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样的对视方式实在是太奇怪了。
宇智波斑又听到了自己陡然加速的心跳,还有少女几乎近在咫尺的呼吸。
“而且。”宇智波鸢故意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头发扫了宇智波斑一脸:“斑是胆小鬼。”
“……?”
“斑是世界上最大的胆小鬼。”宇智波鸢撅起嘴:“我之前和他说过好多次了,喜欢,喜欢,鸢喜欢斑,我喜欢一边嫌弃着我一边把哭着的我背在身上带我回去照顾着我的斑,又严厉又温柔的斑,还有说好了会保护我的斑。”
“斑当族长以后村子里的人都害怕你,可是我不害怕斑,他只是看起来凶了一点,而且就算表情稍微凶一点也是很帅气,超级无敌帅气的斑。”
“我喜欢你啊。”她的眼泪忽然簌簌的流下来,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吧嗒吧嗒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了,回过头的时候已经无法自拔了,我在战场上努力着,努力着,我一点都不喜欢战争,千手一族的人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吗?在斑看不到的地方已经很努力了,我……”
胡言乱语,乱说一气,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告白还是发牢骚还是诉说自己的委屈。
然后她感觉后颈忽然落上了一只手,在战场上杀人夺取性命的手,这时候正轻轻婆娑着她的头发,像安抚一只受惊的猫儿。
她顺着这只手的力度,缓缓的趴了下来,温顺的趴在一个温暖的,宽阔的怀抱里,像婴儿蜷缩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安逸。
但是他还是没有开口,或者给予自己一个回应什么的。
“我啊,你不要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宇智波族长的孩子,就像斑一样。”
“……好吧,我和斑差远啦,我弱小的要命,按照天赋来说的话家里只有我的哥哥能和斑相提并论呢。”
“但是那个时候没有现在一样那么多的战争,我也很幸运,年幼时不像哥哥一样上过战场,我啊……一开始真的过的非常非常的幸福。”
“直到……”
“直到大家都死掉了的那天为止。”
“爸爸的血,妈妈的血,哥哥握着刀站在爸爸妈妈的尸体前,我能看到的任何地方全部都是血,眼睛好疼,心跳的地方好快,不停的喘气,气管像要撕裂了一样,我往前跑呀跑呀,拼命的,不断的跑呀,然后有一个敌人捉住我,想要挖下我的眼睛。”
“我什么也不懂,我只会哭泣,我是个真正的实打实的胆小鬼,除了哭以外我什么都不会做。”
“但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斑。”
那只手掌依旧在婆娑她的头发,从头顶婆娑到发尾,她的发丝柔顺的垂落在床沿。
“这是我之前的故事。”
宇智波鸢闭上眼睛:“斑,还有什么事情想问我,有什么事情想知道的吗?”
“那我想你对我的感情应该不是喜欢,只是我在你发生意外时第一个出现,所以……”
就类似于,将对于家人的情绪寄予他的身上,像精神寄托一般。
可能,和他的情感并不相同。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必须让鸢正确的意识到这点,他从来就不想乘人之危。
宇智波鸢:“……我以为你这个时候至少会安慰一下我,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巴拉巴拉。”
现任宇智波族长有些尴尬的停滞了一瞬:“没事了?”
“现在安慰已经晚了!放弃吧宇智波王文王!”
宇智波鸢一个头槌顶了过来。
然后她觉得自己的脑壳好疼,被陡然撞上去的宽阔胸肌…胸膛砰的撞了回来。
然后她像死鱼一样瘫了下来,没动了。
宇智波斑:“……”
“你是不是在笑我?”宇智波小鸟问他。
“没。”
“你绝对在笑我,我都听到声音了。”宇智波鸢非常激动,她挣扎着想要抬起头:“天啊,师父你居然会笑,我已经忘记多少年没看到你笑过了,我太感动了。”
似乎从和柱间切断了友谊的那一天起,宇智波斑就失去了展现情绪的能力,板着一张大冰块脸,在族中能吓哭一片小孩子。
但是她这次没能挣扎起来,被重新摁了回去,一只手掌捏住她的后颈,就像捏着猫的命脉,喑哑的声线几乎贴着她的耳畔传来。
“别动了。”
“……”
宇智波鸢真的听话的没动了。
她趴在这个久违的怀抱里,一声不吭的沉默了很久,然后小小声的喊:“斑。”
“……嗯。”
“我还是喜欢你哦,不是对爸爸妈妈或者哥哥的喜欢,和对谁的喜欢都不一样。”
“……嗯。”
“那斑呢?斑也有觉得不一样的人吗?”
