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屋里唯一的光源是外面的惨白的灯光穿过门外的探视窗,静静地落在地上。
她?靠着?床柱子,看着?那扇监视窗,尽量平复自己混乱的呼吸和心跳。忽然注意到床柱子上有什么东西微微地反着?光,是挂在床柱子上的床头卡,上面记录着?一些简单的病人数据和病症,方便医护随时观察和护理。
说?起来?……楚娇娇忽然想起,严楚似乎也是精神分裂导致的认知错位——封欲和她?自己也是。在这个医院,精神分裂就像个口袋病似的。
她?拿起床头卡,借着?门外的微光,看清楚了上面的字,然后表情凝固了。
只见那床头卡上,赫然写着?:
姓名:严楚,性别:男。
性别认同障碍患者。
楚娇娇完全愣住了。
那张床头卡还握在手中,冰冷胶质的皮套提醒着她这不是她的错觉。那张床头卡上的资料和病症都是手写的,翻过来背面写着一个护士的签名,证明这?上面的资料不可能是错的——就算医生误判严楚的病症,也不可能连性别都搞错。
楚娇娇想起了前几天他们在一起时,封欲和严楚的种种奇怪之处。
封欲偶尔奇怪的坚持、总是意?味深长地跟严楚交换的眼神;严楚脱口而出的嫁给他,还有更?早的时候,掉在地上的硅胶胸垫……
还有、还有,当时严楚被几?个混混堵在消防通道?时,楚娇娇听到的男声——那应该是严楚真正的声音。
原来不是她,而是“他”?!
她脑袋一时乱糟糟的。严楚为什?么要?骗她?
也不对,严楚好?像没有骗过她。她——不,他,他甚至经常暗示她,是她完全没有往那个方向去想过……
这?下?楚娇娇也知?道?,为什?么每次她说自己和严楚都是女?生的时候,封欲和严楚都表情微妙,而直播间都是一片哈哈哈哈了?……
她打?开直播间,果不如其然?,直播间又是一堆哈哈哈:
【掉马我爱看哈哈哈哈哈】
【这?怎么能叫掉马呢,明明是老婆太笨】
【娇娇一款我的笨蛋老婆】
【没关?系智商和幸福没有关?系,笨笨的也很可爱(怜爱)】
【没关?系智商和幸福没有关?系,笨笨的也很可爱(怜爱)】
紧接着,下?面就刷满了?这?一行字。
……又骂她笨蛋!楚娇娇,不知?道?骂多了?真的会变笨吗?
楚娇娇忽然?听到了?门外的脚步声。
是谁?是严楚回来了?,还是封欲?
她屏住了?呼吸,望向门上的探视窗。
门外人影幢幢,昏暗的灯光打?下?一片影,楚娇娇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往侧边去,他身上穿着白大褂,却不是严楚,而是封欲!
以往他几?乎是漫无目的地游走在不同的楼层寻找那些医生,但今晚不同寻常,楚娇娇眼睁睁地看着他目标明确地往隔壁房间走,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门——
那是她的病房!封欲是来找她的!
楚娇娇意?识到了?这?一点,心底浮现出不妙的念头。
隔壁的门开了?又关?,楚娇娇以为自己会听到封欲的怒吼,但过了?半晌,隔壁什?么声音也没有。
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做响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无比清晰。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封欲从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就在楚娇娇的注视下?,他竟然?直接走到了?门前,伸手要?打?开门!
就这?样躲在床底下?一定会被发现的!
门把?手被人扭动,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楚娇娇来不及多想,双手撑着地面迅速地顺着床底下?爬了?出去,趁着屋里的黑暗,钻进了?外间的卫生间里。
关?门也会发出声音,她没敢关?卫生间的门,因为外面的人已经进来了?。
卫生间里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楚娇娇小心翼翼地躲在了?门后面,寂静而黑暗的空间里,只能听到外面的人走路的声音,
又是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
似乎应和着她心跳的节奏。
她屏息静气,却无法控制自己狂乱的心跳,那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会让封欲听见。
为什?么封欲会知?道?她在这?个房间?难道?是巧合吗?可是他选房间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犹豫。
一定是遗漏了?什?么……楚娇娇躲在门后,脑袋转得飞快。
是什?么呢?她的思绪在各种线索之间跳来跳去。
门外的脚步声似乎越来越近了?。啪嗒。啪嗒。啪嗒。
到底是什?么?
