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吵醒您了，我还是回自己的房间去。”醒过来的索菲亚就要起身，连眼泪都来不及擦。
“不，您就在这里睡。您如果执意要回去，那我也会通过那扇门跟过去的。别让我担心，睡吧，已经没事了。”把人拉住不让走，公爵非常坚持。
“那我尽量不会再把您吵醒的。”其实，她也不想回去。回去了，肯定会想起之前梦到的那些。
吵醒也没关系，但这话就不说了，睡觉要紧。重新躺了下去，公爵就算把人抱得紧了些，也没遭到任何反对。虽然这是他要的，但不能因为这种事这种原因。可偏偏，他暂时只能提供这个，还不能多做保证。明天会怎么样，说实话，他也不是很确定。
索菲亚再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被抱得紧紧的，可以说是一动也不能动。这么难受甚至是窒息的怀抱，她居然也能接受下来。估计还是昨天的刺激太大，让她顾不上这个。但现在，她要起来了。
“您醒着吗？我想起来。”知道公爵这个举动只是好意，所以她也没有动手就推，而是希望他能主动放开她。
“虽然醒着，但我觉得我还需要睡一会儿。您知道的，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所以，您得补偿给我。”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他还把手紧了紧。
“是我的错，那我不吵您了。只是，您能松开一点吗？有点疼。”尤其是被勒住的地方。
“我松开了，您可不能跑。”这要说好。
“我都答应您了。”她会信守承诺。
达成一致，索菲亚又借着这个机会补了一会儿觉。本来还以为睡不着的，但睡过去比谁都快。
在两人没有走出房间的时候，外面可不太平。先是昨天傍晚突然有消息传出，曾经的伦敦第二大棉纺厂要招工了。说是曾经，那是因为这家自从成了“贴心伴侣”的生产商后，不到1年时间就超过了原来的第一，成了人人都想进去的地方。
这几年，大家都盼着它招工，但一直等不来机会。虽然这个消息乍一听到，都是让人怀疑假消息的，可原本打算回家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往棉纺厂去。至少，先要确定这个事情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就要提前准备，因为那里的要求很严格。可就算严格，这么多年来原来棉纺厂的工人们也没有主动离开的！有谁愿意离开一个稳定的环境，一个为工人们着想为工人们考虑的地方呢！何况，还有很多让人羡慕的福利。
越来越多的人往棉纺厂的方向走，有人正好失业，有人想要换个工作，有人羡慕那里的高收入，也有人要试探一二。总之，当听到这个消息是真的时候，这家位于郊区的棉纺厂周围就响起了一阵阵的欢呼。不管能不能进去，但至少机会来了。
招工的时间一共7天，明天开始算。这7天里，接受所有符合条件的人报名，但最后能被招录的，却只有300人。别看人挺多，可报名的人更多！单单傍晚开始聚集在那里的，就超过了这个数。等明天过后消息传开来了，估计都挤不到棉纺厂的门口来！
第二天天还没有亮，牛津大街的“吃得饱”就已经卖完了所有的食物！看不到头的人潮在离开这里，往郊区的方向走。有些明知道自己达不到报名要求的人，也愿意过去看看。
当戒严小队面色沉重地来到皮卡迪利大街这一段的路口时，所有人都非常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听说了这里要戒严，所以都不来了？这么听话？要真听话的话，也不用让他们扛着木仓过来！
“你们不知道吗？伦敦最大的棉纺厂要招工了！就是那个‘贴心伴侣’的生产商！大家都去报名了，谁会来这里！”一个穿着“清道夫”背心的小个子解释完，就赶紧溜了。
“那我们怎么办？”走，还是留？
最后，大家一致决定留下来！这一趟可是领了高薪的，为了钱，他们也要留下来！留下来了，任务才算完成。至于要戒严的对象不出现，可不关他们的事情。
等到两人磨磨蹭蹭起来，肯管家就来汇报了公爵府外的最新消息。
“公爵大人您放心，戒严小队都在呢，没人闯进来！”
听到这个，公爵确实放心了。他看向正在低头用餐的妻子，嗯，这样一来，她也能放心。
“您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粘东西了吗？”索菲亚拿了女仆递过来的帕子擦，没有啊。