“我吗?泉奈对我来说不一样,还有……”
还有千手柱间对他而言也不一样。
但是闻听此言的宇智波鸢觉得,这个天实在是没办法聊下去了,她挣扎着爬起来就想走。
“……别动。”
一双手仗着力气大把她摁的死死的,不知不觉间居然形成了一个紧紧的拥抱动作。
“我大概也是。”
“大概?也是?什么?”宇智波鸢发出了疑问三连。
“等到战争结束的那一天,你说你喜欢环境清幽比较偏僻的住所,到那个时候,泉奈,你,我,就一同在那里。”
“那要这样说的话,我喜欢大一点的房子,有宅邸……不对,建筑群那种。”宇智波鸢戳了戳他:“而且泉奈肯定要娶媳妇的,你那个时候把弟弟栓在身边,他怎么找媳妇嘛。”
宇智波斑:“……”
他忽然明白了宇智波鸢正在暗喻什么,但是这个时候他差不多已经放弃了挣扎,甚至对于她的攻击有了那么一点点免疫力。
“这样吗?我以为泉奈会和我一样,把一生都贡献给宇智波的事业。”
“然后打一辈子光棍?”宇智波鸢闷闷不乐的接下话茬。
宇智波斑难得笑出声来。
不过他没笑两下就被呛到了,起身就是一顿咳嗽。
借着月光,看得见捂住嘴的掌心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俩个身体都被万花筒写轮眼差不多掏空殆尽的人,居然这么有心思在这里规划未来。
“斑。”
宇智波鸢装作没看到,只是继续喊他的名字。
“什么?”
“战争会有结束的那一天吧。”
“……嗯。”
“那等到那个时候,我还可以继续留在斑的身边。”
“当然。”宇智波斑如是回应道:“因为你是我所认可之人。”
“但是我很弱小,天赋很差,把你气到劈叉。”
“你很坚强,无论怎样超负荷的训练都能坚持下来,就算很弱小也在努力变强,从远不及一般人的水平进步到一般人的水平,付出了比常人千百倍的努力。”
宇智波鸢:“。”
完全没有被夸奖到。
所以她继续闷闷不乐的闭上嘴巴,闭上眼睛,脑袋靠在起伏的胸膛上,没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很久,在她被睡意完全笼罩之前,她听到了身边传来的声音。
“嗯。”
“我也喜欢你。”
——那绝对是宇智波斑此生说过的,最柔软的话语。
谁也没想到,宇智波泉奈一语成谶。
那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次战役。
在战场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取的泉奈,面对这样的一次小小的战役,以为自己像往常一般正常发挥,就能轻松解决。
泉奈轻敌了,宇智波斑在那次也没有跟在他的身边。
千手一族的千手扉间,在那次运用了新创作的忍术,给予了泉奈致命的一击。
所以,当宇智波鸢听到消息赶去时,只见到了被白布盖着的泉奈。
和濒临崩溃的宇智波斑。
……名为高天原的眼睛给予她的回溯时间能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既然这样无法控制,既然没有办法改变身边的人的悲剧。
——那为什么要选择她成为这双眼睛的主人呢?
完全不明白啊。
完全不明白。
“泉奈他,把他的眼睛送给了我。”宇智波斑死死的闭着眼睛,背过身没有面对宇智波鸢,强行没让她听出自己话中的波澜。
“在泉奈之前的每一个兄弟都离开了,他也已经离开了。”
“……战争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战争,死亡,仇恨,然后基由仇恨,又点燃了新的战争。
“……要就此停下来吗。”宇智波鸢询问他:“还是继续下去?”
