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四目相对,几乎同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对不起。”
是宇智波斑率先打破了寂静。
不过回应他的,是宇智波鸢稍显茫然的目光。
为什么他要道歉?
宇智波鸢并不是不理解,而是在脑袋里闪过了一万种可能性。
忍者的世界从来不存在什么孩子和成人,男人和女人,到了年纪就应该上战场。
她作为一个在族中吃干饭的,只给伤员出后勤打下手的人,她一定给斑添了很多麻烦,造成了很多很多的困扰吧。
宇智波斑刚准备继续说什么,他的话语却被打断了。
“明天,我去战场吧。”
宇智波鸢望着他,满脸认真的说道。
“斑的教导,我都有记住,我很努力的练习了,至少不会那样容易死掉。”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造成斑的困扰。
“我……我会努力的,师父!”
所以,宇智波鸢用力拍了拍胸口,希望自己这样半开玩笑的承诺可以让斑安心。
宇智波斑却定定的望着她,然后摇了摇头。
“你不能上战场。”
“我可以上战场!”
“你并不是一个手中应该染血的人,你……”
宇智波斑望着她。
你就应该是一个在无关战争的世界,被家人宠爱着与世无争的幸福长大的孩子,你与我所在的世界本应该没有半点关联。
“我会努力的。”宇智波鸢坚持道。
“这种事情不是努力不努力就可以做到。”宇智波斑摇了摇头:“父亲他……如果需要你强行使用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你会怎样?”
“……我会努力的。”宇智波鸢摸了摸自己的双眼,然后抬起头倔强的回复他:“我不想给斑造成困扰。”
“如果你就这样死在战场上,才会对我造成最大的困扰。”
这是宇智波斑第一次主动的抱住她。
平时都是她像孩子一样撒娇,做出懵懂无知的模样,像树懒一样抱紧他,像牛皮糖一样黏的紧紧的怎么扯也扯不掉。
但是这次,是宇智波斑第一次主动的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面前的小鸟。
坚强的少年,肩负着责任的未来宇智波支柱,他紧紧的抱着面前的少女,忽然意识到,可能除却泉奈和逝去的兄弟以外,他第一次有了这样强烈的意识,想要守护一个人。
不想让她就这样死掉。
更不想她的眼睛被献出来,为一族做出贡献。
什么为了大义。
什么为了宇智波啊。
她只是一个不喑世事的,似乎从来没长大的,有点笨笨的孩子而已啊。
但是如今这种情况,和走投无路没有半点区别。
父亲几乎正挟制着他,勒令他,一定要让鸢在战场上运用她的万花筒写轮眼,如果她对一族有用的话说不定能侥幸留下眼睛,最差的情况说不定是她的眼睛被移植到能将它发挥最大效益的人身上……
宇智波斑问清了自己的内心,他的脑海浮现出了这样的解决方案。
——他想让鸢逃走,就像她一开始就没有来到宇智波一族一样,远离这里。
可是,她曾经的家人已经全部遭受了意外,要远离的话,她能够去哪里?而且他身为族长的儿子,他并不能带着她离开,等到鸢成功逃走,他还需要回来向父亲负荆请罪的。
不过就在这时,宇智波斑又想到了一个人。
“我背你走。”宇智波斑忽然转过头,俯下身,闭上眼:“……你不要出声,我带你去找柱间。”
他其实早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了在河岸结识的少年的身份。
虽然没有互通姓氏,只知道名字,但是这种堪称掩耳盗铃的自欺欺人办法,又怎么能够改变他身为一个宇智波,要去找一个千手一族的同龄人当朋友甚至挚友的事实呢。
但是眼下,宇智波一族对于鸢而言,危险程度堪称和即将行刑的绞刑架没有任何区别。