“我就是看看，您继续用吧。”出了一笔钱调来了戒严小队，目前看来效果还不错，公爵很满意。
那就继续用了。等到午餐散步结束，两人暂时分开，索菲亚来到了小花厅。她的身后，跟着女仆莱拉。
“除了这件事外，还有其他消息吗？”
“夫人，还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之前来过公爵府门口的那些人，他们的信息我们都已经掌握了。那个女孩——”莱拉停顿了一下。
“说吧，我没事。”她总是要走出来的。
莱拉见状，这才低声得说起了女孩的情况。包括基本信息，也包括她会这么做的原因。

第93章
听完了, 就算之前索菲亚也有所猜测，她还是会觉得那个女孩很不幸。女支女的孩子，本来就生存艰难。好不容易长这么大，也存下了一点钱, 她已经准备脱离原来的生活, 可还是有人不放过她。短短一个月，用所谓的幸福替她打造了一个幻想, 她信了, 所以她也死了。
“那个男人拿她这条命, 换了多少钱？”她要知道。
“10个先令。”
1英镑就是20先令, 等于她这条命都不值1个英镑！索菲亚想过这个数不会高, 但只有半英镑, 那女孩就只值半英镑吗？她存下的那点钱呢？她为什么要去相信认识不到一个月的男人？在她成长的过程中，她应该见惯了这些谎言, 怎么还会上当？！
或许, 就是因为从来没得到过，所以才义无反顾地信了，也义无反顾地去死。她不会知道那女孩最后是怎么想的，明知道那人卖了她, 她还是愿意走出来死在那么多人的面前。
“安排一下，去戳穿那个男人的谎言。不是有好几个人被他骗了吗？让她们联合起来去收拾他。如果有必要的话，可以去找治安法庭。需要的钱，就从基金里面出。”至少, 不会有下一个被骗的人。
“是，夫人。”莱拉出去了, 小花厅里只剩下索菲亚一人。
除了那女孩外, 那帮人准备了更多的人, 都是打算让人死在公爵府门口的。现在情况有变，“清道夫”也只掌握了那群人的去向。人太多了，要怎么做，要不要救，都没有定下来。至于幕后的那只手，暂时还没找出来。等到棉纺厂的招工结束，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可能露面。
挺可笑的，这种大规模的事件，就没见唐宁街或哪里出面解决一下。在肯管家的信件寄到德比郡前，那些人就聚集在了公爵府门口，却一直任由这么发展下去。要是早点干预，说不定事情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她想当然了。只要没有火□□，只要没有冲进圣詹姆斯宫或者是唐宁街，这些才不会有人愿意管。就连那戒严小队，都还是公爵自己出钱找来的，不可笑吗？
算了，说不定可笑的人是她自己。想这么多干什么，她现在只需要把自己照顾好，就已经很好。把从“贴心伴侣”那里带来的上个月总结看掉，顺便过一下账目，这一下午也就过去。
“您其实可以到书房来，累了我们还可以说说话。”晚餐后，两人例行散步。公爵想到了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的场景，就算去看窗外，也没有一辆马车进出了。虽然马车里的人已经被留下，但距离还是有点远，他贪心地希望能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您的这个建议并不好，您有您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也有我不想让您知道的事情。现在这样挺好的，我们都有自己的事做。”一天里，除了床上的那点时间外，两人的午餐和晚餐再加上散步时间，这都超过一半在一起了，还不够吗？
“您这话听起来可真是无情。”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倒是被划清了界限的公爵情绪稳定，“我可以向您保证，我对您几乎没有秘密。”最多，也就是没带她去画室一趟。她以后肯定会去的，所以也不能算上。
“那不行。您不能以为这么说，就能从我这里骗走属于我的秘密，我是不会告诉您的。”索菲亚用很自然的语气说了出来，她这是在给他提醒。希望当有一天所有的秘密都保不住时，他知道了以后不会跟她撕破脸。
“您越是这样说，我就越好奇您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我相信有一天，您会自己告诉我的。”总要有点信心才对。