无论斑做出什么样的决议,她都会陪在他的身边。
宇智波鸢甚至在想,为什么和千手扉间对战的那个人并非是她而必须是泉奈呢?如果是她的话……后果会不会变得稍微好一些?至少斑不会继续这样痛苦下去?
明知道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在完成了与泉奈的道别之后,向来属于温和派的她发起了几乎疯狂的攻势。
铺天盖地的黑色火焰,最初是基由爱被她的这双眼睛所得到的能力,现在她要拿来宣泄仇恨。
最初站在宇智波斑身后的人是泉奈,现在变成了她。
可是宇智波鸢并不开心。
在她看来,斑也并不开心。
斑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终止这场无休无止的战争,谁都将他栓在悬崖峭壁前逼迫他往前走,可是等到他真的继续一往无前的往前走的时候,族人会不会反而开始害怕起他了?
宇智波鸢完全失明的那天,她正在一场战役里,步入黑暗的下一秒她继续凭借本能行动,所以就连宇智波斑也并未察觉出异样。
——直到天空出现了异状,奇怪的陌生敌人,浑身布满火焰和雷电的骷髅生物降临在大地上,对周边的一切物体发动了无差别的攻击。
这让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同时陷入了迷茫,甚至因为突然而然的袭击互相自顾不暇。
“你去右边疏散族人过来,我在左边来须佐。”就算是面对忽然出现的敌人,宇智波斑迅速做出了反应,并且瞬身离开。
他将百分百的信任,给予了宇智波鸢。
宇智波鸢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毕竟她之前的状态和双目失明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如果说需要应对的单单是千手一族的人还好,毕竟日常都已经非常熟练了。
可她并没有想过那些看不见的骷髅生物,目的至始至终都是在她身上。
那是宇智波鸢第一次体验到死亡。
胸腔被锐器狠狠刺入,血液流失殆尽,身体在一瞬间步入寒冷。
有看不见的手恶狠狠的钳制住她,说实话,眼球即将被挖掘的体感非常非常的糟糕。
她渐渐的看不见周围任何人的眼神,听不见任何声音,她觉得浑身冰冷。
就连泉奈都在战场的敌人手翻过车,她却从来没有,但是她最后,居然在那种情况下,猝不及防的在一群非生物——也就是后来她明白应该被称作时间溯行军的东西手中翻了车。
……她在最后大概死在了宇智波斑的怀中。
单单是听起来挺让人难过的。
不知道斑他,会不会为了自己而难过呢。
后来发生的事情,宇智波鸢并不知道。
还得是多亏了她的这双眼睛,在死亡的那一瞬间没有成功夺取她的眼睛,所以她的时间再度发生了回溯重置。
这次并没有跳跃周围的时间,又或者同时跳跃她自身的时间和周围的时间——这次跳跃的仅仅是她自身的时间。
她忘掉了这段时间以来经历的一切,依旧保持着哭喊着“爸爸妈妈”,刚从灭族之夜逃出来的状态,从裹尸布里爬出,然后无助又茫然的出现在了宇智波斑的面前。
而在这个时候,宇智波斑刚刚在几乎疯狂的最后一次绝地反击的三天三夜之后,最终选择了握住千手柱间的手,选择了停止这次无休止的战争。
他已然经历过无数次死亡。
泉奈的死让他丢失了某些东西,但坚持继续战争。
鸢的死让他意识到他的坚持究竟有多可笑。
但,极度绝望之后的失而复得显得尤其珍贵,他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了这个正在嚎啕大哭的孩子,丝毫不管不顾这种行为是否会吓到她。
“鸢。”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她的名字:“鸢。”
千手柱间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迷茫。
时隔多年,好友带着的女孩子却一点没发生改变……
不,不是一点没改变,好像是年龄倒退,然后变小了。
毕竟那个孩子在战场上的样子,他就算没有看过,至少也有所耳闻。
但是现在,却完全蜕变成了初见时的小小少女模样,沉默的揪着宇智波斑的衣服缩在他的身后,在柱间的视线想挪过来的一瞬间,少女就会迅速躲到斑的身后。
千手柱间:“……”
所以他的眼神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比斑还要可怕的多?