他不能让鸢继续留在这里,所以……说不定是柱间的话,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能走。”宇智波鸢难得这么不听话,她焦急的揪着斑的衣摆,然后拼命的摇头:“我会努力用我的眼睛,我不想给斑造成麻烦,我——”
宇智波鸢的这些话没来得及说下去。
因为宇智波斑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掌劈在她的后颈上。
然后他打横抱起晕厥的少女,没从大门大摇大摆的离开,翻窗出门。
结果刚到长廊,就遇到了双手抱着胸口等在那里恭候多时的泉奈。
“哥哥。”宇智波泉奈啧啧啧:“你瞒着我瞒的好苦啊,我居然完全不知道鸢姐姐居然开了万花筒?这可是我们一族屈指可数的这么年轻的万花筒啊。”
“……”宇智波斑静静的望着他,虽然稍作警惕,不过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反应。
“父亲让我在这看着你。”宇智波泉奈摊牌表明立场:“当然,他只觉得你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会跑,所以才让我在这里看着,不然他早就让一堆忍者层层把守了,毕竟你平时在父亲眼里是最听话最顾全大局的好大儿,他根本不觉得她对你多重要,也不觉得你会跑。”
“但是不管什么时候我和哥哥都是站在一起的。”宇智波泉奈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宇智波斑的肩膀鼓励道:“唉,加油!哥!要让鸢姐姐安全的离开啊。”
言罢,宇智波泉奈抬手劈在自己的后颈,然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下手非常狠毒,没有一丝演技,全是实打实的力度。
因为他觉得哥哥不会舍得对他动手,能为了能让父亲信服,只能由他自己给自己个痛快。
宇智波斑:“……”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好弟弟,一时无言。
宇智波鸢并不知道在她晕厥的过程中究竟发生了怎么样的情况。
也许, 如果她在那个时候切实被斑成功送到了柱间那边,如果她成功的逃走了,结果会变得比现在更好一些也说不定呢?
可惜的是,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如果。
在很多时候,只消一念之间,就足矣改变很多事情。
想要保护他人的心意,也并非是空有力量就可以做到的。
宇智波鸢是幸运的, 因为在最初的时候,她所遇见的想要保护着她的人, 身上都背负着沉重的职责, 桎梏, 枷锁, 而她却能对此一无所知。
她不明白自己的兄长所遭受的痛苦比她沉重一万倍。
她不明白总是表现的非常严厉的父亲,究竟做了多大的内心挣扎才做出决议。
她也并不明白,身为宇智波一族的未来族长, 斑究竟需要付出什么, 舍弃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就像笨蛋一样的活着的,在金丝笼里悠闲的唱着歌的小鸟。
终于有一天, 有谁将她从笼中拽出, 将鲜血淋漓的现实塞在她的面前,告诉她,如果不去战斗的话, 那就去死。
他们望着自己眼睛的眼神羡慕又带着些许贪婪, 与此同时, 更多的还是不解。
不理解为什么像她这样资质平平的家伙能够开启万花筒写轮眼。
“宇智波鸢小姐。”站在自己身边的忍者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的恭敬之意:“族长已经说过了, 如果你能在这次战役中为宇智波一族取得贡献的话,鸢小姐在之后就能继续用您的万花筒写轮眼,为我们带来更多的胜利。”
宇智波鸢勉强睁开眼睛,握着他人强行塞给她的苦无暗器,头痛欲裂,脚都站不大稳。
她问:“斑呢?”
