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欣,你爸跟你说过什么?还是你自己发现他哪里不对劲?”
小欣虽然才上初中,但个子不矮,起码有一米六。
她不敢抬头,声音也跟蚊子一样,“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梁笑香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大大方方说就行了,别管你爸干了什么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顾平安忙道:“是啊,你妈说得对,你现在主动来反映问题,已经很好了。很多嫌疑人的家属都会包庇他们,只讲亲情,不论是非,更不管法律!小欣,你很棒!”
小欣听到她的鼓励,微微抬起头:“就是有一天,我接到一个男人的电话,他说要找我爸,我说我爸不在家,他就开始问我多大了,在家做什么?还要约我出去。我就问他是谁,他说是我爸朋友,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我爸就回来了。我听见下边门响就马上叫我爸过来接电话。我还跟他说你朋友约我出去,他脸色马上就变了,还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该接电话。”
“打电话的人叫什么名字?”
小欣道:“我问了他没告诉我,只说让我叫他大哥!”
顾平安皱眉,她觉得这人应该就是孙勇,因为葛师傅说过他喜欢初高中的女学生,甚至还让金乐阳帮他约女学生出去。
“你爸接电话时,你在旁边吗?”
“没有,我爸让我下楼!但我很好奇,下楼去分机上听着,那人说我爸要的货弄好了,什么时候送过去。我爸说不急,然后骂了他一顿,让他不要给我家打电话。等我爸挂了电话,他又下楼来把我骂了一顿,还再三叮嘱我不管谁叫我出去,都不要去。”
小欣抬头看着顾平安,“他骂到最后好像很生气,叫我以后放了学就马上回家,不许在外边逗留,免得哪天被人抽骨头拔筋做成皮影!我爸从来没有骂过我,当时我只觉得很委屈,并没有多想。今天我妈跟我说,昨天你们在我们家是在找人皮,我就吓坏了,想起当时他跟我说的话。什么抽骨头拔筋做皮影!现在想想这话太恐怖了!”
这小姑娘说着说着,眼泪掉下来,“我不敢想我爸是这种人,可我也怕他真是这种人!”
顾平安拍拍她的肩:“没事了,你很勇敢,你妈说的对,你爸不管做什么事都跟你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没关系?要真是他杀了人,那我就是杀人犯的女儿了!”
顾平安叹口气:“你妈妈把你教育得很好,我相信就算是最坏的情况,你们母子三人也可以挺过去。”
梁笑香感激地看她一眼:“说实话,我也不敢信,可还是小命要紧!这样的人睡在身边会做噩梦的,所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配合警方调查。”
顾平安谢过她们,又叫来小苗,“帮他们把这一个月史凯的行踪都回忆一下,做下详细的笔录。”
很多人被猛地一问,都会摇头说不知道,但由专业人士提醒着,一点点回溯,关于生活起居的一些小事都可以回忆起来。
既然排查不到,只好从细节入手来分析一下史凯,给他做个完整的画像。
他们这边回溯,顾平安再次提审了史凯。
“你杀孙勇的真正目的是你女儿吗?他惦记上你女儿了?”
史凯本来还想装死,听见这话猛地抬头:“谁跟你说的?金乐阳那小兔崽子吗?”
顾平安笑笑:“不是谁都像你一样,不怕测谎的,不过我很好奇,难道你练过怎么撒谎不会影响到心跳频率?不然你怎么敢接受测谎?”
史凯沉着脸道:“我不怕,是因为我确实没撒谎,你们别再去找我女儿了!我的事跟他们两个都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你女儿很害怕成为杀人犯的女儿,她知道以后她会受人歧视,也许到时候,你妻子只能领着两个孩子远走他乡了。”
史凯怒目瞪着她:“我不是杀人犯!你们查到证据了吗?光凭着金乐阳的话,就想给我定罪?”
“我们还在找那辆房车,总不会凭空消失吧!你的朋友跟我们描述了那辆车,是改装的对吗?就为了有个安静的地方供你们三个变态剥皮做皮影?我原以为像你这种人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没想到你对你女儿还有亲情,是不是一想到她也会像那些女孩一样被剥皮,你就害怕自己做过的事会报应到孩子身上?”
史凯愣住:“小欣跟你说什么了?”
“该说的都说了!孙勇给你打过电话,是小欣接的,你还想说不认识孙勇?”
