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严楚的语气又很轻松,就像在说一个玩笑似的。一定是看她太紧张,在开玩笑吧?
他?又拖长了声音,他?现在不用之前那个中性?的声线了,声音沙哑而低沉,显出分明的男性?特?征,但?拖长声音时,又是轻车熟路地撒娇语气,黏黏糊糊的,“他?们嫌弃我是变态精神病,娇娇,你也会嫌弃我吗?”
楚娇娇呆愣愣的,只知?道摇头了。
他?低低地笑,低下头,有意无意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更喜欢你了。”
没多久,门外的脚步声就小了许多。
严楚找准时间,拉着楚娇娇从床底下出来?,又钻进了消防通道。
他?们要去一楼,一楼有医生们的更衣室,在那里可以找到医生和护士的衣服换上,用这个身?份可以想办法混出去。
走廊和消防通道一直有人,整个医院几乎全部动员了起来?,护工、保安甚至医生们都倾巢而出,楚娇娇和严楚小心翼翼地躲着他?们,时而钻进楼道里,时而躲在门的后面?,短短的两节楼梯硬是走了大半个小时,而拖得越长,遇到的人就越多。
严楚也发现了不对劲,神色凝重起来?:“咱们得快一点。”
一楼的更衣室是单独的一间,在走廊的最里面?,似乎是为了方便进出,门是固定在外面?的,只有一张白布挂在门上做遮挡。
楚娇娇刚掀开白布往里走,就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似乎是走廊的那一头有人注意到了他?们:“等一下!站住!”
严楚回头看了一眼,神情一凝,转手放下白布,打?开面?前一个铁衣柜,不由分说地把楚娇娇塞进了衣柜里。
衣柜不算大,但?挤一挤,两个人也够了。
楚娇娇在衣柜里站稳了,往外伸出手:
“严楚!”她低声道,“快进来?……”
说着,伸手出去就要拉他?,却被他?的手轻轻盖住了。他?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身?后的衣柜,快速地说:“你先进去。”说着,直接把柜门关上了。
柜门一关,楚娇娇就看不到外面?的场景了。衣柜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狭窄的空间里,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而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人数众多。几乎是前后脚,白布就被掀开了,楚娇娇从没有关死的柜门缝隙处看到,好几个护工走了进来?,手里似乎还拿着电棍,他?们一进门就紧盯着严楚,警惕地问?:“你是病人?”
“嗯。”严楚答。
“哪个病房来?的?”
“三楼。”他?眼也不眨地撒谎。
“三楼?”听到这个,护工们没有那么警惕了,“不在病房里好好休息,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有外出许可证。不用遵循医院里的放风时间。”严楚说。不等护工们询问?,他?就毫不客气地反问?,“我还想问?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好多人在外面?。”
“有两个女病人打?伤了医生和护士。”护工也没有多说,因为严楚是独身?一人,穿着病号服,声音又是明显的男声,虽然他?留着长发,但?他?们也没有怀疑什么,“医院现在在找那两个病人,你有没有看到她们?”
严楚问?:“是不是一个高的一个矮的?刚刚我好像在消防通道看到了她们,应该还走远。”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姿态闲适,几乎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说辞,那几个护工显然也没有多想,互相?交谈了几句,为首的人指着严楚说:“现在没人管你,不要在外面?乱跑,回你的病房去!小王,你带他?回去。”
严楚没有多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排,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跟着往外走。
一门之隔的衣柜里,楚娇娇悄悄地松了口气。他?们能被支走就好,严楚会找机会下来?跟她汇合的。
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
不知?是谁别在腰间的通信器“嘀嘀”地响了一声,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忽然从里面?传来?了焦急的男声:
“监控显示那两个人进了一楼的更衣室!就是你们面?前那个!快抓住他?!”
所有人皆是一愣。
严楚最先反应过来?,他?没有犹豫,在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一拳砸在了身?边人的脸上!
“啊!”
惨叫唤醒了其他?人,严楚一手一个,一边接招一边往后退,他?用手肘顶开一个护工挥过来?的电棍,另一只手拉开了身?后的柜门,拽着楚娇娇:“跑!”
楚娇娇咬着牙,看清楚了外面?的几人——五个男人,穿着护工的衣服,有两个人拿着电棍,好在没有通电,她来?不及多想,面?前有人挥来?一棍,抬手用手臂招架后转头朝外跑去。
“严楚!”她大喊。
“来?了!”