她紧紧靠着门。
是白天的封欲的记忆吗?不对,她跟白天的封欲说自己会睡在房间里的!晚上的封欲也没有道?理知?道?她躲在严楚的房间。
那会是什?么……
……等等,是监控!
楚娇娇忽然?想到自己离开前,无意?识地往严楚的门上看了?一眼,严楚的门上也是有个监控的,但是从来不开,她也几?乎没有注意?过。
但是……走廊上是有监控的。
她来的第一天,封欲也说过,医院的监控,都是有专人监视的。
晚上的监控器会自动关?机,但是这?样也够了?,走廊的监控一定能看到,她在天黑之前都没有离开过严楚的房间。
黑暗中,一双手忽地按住了?她!
“啊——唔!”很快被捂住了?嘴。
黑暗中,楚娇娇睁大了?眼睛。一双手冰冷的手忽然?袭击了?她,把?她摁在了?身后的墙上。
封欲……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甚至没有听到脚步声。
但来不及多想了?。
她被抵在墙壁上,身后是冷硬的墙壁,身前是同样冰冷却柔软的触感。高大的男人居高临下?地抵着她,身躯和墙壁形成的两?道?墙把?她强行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强横地、不讲理地抵着她的腰。
“呼……”
身前的人轻轻地松了?口气。又像是故意?对着她的耳朵吹气似的:“说好?的在房间里等我呢?”
什?么时候跟你说好?了?……楚娇娇想说。然?而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无论是理智还是直觉都在她的脑袋里尖叫,仿佛在警告她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一点。
“呼……”他又往她的耳朵里吹了?口气,“小骗子。”他说话的时候,舌尖扫过她的耳垂,继而含住,尖锐的犬齿抿了?抿,咬出轻轻的刺痛。
楚娇娇的身体一下?绷直了?,颤巍巍地抖了?抖,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言而无信。”他慢条斯理地道?,“该罚。”
视线的余光中,似乎看到封欲抬起了?手掌——
要?、要?被打?了??还是封欲终于决定杀了?自己?!
她可怜得像一只被按在墙上的、被野兽的牙齿抵住咽喉的无辜人类,眼见着野兽要?张嘴,蹬着腿小小地惊叫了?一声。
封欲的手却落在她的领子上。
黑暗的空间里,只能感觉到他冰冷的身躯所?带来的强势和入侵性。
“脱掉。”他说,“换我的。”
……熟悉的一幕。
楚娇娇眼睫微颤,套在脱掉了?外面的白大褂。手指紧张地抓着脱下?来的外衣,等待封欲给自己他的外衣。
封欲却没有动作。
“怎么……”
封欲接着说:“再脱。”
“……”楚娇娇的大脑短暂地宕机了?一会儿。
什?么?
什?么意?思?