史凯沉吟片刻,终于道:“我真不知道孙勇是怎么死的,但我只能说他是死有余辜,死得其所!那些人皮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毕竟金乐阳说了他是皮匠嘛!他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是因为金乐阳的事,他让我去帮金乐阳拿些东西,我说没空,还警告他不要再给我家打电话。我知道他肯定不是正经人,才狠狠骂了小欣一顿,这个年纪的女孩最容易被人骗,我听说小欣他们班上就有人被笔友骗了,大老远跑到外省去……”
顾平安道:“这件事不会成了你的灵感吧,你也充当笔友把孟新会给骗出来了?”
史凯愣了下:“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回事,我跟孙勇只是见过两次面。都是因为金乐阳,他把我当补课老师,让我帮他拿东西。”
“拿什么东西?人皮吗?”
他眼神闪烁:“我也不清楚,就是一个书包……”
“史凯,撒一次谎需要无数次来补救,你一开始说不认识孙勇,又说一直在学校好好值班,还说总值班是因为受到排挤,现在这些谎言一个个被戳破,你还要继续编下去?”
史凯叹口气:“我知道孙勇和金乐阳都不是好东西,可我不小心惹上他们,一时也摆不脱,也不好跟你们承认啊。反正我没跟他们同流合污过。”
顾平安却突然问他:“对了,那天巩小燕是不是说你变态?你在饭馆里也盯着她的锁骨看了?你对锁骨这么着迷吗?你知道自己是变态,所以接受不了别人说你变态对吗?”
“我不是!”史凯怒道:“别管你们怎么说,我没杀过人,更没折腾过人皮,他们两个才是变态,尤其是金乐阳,他就是个小恶魔,我猜孙勇干的那些事没准都是他撺掇的。”
“这就有意思了,金乐阳也是这么说的,他说是你指使孙勇去害人,还给了孙勇不少钱。”
“他在放屁!”一直装着文雅的史凯突然爆了粗口。
顾平安笑了:“金乐阳一直担心你会杀他灭口,看来你要是有机会,一定会这么做!而且像你这种变态……”
“我不是变态,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还有我什么也没干,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史凯眼神里的戾气根本挡不住。
虽然没有具体收获,顾平安却发现了史凯的弱点,他被人说变态是真的会破防,看来得好好利用这一点。
她从审讯室出来,小苗已经做好了笔录,她拿在手里一目十行地看着,“一个月去钓了六次鱼?真钓鱼还是假钓鱼?”
“谁知道呢,这人嘴里就没实话。”小苗说。
顾平安翻到最后一页,发现了更奇怪的事,史凯前天和大前天半夜才回家,据说身上一股臭味儿,鞋底都是水藻。
“孙勇是淹死在脸盘里,他为什么要说孙勇死得其所?难道他最珍视的东西也被孙勇扔进了水里?”
顾平安说完,赶紧召集人,准备把豫东的所有水域都查一遍。
黎旭匆匆赶过来:“听说你怀疑他们把那辆车开进水里了?”
◎金乐阳果真是最变态的一个◎
顾平安确实觉得那辆车可能在水里, 不然一个庞然大物,还能凭空消失了吗?
“搜一遍才能放心,史凯的话很奇怪, 说什么死有余辜,死得其所。孙勇怎么就死得其所了?还有他总是去钓鱼也很奇怪,前几天裤子都是湿的,鞋上都是青苔。梁笑香说他以前钓鱼可没弄得这么狼狈。”
黎旭虽然觉得她的理由有些牵强, 但还是帮着安排人手, 除了消防还有搜救队, 还得找潜水员来。
顾平安也组织人在各水域周边询问, 她画了那辆车的简图, 这种大型房车一出现肯定会吸引人的视线,耐心点总能问出点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下午时还真传来消息,那辆车就在西山村附近的水塘里。
庞达道:“听附近的村民说,以前那辆车的主人租水塘养过鱼, 后来鱼全死了,水塘也就废弃了。前阵子还有人看到那辆车停在水塘边。我们请潜水员下去查看,还真在塘里找到了那辆车!想整体打捞上来很困难,正在想办法。”
顾平安一开始也只是猜测, 没想到还真被沉到了塘里,里边就算有证据, 被水浸泡后, 也不知道还能提取多少。
她赶去现场,没想到汪局居然也在, “您怎么来了?”