“这种事情你不需要知道。”另一名宇智波族人不耐烦的回答道:“而且,不要太过分了,我们的任务只是保护好你的眼睛,不是你。”
“……”
宇智波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道:“这样啊。”
这样啊。
一直以来,她都被斑保护的太好了。
最开始的时候,被家人,被哥哥保护的太好了,就算是选择逃避现实之后,又被斑保护的太好了。
如今真的让她真枪实战的进入战场里,她嗅着蔓延到鼻腔的血腥味,看着不远处眼花缭乱的忍术,和几乎近在咫尺的鲜血和死亡。
她害怕了。
她发自内心的胆怯了,甚至下意识的将双腿往后瑟缩,想要立刻的掉头离开。
就在这时身边的忍者将她粗鲁的往前一推,下一秒,她急速下坠,因为没有一丝防备,几乎狼狈的落在地上滚了几圈,目的地就是战场。
有谁一眼就看见了她,宇智波一族的服饰是最好的证明身份的方式,所以几乎铺天盖地的木遁水遁迅速就要包围她。
宇智波鸢的双眼重新开始了刺痛。
就像那一晚回溯时间的刺痛一样,与之同时,那些足矣取得她性命的招数像定格电影一样停滞,再往后倒带了几秒钟,最后回溯在她刚落地的那一瞬间。
写轮眼是印刻心灵之眼。
隶属她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名为“高天原”。
这其中,她其中一边的眼睛能够回溯已发生的现实,能够回溯她自身的时间乃至整个世界的时间,发动时机不可控,发动时机不明。
这满足了她“想要回过头努力,去保护他人”的心意。
另一边的眼睛能够烙印和复刻他人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并发挥其中的部分效果,但其中一个大前提是,拥有万花筒写轮眼的“他人”,必须是真心实意会守护她的人。
这满足了她“被他人保护”的心意。
时间回溯发生的一瞬间,铺天盖地的黑色火焰吞噬了宇智波鸢面前的敌人。
只是属于宇智波鼬写轮眼的能力——天照。
无论什么时候,宇智波鼬守护妹妹的心意都从未改变过。
本该甩到她身上的木遁和水遁此刻完全没有出现,敌人们发出可怕的哀嚎和惨叫,无论谁都对这个奇怪的能力始料未及。
一个又一个千手族人倒在宇智波鸢的面前,她的眼角渗出了源源不断的血泪,汹涌而下。
而方才那些勒令着她上战场的忍者,态度几乎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面对如此可怖的火遁,如此纯黑色的火焰,他们恭敬的上前搀扶宇智波鸢:“鸢小姐的瞳术真的很强。”
“鸢小姐,您还这么年轻,实在是前途无量,不枉族长这样的看重你。”
“它们在你的眼睛上一定可以发挥最大的效益吧。”
宇智波鸢没有回答。
鲜血染红了她的视野,目所能及之处,全部都是红色。
红色的血,无辜之人的血。
宇智波斑只被关了一天的小黑屋。
原因无他,宇智波斑对于宇智波一族而言,实在是重要的不能再重要的一份战力,就算是惩戒也只能适当,还要选择不能摧垮他的身心的那种方式。
但宇智波田岛却对长子不顾全大局的行为失望至极。
对于身为族长的他而言,没有什么能比一族更加重要,无论是什么都是可以抛弃的,他永远只会考虑利益最大化。
他曾经以为斑是最像他的那个孩子,他以为斑完美的继承了他的这份品质,但现在看来,其实不然。
他今天能够为了一个人而隐瞒对方拥有万花筒的事实,甚至做出了想将对方送出一族逃走的行径,那么之后呢?
再想想他最近越发频繁的向河岸那边走动,他一早就调查过那边那个孩子的身份了——千手佛间的子嗣,千手一族族长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和对方只交换了名字不包含姓氏,就开始手拉手做朋友了。
就在宇智波田岛蹙眉深思时,方才派遣的忍者已经回来复命。
“族长大人,那样强大的攻击系万花筒写轮眼的瞳术,是非常罕见的。”忍者激动的朝着他形容道:“那简直是能够吞噬一切的黑色火焰,瞬间就包围了她注视的几个千手族人,直到他们烧成灰之前都没有停下——”
“我知道了。”宇智波田岛听完了忍者的形容,缓缓点了点头。
那个少女的天赋很差,但瞳术强大,属实是意外情况,他本来都已经物色好了那双万花筒的移植对象,但是现在看来,也许她的身体还能支持一段时间。
每一次万花筒写轮眼的开启和使用都代表着生命被提前极速透支。
而那个年轻的少女如今展现了她强大的瞳术,那日后她每一次使用都会是在加重身体的负担,甚至可以说已经能看出她生命的尽头。
这样浅显的道理,身为宇智波族长的他比谁都明白。
正因为明白,所以更应该利用透彻。
于是,宇智波田岛去见了宇智波鸢一面。
此前斑给他展现的人设,是一些流落在外的宇智波族人遭遇意外最后留下的孤女,他基本上没有正面看过面前的少女一眼。
眼下,少女稍显狼狈,一旁的医疗忍者刚刚为她处理好眼眶流血的位置,而她则是一动不动的像个人偶娃娃任由摆动,只是在结束清创之后小声道了一声谢谢。
直到他这个宇智波族长站在她的面前为止,都没有给他一丝一毫的反应。
