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没想到,老医仙一眼就看出来,而且跟着她的示范,就没有以前那样疼痛难当。
苏主任问:“安主任,急诊有没有妇科检查床?”
急诊护士长周洁立刻回答:“苏主任,急诊妇科有检查床,在急诊内科旁边。”
苏主任看向周洁:“推个平车来,扶她躺好,走路太疼了。”
抢救大厅的医护们除了安主任,都楞了一下,皇后走路优雅端庄、不急不缓,特别好看,怎么就走路太疼了?
皇后的贴身婢女和崔五娘立刻过来,与周护士长一起,将皇后扶到推车上,在她躺下的瞬间护住腰部。
皇后轻舒一口气,第一次躺下没觉得疼痛。
苏主任没好气地看向安主任:“你明明看出她是大间距耻骨联合分离,怎么还让她忍这么久?”
安主任躺平任嘲:“苏主任,耻骨联合分离手法复位我会,可……她是皇后!”给他十七八个胆子,也不敢摸皇后的小腹与后腰。
苏主任再次看向护士长:“你们教研用骨架模型有吗?”
护士长周洁立刻回答:“有是有,但不适合演示耻骨联合分离。”
安主任摁下对讲机:“妇科,送一个耻骨联合分离的演示模型到急诊,苏溪主任急用。”
“收到,马上。”
皇后躺在推车上,既紧张无措又怀着希望,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似乎找到了病因,有没有可能在飞来医馆就治好了?
张医师、周延和太子也感觉到了,却听不懂医仙们在说什么,赶紧看向魏璋。
魏璋又向安主任打听,两人沟通完,再转告给太子他们,但是说不说没什么差别,因为谁也不知道耻骨联合分离是什么意思?
五分钟,不,确切来说是四分十七秒,妇科谭主任亲自把演示模型送到抢救大厅:“苏主任在哪儿呢?”
苏主任挥了挥手:“来,我们给她手法复位,先解释。”
谭主任一见到苏主任,仿佛铁粉追星成功,满脸发自内心的幸福笑容连口罩都遮不住,忙问:“苏主任,向谁演示?”
护士长拉了一辆空的治疗车,给苏主任放演示模型,然后乖巧地站到一旁。
苏主任把治疗车推到太子一行的床尾,方便他们都能看明白。
妇科谭主任用模型演示分娩时产生耻骨联合分离的原因,尤其是在她掰开耻骨联合模型的一瞬间、那个清脆的响声,抢救大厅所有人都觉得剧烈疼痛。
谭主任又接过护士长周洁递来的骨架小模型,向他们解释,轻、中、重三度耻骨联合分离,病人会有什么感受。
当谭主任说道:“久站、久会,旋转、起步等几乎所有的腰胯部动作,都会引发疼痛……”
崔五娘同步解释。
苏主任替皇后理了一下鬓边的细碎发丝,带着老母亲般的心疼:“这孩子这些年过得太辛苦了。”
皇后听完翻译湿了眼眶,三十年了,无时无刻的疼痛让她总想着随意了结余生,可太子心疾又让她割舍不下,怎么也没想到,难以言说的痛苦在飞来医馆演示出来……
太子捂着胸口努力呼吸,难怪阿娘总是卧床,每次参加完宫宴都要卧床好几日,难怪这么多年喝了那么多汤药都没有起色,难怪她的眼神里总蓄满忧伤……
张医师和周延先是目瞪口呆,之后恍然大悟,这实在超出他们的认知,真的力所不能。
苏主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别担心,可以手法复位,很快就好。”
皇后听了崔五娘的翻译,用力点了点头,双眼中充满了希望,没人愿意在疼痛中度过每一天。
苏主任继续:“但在复位前,要先拍个X片。”
魏璋向皇后解释了拍X片,既不疼,也不难受,完全没有影响。
谭主任拿起急诊的对讲机通知了放射科。
于是,苏主任走在前面,崔五娘和谭主任推着皇后,婢女们紧跟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放射科。
放射科留守医师许仁最近也过得清闲,因为没有急诊的外伤病人,放射科的候诊大厅从早到晚都空荡荡。
正因为非常空,院长把候诊大厅外的大片空地隔出了两个区域,分别安置恢复健康的大熊猫和小熊猫。
许仁闲着无聊就去和饲养员们聊天,次数多了,只要他一去,大熊猫就隔着玻璃和他拍手。
小熊猫也因为他老是带红苹果去,一见他就从纸箱堆的城堡里溜出来,慢悠悠地向他走过来,每到这时候,许仁就笑得像个二傻子。
饲养员们格外骄傲,自家孩子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许仁冷不丁收到急诊要拍片的通知,心里还有点小激动,也不知道急诊收了什么病人要拍片?