汪局无奈道:“咱们整个豫东市各级单位几乎都惊动了。你说这么大案子, 我能不来吗?”
要想把那辆车从水里拽出来, 难度太大,还请了施工队的人,各部门最后商量着还是得先把水放掉,虽然水塘不小,但毕竟不是活水,操作起来难度不大,不过就是太耗费时间了。
四五个出水口,等到傍晚水才放干净,只是塘里还有厚厚的淤泥,淤泥里还有不少小鱼和泥鳅,消防员们是这些单位里最吃苦耐劳的,马上下去把这些小鱼和泥鳅赶到一边,让村民们捡拾。
然后他们又在车上绑上钢丝绳,往外拉车,没了水压,果然轻松不少,顾平安接过黎旭递给她的胶鞋穿上,也过去帮忙。
自己改装的房车并不结实,掉到水里时,车头撞击,车身摇摇欲坠,里边的东西也都倒的倒,毁的毁。
门还没开呢,顾平安就从窗户里看到里面有几副骨架,她不由皱眉,祈祷千万不要再有新的受害人了。
可如果这些骨架是那四个女孩的,她们也太可怜了,顾平安一想到梁笑香说史凯盯着女学生的锁骨发呆,就觉得不寒而栗。她们不只被剥皮,骨头也被这些变态保存起来,来满足他们的变态心理。
鲁法医也来了,看着狼藉的车内,叹口气:“全都浸水了,不好弄啊。”
顾平安却觉得这些痕迹不重要了,这辆车一暴露,史凯跟金乐阳不可能再像之前一样一问三不知,她让取证组从各个方位拍了车子的照片。
“黎队,这里你帮我盯着吧,我想先回队里审审他们两个。”
黎旭点头:“放心去吧,这么多人呢,不可能有遗漏!”
顾平安拿着照片回了队里,她一进审讯室,金乐阳就紧张起来:“要测谎了吗?”
顾平安把照片甩在桌上:“还用得着测谎吗,我们已经找到那辆房车!”
金乐阳急忙捡起照片看了两眼,惊讶道:“你们居然真找到了?连水里也搜了吗?”
顾平安笑道:“是啊,难不成你们以为把车沉进水里就万事大吉了?”
金乐阳脸上表情如丧考妣,“我没这么想,是孙哥不知道抽什么疯,把车开进去了!史老师气得不轻,想把里边的东西弄出来,还潜进去过,可根本打不开车门,他又不敢找搜救队。”
“孙勇为什么把车沉进水里?他跟史凯闹翻了吗?”
金乐阳叹口气,看着照片上那辆被水泡过的车,他突然觉得之前谎话连篇,像小丑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他主动站出来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想过了各种可能性,可现在他的心劲好像泄了,再也没精力去编织谎言。
“好像是为了史老师的女儿吧,反正我听他们为这事儿吵过架。史老师以为孙哥盯上了他女儿,可孙哥说他女儿不好看也不可爱,没什么看头,史老师就更生气了,不过也不好再说什么。可哪知道孙哥一转头就找上一个跟史老师女儿长得很像的小姑娘,史老师就气坏了,打了他一顿。孙哥也很生气,他说又没动你女儿,干嘛管那么宽,他就说要散伙。”
顾平安忙问:“那女孩儿呢?也被害了吗?”
“没有,那女孩挺机灵的,一看不对劲就跑了。”
顾平安皱眉:“你不是说孙勇白天几乎不出门吗?他怎么骗得这女孩?你帮他了?”
“没有,他只是出门时很谨慎,也不是白天完全不出门啊,反正我没帮他,他想把那女孩骗到房车里,这辆房车是史老师最喜欢待的地方,他……”
金乐阳说着抬头看顾平安没生气,这才接着道:“他们杀人分尸的事都是在车上干的,孙哥……孙勇喜欢用人皮做东西,史凯喜欢打磨骨头,他们两个都是变态!”
金乐阳终于改了口,不再称呼孙哥、史老师。
他叹口气:“反正那里对史凯来说很重要,他见孙勇把女孩带到这里,生怕别人会发现他的秘密,就把孙勇打了一顿,还说要把他阉掉,免得惹事。孙勇很生气,当时没说什么,哪想到第二天史凯再去那里,那辆车就不见了。他马上来找我,我也不知道车去哪儿了。然后他又去找孙勇,结果发现孙勇常住的租屋居然退房了。史凯气坏了,又来找我,我没办法,这才带他去了孙勇的另一个住处。”
顾平安看着他,“你的意思是说孙勇在你们两个都不在的时候,把车沉进了水里?只因为史凯打了他?”
