立刻就能产生。
更不需要岳老爷子对他们有多深的感情,只要愿意帮着他们查到想要的东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