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炸毛的少年满脸通红的大声问道:“又怎么了啊?”
后者委屈巴巴的望着他,虽然隔着绷带,他却明显的感受到了湿漉漉的委屈表情。
他无奈,只好放轻语气:“有什么事情吗?”
“谢谢你。”
宇智波斑:……所以只是为了道个谢吗。
“不用谢,你是我的族人,这是未来的族长应该做的事情。”宇智波斑回答。
宇智波鸢又沉默了一会儿。
“我是不是已经死掉了?”她说。
宇智波斑想,女生这种生物有时候真的是不可理喻,他好不容易把她从濒死边缘拉回来,最后还要问他自己是不是已经死掉了。
“可能吧。”宇智波斑有些没好气的回答。
“……那斑也死了吗?这里是死了以后的世界吗?”
宇智波斑:“也许吧。”
为什么会说出来这么笨蛋的话,这家伙是笨蛋吗?
但是转念一想,他忽然想起来这个孩子的父母已经死掉了。
把现在这个世界当成死后的世界,对于她而言是不是会稍微幸福一些呢?
“对了,以后不经过我的同意不要拆绷带。”宇智波斑忽然开口。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不为什么的,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开了万花筒写轮眼?”
“不知道。”
“……”宇智波斑一时无言。
“总之先不要见光,这里的医疗条件不是很好,要是被刺激到失明了怎么办,还有,你现在还小,尽量也不要告诉别人你开眼了,不然……”
不然,甚至可能有追求力量的疯狂的手伸到她面前,挖掘出她的眼睛。
幸好,这次傻乎乎的女孩子没有继续呆呆的问为什么,只是乖乖的点了点头:“好。”
然后宇智波斑又听到耳畔传来伴着吐息的一声:“斑,你真好。”
宇智波斑炸毛:“不要突然凑着我的耳朵说话!”
那个时候的宇智波鸢, 会频繁不断的做噩梦。
在梦里,她一遍又一遍的梦到着肆意流淌蔓延的血液,梦到熊熊燃起的火影, 梦到持刀站在她面前的兄长, 梦到想要挖掘下她眼睛的奇怪面具人。
她哭喊,逃跑,想要远离那一切,不论跑了多远都被拽住头发, 摔倒在地。
那些看不清面孔的人影嘲笑她。
“太弱小了。”
“没有半点忍术和查克拉的天赋。”
“你这个样子真的能算宇智波族长的女儿吗?”
“哈哈哈哈!胆小鬼!你是只会逃跑的胆小鬼!”
“大家都死掉了, 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她蜷缩在黑暗里, 周边传来声音,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她的耳畔, 久久不散。
他们问她,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为什么不去死呢?
宇智波斑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异响, 果真发现少女正蜷缩在床上,流着泪一言不发。
她浑身是汗, 几乎晕厥, 从噩梦中坐起,而后和面前的少年额头碰撞额头, 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嘶——”宇智波斑捂着脑门上新出炉的大包, 望着面前的少女, 觉得自己的脑壳又开始痛了。
“你没事吧, 磕的疼不疼?”他习惯性的介入长兄角色, 俯身想要检查她的伤势如何,却被少女一把抱紧。
就像是溺水者纠缠救命的浮木不放, 置身黑暗的少女死死的抱着他, 不肯松开半分双手。
“你啊。”
宇智波斑觉得自己在无奈之余, 都有点习惯了。
他的身上挂着这只树懒,一边叹气一边揉着自己脑门上的包:“像你这样的家伙……之前到底是怎么在这样残酷的忍界生存下来的?”