“宇智波鸢。”
宇智波田岛对此稍显不悦,他望着面前的少女——她脆弱的就像一阵风刮过来就能吹倒一样,孱弱的身体里里外外都看不出来能有半分力量。
宇智波鸢抬起头来,安安静静,不卑不亢的凝视着他:“族长先生。”
“斑的事情,你都——”宇智波田岛刚准备继续滔滔不绝下去,却被宇智波鸢猝不及防的打断了。
“我都知道了,我已经深刻反省和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我不应该让斑为难,我不应该怂恿他带我逃离一族,从今往后,请让我的眼睛化为我们一族的利刃,我会不遗余力的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为一族发挥我的价值。”
她并没有为宇智波斑求情,而是以短短几句话将罪行安在自己头上,并且深深跪下俯身,向宇智波田岛表达自己的衷心。
“为了感谢一族的收留和血继限界,我会努力达成您的希翼,我会将这双眼睛的效益发挥最大化,请您给我这些机会,今后也求您允许我继续上战场。”
这让宇智波田岛一开始准备的话都全部咽了回去。
原因无他,他想教训的,想洗脑的,她已经全部说完了。
还从头到尾都在展现一件事情——斑会变成那样都是被她蛊惑的,和斑没有半点关系,这并非是斑做的决定,过错全在她。
宇智波田岛定定的望着她。
“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自己所说的话。”
“是。”
“为了一族,身为族长,我可以抛弃自己的性命。”宇智波田岛问她:“那么你呢?你会用什么方式表现衷心。”
“如果族长先生现在想要取下我的眼睛,也无所谓。”她言罢,右手伸向自己的眼睛当真做出挖掘的动作:“如果这样能对一族带来帮助的话,我怎么样都好。”
“……够了。”宇智波田岛阻止了她的行为。
毕竟这样的年纪就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在宇智波一族的历史上从来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他还想继续观察她的眼睛留在眼眶里能给一族带来多大的效益。
苦肉计很成功。
虽然宇智波族长不会心疼她这条小命,但是说不定会心疼一下她的眼睛。
又觊觎这份力量,又心疼她真的会把它挖下来。
面对“刑满释放”的宇智波斑,宇智波鸢的第一反应就是装傻。
“你……是父亲逼你去……”
少年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上上下下的想检查她究竟是哪里有受伤。
“没有哦。”宇智波鸢望着他笑:“那些事情,都是我自愿的,和族长大人没有关系。”
“斑,以后我们就可以并肩作战了。”
“斑,我好开心。”
她伸出双手抱紧了面前的少年,然后呢喃的重复道:“我好开心。”
在这一瞬间,又有什么东西,微小又细微的产生了变化。
宇智波斑想要反驳她,不,你根本不开心。
明明讨厌这种事情,讨厌战场,讨厌双手染血,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你啊。”
仿佛猜到了他心中的所思所想,黑发黑瞳的少女朝着他微微一笑,展露猫一样的神情:“是因为你啊,斑。”
从只会哭泣的孩子迈向青涩懵懂的少女。
宇智波鸢并不明白自己每一次看到宇智波斑时,欣悦和担忧,欢乐和悲伤,以及在她的胸膛,她的内心扑闪着翅膀仿佛下一秒就会振翅高飞的小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是现在,她似乎有那么一点点明白了。
就在宇智波斑因为她的这句话有点始料未及时,接下来的一记直球更是犹如重锤,邦的一声敲到了他的脑袋上。
“我喜欢你,斑。”
“……???!!!”
宇智波斑平生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表情变化居然有这样的丰富。
他几乎惊的蹦起来,然后哆嗦着说不出话,指着宇智波鸢你你你你你了半天,方才的一切情绪都被搅作混沌。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宇智波斑涨红着脸问她:“你真的真的真的明白,你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面前的少女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然后她歪了歪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抓住面前那只张牙舞爪的手,细腻的指节与他十指相扣。
她又用之前那种绵软的,柔和的声线,像小猫拿爪子在心里挠挠一样重复了一句:“因为我喜欢你呀,斑。”
宇智波斑觉得他的心,此刻跳的比被十几个千手族人用木遁围攻那次更加的剧烈。
“……笨蛋!”
