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芝兰逢珠玉—— by鱼头小闲
鱼头小闲  发于:2024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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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姐卖乖,把贾母说的这番话去学给了薛姨妈听,薛姨妈自是感激不尽,只等着贾母去打听的结果了。

第101章 第101章
贾母担心若是和南安王府结亲, 黛玉知道了要不高兴,倒也是不无道理, 不过也不全是贾母猜的那样少年意气、替自己姐姐不平。而是在黛玉心里,南安王府是个顶磨人、顶不讲道理的地方, 馥环已经证明了夫妻恩爱、贵妃赐婚都没法在那家过下去, 难道其他人能比馥环开始的条件更稳当?也不怕自己好好的女儿到了那里也被磨得生气全无。不过黛玉本来也想不通贾母为什么会舍得把元春送进宫去做女官, 后来封了贵妃也算出人头地了, 但前面十年的凄苦也是无人可说,若是最后没有那个机会,做一辈子女官, 就一辈子见不到家人了?她永远想不明白那些事,索性便也不去想了。
而那厢, 贾母问了声南安太妃, 倒是不用担心夏金桂了,却也知道探春的希望不大。原来南安太妃道:“夏家在背后竟是这么说我家的么?反倒成了我家说话不算数了不成?老姐姐, 你也是知道的, 最开始那姑娘凑上来的时候,林氏可还在我家呢, 那毕竟是文慧皇贵妃的亲侄女,还是我媳妇的妹妹说的媒,就算她生不出孩子, 难道我们还能为了个商人家的女孩儿休了她?我不知道他们家怎么想的,一开始说的就不是正室啊。她们不想做小,我们也不逼着她, 她自去婚配罢,怎么就成了我们家的错了?难道谁应承过她什么?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姐妹,我也不瞒你,现在林氏回去了,大家都憋着一股气呢,我家渡哥儿下一个也不是续弦,还当元妻娶呢,怎么也要找个不输林氏的,否则,家里的脸面往哪儿搁?”
探春比馥环如何?说真的,贾母还真不知道,如果三丫头是王夫人肚子里出来的,那论身份,和馥环比也不差,可偏偏她是赵姨娘生的,南安太妃说起别人家的事时一口一个“嫡的庶的重要么”,可对待自己两个孙子的态度都不同,就不是那种不在意嫡庶的人。况且林馥环的兄弟们争气,宝玉虽好,毕竟还没去考取功名,和人家一个内大臣,一个侍读学士比起来,就谈不上什么了。这么一比起来,南安太妃这话难免听起来像是在劝她不必多想。贾母虽失望,但到底探春还小,况且孙女儿们的婚事她本意也是让她们老子自己做主,能像元春一样为家里添光自然是好的,不能,那也不必强求。只去说给薛姨妈:“南安太妃的意思,最早就是想纳夏姑娘的,夏家当成了‘娶’,如今谈不拢罢了。”
薛姨妈也猜是这样,叹道:“也是,南安郡王府那是什么样的人家,夏家说起来,人脉、底气都差些,确实够不上郡王府的。要她做小,又怕是不服气。”
贾母心底不觉得那夏金桂是个好媳妇的人选,不过说到底,薛蟠也不过是王夫人的外甥罢了,横竖他还有妈妈、舅舅在,她连他家亲戚长辈都不算,也犯不着在这事儿上插嘴多话。万一人家以后有什么不好,埋怨到她头上来,得不偿失。因此只道:“横竖我是舍了这张老脸打听好了,不过太妃到底也是诗礼簪缨世族人家出来的,多余的对那夏姑娘的评价也没说几句,恐怕还得姨妈亲自派人去打听了。”
薛姨妈道:“那是自然,原就麻烦老太太了。谁家娶媳妇不得好好相看相看,少不得得再托人去打听打听。横竖蟠儿还在外面,这事倒也不急。”
薛家不急,夏家那些叔伯们可就没那么好的耐心了。夏母急得连夜把掌柜们叫来,细细叮嘱过,就算本家亲戚去了,也不许叫他们看见自己家生意怎么做的,不许多同他们说话。又多聘了看家护院的侍卫,命令家里的下人们严防死守,夏金桂见她这样急,也是又气又心疼:“妈妈何须这样一副要抹脖子和他们同归于尽的样子,实在不行,请周总管出面,或者咱们报官去?”