她沉默着,封欲显然?误会了?什?么。
他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今天没杀人。”
“所?以没有血。”
楚娇娇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他的衣服上没有血。
就这?么一句解释好?像耗尽了?凶神恶煞的疯子院长的耐心,他把?她抵在墙上,伸出一只腿插进她腿间,一手抱着她的腰,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她架了?起来。
楚娇娇被架在空中,找不到落脚地也没法平衡身体,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紧接着,他毛绒绒的脑袋抵住了?她的肩头和脖颈。他没有看她——或许是出于礼貌,可他手上的动作,就没有这?么礼貌了?。
冰冷的手自衣衫下?摆钻了?进来,楚娇娇打?了?个颤:“呜……”
顺着衣摆往外一拉。
啪嗒。是扣子崩开的声音。
裤子边缘被强行地挤进去了?,拉着往下?一扯。
这?下?她彻底坐在封欲腿上了?。
“封欲……”她挣扎起来,腿上丰腴的软肉娇气得要?命,只感觉裤子的布料太粗糙,磨得疼。“疼……”
他本来,还是有些不满的。
不满楚娇娇没有等自己,不满她又穿别人的衣服。
然?而这?一点不满跟她呼痛的声音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就像一滴水坠入滚烫的火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本来说要?罚,这?会儿简直是火急火燎地脱下?外套,把?她裹了?进去。
冰冷的手在她沿着腰往上,滑过细瘦而线条优美的脊骨,也逼得她像天鹅般仰起头。
楚娇娇两?只手更?紧地抓住他的手臂,几?乎嵌入他的皮肉里,封欲却浑然?不觉。
虽然?身处黑暗,但他的视线却很明晰。他几?近贪婪的视线牢牢地锁在怀中人的身上,那张漂亮的脸仰着,眼睫微颤,眼角泛起薄红。
柔软的唇在开合着喊了?他的名字之后就紧紧地闭上了?,贝齿咬着唇瓣,深深地陷入娇气的唇瓣中,留下?一道?齿痕。
就是这?样,连唇珠都颤巍巍地立着,娇气得要?命。所?以他伸出手去,抵住她的唇瓣。
楚娇娇颤了?颤,注意?到他抵着自己的手,正是昨天晚上被她划伤的手。现在那手上的伤还没有愈合,明晃晃地怼在她的眼前。
她有些犹豫,但看着封欲没什?么反应的样子,还是慢慢地伸出手,捧住了?他的手腕:“你的手……”
抵着她的男人咧着嘴笑了?笑:“怎么?”
害怕了??愧疚了??想补偿他了??
虽然?这?手是他自己怼上去的,可是心里忽然?就生出一点儿不可言说的微妙得意?,来自她的关?心。
他又低头看了?怀中人一眼。
小小一个缩在他怀里,只穿着他的医生服,领口露出一截锁骨来,柔软的发丝柔顺地贴着纤细的脖颈,有些仓皇和紧张,顿了?顿,低下?头来,将?唇贴在他的伤口上。
——幼稚得像小动物咬了?人,又小心翼翼地舔一下?伤口以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封欲摁住她的后脑,不让她抬头,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伤口传到已不再跳动的心脏,鼓噪的欢愉让人轻微地眩晕。
然?后他就听到楚娇娇埋着头,嘟嘟囔囔地说:
“白天的封欲……好?像没有这?个伤口。”
“你和封医生,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笨蛋有没有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现在,她,穿着他的衣服,被圈在他的怀里,低着头像小动物一样舔他的伤口。
她还想?问别?人?!
封欲被这笨蛋气笑了。他说:“我和那个蠢货是什么关系……”
楚娇娇一个激灵,抬头,耳朵立了?起来,像个敏锐的小动物。
封欲咬牙切齿地低头,一口咬在她的脸颊上:“你猜?”
“嘶……痛!”他一点儿也没有留情,楚娇娇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浅色的整齐牙印,“做什么啊……”
封欲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可怕表情。
楚娇娇小声?地说:“你们明明都是一个人……”哪有说自己是蠢货的。
封欲:“谁告诉你我和他是同一个人的?”
难道不?是吗?虽然性格截然相反,但是都是同一张脸同一个人,最大的证据是一个白天出现一个晚上出现。
“那是什么关系?”楚娇娇问,“你总不?会是他的什么孪生兄弟吧……”
封欲直直地盯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能牢牢地把人吸进去。
楚娇娇茫然:“不?会真的是……”
男人的脸上,又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伸手?捏了?捏她耳垂,又问了?一遍:“继续猜?”
楚娇娇猜不?到,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封欲似乎看出来她在想?什么,说:“如果我和他不?是一个人……”他拉长了?声?音,“那你喜欢谁?”
楚娇娇愣了?愣,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在封欲的眼神下,还是怂怂地说:“都、都喜欢?……呜!”
脸颊又被咬了?一下。
“不?许贪心。”他说。
都是一个人了?,怎么就贪心了?……楚娇娇委委屈屈,又迷迷糊糊地想?。
而且、而且明明是他逼她选的。她也不?想?都选的。
楚娇娇张了?张嘴,又要说话,这一次,封欲却?截断了?她的话头,道:
“不?许选他。”这个他,自然是指白天的那个封欲。
“为什么?”楚娇娇问。
“因为他又笨又蠢,是个傻子。”封欲嗤笑?,“他自以为是悬壶济世的救世主,其实?连自己都救不?了?。”
“他保不?了?自己,也保不?了?你。”封欲微微扬起下巴,一副傲慢的模样,“他不?如我。”
楚娇娇的脑海中闪过在档案上看到的封欲生前的故事。
为什么封欲这么讨厌白天的自己?