然后沉默数秒之后,他抖掉了那只正在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似乎连话也不大会说了,甚至只会在那里一边跺脚一边重复:“笨蛋!”
先是连滚带爬了几步,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他。
然后他又回过头,愤愤不平的指着她的方向大喊:“笨蛋!”
宇智波鸢没有继续穷追猛打询问少年的心意,她望着他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缓缓抬起了右手,触碰到自己心口的位置。
“在这里,有花开的声音。”她对自己说。
自此之后,宇智波鸢在宇智波田岛的刻意安排下,上战场的次数愈发频繁了起来。
他们无比的需要着她的瞳术,这对她而言,是幸运又是不幸。
所有人都告诉她,身为一个宇智波,违背一族的希翼是不正确的,是万万不可的,无论战争是否有意义,她身为一个忍者,只需要乖乖的做好宇智波族手中的刀就好了。
村子给予她住处,庇护,甚至救下了她的生命。
那么她对村子,也需要不求回报,好好的奉献出自己的这条性命。
每一次使用天照都会加重身体的负担,与此同时视力也会随之削减。
然而,接下来的变故,让任何人都没能想到。
宇智波田岛早已经识破了柱间的身份,想要借以宇智波斑与柱间的友谊,绑架柱间来达成后续战争的目的。
好巧不巧的是,千手柱间的父亲亦然,同样想要利用这一点为之后的战争所用。
宇智波斑在那天为了保护泉奈开启了写轮眼,并且立誓与柱间就此恩断义绝,他们的羁绊已经就此斩断,宇智波和千手一族的恩怨永远没有停止。
但宇智波鸢却能明白,柱间对于斑而言,究竟是多重要的存在。
这样深刻的羁绊,永远也不可能说斩断就能斩断的啊。
在她袒露心意的那日之后,宇智波斑几乎一看到她就会绕道走,但唯独除了那天,他主动站在了宇智波鸢的面前,沉默不语的和她静坐对视,四目相对了很久。
“……鸢,我好累。”他说。
“当然会累的啊。”宇智波鸢回答:“斑不是兵器,不是没有感情的苦无,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会难过,会快乐,会悲伤。”
“斑没有办法同时做好宇智波的忍者,泉奈的哥哥,柱间的朋友。”
她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炸炸的刺猬头,有一点点扎手。
“所以,就算斑现在已经能有这么强了,还是会累的呀。”
“累的话,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会陪着你的哦。”
“……”宇智波斑望着她沉默了一会,依靠在她主动伸过来的肩膀上:“我,会保护好你。”
“嗯。”
“只需要再过一段时间,再过一段时间……等我的力量足够的时候。”
“嗯,我知道的。”
再后来呢?
再后来,斑切实履行了他的承诺。
宇智波田岛的身体其实早已经透支到极点,随着斑和泉奈的成长,宇智波田岛在某次的战役中,生命彻底走向尽头,族中的权利也就在那时交付于了斑和泉奈兄弟二人的手中。
宇智波鸢不再被强行带到战场去释放她的瞳术。
在某次斑与她并肩作战时,宇智波鸢主动展现了自己其实具有类似伊邪那岐的被动技能——无需付出任何代价的时间溯流。
但斑并没有就此出现任何想要利用亦或者算计这一点的心态,只是严肃的告诉她,一定要严防死守这个秘密,否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想要来夺走她的眼睛。
“……斑不想吗?”宇智波鸢问他。
“又在说傻话。”
“不,我是认真的,只要斑想的话,不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把我的眼睛给你。”
她捉着宇智波斑的手,将它放在了自己的眼眶上,将这句话说的仿佛充满呢喃的真挚告白。
“别说傻话了。”
宇智波斑抖开了她的手,转过身离开——在他们带领宇智波的这个时候,他和泉奈也已经开启了属于自己的万花筒写轮眼,一切像是变了,却又没完全改变。
战争仿佛无休无止。
究竟用什么方法可以让它停止呢?
