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巧霞闻言脸色难看。
冯老头压根不管冯易，对她跟冯易之间的事情不了解。
但她是很清楚的，她对冯易非常差。
以前，就算她对冯易再差，冯易也还是待在冯家，这让她一度以为冯易很在乎她这个母亲。
但这段时间她已经看清楚了，冯易以前不走，是因为没地方可以去，对她这个母亲，冯易其实是一点不在意的。
姜丽云更是对她不喜。
她去找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怕是压根不会搭理她。
但冯老头都这么说了，她总是要去一趟的。
想到这里，周巧霞就有点怨恨冯易的父亲。
她当初要是没有嫁给冯易的父亲，而是嫁给了另一个想娶她的男人，现在肯定过着好日子，哪用得着嫁给比她大十几岁的冯老头？
周巧霞的第一任丈夫是个文化人，祖上是做蚕丝生意的。
他们家在运河边有一个大宅子，是新中国成立前用青砖盖的，光围墙就有三米高。
那时候，每到收蚕丝的日子，这宅子旁边的河里就挤满了小船，船里装满了附近那些养蚕的人家采收的蚕茧。
也因此，他们家的人都读书，她那个从未谋面的前公公，据说还留过洋，后来更是去了国外。
当然她前夫没有她前公公那么奇特的经历，他虽然也读了书，但在乡下土生土长。
她那会儿看她前夫长得好有学问，就嫁给了对方，谁能想到没几年就赶上情况大变？
他们家被打砸了一遍，还有人从他们家屋后挖出了好几缸银圆。
那段时间非常乱，她前夫还挨了打。
大概是挨打之后伤到了内脏，她前夫的肚子越来越大，没几天就去世了。
当时她也挨了批受了委屈……她真的是后悔到了极点。
她压根不知道她前夫家还藏着银圆，福一点没享到，亏倒是吃了不少！
这事闹出来的时候，她刚生了冯易，身体还虚弱着就挨批，她对冯易也就没有丝毫好感，只有恨意。
她一度想要掐死冯易，让冯易跟着他爸去死，是她妈把冯易带走，冯易才能活下来。
后来，她一直无视冯易，甚至想着冯易要是死了就好了，结果冯易一直活得好好的。
周巧霞深吸一口气，到了姜家。
姜家这段时间特别热闹，时不时有人来找姜丽云，全是想把鸡卖给姜丽云的。
孙金山那边的情况还不清楚，姜丽云不敢给这些人打包票，也不敢买下这些鸡……她最后就只买了一些跟姜家关系不错的人家的鸡。
比如姜玉仙，她一直养鸡，这会儿又有出栏的鸡了！
接下来十天姜丽云要用的鸡，都已经订好了，因此不管谁上门，姜丽云都跟人家说她不买鸡。
然后……周巧霞上门了。
周巧霞这人是有点傲气的，姜丽云没想到她也会过来。
不过冯家养了那么多鸡，确实让人心焦。
上辈子那些养鸡养得少的人家还好，很多到后来都放弃卖鸡了，把鸡全都腌制起来自家吃，但那些养鸡养得多的……有户人家的男人受不了，甚至拿刀砍自家没长大的小鸡。
“我不买鸡，接下来十几天要用的鸡，我都已经定好了。”
“不过是定好了而已，你还没给钱吧？那你就不要买他们家的鸡了，买我家的鸡。”周巧霞道。
这两百只鸡真要卖不出去，冯家得亏一大笔钱！
到时候她那一双儿女的生活，肯定会一落千丈。
姜丽云道：“我既然已经跟他们说好，就不会改。”
“你不是要嫁给我家冯易？我是你未来婆婆，你凭什么不买我的鸡？”周巧霞道：“你要是不买，我是不会管你们结婚的事情的！看你到时候能嫁到哪里！”
姜丽云无语地看着她：“我本来就没指望你管，也不会嫁到你们家。”
这时候的人比较传统，结个婚还挺麻烦。
但姜丽云觉得这些仪式可有可无。
让冯易补办个户口本，两人直接领个证都是可以的。
如今可没有爹妈不同意就结不了婚的事情。
“你……”周巧霞还想说点什么，得到消息的冯易赶回来了，拉着周巧霞就走。
冯易跟着姜丽云吃好喝好两个多月，壮实了不少，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拉走。
“你干什么！放手！”周巧霞道。
既然已经把人拉出来了……冯易放开手。