会吗？索菲亚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答案，恐怕只有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才会发现。
棉纺厂的招工还在继续，戒严小队也依旧出现在皮卡迪利大街上。前几天公爵府门口的聚集已经不复存在，当然了，所谓的幕后黑手也一样没有消息。
“是你们说的，这件事会成功！”曾经在伦敦排名第一的棉纺厂拥有者没有了最初的骄傲，现在的他就连厂子都要开不下去了。本来就被那几家“贴心伴侣”的生产商一起挤压着生存空间，这会儿连工人都要跑得精光！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些人出的主意！
“我们只是说，我们需要反击。我们的反击没有成功吗？不，至少成功了一半。我们的人能进入那家棉纺厂，很快，我们也能生产出高质量的‘贴心伴侣’包。你想想，除了英格兰，除了法国，那么多的国家都等着我们。你再说，我们没有成功吗？”几个人笑了起来，一点不在意对方的怒视。反正他的厂倒闭了，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可是，我的棉纺厂——”他的话再也没有机会说下去。
“真是啰嗦，跟这种人多说什么？他这样的，就算这次不被淘汰，也活不了多久。给我们当一回牌，也算是他和他的厂的荣幸。”男人擦着从拐杖里抽出来的尖刺，一脸冷漠。
“走吧，回去等好消息。”一会儿后，这里就只剩下不甘心闭上眼的男人。
当索菲亚得知那男人是被谋杀后，她就知道这后面还有更大的推手。只是，对方是谁？想要做什么？
“怎么还不睡？”已经很晚了，他的妻子还很有精神。是刚刚他太照顾她了，还是她根本就不专心？一想到后面的可能，公爵那一点点睡意也就跑得干干净净。
“我也不知道，您睡吧，我不会打扰您的。说不定过一些时间，我就自己睡着了。”脑海里的想法太多，索菲亚没办法清理掉。消息是散步结束后莱拉突然给过来的，非常出人意料。
“您这样说，我就更睡不着了。您确定，您不跟我说说吗？”晚餐的时候，散步的时候，可都是再正常没有了。所以，问题出在哪里？难道是，他刚才表现不好，她不满意了？！
不行，一定要说清楚！
“我都不知道，还能怎么说？”总不好跟他说，她知道了一个人的死讯，想不明白前因后果吧。
然而她的迟疑，更加坚定了公爵的误会。他后悔没有留一盏烛灯，现在都看不到妻子的脸，和她脸上的表情。不然，他至少能猜个大概。
“那我来问，您只要回答是和不是就行了。”知道这方面的问题她会不好意思，那就他来开头，趁着黑暗里，“您现在没有一点困意吗？”
“是。”这有什么意义吗？索菲亚不明白。只是反正也睡不着，那就试试吧，万一能让她好睡呢？
很好，她说“是”，这就意味着他的妻子至少还有再来一轮的体力！咳咳，不行，先问问题比较重要。
“那么，您的身体还好吗？”他需要再确定一下。
“当然好！”她从小就锻炼，除了受不了马车的颠簸，没有其他问题！
“一点点疲惫的感觉都没有？”所以，她刚才是在骗他吗？说累了，说不想继续了？
“我为什么要感觉到疲惫？您的问题越来越奇怪。”索菲亚彻底被搞糊涂了，他到底想问什么？
“既然您一切都好，为什么刚刚拒绝我？”公爵趁着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直接摊开问。
“拒绝？我什么时候——”天啊，他在问这个！怪不得，一直怪怪的！可是，这要让她怎么说？！
“看来，您是终于明白了。那您告诉我，是我做得不好吗？所以您拒绝了我的请求。”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这里这么精神。
“咳，您误会了！”这可真是糟糕，她要怎么解释？等等，她为什么要解释！
“我误会什么了，您告诉我。如果是我做得不好，我可以适当地改一改。”好了，说吧，他等着。
很庆幸现在是黑暗时刻！索菲亚都不敢摸自己的脸，所以现在，两人需要讨论这些细节吗？可她不能告诉他真相。哦，她要晕过去了！
“我还在等。”公爵催。
“是的，您有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好！”就干脆这么说，省得还怀疑，“您不能每天晚上让我到这里来，我也是需要休息的！虽然我们当初的协议里删去了这些细节，但是，哪有人天天在一起的？”既然说了，那就多说一点。
“是吗？您现在不满意把这些细节删去了。您要是不满意的，想再加上，我没有意见。”说吧，都说出来。