金乐阳似乎发现说真话好像更简单一些,他不再犹豫:“对啊,不只是因为这次挨打,他挨了不止一次打。史老……史凯这人总觉得自己是老师,在我们三个里是文化最高,地位最高的,总之他就是把自己当做我们三个的领导了!虽然他让孙勇干活的时候也会给他钱,但总是对他呼来喝去,而且还说过他很蠢!”
“你的意思是说孙勇一直对史凯怀恨在心?”
“没错!孙勇那个盒子就是要送给史凯的,结果给弄丢了,那次他就被打了。史凯说孙勇要不是遇到他,早被警察抓了。反正有些话我听着都来气,孙勇觉得被他拿住了把柄,一直不敢反抗,不知道怎么这次突然就把车给藏起来了,他清理过岸上的痕迹,所以我们当时不知道车在水里。找到孙勇时,史凯就特别生气,问车在哪儿?最后孙勇被逼得没办法了,就说已经把车沉到水里,有本事就去捞吧。史凯就气得大喊大叫,把孙勇的头摁到了脸盆里,我猜当时他并没想弄死孙勇,可是等他松手的时候已经晚了!”
金乐阳哭道:“我当时真的差点吓尿,他确定孙勇死了,回头看我的眼神,就像也要把我杀了一样!回去后我越想越怕,这才主动找上你们。”
顾平安觉得这次应该没什么出入了,只是金乐阳必定还隐瞒了自己所做的违法事。
“他们杀人时你动手了吗?”
金乐阳眼神闪烁:“没有,但史凯让我拿着相机拍,他有一个能录像的相机。”
“相机还在车里?”顾平安问。
金乐阳点头:“不过既然整个车都已经泡了水,应该不能用了吧。”
“你放心,这么重要的证据,我们的技术人员肯定能把照片复原出来。”
金乐阳见她要走,忙说:“顾队,我知道我不该跟他们一起混,更不该助纣为虐,但我真的没杀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顾平安看着他叹口气:“这句话你之前重复了几次?我相信你没用啊,史凯不是没长着嘴,还有那辆车里的大量证据,我们也都会一一查证清楚,你都做过什么,总会有个结论,不用急。”
史凯看见那辆车的照片,额头青筋浮现,看来这辆车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
顾平安见他还是一言不发,就道:“你对你女儿倒是真的很好,一直在努力保护她,可你想没想过那些受害者也是别人的女儿?”
史凯冷哼一声:“我没什么好说的了,孙勇又蠢又坏,想散伙也不说把东西都毁了,居然直接开进水里,我早该把他按在水盆里淹死。”
“那金乐阳呢?他在你们之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他说你大半夜看见他翻墙,然后跟了一路,跟到了孙勇家,是这样吗?”
“我一看他就是个小变态,肯定没干好事!就跟着去看看他到底有什么秘密,没想到居然找到了一个大变态!”
史凯居然不觉得自己是变态,他道:“我没有杀人,人是孙勇杀的,皮也是他跟金乐阳一起剥的,肉也是他们扔进鱼塘里的,我只是觉得他们留下来的骨头扔掉可惜,又容易被人发现,就放在车里做衣架。”
顾平安气笑了:“如果你的两个孩子在你面前,你也会这样大言不惭地跟他们说,你只是捡了别人不要的人骨架,来当衣架吗?”
史凯沉默片刻,“这些事情就没必要让孩子们知道了,不管你怎么说,我确实没杀人,他们不是杀人犯的孩子!之前我看过有关法律的书,我这最多算是毁损遗体。我觉得你们应该好好查一下金乐阳,要是把他放出去以后一定是一个比孙勇还要残忍的变态杀人狂!”
顾平安虽然见过不少死到临头都不认错的嫌疑人,可还是被他的无耻程度震惊住了,“犯罪前先查好宪法了是吗?史凯,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你忘了是你买凶|杀人了?这跟杀人罪可是同等级别!不过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把巩小燕骗出来的,还让她拿着对她来说最珍贵的盒子和手表来找你们!”