周巧霞看着冯易深吸一口气：“冯易，你看看姜丽云，她压根不把你当回事，还说她不会嫁到我们家！你整天跟着她干活，人家可没把你放在心上！”
冯易突然道：“丽云姐当然不会嫁到你们家，到时候我嫁到她家。”
他很小的时候，就想做姜家人，想要姓姜。
姜丽云不嫁给他没事，他可以入赘！
他以后跟着姜丽云姓姜！
他巴不得！
冯易并不笨，他是会为自己做打算，做规划的。
之前，他就打算在还清周巧霞的养育之恩以后，去外面打工，看能不能在赚到钱之后，和姜丽云结婚。
结果还不等他赚到钱，姜丽云就向他表达了好感……那他的人生，就需要重新规划了。
他想跟姜丽云一起挣钱，然后在姜利海的房子旁边盖一栋房子，他和姜丽云一起住，这样他就有家了！
为此，他努力在姜家人面前表现自己，已经得到了姜瘸子夫妇和姜利海的喜爱。
他相信，姜瘸子夫妇和姜利海，是绝对不会反对他跟姜丽云结婚的！
至于入赘……他压根不想自己的孩子姓冯，那肯定是入赘好。
周巧霞看着冯易一副不值钱的样子，气得不行：“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上赶着给人当上门女婿？”
“我是你生的，我是男是女你还不清楚？”冯易反问，一点不生气。
他从小被人骂被人打，周巧霞现在说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毛毛雨，压根不用在意。
冯易油盐不进，周巧霞只能道：“冯易，我知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可那都是因为你爸，他害了我……我到底是你妈，我希望你能好的，你起早贪黑给姜家干活，结果钱全在姜丽云手里，以后要是她看上别人把你一脚踹开，你可怎么办好？”
“你这话去跟冯老头说吧，冯老头赚的钱，不都给了你？”冯易看着周巧霞笑了笑。
“你……”周巧霞又生气了。
冯易道：“反正我现在过得比以前好多了。”
去镇上摆摊确实不轻松，但他以前在砖瓦厂干活同样很累！
抛开干活这件事不算，他现在的日子，过得可比在砖瓦厂的时候好多了！
那会儿他买一碗猪血汤要分两顿吃，现在他顿顿吃肉！
至于钱全在姜丽云手上，哪家不这样？姜瘸子和冯老头手上难道就有钱了？
姜丽云给姜瘸子夫妇的工钱，全是吴小春收着的。
冯老头每天一大早就去镇上卖菜，回来之后要么在养鸡要么在种菜，他赚到的钱也都给周巧霞存着。
就连隔壁看着很厉害的姜二叔，他想买包烟，那也要找姜二婶要钱。
他还担心姜丽云跟他分得太清楚，不肯管钱呢！
这么想着，冯易对周巧霞道：“我现在天天吃肉，不，应该说顿顿吃肉。你看冯老大冯老二，他们哪个能顿顿吃肉的？我做上门女婿过得比他们还好！今天中午丽云姐做了椒盐鸡架给我们吃，那真的太好吃了，她觉得鸡架没肉，还给了我一个椒盐鸡翅根……”
姜丽云在吃上特别舍得，毕竟想要有个好身体，营养均衡是关键。
她也愿意让家里人吃好点。
今天她去菜市场的时候买了一包椒盐料，就把鸡架和鸡翅切块下油锅炸了，然后用椒盐粉拌一下，做成椒盐鸡架。
鸡架直接下锅炸，鸡骨头都炸脆了，吃着“咔嚓咔嚓”的，特别香。
姜丽云还跟他说以后要带他去吃烤鸭，烤鸭的肉卷饼吃，烤鸭的鸭架也可以用油炸了这么吃！
姜家时不时飘出各种香味，这事儿周巧霞比谁都清楚。
她更清楚冯易在自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即便后来冯易去了砖瓦厂，他们一个月就给冯易留下那么点钱，冯易肯定也是过得不好的。
现在呢？冯易肉眼可见得胖了。
“你啥也没有，姜丽云迟早不要你！”周巧霞扔下一句话，骂骂咧咧地走了。
冯易见她走了，回去给姜丽云帮忙。
姜丽云才不会不要他！
他比姜利海好，比姜利海更得姜丽云的欢心。
姜丽云都没有不要姜利海这个哥哥，怎么可能不要他！
“你妈都跟你说了什么？”姜丽云问冯易。
冯易道：“没说什么，不用在乎她。”
姜丽云：“……”嗯，是她熟悉的，有了媳妇忘了娘的冯易。
接下来几天，情况更糟糕了。