“咳咳，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索菲亚突然就词穷了，“我不说了！”她选择睡觉。
“您不说，我要说。”公爵就当不知道有人躲进了被子里，“我虽然不知道其他夫妇的夜生活都是怎么过的，但我至少要求您每晚过来。就算什么也不做，您也得睡在这张床上。另外，我觉得像是今天晚上只有一次就太少了，您毕竟还睡不着。所以我们得补一补，补到您真睡着为止，怎么样？”他给她自由选择的机会。
索菲亚一句话都不想说，第一反应就是从床上跑掉！可她才有动作，整个人就被锁住了。
“您要走，我可没有同意。”别想跑。
“谁说我要走的，我就是翻个身。还有，现在我困了，要睡觉！”别再想有的没的，她也是会耍赖的。
“有点晚了，您不觉得吗？”至少，她的呼吸节奏已经乱起来。
“您放开我，就怎么也不会晚！”
放开，她还真是想得出来。至少现在，他是不会放开她的。除非，他和她达成了一致。
索菲亚捂脸，想起自己都答应了什么，就一点不想起来。这日子是不会好过了，就让她这么睡下去吧。
“您再不起来，肯管家一定会误会的。”上次，那位管家还暗示了他，至少别在大藏书室里，哼。
“等等，他为什么会误会？他误会什么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两人私下里还交流这些？她要惊恐了。
“想到哪里去了，只是上回我们在大藏书室里待的时间长了，他误会而已。”没别的，别太担心，也别把他想得太坏！
哦，原来是这个误会啊。她会注意的，以后不跟公爵在一个地方待太久。好吧，起来了起来了，别催。索菲亚不情不愿地起身，结婚之前，她也没想到是这样的。
现在，其实和之前想好的已经差了很远。她想过回到原来的相处方式，只是，她的丈夫不给这个机会。慢慢的，就成这个样子。

第94章
结婚一个多月以来, 索菲亚就发现两人的相处模式在不断地变化。如果这是两个相爱的人，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再怎么算，这都套不到她和公爵的身上。可为什么, 两人就变成这样了？仅仅因为双方都很注意礼貌, 还没有吵过架吗？她想不明白。
但她也知道，这是不对的。起码对于她来说, 这太偏离了当初定下的轨道。是, 现在相处是还不错, 可再这样下去, 她哪一天突然醒来, 会不会就发现自己喜欢上甚至是爱上他？
然后呢？好好地当着公爵夫人, 欢欢喜喜地管理着拥有的一切吗？不，这是不现实的。现在的不能代表未来, 她不能用这点相处去交换遥远的不确定的以后。那么, 她该怎么做？
公爵是最快发现这点变化的人，好像时间突然倒退了一样，他的妻子又离他很远。不是一切都好吗？两人除了日常的相处外，就连亲密关系也磨合不错。虽然她总是推拒, 但只要他多坚持一下，她总会答应的。
“您怎么了？”只是几个小时不见，她怎么就不开心？早上起来的时候，他还催她起床。
“有点事情没想明白, 您别理我了。”索菲亚讨厌自己这样的犹豫不定，如果说刚结婚那段时间调节不过来还有理由, 现在呢？现在就是纯粹日子过得太平了, 她自己找事。
在这个时代, 哪有什么童话故事，她就该下定决心好好保护自己，就足够了。而不是去想不该想的，去奢望不该奢望的。
“您这样子，太让人不安。”就像要跟他彻底划清界限一样，“我没有做错什么，您知道的。”公爵一点都不敢将目光移开，就怕自己看漏了什么。或许他没有完全看出来，但也差不多了。只是，为什么？
“是的，您没有做错什么，是我做错了。我们签过协议的，就应该按照协议上说好的来，不会有额外别的。”索菲亚没有看他，而是侧过了头去看不远处的小花厅。
如果要下定决心，那么就要说明白。
“您同样没有错。”公爵有点看懂了，“我们就是按照协议说的，只是这其中，会有我们自己都控制不住的东西冒出来。比如说，我对您的好感。是的，您没有听错。或许，我该纠正一下。在这之前，我就对您印象深刻。您不会真以为，我过去说的不会结婚只是说说而已，不，那是真的。”他走了一小步，走到了他妻子的面前，让她没办法再避开他的目光。
“很震惊吗？其实也没什么。您知道这座公爵府里发生过的事情，您觉得我还会对婚姻抱有一点希望吗？曾经，我是没有的。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您的名字就一直在我耳边。我得感谢肯管家，他总是提到您。除去最早的那次见面不说，我对您在庭上的表现非常赞赏。”