于是,候诊大厅先出现了妇科谭主任,然后是大专家苏主任,再是推床,之后是崔五娘……许仁看得都傻了,这么高规格的拍片人是谁?
谭主任招呼道:“老许,大郢皇后耻骨联合分离要拍张片子。”
苏主任的声音很爽朗:“小许啊,我在这里给她手法复位,复位后再加一张。”
“马上就好!”许仁赶紧去了放射科3诊室,“推车进这边。”
等了半小时,X光片出来以后,苏主任在读片处看完,不禁叹气:“唉,熬了三十年,四周都有影响,局部骨骼也有变形。”
谭主任问:“这种的怎么办?”
苏主任瞬间严厉:“你都当主任的人了,还问我?”
许仁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耻骨联合分离的手法复位,经苏主任的神奇双手,就是小菜一碟。
皇后是最配合的病人,苏主任让怎么做都可以,所以复位过程很顺利。
复位以后加拍了片子,结果很不错。
于是,一群人带着两张X光片,推着复位成功的皇后又回到抢救大厅。
太子、周延、张医师和魏璋,眼巴巴地看着抢救大厅的自动门,也不知道拍片结果怎么样?手法复位疼不疼?复位以后能不能完全恢复,毕竟这么多年了。
自动门打开,一群人走进大厅,推床上皇后的脸上终于有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太子,别担心,好多了。”
一群人跟着高兴。
苏主任把片子递给安主任:“复位很成功,接下来的脏器移位和骨骼变形,就看你中医科的手段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说完转身就走,留给众人一个利落的背影。
妇科谭主任追了出去。
安主任在其他人面前可以装黑煤球,在苏主任面前一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接下所有的收尾工作,就行吧。
安主任毫不客气抓了魏璋当壮丁,让他翻译,手法复位以后的康复治疗。
魏璋一条又一条解释,直到安主任满意,皇后听懂为止。
郑院长又走进门诊大楼,看到巨大电子屏上:“飞来医馆第六项任务完成96/106,完成率90%。”
抢救大厅的危重病人们需要药物来调整身体的各项指标。
药房药剂师和消化内科医护们已经准备好,给今天的门诊病人准备晚上的口服药,恰当的给药方式,药物可以发挥最大的效能。
做完所有可以做的事情,接下来就交给时间。
此时,夕阳的余晖照在飞来峰顶,把整个医院映成绚丽的红色,玻璃幕墙折射出金红的光,比渐渐变小的夕阳更加耀眼夺目。
事了拂衣去的苏主任站在内科大楼高层的窗前,俯瞰群山环绕,欣赏夕照美景,眺望看起来像博物馆小沙盘的国都城。
苏主任思量,大郢皇后都熬了三十年的痛苦,寻常女子岂不是更加艰难?看了看手背上的老年斑,忽然就笑了,七十三岁肠胃不好又怎样?
不知不觉,又到了大家期待的晚饭时间,饭菜的香味弥漫在医院的每个角落。
换上病号服的皇后,望着病人尤其是太子吃得香甜,脸上带着欣慰的笑,接过婢女们预先准备的素食,一口又一口,但很快就吃不下了。
安主任问魏璋:“大郢皇后就吃这些?”
魏璋点头,小声回答:“就因为那种疼痛,越吃越少,三年前吃到荤腥就不舒服,渐渐的就吃纯素。”
安主任开始考虑皇后胆囊炎或胆结石的可能性,要不明天顺便开个B超单?
正在这时,急诊的对讲机响起:“急诊,郑院长在不在?”
护士长周洁接话:“郑院长不在急诊。”
没多久,急诊旁边小卖部的老常在抢救大厅门边探头探脑。
三分钟不到,又有科室呼叫郑院长。
按道理说,郑院长随身带对讲机,从来都是秒回,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可偏偏,现在就是三五个科室都在找郑院长。
安主任皱着帅气的眉头,转身四下张望:“这是不是郑院长的对讲机?”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护士站台面上的两个对讲机,各科室只有一个对讲机,郑院长单有一个,同时出现两个只能说,郑院长把对讲机忘在急诊了。
护士长周洁也觉得奇怪:“刚才还在的。”
郑院长在哪儿呢?