如果是十几二十年后，鸡肉降价可能是慢慢降的，但这会儿物流不好，真的是说降，就一下子降了。
好在农村人都比较保守，没有哪家人是借钱养鸡的，而且最多也就养了几百只鸡，所以他们难受归难受，日子倒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但亏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儿！姜二叔特地找姜丽云道谢——要不是姜丽云劝他，他可就跟着养鸡了！
像姜二叔一样找姜丽云道谢的还有贺家。
贺家养鸡有段时间了，他们之前把鸡卖给姜丽云之后，是打算继续养的。
但姜丽云劝了他们，让他们去养鸭……现在他们家里养着的是鸭子，鸭子的价格还是很正常的，养了之后想要赚太多没可能，但绝对不会亏。
12月25日，砖瓦厂码头。
拖着十几艘驳船的拖轮，慢慢停靠在码头上。
几个用独轮车把砖头运到码头上的工人远远瞧见，有些好奇：“最后那艘船上装着的，怎么像是鸡笼？”
那艘船上装了很多竹子做的鸡笼，那鸡笼是用竹片编的，是上面小下面大的圆台状，他们这里的人去镇上卖鸡，都会用这种鸡笼来装鸡。
一个笼子可以装好几只鸡，卖的时候抓一只出来就行。
只是……他们砖瓦厂的船上，怎么会有鸡笼？
孙金山已经打扮好了，又是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样子。
他这次去上海之前，就跟砖瓦厂谈好了下回要租一艘驳船的事情。
现在时代不一样了，砖瓦厂自主权比较大，他稍微塞了点钱，这件事就轻松办了下来。
毕竟他又不是白用砖瓦厂的船，他是给钱租的！
而等到了上海，孙金山拿着合同就去找那个批发鸡鸭的大老板了。
那老板当初跟孙金山聊天，得知孙金山家乡有一批鸡卖不出去，就想捡个便宜。
他跟孙金山说了个挺高的价格，那是为了让孙金山把鸡运来上海。
真要买的话，他是不想出这样的价格的。
那些人的鸡已经卖不掉了，就算他给的价格低一点，也只能卖给他，不是吗？
当时的孙金山也确实好骗，他展现了一下自己的财力，对孙金山和颜悦色一点，孙金山就拍着胸脯，说一定会把鸡送来上海……
他正等着孙金山给他送钱，结果孙金山带着合同来了！
不仅如此，孙金山还告诉他，那些鸡其实是他们公社搞致富项目，鼓动农户养的。
所以孙金山是代表公社来卖鸡的，他们公社的砖瓦厂还会帮忙运送那些鸡。
孙金山这么说，是姜丽云教的，她知道民不与官斗，尤其是在这个政策变来变去的时代，大部分商人都不会去得罪政府的人。
哪怕那只是一个小小的公社。
而孙金山对外说是公社让他这么干的，公社也绝不会计较。
最近公社里的鸡卖不出去，公社干部焦头烂额，孙金山如果能帮他们解决这件事，他们求之不得！
正如姜丽云所料，那做批发生意的老板在看了合同之后，再不敢糊弄孙金山。
这老板其实不怕一个小小的公社，但说实话，没必要去得罪人家。
他给孙金山的价格确实有点高，但附近养殖场如果把鸡送上门，他给的也是这个价格。
用这个价格买下孙金山的鸡，他并不会亏。
他之前就是看孙金山傻乎乎的，想多赚一点。
但孙金山背后有个公社，这合同应该就是公社干部写的……他再去欺负人家，人家告到县里市里，他这边不一定能讨到好。
这个老板歇了坑人的心思，认认真真地跟孙金山谈生意。
双方商量之后，最终签了合同，孙金山在交了两百块押金之后，还拿到了这人给的五百个鸡笼。
这鸡笼都是旧的，还是竹子做的，并不值钱。
站在船头，拿出小镜子照了照，又摸了摸自己擦满摩丝的头发，孙金山提着自己的喇叭裤下了船。
他朝着岸边的人露出一个笑容：“我听说咱们公社，有些人养了鸡卖不出去，就帮忙在大城市联系了销路，要是有人要卖鸡，可以找我！”
砖瓦厂一些工人的家里人也是养了鸡的，听孙金山这么说，他们立刻就围住了孙金山。
孙金山被他们一番拉扯，原本干干净净的衣服上全是灰，他没空提裤子，就把裤子放下了，结果那喇叭裤的裤腿还被人踩了好几下。
孙金山：“……”大意了！他不该急着说这件事的！