“您或许不知道，就因为您之前的官司，我也效仿着打了，效果很不错。几个月后，您就很狼狈地出现在我的马车上。然后，又是在这里。我当然会怀疑您的目的，只是，当清楚了一切后，又忍不住同情您。也因为这份同情，我留下了您。但同时，我不喜欢您的那点小计谋。”
“虽然是这样，可又忍不住每天去看载着您到来的马车，又目送着您离开。实话告诉您，我非常喜欢您过来见我时一并带来的提议。可能前面几次还在犹豫，所以我拒绝了您。后面的，就为了看看您还会坚持多久。好吧，我承认这个不好。但没多久，我就意识到了自己想要什么。”
公爵继续上前，并没有停下说话。
“您。我认为您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如果我能在帮了您的同时，也满足自己想要的，我为什么还要拒绝您的提议？所以那次在这里的见面，我就直接告诉您，我改变了之前的想法。”
索菲亚已经听懵了，她都听到了什么？哦，她的丈夫，年轻的德文郡公爵正在给她说他是怎么对她有好感的，是吧？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您要相信您除了长得好以外，您还有一个坚强的灵魂，您也有一个足够决断的性格。您区别于所有我认识的女性，我觉得，这就够了。”
索菲亚被拉着进了小花厅里，面前已经摆好了茶。而公爵，早就喝完了他自己的。
“我说了这么多，都说得要喝茶了，您就不说点什么？不管什么，只要您说，我都听着。”所以，说吧。
拿起了面前的小茶杯，索菲亚有点掩饰地喝了一口。她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本来是打算——结果呢，听到了这么一长段的话，这让本就没有下定决心的她更加动摇。
“抱歉，我不知道。我——”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她都不够有决断，根本就没有他说的那么好！
而他呢，到了现在，他也没有催她，只是等着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您现在要我说，我只能告诉您，我不知道。”她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么一句话，再没有别的。
“那就别急，我总是在这里的。您可以慢慢想，但请别让我等到走不动的时候。”公爵没有逼她，至少她已经知道了他是怎么想的。而他也知道，她今天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因为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想法，在害怕，想退缩。只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说开了以后，索菲亚顿时觉得晚餐时间是这样的难熬。等晚餐结束了，她又担心夜晚来得太快。总之，她担心这担心那，都快不是自己的模样。
去隔壁这件事，早就变得熟悉不过，但此时此刻，她却在房间里转圈圈，就是没有开门过去。过去干什么？她甚至不敢面对他。这样的情况下，她会非常排斥他的接近，不用去她就已经知道了。要是不过去，他会过来吗？要是不给他开门，是不是就直接从墙里面走出来了？
哦，让她晕倒吧。她的工具呢，她可以把自己敲晕的！在打开行李之前，索菲亚踢了地上的箱子一脚，直接拉开了门过去！推门进去后，她就后悔了。那么多蜡烛点着，她甚至找不到一点可以躲藏的地方！
“都来了，您就别走了。”在她转身离开前，本就在门边的公爵一把抱住了冲过来的人，顺便踢上了身后的门。没过去床的方向，他只是把人带着往沙发那里走。
没成功离开的人直接缩起了脚，让自己整个陷在沙发里。太亮了，她没有一点安全感。还有，刚刚怎么就没顺手拿件斗篷披上，怪不自在的！因为对面穿的，可不是睡衣。
“您别这样，我只想跟您说说话。要是您觉得蜡烛太亮了，我吹掉一些？”都没有等到答案，他就先起身将最靠近两人这边的都给吹灭了，“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一点点。
“那就算是好点了。”看懂了这个表情，公爵继续回到身边的位置，“不管是晚餐的时候，还是后来的散步，您都太刻意了。我说过了，我不着急的。显然，您不这么认为。那么，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您在考虑的同时，回到今天起床之前的状态呢？”