急诊二楼留观的盥洗室里,郑院长有些辛苦地在掏口袋里的厕纸,然后发现,办公室抽屉里的纸用完了,急急忙忙走就忘了,得……现在怎么办?
危急时刻,坐电动轮椅的金老刚好经过:“怎么?掉里面了?”
郑院长难得大声,又非常尴尬:“没纸了。”
“你等着。”金老从电动轮椅的储物盒里取了一小包纸巾,从卫生间的隔层下方递过去,英勇地解救了被困的郑院长,然后到外面等。
郑院长好不容易走出来,倚着墙就是一通眼冒金星,然后对金老说:“我那么厚一包纸都用完了,其他人怎么办?”
好一会儿,郑院长才能正常走路,刚到电梯口就被一群人给围住了。
“郑院长,我们科室的洗衣液、洗发水、沐浴露这些,还有女性的卫生用品都没了……”
“郑院长,我们科室老年病人用的一次性床垫和包大人都用得差不多了,病人家属们都愁死了。”
“郑院长……”
郑院长叹了口气,好嘛,第六项任务还没完成,日用品都消耗完了……
急诊一楼小卖部的老常,挤进人堆里,伸长了胳膊使劲挥:“郑院长,快看看我,我小卖部的东西快保不住了,硬要买零食的、买生活用品的、买纸布的……”
各科主任第一反应是:“还有没有,我们科室要买!”
“老常,你还有多少库存?”
“老常……”
郑院长又翻出之前小卖部盘库的清单,飞快地瞄了一眼,然后提高嗓音:“安静,清单里都有,走……先去小卖部。”
老常飞快带路,生怕自己出来找院长的空档,小卖部就被人抢光了;偏偏小卖部除了玻璃柜台面,什么保全措施都没有,连锁都没有。
郑院长没摸到自己的对讲机,刚好看到强哥巡逻经过,大声道:“呼叫保安队,守住小卖部。”
强哥立刻飞奔,边跑边通知。
一大群人赶到小卖部的时候,各病区的病人家属正虎视眈眈地盯着玻璃柜台的东西,保安们从各个方向飞奔而来,强哥独自拦在柜台前劝说:“大家冷静,等郑院长来安排。”
郑院长挤进人群,拿出盘库单:“大家别着急,我们早有准备,可以应付一阵子。”
各科主任不得不感慨,郑院长真是未雨绸缪的典型,早就按住了小卖部和老常,否则按之前的消耗量和浪费速度,小卖部早就被买空了。
郑院长高声说道:“大家先回家,稍后各科主任会把生活用品领回科室,非常时期,大家能省则省,尽可能节约使用。”
“如果有人偷窃或私自囤积,医院警务室等着他!”
“都散了吧,很快就能领到物品。”
郑院长说什么是什么,病人家属们都散去了。
一小时后,郑院长和各科主任按照实际人数和用量,把小卖部消耗性生活用品分发完毕。
老常望着几乎被搬空的小卖部,以前打个电话叫人送货上门,或者自己开着车跑一趟都可以,现在算是把燃眉之急解了,但以后呢?
这个叫大郢的地方可没地儿补货!
老常叹了口气,拿出抹布把空柜台擦得纤尘不染,以前觉得进货装货烦,现在……巴不得有一堆货等着自己卸,人心啊,就是这样不知足。
老常望着玻璃上愁眉苦脸的自己,忽然想到,这种时候郑院长和金老肯定更愁,也是难为他们了,比起他们,自己这点烦算什么?