关键是，这鸡要怎么收他还没想好呢，这些人问他的问题，他答不上来！
孙金山只能道：“大家等等，我刚回来呢，很多事情没有安排好！今天我安排一下，明天给大家一个准信。”
说完，孙金山提着裤子就跑。
不提不行，这裤腿有点长，一不小心他自己都会踩到绊一跤。
第47章 收购办法
孙金山从人群里突出重围之后，就想去找姜丽云问问现在公社这边的情况，顺便要个主意。
他一开始还以为他和姜利海要一家家去收购白羽鸡，跑上很久，但看现在这架势，他只要说一声他要买鸡，就会被围攻，有一群人哭着喊着求他买鸡。
他有点招架不住。
说起来，公社这边等着出栏的鸡大概有几千只……那么多鸡，他收购了之后找人把它们挑到砖瓦厂就要不少钱吧？
真是想想就头秃！
孙金山下意识抹了一把自己的脑袋，然后摸到了因为摩丝擦得多，因而硬邦邦的发型。
“老姜啊，我们去找你二妹吧。”孙金山看向跟他一起跑出来的姜利海。
姜利海：“……”为什么要叫他老姜？！叫名字不行吗？
“这个点，你妹妹应该在卖炸鸡，但她估计很快就回家了，我们直接去你家。”孙金山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嗯，你去我家吃饭吧。”姜利海道。
孙金山又道：“行，不过你等等，我要去找点礼品带上，去镇上买来不及了……我回家抓只鸭子。”
上次送过老母鸡了，这次就送鸭子吧。
他们家养的麻鸭已经长大了，正肥着呢！
孙金山家跟砖瓦厂离得不远，他回家换了一身衣服，变回光鲜亮丽的样子，又从家里拎了一只麻鸭离开。
孙母在后面喊：“二毛，你去哪里？”
孙金山道：“我去朋友家吃饭！”
说完，孙金山把鸭子给了姜利海，又对姜利海道：“走，上车！”
姜利海爬上孙金山的车，突然有些庆幸。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名字很普通，但跟孙金山一比，他的名字真的很好听！
他还没有“二毛”这样的小名！
没过多久，正在家里做饭的姜瘸子夫妇就等回来了自己儿子，还有带着鸭子来作客的孙金山。
姜瘸子夫妇有点不好意思。姜利海的这个朋友太客气了，来帮忙盖房子不说，还又送鸡又送鸭的。
但他们嘴拙，说不出什么推拒的话，只能默默地给孙金山搬凳子泡茶。
吴小春已经做好晚饭了，她并不知道姜利海今天回来，饭做得也就有点少。
现在多了两个大男人，饭菜肯定要不够吃，吴小春拿了点面糊加水搅拌均匀，再加入鸡蛋和葱花，起锅烧油煎了一下。
这东西放以前，那都是当菜吃的，不过自从姜丽云开始摆摊，他们偶尔做这个，就当饭吃了。
“婶儿，你做的饭菜真香！”孙金山夸奖吴小春。
吴小春抿嘴笑了。
他们正聊天，姜丽云和冯易回来了。
冯易踩着三轮车，姜丽云则骑着自行车。
刚开始骑三轮车那几天，冯易多少有点不适应，每天都骑得很累。
但一星期之后，他就习惯了，这会儿他把三轮车骑回家，一点没觉得累。
“你们回来了？事情成了吗？”姜丽云一看到孙金山就问。
孙金山道：“事情成了，合同已经签了！”说着，孙金山就把合同拿出来给姜丽云看。
姜丽云看到这合同，心情挺好的。
她是希望公社里那些白羽鸡能卖出去的，这年头的农民不容易，他们养鸡就想赚点辛苦钱，如果真的血本无归，也挺惨的。
“合同签了就好，明天你就可以开始收购白羽鸡了。”姜丽云道。
孙金山又摸了摸自己硬挺的头发：“我是打算明天就开始收购，但今天我在砖瓦厂说了一声，就有一群人来问我这事儿。大家太热情了，我担心明天我收购白羽鸡的时候会出乱子，而且这鸡收回来要怎么办？总不能我养着吧？砖瓦厂的拖轮下次去上海是元旦，还有好几天。”
孙金山虽然心心念念想要做生意，但他完全没有经验。
他没有养过白羽鸡，甚至不知道要怎么辨别那些白羽鸡的好坏。
而且他们这里买鸡卖鸡，一般都是称分量的，那么多鸡，他又要怎么去称分量？
几千只鸡啊！会累死他的吧？
请人当然也可以，但这要花不少钱。
孙金山有些发愁，姜丽云却觉得这不是事儿。
“我们吃饭，一边吃一边说吧。”姜丽云道。