怎么可能？在他说过了这么多话之后！索菲亚迅速地抬了一下眼睛，又垂落。
“好吧，这对于您来说有点难。那么，试试我的办法怎么样？”伸出一只手，公爵拉开了她抱在膝上的那只，然后握住，“我都能感觉到您手的颤抖，这没什么，按一按就不会了。”
按过了这只手，还有下一只。然后呢？索菲亚就这么看着，看着他就像照顾不能自理的人一样，一点一点让她放松下来。这太奇怪了，明明她什么事都没有！
他只是说了对她的好感，她为什么要这么纠结啊？大半天过去了，还没有缓过来吗？
“我——”尝试开了一下口，除了引起对面的注意，她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公爵还是没有催，他有足够的耐心。其他的事情上，她总是能很好地处理，可偏偏一碰上情感，就非常需要时间。但，他嘴上说着不着急，实际上却不能任由她一个人去想。往往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变得冷静，可能结果就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说着不逼她，其实做的事情就是在逼她。
她可以思考，但必须在他的陪同下。这样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他也好及时干预，让事情的走向朝着他愿意看到的地方去。他承认，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想要了，就一定要得到。他已经过了必须头破血流才能争抢到原本就属于自己东西的时候，他更愿意陪伴着，慢慢地侵蚀她，让她最终习惯他的存在。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永远不能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呢？”许久之后，索菲亚的声音终于流畅起来。
“那您也是我的妻子，是一个卡文迪许。将来，我们也是要合葬在一起的。”当然，他是不会相信她能坚持这么久的。相处这么多天了，他的妻子有什么弱点，他还是能说出几个来的。而他，都会慢慢利用起来。
这不是她要的答案，索菲亚很清楚。这是他在说，他不会放她走的，无论如何。那么，她要怎么办？继续僵持下去？不，她就算不愿意尝试，至少也不该把局面弄成这样。

第95章
顺着自己的手慢慢看过去, 他的手继续拉着她的，从刚才的按压已经变成了很轻很轻的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索菲亚感觉到一点痒，她想把手缩回来，当然不会成功。
两人有过更近的距离, 但她承认, 自己从来没有好好看过他。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不去看了，因为不看, 就不会有过多的眼神接触。如果她曾经好好看过, 那一定不会忽略他的那双眼睛里看着她时候带着的光, 以及他不曾掩饰的坚定。或许潜意识里, 她早就发现了, 只是不想知道, 所以才不去看。
“您的眼睛很漂亮。”她才想抬高一点手，整个人就从沙发里被拉了起来, 然后重重地跌进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怀抱里。只是, 索菲亚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很高兴听到您这么说。”同时，公爵也高兴她的转变。不管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开始就很好。
“总有一天，我会后悔的。如果那一天到来了, 您能放我走吗？”至少，还能保留一个不错的曾经。未来，索菲亚并不想真的撕破脸。
“您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也不会给您这个机会。”既然来了, 就别走了，“您看我, 在遇到您之前, 都已经打算不结婚了。而您呢, 相信也是差不多的想法。我们很幸运能相遇，就应该好好把握。或许未来，我们会有争执，会有意见不合的时候，但那都是能解决的，不算是阻碍。”他把脸靠近她，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