医院病区定了晚上九点熄灯,九点以后只有急诊这边还灯火通明。
轮值夜班的医护们盯着各自的危重病人,根本没人能顾得上生活用品的问题,更何况无论什么时候,急诊都是优先供应的。
保证医护们毫无顾虑地治病救人,是郑院长坚决主张、各科主任热情拥护的方针。
急诊二楼留观一室的房门开着,梧桐在收拾物品,魏勤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散步,为的就是尽快康复,可以吃女医仙特意留的十三香小龙虾。
留观三室,三名截肢病人和一名做畸形尾椎切除术的“猴孩”,上午从麻醉科的复苏室送到急诊留观,他们生命体征平稳,都在输液。
留观三室里,桃庄采药人陶五的儿子陶石,守在叶里正的病床边,按女医仙教的,定期拿棉球蘸水湿润嘴唇。
赛翁失马焉知非福的叶里正,因为骨折送上山,意外发现了肝硬化和胃出血,好在救治及时,紧急上台手术止血,并将骨折复位打上了石膏。
因为年龄大、身体底子差,叶里正恢复得有些慢,气息微弱,虽然已经醒了,但没什么力气说话,全靠陶石的精心照顾。
叶里正有些后悔,之前在桃庄,他教训得最多的就是陶石,因为他阿娘死得早,陶五要上山采药维持生计,陶石经常有上顿没下顿,最后多半会在自己家吃一些。
算起来,陶石小时候有一半时间在叶家。
叶里正当初照顾陶石,教训得也厉害,等陶石十七八岁的年纪,见着他都绕着走。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时不时吸溜鼻涕的小调皮蛋长这么大,力气也大,照顾起人来细心又有耐心。
叶里正想着想着,眼睛就有些酸涩,耿耿于怀的“大年初一凶兆”算是应验了,但真是大凶吗?好像是,能被飞来医馆的医仙们这样救治,却也是天大的运气。
陶石见叶里正实在没什么力气动,怕他躺着累得慌,就从他的肩膀开始摁压按摩。
叶里正闭上眼睛,忽然就想哭,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罪,被飞来医馆救回来,该如何感谢呢?以前说是义诊不收钱,可现在呢?
救命之恩总不能再腆着脸,说一句“大恩不言谢”就算完事吧?
无论如何都要付诊金,虽然不知道多少,但只要大医仙开口,大不了他卖田卖地卖房子。
陶石注意到叶里正凝重的神情,立刻问:“哪里疼?”
叶里正缓缓摇头:“在愁诊金,要付多少才够?”
陶石咧嘴着笑得有点憨:“叶里正,那边魏七郎君说了,诊金算在魏府的帐上,不用我们付。”
“真的?”叶里正呆住半晌才回神,“怎么会?”
说到这事儿守了一日一夜的陶石就不困了:“魏七郎君说,他会拿着飞来医馆的单据,去京兆府向京兆尹大人讨要。如果他不给,就在国都城宣扬京兆尹大人纵容武侯伤人。”
“他说京兆府程兆尹最好面子,这样的恶事若是传进永乐宫去,降薪俸都算是轻的。”
“魏七郎君还吩咐,让叶里正好好养伤,养到完全好再下山,免得大医仙们的努力白费。”
叶里正胡乱抹了一把脸,双拳握紧,一定要好好恢复!
与此同时,空无一人的门诊大楼,寂静的黑暗里,电子屏上的红色文字不断变化,直到最后定格:“飞来医馆第六项任务完成105/106,完成率99%。”
第61章 幼儿急疹
鉴于飞来峰被大郢各路军队守得铁桶一般, 医院保安们的压力大减,强哥似乎又回到穿越以前值夜班睡大觉的日子。
躺在门卫小屋的行军床上,视线从一个又一个监视屏上扫过, 一切正常, 强哥关灯睡觉。
没有嫌犯的警务室里, 狄警官和小葛警官闲得发霉。
小葛警官先仰卧起坐,然后波比跳,最后拍手俯卧撑结束,在健身计划上面打勾, 纯粹闲的,看着八块肌隐隐有回归的趋势,干劲更足。
狄警官在吃晚饭剩的酒鬼花生米,一口六粒嚼起来嘎嘣脆, 又香又酥。
“好无聊啊……”小葛警官洗完手,抓了一小撮花生米扔嘴里, “狄叔,哦,不,狄哥, 我们出去夜跑怎么样?”
“不去!”狄警官年轻时太拼,落一身病,很久没享受这么悠闲的生活了, 跑什么跑?
“狄哥,再这么好吃好喝下去一定会长肉,到时警服就会穿不下, 去领大一号就会被人嘲笑中年发福……”小葛警官的思维开始无限发散,“就再也当不成帅大叔了。”
狄警官只当没听见:“趁急诊二楼的值班房人少, 赶紧去洗漱,十一点前睡觉。”主打早睡早起,健康养生。
小葛警官劝不动就郁闷:“我们现在吃了睡,睡了吃,再睡再吃……每天运动步数五百步,和猪有什么区别?”