而且,如果不?出意外,那个封欲才是正常的封欲,按部?就班地毕业实?习,最后成?为一个温柔的医生。
楚娇娇想?了?想?,忽然凑上脸去,小心翼翼地贴了?贴他的脸颊。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她抿着唇,做贼似的心虚,心脏砰砰乱跳,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道具栏和任务栏,“所以……”
“所以我能亲你吗?”
雪白的两腮透出红色。
封欲低头瞧着她,那两双乌黑的眼睫正颤抖着,像被捉在掌中的蝴蝶翅膀,一眼可见的心虚。叫人一眼就知道她的想?法,但笨蛋本人依然感觉良好,悄悄地看着他的表情。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低头,高大的身形压下沉沉的阴影,像是要亲吻过来——
等、等等!楚娇娇着急地想?,不?能他来亲,得她主动亲他才行?……
冰凉的脸颊贴下来,却?没有落在唇上。楚娇娇忽然感觉耳垂一痛,急促地喘了?一声?。
干嘛又咬她?
封欲叼着她的耳垂不?肯放开,声?音含含糊糊,又带着点儿黏腻的水声?:“你跟他也说过这话。”
“……”
“你还说要带他回家。”
“你到底,”他顿了?顿,声?音里含着一点警告的意味,又好像是酸溜溜的味道,用力地咬住她的耳垂,“想?亲谁?想?带谁回家?”
楚娇娇道:“当然是……唔!”
沉沉的阴影压下来,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唇瓣贴了?过来,止住了?她将要说出口的话。
楚娇娇被迫仰着脸,在亲吻中,迷迷糊糊地想?:
晚上的封欲,对白天的封欲的态度好奇怪。
他难道不?喜欢那个自己吗?可是为什么呢?
人会讨厌过去或者未来的自己吗?
她感觉自己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的要点,却?又不?甚明晰。
唇瓣忽然又被咬了?一下:“呜!”
封欲咬人时绝不?留情,很快,唇瓣上就留下了?淡淡的牙印。但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冰冷的舌顺着齿缝伸进来,像某种冷血的兽一样舔舐她的上颚,她呜呜地叫了?几声?,想?把他推出去。
舌尖却?被毫不?留情地卷住了?,涎水顺着舌尖滑落,带着她吞咽不?及的液体,只?能狼狈地吞咽,无法控制地发出咕嘟的声?音。
楚娇娇的脸瞬间红了?。吞咽的声?音是如此的清晰,但更多的水液还是顺着形状优美的下颚往下滴落,砸在地面,发出“啪嗒”一声?脆响。
“又爱骗人又爱咬人的笨蛋。”封欲的声?音也是含含糊糊的,她的唇珠被他抿在唇间,细细地数落。
但是,他是愿意被这个笨蛋骗的。
就像这样,耳边清晰地回响着她的呜咽和啧啧的水声?,心脏酸涩,唇齿依偎时,柔软触感传来的酥麻感觉令人头晕目眩。
又或者不?仅止于此,她的涎液是甘甜的,又是温热的,顺着喉管滑进胃里。蜜液滑进胃里,就让肚子烧了?起来;甘美的滋味顺着神经传上大脑,就让脑袋眩晕;顺着脊骨滑落尾椎,就长出尾巴来,摇摇晃晃。
她的两腮都烧红了?,鸦羽般的眼睫被泪水沾湿,沉重得抬不?起来,好半晌,才费力地抬起来,用蕴着水的双眼,迷迷糊糊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为何,那朦胧的一眼竟让他感到一股窜上脊椎的颤栗兴奋。封欲顿了?顿,勉强冷静下来,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因为取悦到她而兴奋。
“呜……疼。”她忽然说,小声?地呵气?,委委屈屈地撤开了?一点,嘴角被他咬过的唇瓣嘟起,一个牙印在蔷薇色的唇瓣上很明显。“被你咬破了?……”
封欲微凉的舌尖舔舐过伤口,声?音微哑:“小骗子。”又在这里骗他呢,脸上的心虚都掩饰不?住了?。
楚娇娇呜了?一声?:“不?是骗子……”她分开唇又抿起,抓着封欲的手?摸上去。
“是真的痛……”
其实?只?是有点肿而已,封欲自己咬的,用了?多大的力、伤口是什么样的,他心里清楚得很。
更何况,就算真的破了?,又能怎么样?