孙金山立刻点头，想挨着姜丽云坐下。
姜丽云有些好笑：“这是冯易的位置，你坐这里吧。”姜丽云指了指另一个位置。
他们家吃饭用八仙桌，她一直跟冯易一起坐。
孙金山还是坐另一边比较好。
等孙金山坐下，姜丽云道：“你这次去上海跟那个批发商谈生意，我不是让你用了公社的名义吗？既如此，你这次收购白羽鸡，就让公社出面吧。你去跟公社的干部谈一谈，说你看到公社里的白羽鸡卖不出去，心里担忧，就在上海给大家找了销路，只是你一个人没办法收购那么多鸡……你可以让公社跟村里说一声，由村里帮着收购白羽鸡。”
姜丽云已经很饿了，吃了一口饭才继续说：“你那些鸡笼子，你直接给各个村送过去，让他们收购了鸡之后，在你们出发去上海那天把鸡挑到砖瓦厂。鸡的分量还有那鸡是谁家的，也让他们全都写下来，笼子上再做好标记，等到了上海，你卖鸡的时候对照着来，让人家再称一下，算好价钱就行。”
“他们能愿意？”
姜丽云道：“白羽鸡卖不出去，公社的干部愁得很，甚至他们家里，有些也是养了鸡的。你这是帮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他们求之不得，村里也一样。”
“也是！”孙金山立刻就想好了要怎么跟公社干部说这件事。
“这么做不需要你花钱请人帮忙收购，可以给你省下一笔钱，如果你把这省下的钱分摊给养殖户，给他们一个好点的收购价格，他们应该还会很感激你。”姜丽云又道
这段时间，他们这里白羽鸡的市场价非常低，还卖不出去。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金山即便用比市场价还要低的价格收购白羽鸡，大家也会卖给他。
但这么做有点过分，对孙金山的名声也不好。
就算用比现在的市场价稍微高点的价格收购白羽鸡，送去上海之后也是能赚钱的，既如此，何必当个奸商？
孙金山认真点头。
姜丽云又说了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孙金山现在拿不出用来收购白羽鸡的钱的话，可以先赊欠着，大不了带个公社的人一起去上海，然后等他们从上海回来，再把钱结算给养殖户。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聊了很多，等聊完，姜丽云还拿出纸笔，写了一张“白羽鸡收购办法”给孙金山，让他拿给公社的人看。
她在上面写了很多，比如称白羽鸡的称可以用以往收粮食的时候用的称，一开始可以先统计一下数量，到出发去上海的前一天村里再进行收购，以及出发当天，可以让养殖户自己把鸡挑去砖瓦厂。
“要是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收购，这些鸡没地方养，只提前一天收购就没事了。养殖户为了增加鸡的重量，那天肯定会给鸡吃饱，去上海只用一天，鸡在你手上饿不死。另外笼子上做了记号，谁家的鸡出问题到时候会找他们，那么他们也不会折腾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姜丽云在纸上写了很多。
主要是这时候一些村干部，其实都是没有文化的，不统一一下收购方式的话，有些村干部可能会因为想要偷懒或者别的原因，最后把事情办砸。
“你这写得也太详细了，只要照着做，绝对没有问题！”孙金山道。
姜丽云笑了笑，把手上的纸张递给孙金山：“明天你跟我哥放假，正好可以去公社找那些干部谈谈。”
“对！我们明天就去！”孙金山道。
孙金山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离开。
等他离开后，姜丽云看向姜利海：“哥，我有事跟你说。”
姜利海立刻问：“啥事？”
姜丽云道：“哥，收购白羽鸡这件事，我没空参与，到时候肯定全都由你和孙金山来办。在这个过程中，你不要全程站在孙金山身后，可以适当表达自己的看法，多帮着做事。这是我想出来的赚钱法子，你是代替我去的，我们两个加起来占六成利润，比孙金山还多，所有的事情都让他去办不合适。”