狄警官冷不丁戳人:“猪不会说话。”
“……”小葛警官憋了五分钟,突然仰天长啸,“来个嫌疑人吧,哪怕是个小偷呢。”
狄警官一个眼刀飞过去。
小葛警官装瞎,自认是要发光的金子,没有嫌疑人怎么行?这样想着,郁闷地去留观值班室洗澡,再郁闷地回来,经过修剪整齐的灌木都觉得里面藏着嫌疑人。
深夜十一点,警务室准时熄灯睡觉。
十二点不到,小葛警官被吵醒了,推了推狄警官:“狄哥,你听。”
警务室外墙传来咯咯嗒嗒的声音。
狄警官秒醒,看了一圈:“别听了,有人在撬我们的警用红□□带……好像还打算撬我们的窗玻璃……”
正说着,透明的玻璃窗上一只大手,确实在扣扣嗖嗖地扒拉。
小葛警官蹭的原地起飞,忽然又停住:“狄哥,要不要叫心理科医生来,这八成是脑子坏了吧?不对,现在守卫得这么森严,怎么还有人能溜进来?”
狄警官现场考试:“几个人,什么身份,年龄……”
小葛警官闭上眼睛侧耳倾听:“脚步声轻重不一,至少三个人,这肯定是小偷,脑子不好使来偷警务室……无组织无纪律,没有分工合作,一盘散沙。”
“着装准备!”狄警官拉开柜门,换防暴服,戴头盔,佩警棍,拿盾牌一气呵成,直接开门出去。
“狄哥,等我!”小葛警官慢了五秒,就听到拳脚声和几声嗞嗞嗞……冲到门外,地上横七竖八躺了漆黑的六个人。
“楞着干什么?手铐!”
小葛警官干净利落把人都铐了,总觉有些奇怪:“狄哥,他们是不是特意涂了炭粉?”
突然,狄警官把小葛警官推倒在地,一支箭几乎贴着葛警官的脸斜插入地,两人一身冷汗。
“靠!竟敢放冷箭射我!”小葛警官用盾牌护住狄警官,原地翻滚跳起,“还敢跑?!”说完,撒丫子追出去。
狄警官立刻打开警务室的灯,视野清晰的瞬间,目瞪口呆。
小葛警官盯着黑影一通猛追,两人在停车场绕着一辆又一辆私家车来回跑,嘿,这小子脚步还挺灵活?竟然跑得还挺快?!
五分钟,十分钟……小葛警官有点力不从心,怎么这么大个子耐力还这么强?
握草!竟然翻蓝铁皮门出去了?!
小葛警官一通加速跑,腾的翻墙追出去,大马路是条直线,咬紧牙关一股作气追过去猛扑,抓到了:“小子哎,乖乖让我上手铐!”
小葛警官把人铐住再翻过来,然后在明亮的路灯下傻眼,足足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啊这……不是涂了炭粉?天生的!
四周看起来也没有余党,小葛警官推着人就不打算翻墙了,刚要敲门,发现门开了。
睡觉时被奔跑声和铁门声吵醒,强哥立刻打开门,看着葛警官和抓到的人,以为自己没睡醒:“哟嗬,不是……这怎么回事?”。
“小偷,半夜三更地偷我们警务室外墙的红□□,还想撬玻璃,”葛警官有些喘,抓着人不松手,“狄警官抓了六个,这是第七个。”
“我没在监控上看到他们!”王强身为保安队长,有人溜进医院盗窃,不是他第一个方向,就是毕生之耻。
葛警官大笑:“强哥,就他们这样,你能从监控里看出来算我输!”
“快进来,”强哥也有些哭笑不得,关上门还是忍不住上下打量,已经挺黑了,还穿着黑衣服,“也是。”
“我回警务室,强哥你接着睡。”
“咣咣咣……”
强哥和狄警官一楞,这么晚了,谁敲门?
强哥立刻进门卫看监控,招呼葛警官:“又来一个,还敢敲门?大郢的小偷这么嚣张?”
“嘿,这是真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葛警官有些热血上头,“看我的!”
门卫小屋旁的小门再次带开,葛警官一招擒拿手生生停在半空:“太不讲武德了……还抱着小孩子!强哥!”
王强应声而出,看到来人也顿住了。
一名特别健壮的黑人,满头小卷,穿着魏家家仆的衣服,双手抱着大约两岁的黑人小孩,怯怯地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黑人恭敬行礼后,说带口音的大郢语:“求见主人魏七郎君,孩子病得厉害。”
王强只听懂了魏七郎君,其他的一个字没听懂。
葛警官听懂了魏七郎君,外加主人。
两人面面相觑:“他们应该不是一伙儿的吧?”