夏母道:“你小孩儿不懂事,去年那永宁王查了一下宫里,太监总管都没了,内务府也下去了好几个,周总管虽然还当着职,也不
敢再随便收咱们家的好处了。报官,说得也轻巧,和你爹处得好的那些大人们,那关系也是靠钱处出来的,你叔叔伯伯应承一声,等得了咱们家的家产,断不会少了大人们的,你猜他们还管不管这事了?人家一句你是个女孩儿,你爹绝后了,这事儿就算理所当然了,哪条律法都管不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远的不说,就京里现在风头最盛的那林家,他家那个小侄女,不也是她爹的独生女儿,家产都归了叔叔家,你看她敢说什么吗?”
夏金桂道:“那是她窝囊不顶用,若换做是我,哪怕是拼了个你死我活,也不能忍这事的。”
夏母也无法,只得托人再打听,横竖她家家财万贯,她女儿又有这样的模样身段,本来也不愁嫁人。只是也要找个家大业大,爷们又镇得住场子的人家才好。结果她家开始张罗了,薛姨妈心里又犯了嘀咕,同宝钗道:“我还道夏家是真心实意地想同咱们结亲,怎么如今听来,她们还在打听别的人家?”
宝钗劝道:“这原也是寻常的事。谁家结亲,不打听相看,比较一二呢?她们这样,我倒是放心了,如果什么也不说,只急哄哄地说要嫁给哥哥,我才要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麻烦事呢。或者说和那南安郡王府的小公子——”她到底是闺阁女儿,那些腌臜话说不出口,略带过去,道,“如今看来,倒也是正常给女儿说亲的流程了。”
薛姨妈对自己儿子的斤两心里有数,叹道:“我就怕她相看着相看着,倒看不上你哥哥了。”
宝钗笑道:“那也就是哥哥同她无缘罢。”
薛姨妈却道:“我这一生唯有你们这对儿女,哪怕倾我所有,也要你们过得好的。”她注视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薛蟠也罢了,将来便是娶个谁,也是在家里,难道还能被媳妇欺负了不成?倒是宝钗,也过了十五岁生日了,女孩儿家拖不得,原来进京来,是要送她去选公主侍读的,可叹她哥哥出了事,小选的名额也没了,不能似元春那样一步登天,只能另做打算。幸好王夫人同她姐妹一心,宝玉也算得才貌俱佳,更是全家的宝贝,难得的是性情也好,将来定是对妻子温柔小意之人,又有“金玉良缘”的巧合在,薛姨妈看他也满心欢喜。可若宝玉的婚事只王夫人说了算也罢了,上头还有个贾母。那贾母,一开始就更偏心自己的亲外孙女,好容易黛玉回她自己叔叔家了,她也整天揣着明白当糊涂。王夫人特特在进宫拜见贵妃的时候同元春说了“金玉良缘”,元春赏下东西来,独宝钗和宝玉的一样,贾母却只做不知,弄得宝钗也觉得十分没意思。去年在清虚观打谯的时候,更是说出“上回有和尚说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罢”。张道士说的那姑娘十五岁,宝钗也十五,若非薛姨妈为人宽厚,险些要以为那张道士和贾母是在一唱一和地劝她家放弃这门心思。毕竟后头张道士呈上来的礼物里总共就那么几样,竟然就有一个和史湘云一样的金麒麟来,偏宝玉还挑了那个。宝钗回来,对莺儿强笑道:“这下好了,我看园子里那些爱嚼舌头根的也别老说什么‘金玉良缘’了,天底下的金多得是呢,这不就有了金麒麟,宝玉如今还和她有成双成对的呢。”
薛姨妈心疼女儿,却也无可奈何,连王夫人都同她诉苦,说老太太自己心疼宝玉,却也不许她同贾政管教孩子,如今宝玉读书的,自秦钟走后,就没上过一天学堂。贾政偶尔去查他的功课,屋里那些老太太赏的丫头还帮着他说谎躲掉,老太太也发话让贾政不要再逼着宝玉了。贾政无奈之下,只能放弃。王夫人却还要指望着宝玉将来出人头地