这么多年以来,谁都累了。
现在一族的平均寿命甚至过不了二十多岁,这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一些。
“斑?”
小鸟又熟练的落到了他的肩头,一颗脑袋架在他的肩膀上,一双手非常熟练的环过他的脖颈。
“你背我回去好不好?”
“……不行。”
她已经不再是可以撒娇的小孩子了。
“那,斑抱我回去?”
“不行。”宇智波斑的回答可谓是一板一眼,彰显直男本质,他生硬的回答道:“松手,鸢。”
于是落在他肩头的小鸟就这样飞走了,她停在原地,失落而又强颜欢笑的望着他。
宇智波斑制止着自己想回头的念头,脚步不停的离开。
宇智波鸢眨了眨眼睛,透过模糊的视线望着那一撮蓬松的刺猬头发彻底远去。
“你不告诉哥哥?”宇智波泉奈将她的胳膊架起来,边走边问。
告诉什么呢?是她已经快要看不见的这件事情,还是她预感自己的身体渐渐走向穷途末路这件事情?
“嗯,我很早之前就有告诉他了,我喜欢他。”宇智波鸢严肃的回答打破了沉重的气氛。
泉奈险些被她绊了一跤。
“那你完了,我觉得哥哥的那种性格,这辈子都不会找什么族长夫人。”
“我想也是。”宇智波鸢抬手想摸摸泉奈的脑袋,被他惊恐的躲开。
“我不是这种人啊!”
宇智波鸢的手悬停在半空:“……我只是觉得你和我的弟弟很像,如果他长大了,说不定也长你这样。”
“你这不是为了摸我的头刻意找的借口吧?”宇智波泉奈持续警惕。
宇智波鸢:“……”
她缓缓抽出泉奈搀扶自己的手,后退几步,保持了一个非常恰当,礼貌又不逾矩的距离。
“如果我死了,希望能把我的眼睛留给斑。”她说。
“理论上而言,亲生兄弟的眼睛效果可能更好一些。”宇智波泉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那你现在就想为了宇智波一族的大义,自愿献出双眼?”
宇智波泉奈:“不,我觉得我还能和我的兄长大人并肩作战一百年。”
“……不要一百年了。”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快点结束比较好。”
宇智波鸢发现,斑的视力与身体相较以前,早就已经大不如前。
这是每一个开启了万花筒写轮眼的宇智波几乎都会经历的血继限界病,类似于诅咒,无解,结局只有死亡。
宇智波斑某天夜晚起夜咳嗽时,忽然和一只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的大黑耗子面面相觑。
哦,不是大黑耗子,原来是习惯性穿着一身黑的宇智波鸢。
如今战乱时期物资匮乏,晚上族长家连蜡烛都不会点,外面的月光映照着她惨白惨白的小脸,长发倒挂着披散下来,宇智波鸢望着他眨了眨眼。
乍看,像极了半夜爬过来勾魂索命的女鬼。
宇智波斑:“……”
他的咳嗽一瞬间都被结结实实的吓了回去。
“怎么了?”
但是宇智波斑不愧是宇智波斑,身为立于忍界巅峰遇事处变不惊的男人,很快就缓过神来,望着宇智波鸢淡淡的问道。
“没怎么。”宇智波鸢的眼神简直愈来愈像一只黑猫,她一翻身就落到了床榻上,然后一脸平静的说出了让宇智波斑瞬间炸毛的话:“想你了,斑。”
任谁也没能想到,曾经的宇智波鸢,居然是个天然的肉食系。
她面无表情,一脸无辜的侧着头枕在斑的胸口,闭上眼睛听着对方咚咚咚如擂鼓的心跳。
“……又在说什么笨蛋话。”宇智波斑的手悬在半空,似是想把她推开,想了想又没动:“而且不要随随便便进我的房间,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之前的小孩子了,你毕竟是女生……不要像之前一样总是依赖我,小孩子的心性要收一收。”
“我不想。”宇智波鸢翻了个身趴起来,头发悬在半空,保持着俯视的姿势,眼睛巴巴的望着他:“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