“是因为她的眼睛的能力?”千手柱间询问宇智波斑。
那次突如其来的奇怪敌人让双方都损失惨重,而那个时候听闻代替了泉奈位置的宇智波鸢已经遭遇不测……嗯,如果宇智波鸢真的已经遭遇了不测,那现在这个缩在斑身后的孩子又是谁呢?
“……大概是。”
“是变成小孩子了?”
“……不完全是。”
宇智波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形容现在的宇智波鸢,她看起来似乎是时间全然倒流,却又在最初的警惕之后重新展现了对自己寸步不离的依赖。
——会一言不合就泪眼婆娑的张开双臂望着他,示意他背着走又或者是抱着走。
而曾经可能会不耐烦的宇智波斑,这会儿居然展现了百分之一百万倍的耐心,他甚至容许这孩子骑在自己的肩膀上揪他的头发。
千手柱间想,这是不是和捋狮子的毛没半点区别。
换作寻常人敢对宇智波斑做这个动作可能几个脑袋都不够掉。
但是换成宇智波鸢,她完美的诠释了肆无忌惮,摸老虎屁股,在狮子头上蹦迪,什么叫被偏爱的就有恃无恐。
千手柱间眼睁睁的看着宇智波鸢抬手从树上薅下来一把小花,一朵一朵的往宇智波斑的头上别。
还是粉粉嫩嫩的小花,和身披战甲的宇智波斑形成了强烈的违和感。
然后宇智波斑非常认真的对这孩子说:“谢谢,我很喜欢。”
女孩子也腼腆的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想去薅更多的花,把宇智波斑别成圣诞树。
昔日的忍界数一数二的强者,现在一头小花在哄小孩子开心。
柱间觉得,他自己晚年逗孙女时也未免能够牺牲自己到这种程度吧。
千手柱间:“……”
斑,你怎么回事,斑?现在的你不应该是和我一起须佐套大佛,然后手牵手共同实现和谐忍界么?
“斑。”宇智波鸢怯怯的瞥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小声对他说:“那个怪叔叔笑的好吓人。”
千手柱间:“我是怪叔叔吗?”
宇智波斑从善如流:“那我们离他远点。”
“怪叔叔旁边跟着的白头发爷爷每天都臭着一张脸,我好害怕。”
在角落不爽的双手环胸当空气的“白头发爷爷”千手扉间,闻言当时就瞪过来了。
柱间赶紧做和事佬:“不不不不,不要和小孩子计较,孩子还不懂事……”
“嗯,那个爷爷确实碍眼。”宇智波斑丝毫不掩饰自己周身的火药气息。
千手扉间:“可恶的宇智波…”
“停战协议已经签了!而且木叶近期就要建成了!你们两个,拜托你们不要再吵了!”
千手柱间有些绝望。
那个人对她做出了一遍又一遍的承诺。
但是她却对他眼中复杂的情绪一无所知,她像是回到了那个懵懂无知的孩子的状态,趴在他的怀中,坐在他的肩头,享受着来自宇智波斑的珍视和真心实意的纵容。
确实如此,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才是最幸福的。
她揪着手中长长炸炸的刺猬毛给他梳小辫子,对他口中“莫名其妙”的话语,嗯嗯的回应着。
然后她又听到宇智波斑询问她,之后想要做什么?
宇智波鸢不想回想起灭族的夜晚,不想回忆起鲜血淋漓的往事,她像胆小鬼一样蜷缩起来,像作茧自缚一般逃避起来,然后小小声的回答:“想要和斑在一起。”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这样依赖面前的大哥哥,这个大哥哥也无条件的关爱甚至纵容着她。
但是,毋庸置疑的,就算是一无所知的状态,“宇智波斑”依旧成为了对于她而言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所以她回答,想要和斑在一起。
“如果我要创造出一个没有战争的世界。”宇智波斑又问她:“如果要因此离开木叶完成大业,如果除了我以外没有任何一个宇智波族人愿意跟我离开,你会如何?”