“我到时候一定多帮忙。”姜利海给保证。
姜丽云道：“哥，我让你这么做，不是觉得孙金山辛苦让你多分担，我其实是希望你能好好表现，给村里，给公社干部，给乡亲留个好印象，你肯定也想大家夸你是个能干的年轻人吧？你要是把这件事办好了，就连我那未来嫂子，都会觉得面上有光。”
姜利海之前从未想过这些，现在听姜丽云这么一说，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办好了，公社里很多人都会认识他知道他，甚至对他有好感。
姜丽云道：“接下来几天，你跟砖瓦厂请个假，多跑一跑。之前你就去那些养殖户家里统计过数据，他们都认识你了，你再多跑几次的话，他们会感激你。”
就姜利海的性格，让他去创业很难。
但现在她都写了“收购办法”了，让姜利海到处跑跑，把事情办好还是很容易的。
这也能锻炼姜利海。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姜利海就是很早“当家”的，他如今不过二十五岁，却已经在砖瓦厂干了九年。
但他会干活，却不会办事，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
姜丽云记得上辈子，姜利海都一大把年纪了，补办身份证都想让冯易陪他去。
年轻时的姜利海其实还好，但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离婚后又一直被村里人嘲笑……他越来越沉默寡言。
多锻炼锻炼，他这辈子说不定会过得不一样。
上辈子，姜利海离婚后做了电工，他就是个干辛苦活的，装修公司找他去干活的时候一直压价。
这辈子的话……让姜利海当大老板做不到，但让他在镇上开个小装修公司，给镇上还有公社里的人做做装修总是没有问题的。
当然这就是她随便想想。
姜丽云没说太多，但姜利海知道姜丽云是为了自己好。
“丽云，我一定好好做！”姜利海道。
“哥，你很聪明，我觉得你一定能把事情办好。”姜丽云鼓励他。
姜丽云交代姜利海各种事情的时候，孙金山已经回了家。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家灯火通明，屋里坐了不少人，而他爸妈正在烧水给客人泡茶。
此外，屋子的角落里，还有一堆被捆住了脚的白羽鸡。
孙金山：“……”这些人是来卖鸡的？他们这么着急的，竟然还把鸡给带来了？
这些人就是来卖鸡的！听说孙金山要收购白羽鸡，他们立刻就来打听情况了！
不过孙家的这些鸡并不是他们要卖给孙金山的，而是他们带的礼。
他们家里现在没别的，就鸡多，来找孙金山探听情况的时候，也就找只鸡拎上了。
你拎一只我拎一只的，放在一起竟然足有十几只。
这会儿周六上午是要上课的，姜丽雨照旧去读书，姜丽云他们也照旧去摆摊。
白羽鸡降价，姜家人的生活并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因为卖炸鸡的成本变低，赚得还多了点。
一家人来到早市上，姜丽云就看到市场上有很多人在摆摊卖白羽鸡，这些摆摊的，都是附近的村民。
他们生意是有的，但并不好。
镇上总共才多少人？这些人不可能天天吃鸡肉。
卖鸡的农民把鸡笼放在自己面前，愁眉苦脸地看着那些来早市买菜的人，相熟的人，还聚在一起聊天。
“都说养鸡能赚钱，我才养的，谁能想到……”
“我现在真的看到这些鸡就来气，只知道吃！”
“这鸡要是不卖掉，我们家都没钱过年。”
“我弟弟刚盖完房子，没钱养鸡，他之前一直羡慕我，现在变成我羡慕他了。”
冯老头的摊位上也多了一个鸡笼子，他现在一边卖菜一边卖鸡。
跟其他人相比，他在卖东西这件事情上有经验，有人路过就会主动招呼对方：“来看看啊，新鲜的菜，肥肥的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