的,毕竟他们家的爵位在大房身上,贾政的这一官半职的,还是老国公临终前向太上皇求来的,可老国公在太上皇那儿有这份体面,贾政却在那五品官位上一待几十年,都没面过圣,他为人又方正,不做那中饱私囊的事儿,更别说将来给儿女们谋划什么了。元春虽然封了妃,可是后宫不能干政,皇后都没给她兄弟谋个实缺呢,何况是她。且王夫人心里也苦,那元春在宫里虽然风光,可每次她进宫去,元春只抱着她涕泪连连,想来日子过得也不是十分顺遂。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怎能不心疼?可这话她也不敢对别人说,哪怕是自己的亲姐姐,毕竟,如今一大家子的爷们不得上话,家里这日子真不用过下去了。原先有贾珠倒还好,偏偏贾珠还去了,只留下一个宝贝疙瘩宝玉,她一心盼着宝玉上进,难得贾政肯管教,贾母却不依,让她怎么不着急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薛姨妈倒是看得开,姐妹们把下人支开,悄悄说私房话的时候,她也对王夫人道:“你听我不也是时常抱怨我婆婆?偏心蟠儿他堂兄弟,把和外国人的生意都交给他老子做了,还弄得像是我们这房占了大便宜似的,当着我们老爷的面说怀疑蟠儿守不住家产。我能说什么?还不是只好躲在屋子里哭。有什么办法,只能熬着,横竖当婆婆的,年纪大了那么多呢,熬过去了,就好了。”
王夫人心里却苦不堪言,她同薛姨妈情况又不同了,薛姨妈嫁的是薛家家主,公公婆婆没了,他就当家做主了,但贾政却是家里的老二,如今也就是因为贾母看不惯贾赦的为人,抬举二房罢了,等她真的没了,他们怕是连荣禧堂都不能住了,谁知道大伯能给他们留点什么?那可是个骂他混账都骂轻了的主儿,憋了这么多年气呢。因此王夫人哪怕再看不惯贾母对他们教养宝玉的事儿插手,也心里日夜祈求着老太太多活两年的。若是贾母一朝去了,他们二房没个靠山,恐怕也真的只能指望宝玉了。虽然宝玉是老太太心里头的宝贝疙瘩,老太太的私房里肯定不会少了宝玉的这一份,只是以后没了理家管事的路子,怕是手头上再没什么闲钱了。因此她是一心想着宝玉能娶宝钗过门的,一来到底是自己亲外甥女,知根知底的,模样又万里挑一,性子又沉稳端重,二来,宝钗自己也是个拎得清的,常常规劝宝玉读书考学,研究研究“仕途经济”,虽则宝玉不耐,倒也没为了讨他高兴改过口。三来么,自然就是薛家巨富,薛姨妈又疼女儿,宝钗将来的嫁妆不会少,便是他们将来有什么不测,宝玉也能靠着媳妇过活。因为这个,她这些苦便不能同姐姐说了,只能顺着薛姨妈的话头点头称是。
薛姨妈为着女儿的事去和王夫人商议,却也只听了她满肚子的苦,一时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不免想道:“我不过拖了那夏家几天,他们就开始重新相看人家了。如今那老太君直说宝玉还早,要再过几年才提说亲的事,他们家男孩儿倒是等的,宝钗可已经十五了,若是拖成了老姑娘,想再找别的人家,都不容易,难免要有人问东问西,多想些别的。要不也学着那夏家,骑驴找马,看看别人?”但他们在京城毫无根基,王子腾又不在京里,他们家与王子腾夫人也不熟,这事儿又不能托了王夫人去办。且真真比较起来,宝玉这样的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京里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有那么多适龄的公子哥儿,可万一瞎打瞎撞的,选个贾环那样形容猥琐、举止荒疏的,她的宝钗的一辈子岂不是毁了?因此又有些犹豫。幸好贾母那娘家的侄孙女湘云今年订了人家,外孙女黛玉如今家里人又和这边处不好,否则她真要担惊受怕的。可细想来,湘云比宝钗可小了好几岁,现在已经定了亲,薛姨妈怎么能不着急?