这样大了,还是动不动就哭,身体看起来孱弱到不行,开了万花筒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恢复,只会用听起来就让他打寒颤的语气,小小声的喊他的名字,斑。
然后斑想起来她可能已经死去的家人,没再继续问了。
可能她在此之前是个被家人保护的很好的,被爱着的孩子吧。
父亲询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回复,这个女孩可能是某个隐居在外,家人遭遇不测的宇智波遗孤。
关于她的眼睛,他特意打了个幌子,说大概是开了一勾玉。
一勾玉,对于这个年纪的处在战乱的宇智波族孩子,只能说是资质一般,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也勉强能算作一个战斗力,族群接纳她并没有坏事。
宇智波斑的父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既然族中的其他人都已经无力承担多出一个孩子,那身为族长,就暂且收留照顾她一段时间。
照顾的人当然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宇智波斑。
宇智波泉奈对大哥捡回来的少女非常好奇,时常在她身边转悠来转悠去,还伸出手在她面前挥啊挥。
“哥哥,她是我们的妹妹吗?”宇智波泉奈问宇智波斑。
“不是。”宇智波斑回答。
“哦……”宇智波泉奈想了想:“那哥哥,你以后想娶她吗?”
他的好弟弟一语惊人,宇智波斑险些被他呛死。
“……什么?”他问。
“因为外面那些浪忍之前说过,会有人专门把资质很好的女孩子从小养到大什么什么……”
宇智波斑一拳砸中弟弟的脑壳:“什么浪忍?我要告诉父亲让他关你禁闭。”
这不就是变相的说他捡回童养媳了吗?
可恶,这是谁给泉奈灌输的观念!
泉奈捂着头顶:“我开玩笑的。”
兄弟俩面面相觑,然后听到床上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同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宇智波鸢眼睛上的绷带散了下来,少女缓缓的眨了眨眼睛,安静的望着他们。
脆弱的睫羽忽闪忽闪,像一只折翅的蝴蝶。
然后她忽然哭了出来,扑上前抱紧泉奈,泉奈没来得及回过神,被她扑通一声带倒在地。
“佐助……”宇智波鸢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喊。
宇智波泉奈和宇智波佐助实在是过于相似,还未适应光明的她会认错,属实意外。
然后泉奈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女孩,又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大哥。
“哥哥。”宇智波泉奈严肃道:“我觉着吧,鸢她果然是更喜欢我一点。”
……然后他就被正义铁拳揍了脑壳。
宇智波鸢的眼睛恢复了,静谧的黑眸像幽深的潭水,静静的看着别人。
身体却依旧孱弱的像下一秒就会夭折,走一步咳嗽一声。
宇智波斑习惯背着她去河边,安排她坐在干净的石头上,然后他去找他相爱相杀的挚友千手柱间一较高下。
千手柱间颠颠的跑过来:“斑,我跟你讲,我又研究出来了一个超绝厉害的忍术,名字说出来保管你吓一跳。”
宇智波斑:“什么?”
“超火遁幻术斩大手里剑二段落之术。”
宇智波斑:“……”
尚且年少的宇智波斑,硬生生的被千手柱间逼成了一个吐槽役,他怒骂:“我说,这个世界上谁的忍术会用这么长的名字啊!你念名字的时候都被敌人打的落花流水了吧!”
柱间挠挠头,嘿嘿笑:“是吗?是这个样子的吗?”
“是啊!幻术啊火遁啊这些词汇完全就是不必要的啊!这个名字也未免太长太傻一点了!”
然后俩个少年几乎同时听到了旁边传来了少女的笑声。
这是宇智波斑第一次看到她笑,在此之前,她几乎就像一个毫无生气的死人,完全丧失了正面情感的表达能力,一直都像幽灵一样面无表情,除了会吧嗒吧嗒的掉泪,什么也不会。
此刻她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们笑,乌黑的长发柔软的贴伏在耳侧,垂落在腰间,精致的面庞,微微勾起的唇角温润的像水。
年少的宇智波斑忽然间透过那阵笑声,听到了自己内心花开的声音。
花开的时候怎么会有声音呢。
但是那个时候的他,确实就是听到了。
然后宇智波斑就被她纠缠着,求他教自己忍术体术。
宇智波斑看了看她的小细胳膊细腿。
“体术就算了吧……”他欲言又止:“我先教你怎么把控查克拉好了。”
把控查克拉的方式有很多,比如说忍者控制查克拉附着在脚底,就能轻功水上飘,就能轻轻松松如履平地的走上最高的巨树。
宇智波斑猜到了她可能会很弱,天赋会很差。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家伙能这么弱,这么菜。
她依言将查克拉聚集在脚底,然后在水面试探了一下,勇敢的站上去。
宇智波斑听到了如同石头沉底的“咚”的一声。
声音干脆利落,听起来她一点都不会游泳,就连冒颗头出来换个气都没做到。
“啊啊啊啊啊啊!”宇智波斑只好跳下河捞人。
好不容易费劲千辛万苦将湿漉漉如同落水狗的女孩捞起来,见她没溺水,然后把她带到最近的山洞用火遁造了个篝火,已经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少女瑟瑟发抖,一边浑身打颤,一边面色发白的坐在篝火前。
这让宇智波斑已经酝酿好的千言万语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口了。
所以他只好望着她叹气:“你……唉!”