五个人不算多,走廊宽阔,很容易就能突出他?们不算严密的包围圈,但?楚娇娇往外跑了几步,才发现更多的人从外面?涌来?——监控!还是监控!监控那头的人通知?了医院的所有人,现在他?们是在跟整个医院的人赛跑!
前面?是人后面?也是人,楚娇娇往后面?望去,严楚就在她身?后半步,她抓起他?,转身?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窗户!这里是一楼,可以从窗户翻出去!
严楚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两人找到窗户,他?先把楚娇娇推了出去,后脚也跟着跳出去,外面?是一片草坪,医院只有一个大门,要去往那个大门,得绕过整栋楼,穿过宽阔的广场,势必会有无数人在等着他?们,而且那里还有保安亭。
楚娇娇一时有些犹豫了。是跑,还是继续躲藏?
严楚似乎明白她的想法,他?低声道:“到处都有监控,不能继续躲了,咱们得冲出去。”
严楚看穿了她犹豫,拉着她的手,埋头往外奔去!
“严楚!”
“别等了。”严楚在快速地奔跑中开口,他?有些气喘吁吁,但?声音出乎寻常地冷静,“人只会越来?越多的。”他?们只能离开,而且要越快越好。
“人很多……”
“那就杀出去!”严楚厉声说,话音未落,面?前,已?经?有人影扑了过来?。
他?抬手挡住,飞起一脚踹开对方,手还紧拉着楚娇娇不放,带着她往外跑。
楚娇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顾不上说话,眼前又蒙上了层层阴影,她抬头一看——
医生、护士、护工和保安,穿着各种衣服的人潮正朝他?们涌来?,手上拿着各种武器,防爆叉和防爆盾牌。
严楚正深陷于缠斗之中。
他?侧身?躲开了一个保安的电棍,却被人从后面?敲了一记闷棍。
“唔……哈。”
“严楚!”
“你先走!”严楚抬起头来?。楚娇娇看到,血和汗液正顺着他?的额角滑下。“冲出去!”
楚娇娇眼见着眼前蒙下一层阴影,她低下头,飞快地躲过这一记,像滑手的泥鳅一般在人群里穿行,但?很快,她发现这是徒劳的。
人太多了。或许整个医院的人都倾巢而出了,楚娇娇甚至看到,在大楼上,有许多病人探着头,脸上挂着或笑或哭的表情,冷眼看着他?们。
忽然,身?后的铁棍猛地敲来?,一下砸在她的背上!她踉跄了一下,被身?旁的人抓住了手,死死地按在地上。
汗从额头往下流,滴进眼睛里。楚娇娇眨了眨眼,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楚眼前晃动的人影。
只听到嘈杂的人声:
“在这里!我抓住她了,来?人按住她!”
“过来?,过来?!”
她微微地侧头,想找严楚的身?影,却被眼前重重的人影挡住了,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只感觉他?们乱糟糟地叫喊着,天旋地转,她似乎对上了一个人的脸,对方嘴角高高地咧着,挡不住的得意。
忽然,那脸上得意的表情顿住了。
像是全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乱糟糟的声音停住了,那脸上得意的表情也停住了。
高高的嘴角往下掉,眼睛像是死鱼一般瞪着,最后定格在一个惊恐的表情上。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
“——天黑了!”