史凯凉凉一笑:“这你就得问金乐阳了!我确实提供了名单,孙勇也确实杀了人,可很多主意都是金乐阳出的,比如该怎么把她们骗出去。对了,他还说有根骨头把骨髓抽掉很适合做笛子,他还要把做人皮灯笼的边角料做成皮影,到时候用她们演一场皮影戏肯定很精彩!他比孙勇要狠得多,也更变态!”
金乐阳自然不肯承认他是出主意的那个,可那辆车里除了骨架、相机和人皮残片,居然还查出了一本日记。
虽然泡了水,但因为本子的封面是皮制的,所以只是周边晕染严重,里边的字也晕染了,但还算清晰。
这本子说是日记显然不够准确,应该说是工作日志或是学习日志,里边详细记录了某年某月,跟着孙哥学剥皮,学制作人皮坎肩,还画了图,这图一看就跟金乐阳在书本上画的如出一辙。
上边甚至还写了,他跟孙勇尝试用房车里简单的工具烹制人心人肝,甚至还说不知是不是配料不全的缘故,不如猪肝好吃。
顾平安看得皱眉:“金乐阳果真是最变态的一个!”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提醒,已经统一改成‘孙勇’,以后也会认真核对,尽量少出错。
◎史凯应该属于恋骨癖◎
“三月二十八日, 今天做骨笛,很期待成品,希望笛子的声音能像她的声音一样悦耳。”
“三月三十一日, 史老师把剩下的骨架打磨好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痴迷于骨架。”
“四月十一日,上次做的人皮坎肩不太好,孙哥对我很失望, 这次要认真些, 虽然我觉得这些死东西根本没什么艺术性, 她们最美的时刻, 是在由生到死的那一刻。”
“四月二十五日, 那些肉都扔到水里,太浪费了,下次带点调料来,也许可以炖一锅下水。”
“四月二十六日,那么漂亮的女孩, 为什么不好吃呢?还不如猪肉好吃!”
顾平安一条一条念着,语气十分沉重。
金乐阳面无表情,眼神麻木。
顾平安很快读不下去了,停下来看着他:“金乐阳,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杀人,可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可金乐阳还是执拗道:“反正我没杀人!”
顾平安又问:“你看过她们所谓的‘最美的时刻’对吗?也就是由生到死的那一刻?相机已经送去修复了, 你确定你没有出镜, 里边也没有你的声音?”
“我没有动手杀她们!而且都是孙哥跟史老师选的人啊!我最多只算是帮凶。”
“帮凶?巩小燕是你骗出去的吗?”
金乐阳居然笑了,不知道他是破罐子破摔了, 还是觉得自己犯的罪不算什么, 他居然轻松道:“那女的就是个蠢货, 她满脸幸福地说她要结婚了,想给对象一个惊喜,可惜钱不够,她就想把自己的表卖了。我发现她在卖东西,就跟孙哥说了,孙哥就去骗她,说可以把她的贵重物品拿来抵押,会给她开票,一两个月攒够了钱,再来取就行了。”
顾平安皱眉:“孙勇让她当东西?不对吧,她又不认识你们,怎么可能听信一个陌生人的鬼话,还把自己的贵重东西拿出来?”
“反正就是这么回事,都是孙勇跟我说的,我没骗过人也没杀过人,那些记录也不是我自己要写的,是孙勇逼我写的。”
顾平安一开始还以为他认罪了,听到这里不由气乐了,“因为孙勇死了,所以你把所有事都推到他身上?金乐阳,你越是这样,越证明你不只是旁观者和记录者,你一定动手了!对吗?”
“没有!你到底要我说多少遍?”
“你就这么自信史凯不会指证你?”
“他指认我,我就得承认吗?”