罢了罢了,这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做主,还是等蟠儿回来,拿个主意吧。横竖宫
里的老圣人据说时日不多了,国丧期内,宝玉也不好说亲,等一等倒也无妨。说句不好听的,贾母已经这把年纪了,便是现在看着还康健,又能活多久呢?况且宫里的娘娘也是支持他们的,贾母总不能不听娘娘的?
她既然说服了自己,便也不强求了。一心只盼着薛蟠早些回来,毕竟夏金桂这样的家世、长相,也是难求。自从薛老爷没了,薛家的生意也是一日不如一日,宝钗虽然能干,到底是女孩儿,并不能抛头露面打理生意,全靠几位老爷还在世时的老掌柜帮着打点。可他们年纪也大了,又能帮多久的忙?况且到底是外人。也是要和夏家这样的富户结亲,两家相互帮衬着,才有出路呢。且薛蟠这个儿子,算是她养废了,只盼着媳妇能拴住他的心,莫要叫他四处惹事了。若是趁早生个孙子,继承家里的生意,她才敢闭眼睛去下面见夫君的。这么一看,那夏金桂倒是十分合适的人选了。薛姨妈心里觉得满意,便着人去信给薛蟠,只说自己病了,叫薛蟠快些回来。

第102章 第102章
刘遇说要查甄家, 可不会因为他要被封作太子这样的大事给耽搁了,皇帝对儿子大方过了头, 令三省六部皆配合他办差。有些老臣已经到了能做他爷爷的年纪了,还真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尤其是他自己精力充沛, 想到什么就会立刻着手去办。有时虽未要求别人也同他一般通宵达旦, 但哪里有人真的敢放未来的太子爷一个人办事, 自己回家睡觉去?也只能在衙门里熬着, 把他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提防着他什么时候要用,好随叫随到。年轻、想拼的还好些, 像周翰林这样的老胳膊老腿的,还真招架不住了, 也算是替他冷宫里的女儿出口气, 在要紧关头告了病假。
刘遇问道:“周老的病可要紧?太医怎么说?”
周翰林道:“谢王爷关心,老臣并无大碍。”倒是他儿子, 哭哭啼啼地道:“太医说, 父亲是积劳成疾,若再不静养, 恐怕……”
“积劳成疾。”刘遇重复了一声,“最近是辛苦周老了。盐改、税改都在要紧的时候,少了周老, 许多事情还真的无从下手。”
周翰林闷头不语,倒也没应承什么。
“周老好生修养,身子重要。”刘遇亲手替他掖了被子, 周翰林忙道不敢,刘遇笑道:“周老不必同我客气,倒是有一事需得周老指点。”
周翰林忙问何事。
“您是从一品的协办大学士,继任者自然是由父皇亲自决定。但是我手底下现在这些周老经手的事,恐怕得麻烦您给我亲自推选个信得过的人接手才是。您做了这么多年大学士,下头那些小辈没人比您更了解了,依您看,谁可当此重任?”