“我会和斑在一起。”
少女的眼睛睁的很大,执拗的回答道。
宇智波斑回望着她,良久,没什么表情的面庞上终于浮现了一丝笑意。
宇智波一族的确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所谓的在石板上看到的真相,也没有人愿意离开这个名为木叶的新的国家。
他们害怕啊,害怕无休无止的战争,终于远离了这一切此刻居然要重新开始。
他们无法理解,不相信,又或者说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宇智波斑所说的一切。
宇智波斑想,他们在害怕自己。
他的每一个族人都在害怕自己,看着宇智波斑的眼神就像看到一个因为弟弟的死亡彻底魔怔,依旧沉溺于战争伺机报复千手一族,甚至想将他们这些宇智波重新拉下水的恶鬼。
他一心想要保护的族人,全都在害怕他。
再也没有人愿意相信他的话,没有族人跟在他的身后愿意与他一起成就大业。
“你害怕我吗?鸢?”
他询问面前的少女。
她正在将手中的枝条编成花环,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摇了摇头。
“斑,一点也不可怕。”
“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吗?”
然后她点了点头,用伸出手抱紧他的动作证明了自己的想法。
宇智波斑摸了摸她的头,沉默了很久。
然后在某一天夜晚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木叶,没有带上宇智波鸢。
他有留下一封信给柱间,全篇只字未提自己离开的理由,也并对对他们背道而驰的观念做任何解释,只是让好友绝对绝对要保护好宇智波鸢。
木叶对于这个孩子而言,才是此刻全忍界最为安全的居所。
但是在宇智波斑离开之后,这个原本有些腼腆,内向,羞怯的小小少女,难得展现出了可以称得上暴躁的一面。
她一次次的尝试离开这里,白天跑,夜里跑,爬树翻墙走后门,最后总被巡视的忍者又或者千手扉间捉回来,她像一只炸毛的猫被扉间拎在手上张牙舞爪,一副现在立刻马上将她放下来,她要和扉间决一死战的架势。
千手柱间望着被拎到他办公室的少女,头疼无比。
“鸢。”柱间好言好语相劝:“斑说过了,让我保护好你,他……”
“我要去找斑。”少女一点都不想听他的好言好语:“斑离开这里了,我要去找他,没有斑在的地方我不想在这里,我想在斑的身边。”
眼角泛着泪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流淌,可怜兮兮的少女站在柱间的面前,有些孩子气的嚎啕大哭起来。
不管怎么跑都跑不掉啊。
因为她太弱小了,所以斑不想把她带在身边吗?
什么想要保护她所以留她在木叶的理由她根本就不想听,她只想和斑在一起。
柱间并不会应付一言不合哭泣流泪的少女,手足无措的模样相较应付挚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宇智波鸢又一次尝试离开木叶时,再也没有人拦着她。
相反,一路上都有人暗中保护着她,饿了会发现地上有刚死掉的山鸡野兔,困了会找到一个没有任何野兽的洞窟,有谁将这个又坚强又弱小的孩子送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又过了相当久的时间,灰扑扑的宇智波鸢终于找到了风尘仆仆的宇智波斑。
她激动的扑上前,在他稍显震惊的目光中,大声宣布:“找到你了!”
其实单单靠她的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找到这里。
宇智波斑望着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抱着老父亲看女儿的心态,还是猫主人看猫的心态,最后非常非常非常无奈的拥她入怀。
“跟着我,会很辛苦。”
“不怕。”
“会是一条困难的路。”
“我不怕。”
“没有斑的地方太可怕了。”她垂下眼,把这段时间积攒的委屈一股脑的控诉出来,期间话语中至少出现了十来次“卑劣的千手扉间”,“可恶的千手扉间”。
这让宇智波斑有点好笑。
“你愿意相信我?”
良久之后,宇智波斑询问她。
宇智波鸢用力的点了点头:“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是斑的决定,我就相信。”
宇智波斑扶额:“……不是假的。”
“嗯嗯,不是假的!”
“我会创造出一个,真正意义上没有战争的世界。”
“那,我要待在斑创造出的那个世界里。”
她望着他的眼里似是有光:“约好了!”