现在不是才中午吗……
但人群又惊叫着,像是嗡嗡不停的苍蝇一样轰然散去了,人群褪去之后,她才?看?到,头顶的天?已经完全黑透了。
在这个地方,只要封欲想,从正?午到深夜,只需要一秒钟。
嘴角火辣辣地痛,似乎是刚刚被摁在地上时擦破了,她有些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不远处,严楚倒在地上,她走?过去,发现严楚的脸上竟都是血,额头破了一个大洞,血汩汩地往外流,他紧紧地闭着眼,看?不出胸膛的起伏。
楚娇娇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几乎是屏住呼吸地伸手探住他的鼻下——然后松了口气。还好,他还有呼吸。
她撕下一边衣袖,压在严楚额头的伤口上,做了简单地止血包扎,包扎好后,她低头看?了一眼——严楚还没有醒。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变得清晰了许多,血好歹是止住了。
楚娇娇环顾四周,周围的人都像是惊起的鸟一样散去,医院门前?的广场变得又空空荡荡的,没有灯,四下一片漆黑,只有身?后的医院大楼亮着,像是捕食者在黑暗中放置的陷阱。
看?不清楚前?方的路,但她根据记忆判断这里离门口并不远。与其回医院,不如一口气离开这里。
封欲什么时候会来?封欲会不会离开医院?这些她都不知?道,严楚也昏迷着,没人能告诉她答案。
她咬牙拉起严楚,用一种半扶半抱的姿势拖着他往外走?,不知?走?了多久,楚娇娇气喘吁吁地站住脚,往前?张望——
一个小小的保安亭,在夜色中静静地伫立在前?方,保安亭里似乎没有人,也没有开灯,低矮屋子的轮廓在夜色里很模糊。
楚娇娇松了口气,三两步把严楚拖了过去,保安亭的门没有锁,只是轻轻地扣住,她往里走?了两步:“有人吗?”
小房间静悄悄的,没有回声。在夜晚,就算是保安也躲了起来,此刻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瑟瑟发抖。
楚娇娇打开门,让严楚平躺在地上,然后趁着夜色悄悄地溜了出去,把门关上。
如果记得没有错,大门应该就在这附近……
记忆中,封欲带她来过一次,大门和保安亭的距离不会超过一百米。
但楚娇娇在夜色中跑了许久,久到额头布满汗珠,她意识到了不对劲。
通向外面的路……根本就没有尽头。她不可?能走?出去。
反而是身?后,无论走?出多远,保安亭朦朦胧胧的轮廓都依然矗立在不远处。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回跑。这一次,反而很轻易地回到了保安亭的位置,她往外跑了十几分钟,回来却只用了一两分钟。这不正?常,看?来晚上是不能离开医院的。
她往身?后望了一眼,忽然发现,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自己身?后浓浓的黑暗中,直径朝医院而来——这个方向,他不是从医院里出去的,而是从外面回来的!
楚娇娇瞬间屏住呼吸,沿着门缝回到房间里。幸好她之前?没有开过灯,那人应该不会注意到她。她蹲在窗户下面,悄悄地探出头,从窗户往外面看?去——
人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到楚娇娇看?清楚了他的模样。
一个穿白大褂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黑暗中看?不清楚他的脸和表情,但这个身?形楚娇娇很熟悉——是封欲!
他从她的窗前?路过,甚至有那么几秒钟两人就隔着一扇薄薄的透明的窗户玻璃,楚娇娇心脏都要停跳了,她看?到他穿着的白大褂都被血染红了,而那些血还在往下滴落,砸在地面,变成了一种奇怪而诡异的脚印。
封欲杀了人。楚娇娇想,是谁?
他从医院外面回来……他杀的应该是楚父和楚母。他们在楚娇娇做手术的时候离开了,夜幕降临时,两人并不在医院里。
但离开医院也没有用,封欲还是找到了他们。
楚娇娇屏住呼吸,看?着封欲忽然站住了脚,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直直地窗户这头看?了过来!
“!”楚娇娇赶快低头。她心跳如擂鼓,祈祷封欲别发现她,别进来。
稍顷,窗外的脚步声有些急地远去了,不知?道封欲是不是没看?到,或者他看?到了,但医院里的其他人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他今晚确实很急,楚娇娇在白天?的时候,在幻觉里看?到医院里的人,不分医生和病人,都掉了脑袋。
所?以,今天?封欲又是提前?上班?
楚娇娇笑不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严楚,她和严楚都穿着病号服。穿病号服的人,会被封欲感应到位置……所?以封欲刚刚才?会看?过来。
不过,或许在他心里,得先去解决了自己的“工作”,才?能来找楚娇娇。
楚娇娇咬着唇想,她得回去,给自己和严楚,找一套医生服来。
夜空中的乌云短暂地散去了一会儿,月亮从乌云后面探出头1,月光洒满大地,让黑暗中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医院的大门仍旧敞开着,在门口的瓷砖地板上,能清晰地看?到一滴一滴的血迹沿着门口伸向了长长的走?廊,最?后消失在一扇门的后面。
封欲应该就在门里。
楚娇娇放缓了呼吸,贴着一边的病房往尽头的更衣室跑,一路都非常顺利,或许是封欲在这里,病房里的病人们害怕撞上封欲,都不敢出门来,都趴在门上的探视窗上看?她。
楚娇娇从他们的读出了态度:哪里来的送死?鬼?