周翰林眯起眼睛细细看了看,刘遇双目含笑,只看那脸,仿若真是个娇憨可掬的后辈在细心求教似的。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谁又听不懂呢?周翰林的儿子这下也不敢哭出声音来了,退到一边悄悄抹眼泪。
永宁王素来就不是什么善茬,和他做事喜欢留一线的父皇心相比,他仿佛生来就不会写妥协两个字,据说去年他头年办差,下扬州的时候,当着底下资历、官职都不浅的老人家说:“我不管你们在皇祖父、父皇那儿有多少体面的,来了我这儿,就按我的规矩办。我也不瞒各位说,在我这儿,要靠各位拿命博前程的。要是觉着我这儿苦,或者得罪人,也别干到一半撂挑子,趁现在就跟我说一声,还有不少寒门学子等着靠这趟差事封妻荫子呢。他们吃得苦,也放得开手脚。”按他如今的做派来看,这话他当年还真说得出口。
周翰林暗骂自己,日子过得太安逸了,倒忘了自己是怎么起家的了。当年他虽是功勋之后,袭着个不大不小的世职,却苦苦不得升迁,后来好容易他们衙门有了用武之地,他上司却在那时候死了老子,回家守孝去了,他顶了缺,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战战兢兢,好容易做出点成绩来,入了京面了圣,自此官运一帆风顺。他那个倒霉的老上司官复原职后,就一直老死在任上,没见动弹过。哪怕位极人臣,没到死就还没结束呢,正是挣功绩的时候,别人都还在祈祷着家里老子娘多活两年,别赶在建功立业的时候回家守孝呢,他倒是自己先把好好的馅饼推给别人了。
况以他如今和刘遇共事这么久的了解,除非当今圣上临时转了性子,像上皇似的忌惮起自己的儿子来,否则,单凭刘遇自己那行为处事,还真能做到滴水不漏,不出差错,安安稳稳地当太子,谁也撼动不了。如今二皇子已没了丝毫机会,他是老了,可他几个儿子都还没个着落,还等着他去求个一官半职的呢。刘遇和周家关系原本就尴尬,周翰林一开始协力他办差的时候还提防着被穿小鞋,也是这半年没出什么差错,忘了形。他又何尝不知,内阁几个阁老,真正皇帝心中最看重的还是蔡客行,他虽不是可有可无,但
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要是会顾及情分,低声下气地把他请回去,那就不是永宁王了。
果然,刘遇略坐了坐,就说下午户部的人要来找他,怕耽误事儿,得先回去了:“那周老歇着,要是缺什么药,找我说一声,我去想办法。若是为了帮我办事,累坏了自己的身子,周贵妃知道了该伤心了。您现在手底下那三个副官我就先用着,回头您想起来,想荐哪个人先一声就是了。”
他和户部的人算完了账,去向皇帝汇报。皇帝知道他今儿个去探周翰林的病,问了声:“周爱卿的病严重么?”
刘遇把周翰林父子的话一一学了。皇帝冷笑了一声:“好,让他养着罢。你那里的事耽误不得,要朕说,也不必太拘泥,底下的人有用得顺手的,直接提拔上来用。”
刘遇应了一声,心里倒是真有人选:“户部左侍郎宋聚义,父皇觉得如何?”
皇帝也知道宋聚义做事靠谱,只是问了声:“他和宋聚砚什么关系?”
先头戴权买卖官职那事儿,御前侍卫统领宋聚砚也牵扯其中,因他没有直接参与、收受贿赂,只是卖了戴权面子,倒也没降职,只是罚了一年的俸禄。只是皇帝自此也对他有了意见。否则,论起资历来,忠顺王“告病”归家后,他的职本该由宋聚砚顶替的。但皇帝索性直接让林征顶上了。
“他们是族兄弟。”刘遇自然也打听过,“平日里来往其实不少。宋统领是他们家袭爵的那脉,宋聚义就偏了,小时候没了父亲,他母亲替人纳鞋底赚点钱供他读书,才考上的进士,是个能人,为人有些不拘,几个侍郎里,他最年轻,也愿意做事。遇事也不推卸,再棘手都愿意想法子。”
皇帝点头道:“既然如此,就依你的,先暂时让宋聚义顶上来,待朕好好考量考量他,再做打算。”忽的想起来,“昨儿个内务府的人去给你试衣裳,怎么回来说没见着你人?”