顾平安发现金乐阳就像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每次看着都要崩溃了,可每次都能挺过来,接着花言巧语狡辩。
黎旭劝她:“不要急,这日记本上的字迹可以跟他在学校的笔迹做一下比对,只要确认这些是他写的,他就逃不了。”
顾平安道:“我只是担心无法确认他的谋杀罪,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死刑,或者一辈子关在监狱里。”
两天后,房车里那几具骨骼也都已经确认了身份,和四具人皮还有那些死者都能对上。
房车里还有大量的作案工具,甚至还有几把瑞士军刀,有大中小各种型号。
还有一个文件夹,里边每一页都有剪切成人形的人皮小人,显然他们在做皮影。
那本日记本里,甚至还记录了金乐阳去打听来的皮影制作工艺,很简单,却看得人反胃。
用真人的人皮做皮影,还不是金乐阳最变态的行为。
除了骨笛,鲁法医还找到一个用人皮做成的假面具,惟妙惟肖,“是田小凤的。”
顾平安叹口气,看着另一个精致的盒子里那几块人皮,这盒子是史凯的,显然史凯是个搜集者,他不只买走了骨头还买走了一块人皮,收藏起来作纪念。
恢复相机里的照片和视频是技术中队的事,需要时间,顾平安他们也没闲着,接着审这两人,还得把证据整理归档。
朱贵听说巩小燕确实已经遇害,哭成了泪人。
这次来,他头发整齐,穿得也干干净净,顾平安还以为他是要新婚了才会收拾这么干净。
哪想到他说:“我退婚了,总觉得对不起小燕,也对不起现在的对象!我早就不该让小燕在面馆里上班了,如果早点让她辞职,就不可能发生这种事。那天我出去上班时,她好像有话跟我说,可我急着上班,也没理她,现在后悔死了。她喜欢我收拾得干干净净,可自从她失踪……”
顾平安打断他的话:“你说你要去上班时,她好像有话跟你说?上次问你有没有异常,为什么不说呢?”
“我当时也没想到呀,从你们这里回去后,我就一直在想我跟小燕的点点滴滴,当时她一定想跟我说什么。头一天,她还问我,她彻底跟家里断了关系会不会太绝情,我说我听她的,她要断我支持她,她要带我回娘家,我也支持她!结果第二天她就失踪了!”
顾平安更是疑惑,找到史凯:“你知不知道巩小燕家的情况?”
史凯皱眉:“知道又如何?是金乐阳当笑话跟我说的,他说巩小燕爸妈想拿她换三头猪,巩小燕才跑出来,她还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这事。一个农村出来,在饭馆打工的小丫头,眼神不好使不说,还牙尖嘴利,是她自己找死。”
顾平安看着他:“看来我猜对了,巩小燕一定说你变态了!对吗?史老师,你不觉得你的自尊心很搞笑吗?明明你自己做了变态的事,却不想让别人说!”
史凯冷哼一声:“我都说得很清楚了,人不是我杀的,那辆车我也只是偶尔去一趟,真正变态的金乐阳和孙勇!尤其是金乐阳,他骗我的钱去买昂贵的刀子,说要试试手感有什么不同!小燕也是他们骗出来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骗的,但金乐阳很会编故事!”
顾平安原打算等着相机恢复后,再去审金乐阳。
可听到史凯说编故事,再想到金乐阳那些话,她直接找到他:“你在面馆听过小燕的事对吗?你利用她的原生家庭把她骗出来的?”
金乐阳一愣:“是史凯跟你说的?可我只跟他说过……”
他猛地顿住,不由皱起眉头,似乎在回想着什么时候跟史凯说过这事,顾平安却知道她猜对了。
却听金乐阳不耐烦地道:“他到底都说我什么了?是不是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我身上?我确实出过一些主意,可是他花钱提供了地方也是他花钱买凶,让孙勇去杀人的!”
顾平安笑了:“你不是说第一个人是孙勇选的吗?你说你们在处理这具尸体时,史凯跑来敲门,孙勇才不得不帮他杀人,现在又变了?是你想把所有罪名都推到史凯和孙勇身上吧?”
顾平安干脆开始熬鹰,虽然年纪小,但以他这种彪悍的心理素质,不可能出事。
金乐阳熬了一天一夜,眼里满是血丝,终于崩溃大哭起来:“我就是觉得好玩啊,我没想过杀人!在学校别管老师还是同学都觉得我不行,成绩不好,上课也不认真,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废物!可孙哥不一样,他把我当知己,你们根本不会懂那种感觉。我们两个像心有灵犀一样,一个教一个学,和谐的不得了。要是没有史老师,孙哥也不会死。”
顾平安愣住:“所以你是在替孙勇报仇吗?”
金乐阳瞪着眼睛:“对,我就是在报仇!自从史老师加入,我们两个什么都要听他的,他说在出租屋做这种事不安全,就跟孙哥一起弄了一辆房车!一开始只有他有房车的钥匙,后来因为他没时间,我们又进不去房车,那女孩差点烂了,他才给了我们钥匙!可我们在哪里做什么他都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