“……约好了。”
她伸出自己的小指,和宇智波斑勾了勾。
“拉勾拉勾,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千本。”
在那个时候,没有人知道石碑的一切早已经被篡改,宇智波斑所选择的道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道路方向,错误的所谓大义,一股脑的走过去,无异于饮鸩止渴。
但宇智波鸢确实度过了一段非常非常愉快的流浪生涯。
她跟着宇智波斑走过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有的地方白雪皑皑,有的地方风沙弥漫烈日炎炎,有的地方一年四季都笼罩在浓雾之中,有的地方一年四季都在下着雨,还有的地方,人们都居住在修建于悬崖峭壁上的房子里。
她在最寒冷的地方趴在他的怀里被毛绒绒的衣服裹的严严实实,她在悬崖峭壁上打着盹待在宇智波斑的背上,她在森林里像灵动的小鹿一样蹦来蹦去,抱着小野猪激动的告诉宇智波斑这个好可爱我们来养它,然后被人家愤怒的爸妈找上门,宇智波斑让它们一家人走的整整齐齐。
嗯,那天的烤猪肉很香。
他们走过了那样多的地方,而在那个时候,宇智波鸢切身经历和体验,一点点的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所在。
像千手一族和宇智波一族握手言和的例子少之又少,反观战乱无休无止的氏族数不胜数,如果离开了宇智波斑,宇智波鸢随时可能会在这个暗潮汹涌,凶险无比的世界丧命,命都没有了,更没有心思去雾里看花,沙漠看雪。
他们走过了那样多的地方,森林,大漠,高山,一望无垠的海洋。
他们也看过了那样多的人。
看到战场上将自己藏在敌人尸体下面挣扎求生的平民,看到因为瘟疫亦或者战乱远离家乡最后饥寒交迫依偎在一起死在路上的一家人,看到因为物资匮乏刚刚出生就被抛弃的女婴。
——那个孩子的身上没有查克拉,只是一个普通的婴孩,还是没有半点劳动力的女孩,所以理所应当应该成为被抛弃的那一个。
宇智波鸢抱起在地上已经冻到僵硬的孩子,用衣服做襁褓将她紧紧包裹,又用火遁点燃了火堆,想要温暖她已经僵硬的躯体,把她唤醒。
可是这个孩子不仅没有了半点的生命迹象,就连呼吸也早已经停滞。
宇智波鸢依旧在用温水擦拭着婴儿的身体,把她抱在怀里,用体温去温暖她。
这纯粹是在浪费时间,宇智波斑坐在旁边,没有制止,他安静的往火堆里添了柴。
天亮之后,宇智波鸢为像石头一样僵硬的孩子立了一个小小的坟包。
“斑,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是。”宇智波斑斩钉截铁的回答。
“我明白了。”宇智波鸢很平静的做完了一切,然后非常认真的对他说:“我会支持你的,我也会加油的!”
战争是这一切痛苦的最根本缘由。
那斑所走的这一条路,为了停滞战争的道路,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信任呢。
只要没了战争,大家都能获得幸福,不再饥寒交迫,不再为了生存努力活着,这样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正因为目所能及的看到了一切,她才更直观的意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
正因为经历过痛苦的离别,家人,亲人,族人,死在自己的面前,兄长持刀弑亲,站在自己的面前。
正因为看到了这一切,她才明白自己痛苦的根源也在于战争。
那么,斑的决定就是正确的。
从头到尾都是正确的。
她也变得愈来愈依赖宇智波斑,每一天都下意识的黏在他的身边,累了就习惯性的撒娇央求他背着自己。
甚至突然间有了一种这样的错觉——她和斑,是不是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呢?
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的熟悉,他又这样无条件的纵容和保护着自己。
斑拥有很厉害的忍术,他却从来不苛责她学习多厉害,每次教导她基础的防身之法也只是点到为止,更没有半点提及有关瞳术的一切。
斑确实做到了“好好保护着她”。
就算这段旅途的自己对于他而言是拖累,是累赘,是放慢他脚步的人,他却表现的甘之如饴。
随着一天又一天的成长,宇智波鸢内心懵懂的情愫像雨后春笋一样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中,眼里,除去“斑”之外,再也看不见,听不见任何东西了。
小鸟寻到了属于它的枝桠,它想在那个人的心头唱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