你到底是怎么好端端的活这么大的啊。
为什么最简单的把控查克拉的做法都不会,却莫名其妙开了万花筒呢?
你这是把眼睛横在别人面前等着人来抢走是吗?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脱了自己的外套放在火上烤,看她像猫似的垂着眼睛打着喷嚏,等到衣服差不多烤干了,将它甩过去。
宽大的外套几乎把她的头都罩住。
“先穿上。”宇智波斑没往那边看,言简意赅的说道。
刚刚下河捞人时就很明显的感受到浸水的衣服贴在她的身上,幸好她上装下装都穿的是纯黑色,自己什么不该看的都没看到。
他的耳廓不受控制的红了红。
然后果不其然,他又收到了一张好人卡:“斑,你真好。”
宇智波斑背过身:“我不好。”
背后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等到过了很久,宇智波斑回过头,看到她乖乖的穿着宽大的外套,修长的脖颈映照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显得分外白皙,正学着他的动作艰难的烤着自己湿漉漉的衣服。
看她如此艰难的模样,宇智波斑百分之一万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来。”
他以为对方这会儿会说什么,斑,你真好。
没想到她愣了愣,最后给他来了一句:“斑,你的腰好细。”
宇智波斑炸毛:“喂!”
正常情况下男生光个膀子都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情吧?
他面色爆红,一时间不知道是捂着自己的腰好还是捂哪好,持续炸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说……我看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宇智波斑扶额:“你真的是个女的吗?”
“是的。”
“那为什么会这么说啊!”
“因为真的很细。”宇智波鸢认真的说。
宇智波斑实在是被她彻底打败了,他将烤的差不多的衣服丢给这个毫无生活常识乃至两性常识的女孩面前。
“你……唉!”他觉得自己忧愁的像个老父亲:“以后不要随便说这种话啊!”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生。”
“因为是女生不能说斑的腰很细吗?”她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歪了歪头,眼看宽大的衣服马上就要伴随她的动作滑落变成露肩装,被斑眼疾手快的拉住。
宇智波鸢依旧在纠结这个问题:“换成柱间就能说斑的腰很细吗。”
斑:“……柱间也不行,话说这样的话由他来说也太恶心了!”
“喔。”宇智波鸢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斑不喜欢被夸腰很细。”
宇智波斑:……你知道了个嘚。
宇智波斑的生活里多出了一个名为宇智波鸢的少女。
她不像族中任何一个女孩,或者说,她根本不像是出生在战争时代的女孩。
她的忍术天赋低到可怕,天生的查克拉储存量微乎其微,她的体术就算是和族中初出茅庐的孩子对战也只有被撂倒的份。
她只会几乎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向他求教忍术,偶尔说出来什么让他生气的话语让他炸毛时,只会摆出一副无辜的,像受惊小鸟的表情,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回望着他。
然后,软乎乎的轻声喊他的名字,斑。
斑不知道这家伙到底喊了多少句他的名字。
几乎每天早上他起来就会看到房门口有个女孩子伸着脑袋望着他打招呼,斑,早上好。
然后问他,斑,今天要去哪里?
斑,今天也要去看柱间吗?