指尖在柔软得堪称滑腻的唇瓣上摩挲,他舌尖抵着上颚,犬齿刺破了?舌尖,尖锐的疼痛刺进脑海。视线落在那个柔软唇瓣的牙印上,无光的眼瞳沉沉地看着她唇上的齿痕——他今晚,还没见过血呢。
这给?他一种无端的冲动,想?含进口中,舔舐厮磨,刺破后,将唇瓣上的血吞进肚子里。
是不?是她的血也像她的口水那样甜蜜、令人沉醉和快乐?
楚娇娇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她心虚了?。她确实?是骗他的。之前她就用这种办法骗过傅云眉……呜,为什么现在不?行?了??
却?见封欲顿了?顿。他忽然低下头来,伸出冰冷的舌尖,小心翼翼地舔了?舔她的伤口——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像大猫爱怜地舔舐小猫的绒毛。
——因为他是愿意被这个笨蛋骗的。如果这能取悦她的话。
楚娇娇眨了?眨眼,趁机问:“封欲。”
“嗯?”
“你为什么不?喜欢白天的自己?”
封欲垂着纤长的眼睫,专心地舔舐着她的伤口。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含糊不?清,懒洋洋地道:
“你就当他是我的另一部?分好了?。”
“嗯?”
封欲扯着嘴角,非常凶残地笑?了?笑?:“如果不?是那个家伙守着白天,这个医院里的人早被我杀光了?,你也不?用在这个医院担惊受怕了?。”
楚娇娇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白天善良温柔的医生,晚上的杀人魔,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他。封欲说的不?用担惊受怕,则指的是额叶切除手?术这件事……
晚上的封欲之前就说过,杀光医院的医护就不?会有人再做这个手?术,相比起白天近乎天真地提出要举报手?术的另一个封欲……显然一个更粗暴一个更温和。
白天的封欲,是灵魂中更温和的一面;晚上的封欲则是更残暴的一面。
白天的封欲并不?知道晚上的自己,晚上的封欲却?明显清楚白天的自己做了?什么,甚至能以鬼魂的形式出现在白天。
楚娇娇陷入了?沉思。
丝毫没有注意到,封欲抬起眼皮,瞧着她——他磨了?磨牙,心知这笨蛋又走神了?。
旋即毫不?客气?地照着伤处狠狠地吮吸了?一口。一点点小伤,只?是红肿而已,自然没有血,唯有一点甜蜜的液体落进他的喉咙里,却?成?功地唤回了?楚娇娇的注意力:
“嘶……干什么——呜。”惊呼声?又被吞进他冰冷的唇舌里。
夜色在寂静的屋里翻涌,黑暗中只?有非常细微的水声?响起。
晨光微曦,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照进了?屋内。
严楚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定睛一看,只?见楚娇娇正半躺在床头,视线落在空中,没有聚焦,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的唇瓣泛着水光,微微有些红肿,但又好像是光线的错觉,脸颊也红红的,紧紧地抿着唇,纤长的眼睫低垂。
他长长地松了?口气?,一脚踏进门里,长时间的奔跑导致脚酸脚痛,差一点就跪在地上了?。她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重重地摔进了?床上:“娇娇。”
“严楚?”楚娇娇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她,往日里精致的大美人脸上的妆都花掉了?,像是被汗水洗了?个脸似的,气?喘吁吁,倒在她的腿上躺着。
“呼……”严楚道,“我回来了?——娇娇,你没事就好。”
“发生什么了??”楚娇娇问。
昨天她和严楚明明商量好,她在床下躲着,严楚去封欲的办公室找印章,找到后就回来找她。可严楚一直没有回来,反而是封欲在屋里呆了?一整晚。
封欲的办公室不?大,东西也不?多,找个印章无论如何也用不?了?一个晚上。她正担心着,终于等回了?他。
“别?提了?。”严楚说,“封欲的办公室里什么也没有,没找到印章,之后我去了?五楼的院长办公室,那个办公室在晚上就是个普通的办公室。没有印章,却?有几个医生躲在里面,看到我穿着白大褂,就一直追着我要抢我的衣服。”
她有些郁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叹气?还是松了?口气?:“说来也奇怪,那个疯子院长昨晚好像没有杀人。我一直没有遇到她,娇娇,你看到他了?吗?”