还有人面露不耐,害怕楚娇娇路过他们门前?会把封欲也吸引过来。对她努嘴:“去去去!”
楚娇娇一概没管,冲进了更衣室里,从柜子里抓出两件医生服就往外跑,快跑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忽然身?边的病房门打开了一道缝,一只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她,一把拉了进去!
“唔!”
她猝不及防,一下被拉进门里,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场景就被推搡在地上,眼前?一道阴影,有人用力?抓走?了手上的医生服:“给我!”
“……”楚娇娇不可?置信地瞪着他,“那是我的!”她起身?想抢回来,又被屋子里另一个人按住了,“那是我拿到的!”
抢走?她衣服的是个男人,抢到衣服之后就迫不及待地穿在身?上,站在她面前?喜滋滋地笑着:“谁拿到就是谁的。”
“你!”
她瞪着屋子里的两个男人:“有本事就自己去拿,抢我的算什么本事?!”
两人却完全不理会她,像是没听?到她的骂声一样,他们一人摁着她,一人拿着水果刀,寒光闪闪的刀尖正?对着她,让楚娇娇不敢轻举妄动。
每当楚娇娇要爬起来的时候,就会被他们像是戏耍一样重新推到在地上,两人嬉皮笑脸地看?着她狼狈的一次次从地上爬起来,眼神里满是轻蔑。
忽然,没人注意到的时候,门轻轻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从男人身?后的黑暗中伸出一只手,自上而下的抓住了男人的头发,旋即寒光一闪!
嬉皮笑脸的男人的猛地顿住了。寂然中,又过了片刻,没了脑袋的身?体才?轰然倒地。
封欲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形状优美的手指抓着男人的头发,提着他的头。
白大褂上的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响。
他垂眼。
“你说?得对,谁拿到就是谁的。”
“你的脑袋,现在是我的了。”
楚娇娇愣愣地看着他。
她还维持着半身?趴在地上的模样,鲜血从倒在地上的尸体断掉的脖子里喷涌出来,溅在她的脸上和身?上,转瞬间就浸透了薄薄的衣衫。
那些血还是温热的……浸透了衣衫,打湿了她的皮肤,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楚娇娇打了个冷颤。
身?边忽然一身清脆的“咔嚓”声,楚娇娇下意识转过头去,只见屋里?另一个男人忽然双膝跪地,两股战战,膝盖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甚至盖过了他求饶的声音:“放过我,放过我……”他一边神经?质地念叨着,一面?飞快地当着封欲的面往床底下钻,像是掩耳盗铃,企图用这种方式逃脱死亡的命运。
“我穿着医生服,我是医生,我是医生!你不会杀我的!”他念叨着,还推了一把身?边的楚娇娇,把她推向封欲的方向,“她是病人,你杀她!”
楚娇娇被推得一个踉跄,她也不甘示弱,直接拽住了男人的裤腿,不让他爬进床底下。
男人惊恐地转头,楚娇娇咧着嘴,恐吓般地冲他笑了一下。
男人脸色发白额头上顷刻间就布满了冷汗,丝毫看不到之?前耀武扬威的样子,也不知道是被她恐吓的表情吓的,还是被她身?后的封欲吓的。楚娇娇觉得自己是在狐假虎威,但看到男人惊恐的脸色心里?还是很爽快,不管她今天会不会死,至少还有这两个坏家伙给她垫底。
“拿了我的衣服就想跑?你出来!”她说,手上用?力?,想把半边身?子都躲在床下的男人扯出来。
而封欲的刀比她更快。眨眼间,寒光一闪。
她还没有用?力?,一柄手术刀就直接插进了男人的后心,男人的哭叫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长长的惨叫,像是被拉长的号角声,血肉被穿透的声音在惨叫声中,竟然显得无比清晰。
男人挣扎了一下,后背溢出鲜血,片刻后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楚娇娇手上的力?没能用?在男人身?上,反而是猝不及防地让自己向后倒坐在了地上。
面?对着尸体,背对着封欲,愣愣地坐在地上。
封欲就在她身?后,拿着刀。她不可能当着封欲的面?跑掉。
楚娇娇迟钝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她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一时间,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尸体身?上的血汩汩地往外?冒出的声音,楚娇娇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的声音。
不知为何,身?后的人始终没有动静。楚娇娇的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冒出许多恐怖的猜想:
封欲会杀了她吗?