斑,族长先生让我和你说……
斑,泉奈让我和你说……
她的世界里似乎只剩下了“斑”这个名字,她像自己的替身和影子一样,牵着他的衣角,跟在他的身后。
宇智波斑偶有不耐烦,但是蓦然回过头,触及一双猫似的放大的幽深瞳孔时,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斑?”黑色长发的少女歪了歪头,眨了眨眼睛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
她对自己的过去缄口不言,几乎将自己封闭在壳里,宇智波斑父亲有意想从她的口中询问出是否还有其余的宇智波族人流落在外,她却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捂着脑袋蹲在地上,仿佛回忆过去对于她而言是一件天大的痛苦。
在战争时代,这种行为,这种心态,这种心理——往往却是最不可取的。
宇智波一族背负着诅咒之眼,在挚爱,挚亲,挚友的丧生中一步一步变得更强,每一双开启的写轮眼与万花筒写轮眼,对于宇智波一族而言都是战场上的一大利器,堆砌着血与泪的一双眼睛,让他们在战争中一往无前。
面对面前这个仿佛沉浸在亲人死亡悲痛中的,开启了一勾玉,资质优良的少女,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板着脸,没有多说和逼迫什么。
他只是叮嘱儿子:“既然她现在看起来比较依赖你,就尽可能的开导她,之后的战争里也不会给一族拖后腿……”
宇智波斑沉默着点头。
内心想的却是,她这种样子,这样的弱小,要拿什么去战场呢?
所以他蹙起眉头,对自家孩子实行了斯巴达教育。
千手柱间刚来到河边就看到日常当挚友小尾巴的少女正瘫倒在地上,而一旁的铁血直男挚友正对她大吼:“你的那副表情算什么?你的眼泪又算什么?你以为一味的哭泣就能解决问题,保护别人了吗?给我站起来,拿着你手里的苦无对我砍过来!”
千手柱间:“……”
斑,我仿佛遇见了你十年二十年之后不会有老婆的样子。
宇智波鸢攥紧手中的苦无,蓦然冲上前,然后两三下又被撂倒。
“站起来!”宇智波斑凶巴巴的喊:“换成战场上,这一下可能会要了你的性命,你已经不是那个被父母哥哥保护在身后的小女孩了,在这里没有人会舍弃生命保护你,不要做公主梦,给我站起来!”
放在战争时代,确实是蛮有哲理的一番话,柱间也常常被父亲这样教导。
千手柱间饶有兴致的蹲在河边围观,从太阳刚露脸蹲到了日薄西山,蹲到女孩躺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斯巴达教育起了作用,还是宇智波斑的体术技巧成功传达,少女的体术居然肉眼可见的提高了不少。
从一开始的两秒之内就会被撂倒,变成了五秒之内呢。
“斑。”千手柱间见那边终于停了,幽幽的喊:“让她锻炼体术是不是太为难她了?不如从控制查克拉做起……”
“快点站起来。”
随即,千手柱间就听到了自家挚友不带一丝感情色彩的声音。
宇智波斑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望着地上咳嗽不停的少女:“接下来我们修习忍术和查克拉。”
千手柱间:“……”
不会有老婆的,未来的斑他是绝对不会有老婆的。
没想到,少女的咳嗽声只是维持了一段时间,她就一言不发的默默站起身来,用力点了点头:“好。”
千手柱间倒吸一口凉气,摆出尔康手:“稍微等等啊,斑,修习忍术不是一日之功,你不能一天就想让她一蹴而就……”
“接下来请你多多指教了!”少女面朝宇智波斑,深鞠一躬:“师父!”
千手柱间:“……”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原来不是拿来当妹妹的吗?
宇智波斑:虽然感觉有点别扭,但是没有反驳这个称呼。
宇智波斑可以由此看出她的天赋究竟有多差。
同样的忍术,教泉奈三遍就能学会,她却需要学习三十遍不止。
如果她只会被他教育之后缩在地上哭的话,宇智波斑当然就不想管她了。
但是她愿意每一次每一次都站起来,满脸认真的说:“斑,继续指导我吧!”