王强拿起对讲机:“急诊,门卫有一大一小两个黑人,找魏七郎君,魏璋在哪儿?”
一刻钟后,魏璋眯着眼睛走走停停,终于到了门卫,先看到被铐住的,又看到自家的昆仑奴北风,诧异地问:“你怎么上山的?”
北风抱着孩子行礼:“郎君,儿高热。”
魏璋有些惊奇:“你没被抓?”这满山的东宫六率和崔家军,可不是吃素的。
“我亮了魏家腰牌,说明是上山找魏七郎君,孩子起热,他们就放行了。”
“进,”魏璋撑着眼皮向强哥和葛警官解释,“这是我多年前买的昆仑奴,跑起来像阵风一样,名叫北风;他妻子叫南风,力气大,这是他们的儿子,还没取大名,特别爱吃胡饼,小名饼儿。”
“饼儿热几天了?”
“郎君,饼儿连续起热三天,南风急得不行,我就背着他上山来,”北风很着急,“现在又烫得厉害。”
魏璋伸手一摸,果然:“跟我来!”
北风抱着孩子大步跟去。
孩子发热,做父母的肯定着急,当然先顾孩子。
葛警官押着嫌犯去了警务室,狄警官已经躺下了,一溜黑人小偷铐在墙边,站得整齐,就把押的这个也铐过去。
警务室里挤得满满当当。
大半夜穿着全套装备追人,葛警官兴奋得有些睡不着,挨个儿打量这些黑黑的笨贼,偷什么不好,偷蓝红灯偷玻璃?
去哪儿偷不好,偷到警务室来了!
不是,大郢为什么有这么多黑人?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魏璋带着北风和小饼直奔急诊,请医生文浩帮忙看。
因为大郢疫病盛行的关系,以防万一,文浩没让他们进抢救大厅,而是留在急诊内科诊室,同时用对讲机呼叫儿科医生。
等医生的时候,值班护士用耳温枪给小饼量了体温,39.8,确实高热。
很快,儿科女医生丁娇赶到,虽然名字带娇,但身高172,齐耳短发,略中性的脸庞带着英气,是医院有名的小豆丁收割机,特别招孩子喜欢。
医院的儿科一直非常忙碌,每到换季呼吸道疾病流行的时候,门诊可能要排三四小时的长队,穿越过来以后,除了王一一小朋友,再没一个新病人。
在这种情况下,深夜叫儿科医生会诊,丁娇觉得挺有趣。
冷不丁看到黑人小孩楞了一下,再看到穿着大郢衣服、神色焦急的黑人爸爸,有种奇特的分裂感,但职业素养很扎实:“这孩子怎么了?”
“连发了三天热,现在39.8。”魏璋也只问了这些,小饼出生以来身体一直都挺好,最近国都城也没什么时疫,没道理。
“先称个体重。”丁娇知道,体重肯定是问不出来的。
魏璋、北风和饼儿三个人都望着丁娇。
丁娇站上秤示范。
魏璋恍然大悟,一直好奇这黑漆漆长了根长脖子的是什么东西,原来是个秤,那一圈文字是真不认识,但又觉得很眼熟,对了,金老的记录本上有许多这样的文字。
北风抱着饼儿上秤,然后再自己上秤,相减就得到了饼儿的体重。
丁娇看着体重颇有些意外,这孩子还挺壮实的。
之后,丁娇让北风抱着孩子,先看了眼睑,然后看口腔,再看四肢和胸部皮肤,听肺音,既没有上呼吸道感染的症状,也没起疹子,只是单纯发高热。
丁娇问魏璋:“这孩子多大了?”
魏璋想了想:“两岁。”
丁娇直接问:“多少个月?”
魏璋问北风,北风掰着手指数。
魏璋问了又问,才回答:“十一个月。”
丁娇腹诽,虚岁什么的最讨厌了,利落地开血常规化验单,交给魏璋:“带他们去验血,看看是什么感染?等会儿,先问一下检验科今晚有人值班吗?”
文浩拿着对讲机呼叫:“检验科,有个黑人小孩要查血常规。”
对讲机传出困惑的声音:“黑人小孩?十五分钟后急诊化验窗口会开,你们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