“哦,我昨儿个回去得太晚了,过了宫里出入的宵禁,李公公怕回不来,我家的管事的就请他先回来了。他先头同我说过这事,但我忙乱了,回头有空了去试就是了。”
“别回头有空了,今儿个回去了就试。大了小了的,现下还来得及改,别回头到了日子,你不嫌自己丢人,朕还嫌丢了脸面呢。”
刘遇笑道:“父皇把我生成这个样子,哪儿会丢脸面。”
“油嘴滑舌的。”皇帝问道,“你二弟也到了出宫开府的年纪了,趁着这回给他也把封号定下吧,内务府好给他建宅子。依你看,定哪个为好?”
刘遇心里知道,皇帝这是不打算起复周翰林了,因此打算补偿补偿周贵妃母子,安抚周家。又怕他多心,特特地先与他商议。故而笑道:“这是礼部的活计,我做完了,乔大人他们做什么?”说到礼部,他又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前儿见着西宁郡王,我才想起来,昌平公主一直都还没回西藏去呢吧?她是回来给皇祖父贺寿的,这也有几个月了,西藏土司不催的么?”
其实当年和西藏远远用不着派真的贵女去和亲的地步,西宁王自己上书献女,自然也没人拂他的好意。可是,一开始就不和亲,同公主已经嫁去西藏,生了孩子后跑回中原来不肯再回去那是两码事了。要是土司为此弄出什么风波来,反倒是中原名不正言不顺了。西藏那儿偏远,吃的穿的、风土人情都与中原大相径庭,一个娇女过不惯、觉得委屈是正常事,只是当年是西宁王府自己请缨的,也没人逼过他们啊。
皇帝道:
“西藏土司来了信,怜她离家太久,难得父女团聚。允她看完了你的册立大典再回去。”
“昌平公主在京里,挺活跃的。”刘遇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个公主呢。说起来,西宁王对这个公主执君臣礼么?改天问问。”
“你怎么什么都问,得亏你生在朕家里,不然早晚做个御史,不知道被多少人打了。”皇帝笑骂了他一声。
刘遇嘻嘻哈哈地又陪皇帝坐了会儿,才状若无意地问:“这次会追封已经没了的人么?”
皇帝觉得莫名其妙的:“谁没了?”
“子义君。”刘遇说罢便低下头去。
子义君刘昀,绝对是这个后宫里最难以启齿的一个角落,皇帝叹道:“你的豆还是他过给你的呢,还记着他?你是生怕你皇祖父不气出毛病来啊。”
其实说起来,若非有摇铃,让义忠老千岁自乱阵脚,让忠定王得意忘形,也轮不着他当这个皇帝,不过这世上有多少人愿意承认就是色令智昏、上皇自己枉顾了人伦?非得给她打个祸国殃民的罪名,连带着她那个不知道父亲是哪个的儿子,也成了宫里人人避讳的灾星。但平心而论,他们又做错了什么呢?怪摇铃生得太美被忠定王、太上皇看上?怪刘昀不该出生,成为皇家的奇耻大辱?还是怪他不该认识刘遇,让他在这时候还提起来?
你就是此刻把太上皇从病榻上摇醒,问他,子义君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也只会骂着畜生要左右杀了你,而说不出任何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他是皇家之耻?然后应该感到羞耻的根本不该是他。
皇帝从前一直听太后夸刘遇仁厚,说他是所有孙儿里最心善的。当年三公主夭折,唯有他没哭,却也只有他还记着在三公主生日那天派人去探了陈嫔,还给妹妹烧了些小玩意儿。现在,整个京城,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子义君。
“孰湖,心肠太软,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你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朕不是教你要狠下心来,你的兄弟姐妹都是朕的亲生儿女,朕自然是希望他们好好的,在你手底下,朕也放心。只是手心手背虽然都是肉,十根指头伸出来还是有长有短的,朕也从来不怕人说朕偏心,因为你将来要管理整个国家的,你懂么?”