她会死吗?会像是这些人一样死吗?掉脑袋会痛吗?还是穿心死会好一些?
会不会像他们?一样,脑袋滑稽地滚出去好远……她不想这样死,很恐怖……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和猜想自己的死亡方式。
楚娇娇坐在地上,也不敢回头去看封欲,肩膀因为脑海中的恐怖死法?而微微颤抖。
所以在冰凉的手搭上肩膀的时候,她惊叫了一声,肩膀缩着往前一扑,却被人抓着肩膀,往外?一扯!
“唔!”
她被掀翻在地上,正对上封欲的脸。
封欲微微地勾着唇,笑着。这笑意在白天的封医生身?上总是显得温和善良,此刻那张俊俏的脸却半掩藏在黑暗中,露出一些阴森和可怖的味道来。
鲜血也溅在他的脸,滴滴答答地,顺着线条优美的下颚往下落,砸落在地。
他没有管自己脸上的血,却蹲下身?来,用?一只手捧着楚娇娇的脸,令她仰起脸,拇指擦拭过她脸上残留的血迹。
“封、封医生……”
他纤长的眼睫微垂,落在一旁的尸体上,声音淡淡的,张口就是:“笨蛋。”
“嗯?”
“被人欺负了,不知道打回去?”
“……”那两个人手上有刀,楚娇娇哪里?敢激怒他们?。但是,封欲手上也有刀,她敢怒不敢言。
“不是在外?面?等我吗?”封欲又问?,声音辨不出喜怒,“怎么?又进来了?”
“……”
“呜……”封欲往前挪了几步,几乎是压在她的身?上。楚娇娇倒在地上,封欲就跪下来,双腿跪在她身?体两侧,俯下身?来,近得几乎是贴在她的身?上。
他显然已经?知道了之?前在屋里?发生的一切。
“回来拿衣服?”封欲抚着她的脸,血已经?擦干净了,但拇指还不肯离开,摁在她的脸颊上,他连连追问?,“给谁拿?”
不等楚娇娇回答,他又嘲弄地说:“拿给那个喜欢穿女装的变态?”
“严楚不是变态!”楚娇娇脱口而出,却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顿时熄了火,弱弱地说,“他只是生病了……”
她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没有明白为什么?敢跟封欲顶嘴,慢慢地低下头去,忽然,头顶封欲的声音又响起来:“所以是给他?”
脸颊旁边的手又开始用?力?了。楚娇娇被他的手掌握着脸颊,被迫抬起头,看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我帮你去。”他笑了笑,“亲自去送。”
他把“亲自”两个字咬得很死,语气?中透着一股扭曲的酸味。
楚娇娇却听得头皮一炸。封欲亲自去送,严楚还有活路吗?
“我……唔。”
她刚想开口说话?,嘴就被抵住了。封欲的拇指顺着开合的唇抵进了她的嘴里?,顶着牙关,不让她说话?,不让她给严楚求情。
楚娇娇的唇都被他压得发麻,嘴巴没法?闭上,说话?的时候,声音含含糊糊的,涎水也顺着唇边往下落:“我……呜呜。”
又被抵住了。拇指伸进了更深处,扫过她的上颚,唇边的涎水滴滴答答,划过下颚,又落到男人的手掌上。楚娇娇睁大了眼看着他,他却不为所动,在她再一次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将另外?两根手指也伸进来,轻轻地夹住她的舌尖。
三根手指连带着大半个手掌都挤了进来,楚娇娇只能张开嘴,呜咽着。
鲜红柔软的舌尖甚至被他的手指带出来了一点,搭在湿漉漉的唇瓣上,就像是她自己被抵得受不了,小狗似地吐出舌头。
他不许她说话?,却也不去拿衣服。楚娇娇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过了好久,久到楚娇娇嘴巴都有些发麻了。她呜咽了一声,只能就这这样的姿势,小声又可怜地说:
“封、封医生……”
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封欲倒是听清楚了,“我不是医生。”
“我嘴巴疼。”楚娇娇也不管他反驳,含混道,她将嘴唇分开一条缝,从里?面?呵出小口小口的喘息。她的双手摸索着,搭在他手背上,握着他的手挪到自己的唇角,像是小兽讨好般地示弱,被迫瘫着毛绒绒的肚皮蹭着人的脚跟。“之?前、之?前被人弄伤了……”
封欲顺着她的手摸到了,她的唇角有一处擦伤,没有好好的处理过,还有些渗血。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黏腻又暧昧的啧啧水声:“你不要弄我了……我嘴巴很痛……”
现在、现在只能期待封欲心软了。她皱着漂亮的小脸,在心里?想。封欲心软一些,别杀她,别杀严楚,让这个夜晚好好地过去吧。
可是封欲不为所动。
他只是用?拇指蹭着她嘴角的伤,纤长的眼睫垂下来,叫人看不清楚他眼里?的情绪,嘴角拉得平平的,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看不出喜怒,整个人显出一种冰冷的,可恨的无动于衷。
“呜……”楚娇娇只能分开唇,吐着舌尖,可怜兮兮地,主动暗示:“封欲……”
她眼睫乱颤,像挣扎的蝴蝶:“你舔舔我……用?口水给我消毒好不好?”