锲而不舍的精神对忍者而言是个很好的品质。
于是日复一日,时间流逝,宇智波斑教导她尽量和同龄人一样熟练的运用几个火遁,能在河面和大树上如履平地,来去自如,教导她丢出十个苦无至少要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命中率。
她依旧像个如影随形的小尾巴一样黏在他的身后。
但眼下战乱频繁,纷扰不止,就连一个孩子都得上战场,更别说身为族长现在最年长孩子的斑。
宇智波斑去战场时,会把她交给泉奈暂时照顾。
如果泉奈也需要和他一同去战场,就会让她在族中自己待一段时间。
幸运的是,宇智波斑的实力足矣让他每次都在战场中全身而退,也有好好的保护自己唯一的弟弟泉奈。
他的身上小小的稍微挂了伤,刚刚走进族门时,就被某个忽然飞过来的身影死死抱住。
“……”
望着再多辛苦的训练都没有哭,此刻却朝着她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女,宇智波斑愣了愣神。
“斑……你受伤了。”她的眼睛睁的很大,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吧嗒吧嗒不断的往下流淌:“斑,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皮外伤罢了。”宇智波斑有点无奈:“还有啊,你能不能盼我点好。”
“斑。”
她的脑袋埋在胸口,隔着一层短打,毛绒绒的头发蹭的他浑身不对劲,甚至在心中羁定了下次上战场绝对要穿战甲。
来来往往的同龄人或者年纪稍微大一些的青年都看着他们笑。
宇智波斑被他们笑的浑身发毛,为了防止自己在村口被围观炸毛,他只好不熟练的继续劝道:“你放心,我很强,没那么容易死。”
她似乎对“死”这个词汇格外的敏感,一旦听到的一瞬间,眼泪就会簌簌而下。
“哥哥,鸢在担心你哦。”泉奈对她挤眉弄眼:“之前你让我照顾她的时候,她也是一下抬头看外面,两下抬头看外面的。”
宇智波斑并不明白,自己面对这个孩子……也不能说是孩子了,她比自己小不了多少。
那么,在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这种时常不明由来,又莫名其妙的心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像日常对泉奈那样的珍重,也不像和柱间总是决一胜负然后握手言和的友谊。
她对于他而言,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
她很弱小,几乎没有什么忍术天赋,需要他去手把手的教导,教导的过程实在是完美无缺的磨练了他的耐心。
她很脆弱,倘若自己在战场上是她的对手,那么她可能一秒之内就会死掉。
……战场?
宇智波族从不收留什么老弱妇孺,对于宇智波而言,只分成能上战场的族人,和能做后勤的族人。
她现在的设定是“开了一勾玉”,“开眼年纪太小所以没有修养完全,身体没有恢复”的少女。
那么,之后要让她上战场吗?
宇智波斑犹豫了,他想,再等等吧。
然而变故发生的很快。
那天,父亲一脸沉重的喊他在正厅跪下,宇智波斑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父亲抬手就是恨铁不成钢的一掌。
“混账!”父亲骂道:“她开了万花筒写轮眼!为什么你没有说出口?你知道万花筒写轮眼对我们一族而言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这对宇智波而言可以减少多少损失吗?”
宇智波斑想,大概是之前的医疗忍者说出口了,确实对于一族而言,是需要说出口的。
原因的话,大概就是父亲所说的。
所以宇智波斑垂着头,没有反驳父亲的话语。
“她这个年纪会开万花筒的资质,对于我们一族而言是罕见……不,简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她的万花筒的能力是什么?”宇智波田岛询问他:“你一直以来都在训练她吧。”
“……她暂时没有使用过。”
“那就直接去战场上使用,看看她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宇智波斑沉默了。
“如果她不能在战场上有所成就。”宇智波田岛背过身:“那她至少需要将她的眼睛……贡献给一族。”
“父亲!”
于理,宇智波斑完全可以理解父亲。
但是此时此刻,他只想大声反驳父亲的话语。
“别喊我父亲!”宇智波田岛抬起手制止他的话语:“你既然是族长继任者,是未来的宇智波族长,你就从来不能对任何事物任何人抱有私心,你要把宇智波一族放在首位,你要时刻谨记如何让一族的利益最大化!你是整个宇智波一族的族长,你不是什么宇智波斑!”