楚娇娇眨了?眨眼。她“唔”了?一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你没事就好。”严楚说。他翻了?个身,凑到了?楚娇娇的面前,表情夸张地唉声?叹气?,用那张花了?妆也依然美丽的脸蛋朝她撒娇道:“娇娇,你不?知道,昨晚那几个医生跟疯了?似的,还有几个病人也跟着追我,我跑了?一晚上呢,又担心你,幸好你没事,我现在脚疼死了?。”
“你摸摸我的心跳,现在都砰砰地停不?下来。”他伸出手?,捉住了?楚娇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楚娇娇愣了?一下。她慢慢地把手?抽回来,欲言又止:“嗯……”
“男女?授受不?亲……”她小声?,迟疑地说,“我就不?摸了?……”
严楚结结实实地愣住了。他抬起眼,跟正好垂下眼的?楚娇娇对上了视线。
漂亮的?脸上闪过慌乱:“娇娇?”
楚娇娇“唔”了一声,想?把手抽开,却被严楚更紧地握住了,拉着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胸前。
“娇娇。”他顺着被子往上靠了一点,脸颊几乎贴在楚娇娇的?鼻尖,声音的?腔调拿捏得软软的?,“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你摸摸,我的?心真的?跳得好快啊。”
楚娇娇摸到了那一处胸膛。隔着病号服,手掌下的?心脏几乎是一下一下地撞着她的?掌心,又快,又乱,又慌。
“娇娇。”他又说,“你不?要生我的?气。”
见楚娇娇不?说话,他又凑上来,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一下她的?脸颊。
他的?动作很轻,但高大?的?身躯挨过来,楚娇娇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真的?很高——高不?是男人的?专利,但严楚的?肩背比例也未免有些太宽了,只是从身形来看也完全不?像是女人,只是他的?脸实在是太漂亮,见到他的?人都会不?由自主地把视线投到他的?脸上,而不?会注意到他的?身形。
这样?高大?、漂亮又气势足的?美人,此刻却努力地做出小鸟依人、伏小做低的?架势,可怜兮兮地靠着她的?肩膀。
所以楚娇娇完全生不?起气来。她早就知道严楚是病人,只是不?知道他是什么病而已。而且,严楚才?为她跑了一晚上呢……
她伸出手,轻轻地擦去严楚额头上的?汗珠。不?仅是汗珠,严楚的?衣摆上也有些血迹,那张漂亮的?脸都有些发白了,想?来昨天晚上绝对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松。不?然?他也不?会一个晚上都没有回来。
严楚趁机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可怜兮兮地说:“娇娇,你生我的?气也别不?理我好吗?”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握着楚娇娇的?手撒娇。
“我怕你觉得我是变态……”
楚娇娇被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又被他撒娇一般抱着手,她恍惚中感觉这像是什么美人计,但确实又生不?起气来,反而心软软的?:“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你。”
就像往日里一起玩的?美丽漂亮又热情?的?大?姐姐,忽然?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硬邦邦的?男人,楚娇娇一时间还消化不?了,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他,总觉得无论?怎么样?都怪怪的?。
严楚又凑了上来。巴巴地说:“就像之前那样?不?行吗?”
他按住了楚娇娇摸在自己胸前的?手,态度非常大?方:“你可以随便摸我的?。”
楚娇娇:……
倒也不?是这个问?题……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
严楚被惊了起来:“什么事?”
那吵闹的?声音里,还夹杂着封欲说话的?声音。楚娇娇跟严楚对视一眼,严楚打开了门:“封医生,出什么……呃。”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片刻后,稍稍往旁边站了些,露出了门外?的?人。
门外?,站着一对衣着光鲜亮丽,神情?高傲的?中年男女,女人挽着男人的?手,两?人是一对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