封欲只是冷冰冰地垂下眼,瞧着她。任谁在这里?都能看出来,他因为楚娇娇要给严楚拿衣服生气?,因为她给严楚求情而生气?,楚娇娇这个笨蛋却看不出来。
楚娇娇真希望现在在自己面?前的是封医生……她开始想念他了。至少封医生很温柔。如果封医生在这里?的话?,他肯定?不会吓自己的,而且还会帮她教训弄伤她嘴巴的坏家伙……呜。
正想着,眼前这个封欲忽然开口:
“我帮你教训过他们?了。”
“……诶?”
封欲俯下身?。楚娇娇躺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他越靠越近,那张英俊的脸在她的眼睛里?不断放大,最后贴着她的脸颊停住了。
嘴角被湿润又冰冷的软舌舔过。
舌尖小心翼翼地扫过她的伤口,舔去上面?的血迹,楚娇娇抖了一下,但随即就被按住了,冰冷的唇瓣紧跟着贴了上来,吮吸着她的伤口。
就像是之?前那样,小狗似的舔着她的伤口。
……这是很奇怪的感觉。鬼魂的舌尖都是冰冷的,像一块镇痛的冰,却又湿漉漉的,暧昧地纠缠着,楚娇娇不由得联想到了湿漉漉的水鬼,她想了想,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形容: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被水鬼的头发缠住了似的。
“呜……”封欲咬了下她的唇。
小心翼翼的安抚开始变味了。
封欲先是用?犬齿含住她的唇瓣,那一小片擦伤被用?力?地吮吸着,带来些微的刺痛,但那一点刺痛很快消散在狂风骤雨的亲吻里?,他咬着她的唇瓣,舌尖搔过上颚,擦过湿软的口腔,亲得楚娇娇呜呜地低呼。
口腔里?的氧气?都被他吸走了,楚娇娇无法?吞咽,无力?地张着嘴,含不住的涎水被他抵着唇抿进嘴里?,大口地吞咽,甚至故意发出吞咽的声音来给她听。
楚娇娇脑袋晕乎乎的,两腮因为缺氧而涌现出一片红晕,漂亮的脸蛋上挂着生理性的泪水。
全?身?的感觉都汇聚到了唇上,唇瓣被同样柔软却冰冷的唇含着,窒息的感觉令她反应迟钝。足足过了一刻钟,楚娇娇才发现,封欲在擦她的眼泪。他亲吻的动作那么?凶,手指却很轻柔。
他的手指蹭着她的眼睫,擦干净了眼泪,却揉得她眼睛又红了。
“哭什么??”他轻轻地问?。他的声音也是含糊的,带着黏腻的水声。清晰地传来,“我帮你教训过他们?了。”
楚娇娇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被亲哭的,只听着封欲往下,慢条斯理地道:
“你的嘴受伤,所以我也划开了他们?的嘴。”他撤开一些,歪着头,食指顺着自己的嘴角慢慢地划到耳根,示意着自己对那些人的惩罚,像是对自己处理方式非常满意似的。“从嘴角划到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