“千手一族最近的动作愈发频繁……”宇智波田岛望着面前的儿子:“明天,就在明天,务必让她上战场。”
“她能否全须全首的回来另说。”
“她的那双眼睛必须完好无损。”
宇智波一族与千手一族的战争, 不知道究竟延续了多少年。
期间到底死去了多少族人,宇智波斑无从得知。
但兄弟全部夭折亦或是亡于战争,最后只剩下泉奈一个弟弟,连一个孩子都要上战场, 这些事情一件一件的串联起来, 早就已经让他清晰的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所在。
这场战争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要有流血和牺牲?
为什么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他曾经发誓过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弟泉奈。
那……那只忽然落到他生命中的小鸟呢?
脆弱的, 纤弱的, 像随时可能湮灭的火焰,像断了翅膀的蝴蝶。
他是否需要保护那只小鸟?
她从来没有练习过任何瞳术的技巧, 在这个年纪,以她这样的体质,说不定一次万花筒的开启和释放对她而言就是致命的。
“……斑?”
“你怎么了?斑?”
“斑?”
宇智波鸢担心的望着自己面前的宇智波斑。
她鲜少见到斑这样沉默的样子,他坐在自己的面前, 一言不发的低着头,脸颊还稍稍有些红肿,目光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呼唤了半天,都没有得到他的任何回应。
是在为难吗?
是遇到麻烦了吗?
是有什么困扰的地方吗?
是……是因为她吗?
一直以来,她都相当依赖着这个在灾难之后截然陌生的世界遇到和救下自己的陌生少年, 长久以来与他形影不离, 几乎让她已经习惯了和宇智波斑在一起的生活。
这并不是她印象中的宇智波一族。
又或者说, 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宇智波一族。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来到了这里, 也许是因为她在极端刺激下的万花筒写轮眼获得的能力。
宇智波鸢并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方法能够回去,也并不想回去, 因为已经回不去了——她的梦魇已经严重到一旦闭上眼睛面前就能重现出灭族之夜的画面。
温馨的生活, 温柔的兄长, 正常的生活, 爱着她的家人,已经在那晚彻底分崩离析。
她不想回去,她甚至不敢回忆,她像一个懦夫,像一个胆小鬼,蜷缩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这个曾经的宇智波一族,认识着和以前截然不同的人,以为这样就能彻底逃离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她像落水者抱紧浮木一般依赖着名为宇智波斑的少年。
多年以来,她早已经习惯自己生活中多出了一个宇智波斑。
他是个温柔的人,对族人分外有耐心和责任心,一开始只是将她看作一个遇到意外的同族孩子带了回去,为她治疗,让她休息,甚至不嫌弃她是个拖油瓶,尽心尽力的照料着她。
他会为了她特意去准备适合女孩子的衣服,他会注意她日常的饮食,发现她并不适应吃糠咽菜,还会特意将自己的那份粥留给她。
他不嫌弃她的天赋奇差,不论多少次都愿意指导她,语言严厉,动作温柔,不论多少次都能让她学会新的东西,然后看着她一点点进步过来。
她面对宇智波斑,有一点像曾经依赖兄长,却又不太一样。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不再像之前的那个孩子,她相较之前,似乎是长大了一些,再耍无赖像树懒一样抱住宇智波斑或者趴在他的背上时,常常会被他红着脸一脸别扭的推开,然后泉奈就会在一旁捂着肚子大声嘲笑他。
但是,就算这样会造成困扰,她还是很想像之前一样抱着他,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握着他的手,趴在他的背上对他的耳朵讲悄悄话。
如果没有斑的话,她可能初来这个世界时,就已经因为被卷入两族之间的战争而死掉了也说不定呢。
宇智波鸢满脸担心的望了一会儿面前的斑,然后朝着他伸出手,试探性的触碰了一下他还红肿的面庞。
“疼吗?”她轻声问。
直到一只微凉的手覆上自己的脸颊,宇智波斑才稍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看到了少女充满担忧的眼神。
“……没事。”宇智波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