刘遇跪下来,闷闷地应了一声。
“刘昀的事儿,着礼部再议。若是这次不行,就等你皇祖父……了再办。”
方才听父皇那么交代,本以为这事再无商量余地,却不料听到这句话。刘遇一时红了眼眶,端端正正地给皇帝磕了个头。
有个太心软的儿子,总要跟着担心的。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叹气。
但对害他出花子的人都能心软,对天下子民,想来也硬不起心肠来罢。

第103章 第103章
贾母在家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 还是等到了甄应嘉被撤职,甄家被抄家的消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叹这一天到底来了, 还是果然如此。幸得贾家同他家虽关系好,到底来了京里这么多年了, 路途遥远, 这些年来往不比从前, 否则, 甄家的那些“生意”,怎么都要让贾家来分一杯羹的。人嘛,都是这样, 没出事的时候,羡慕人家身居要职, 有赚钱的门路。出了事以后, 又要庆幸自己家没掺和多少,平安是福。贾母对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贾政倒还好, 虽然管不住人,但一向清高, 惹不出什么事来。贾赦那样的,现在没职没权,也掀起这么多风浪, 要是真让他得了势,怕是全家老老小小的,都要替他陪葬。
甄家托人运了些箱子来京里, 想要请他们帮忙“走动疏通”,她原意是想探探黛玉的口风,请她哥哥们帮忙回旋一下,只是在外孙女那儿就碰上了软钉子,这些箱子现在也变得棘手了起来。她命人搬进库房里,仔细地封好,记上账,也不敢写是甄家的东西,只隐晦地记了一笔是金陵来的。鸳鸯自不小心帮着贾琏夫妇把林姑娘的传家物拿出去典当,叫人家抓了个现行之后,也是战战兢兢的,毕竟老太太平时再疼她,也只是拿她当奴才的疼法。琏二爷、凤奶奶那是人家亲孙子、孙媳妇,一家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她这个小丫头可就没这么好运了。然后等了数月,料想中的惩戒却还没落到她头上来,甚至老太太的库房钥匙都还在她身上。她不知所措了一阵子,终是明白了。老太太年纪也大了,心肠不比年轻时硬不说,现在也没有精力再养第二个丫头了。她是做错了事,可屋里大大小小的丫头们,谁没有做错过事?竟还真找不出比她更贴心的了。要是从头再培养一个,没那精力也不说,屋里其他人,谁能服气?她自然是比先头更对老夫人感恩戴德,小心谨慎,想着便是拼着得罪贾琏、王熙凤两口子,也不敢再拿老太太的东西取巧了。好在凤姐怕是也吸取了教训,再没开过这口。
这几个箱子里的东西怎么处理,都成了烫手山芋。里面的是官银,查得出来历、批次的。要是只单纯放着,那谁也不能甘心,何况贾家如今的财务情况每况愈下,能有一笔是一笔的。要是用出去了,难免会给家里惹出事端来,况若是甄家以后东山再起了,他们家这笔钱要不要还?一时间,贾母还真是有些犯了难。好在如今甄家也元气大伤,暂时顾不到这儿,还可从长计议。
今年因为老圣人出了事,元宵节也没人敢太热闹。元妃命人送了花灯回娘家,让弟弟妹妹、侄儿们猜灯谜,复又赏赐了些小玩意儿下来,命太监同贾母与王夫人道:“陛下仁慈,怜惜我等分别太久,允宫妃娘家人过了正月进宫探望,一叙相思之苦。二位夫人若想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现下便可递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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