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安笑了,他居然没问什么真凶,庞达可没跟他说人皮案。
金乐阳还真挺守信,立马把孙勇的另位两间出租屋地址说了出来。
顾平安见他这么自信,就知道在这两个地方肯定能找到‘真凶孙勇’,她笑道:“你只是跟孙勇学个笛子,他居然还要告诉你,他狡兔三窟?小金,看来你跟他关系不浅啊。”
“我们是师生啊!他特别信任我!顾队,你可记住你的话,找到真凶就给我道歉,大家可都听见了,到时候你可别耍赖!”
顾平安看着他,“什么真凶呢?死者是谁,你知道吗?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金乐阳一愣:“你们不是在找孙勇吗?你说的真凶肯定是他吧!”
顾平安冷冷道:“那可不一定!”
金乐阳听见顾平安说未必, 还以为她在嘴硬。
“我知道你不想当着你手下的面跟我道歉,可谁让你瞧不起我呢?”他得意扬扬地说着。
顾平安笑道:“手下?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说的这么顺口,又是谁的手下?”
“还不是一个意思?总之等抓到人, 你可别偷偷跟我道歉,必须让大家见证一下。”
“放心好了,我说话算话。”
顾平安说完没再理他,直接安排人去了那两个地方搜查。
那两个出租屋在不同的区, 一个是城中村, 另一个在开发区, 离的都不近, 还真有点狡兔三窟的意思。
顾平安没跟着去, 她联系了金乐阳的父母,见面前,她还有些好奇,想看看什么样的家长能养出这样的孩子。
等见了,她发现这对父母看起来很正常, 怎么说呢,就是一对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夫妇形象。
金乐阳是家里老三,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他可能很受宠, 一打电话,夫妻两个一起来了。
金爸一来就急吼吼地问:“警察同志, 我家阳阳怎么了?他老实得很, 肯定是别人惹急了他,他才还手的。”
顾平安忙道:“先别急, 他没打架。”
金妈马上拍了金爸一下:“人家警察同志都说了, 不是因为打架斗殴, 你是没听见吗?不说盼点好事!咱家阳阳怎么可能惹事。”
顾平安听着两人的话不由叹口气,还真是很典型的中年父母,都对青春期孩子不够了解。
“他在小区跟人学笛子的事你们知道吗?”
两人齐齐摇头。
金妈说:“学什么笛子?他平时学习很紧,也就考完试休息了一个多月,难道去学笛子了?他没跟我们说啊。”
顾平安拿出孙勇的画像给他们看,“见过吗?”
两人又是齐齐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没见过!”
金爸十分不解:“警察同志,我家阳阳到底犯什么事了?”
“目前还没发现他犯事,但刚给你们看的是通缉犯的画像,金乐阳说他跟这个通缉犯很熟,跟他学笛子,还知道他的三处住址。”
金爸金妈都吓了一跳。
“通缉犯?”金妈慌乱摆手,“ 阳阳怎么可能认识通缉犯?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顾平安干脆又去问了一遍金乐阳,让金爸金妈在外边听着。
金乐阳还是嚣张得很,“查到了吗?你是不是想偷偷给我道歉?没用!我不是说过了吗?必须当众道歉,我给过你机会了。”
“已经有人去查了,不用急,我过来是想跟你说,我们需要把你爸妈请来协助调查。”
金乐阳马上怒道: “叫他们来干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再说我是来给你们提供线索的,我爸妈蠢得要死,他们能帮你什么?”
顾平安笑笑,“忘记说了,你爸妈已经来了。”
金乐阳脸色瞬间难看起来:“他们不会就在门外吧,你搞我?”
“怎么搞你了?不是你自己表里不一吗?金乐阳,我说了别急,我们会把所有事查清楚,如果你真的帮我们破了案,我不止向你道歉,还会帮你申请奖金,到时候你爸妈肯定会以你为荣。”
顾平安说完没再理他,直接出了审讯室,在外边等着的金爸金妈都是满脸震惊。
顾平安见他们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就问:“是不是觉得里边坐着的不像你们儿子?”
金爸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忍住,被儿子说蠢的要死,哪个家长都受不了吧。
顾平安也不是故意要戳他们的心,虽然不知道人皮案,金乐阳掺和了多少,但这种孩子就算现在没犯法,如果不好好教导,也很容易误入歧途。
金妈疑惑道:“阳阳这是怎么了?他平时不这样啊,乖得很!”
“很多孩子在父母面前一个样,在学校一个样,我不清楚金乐阳有几幅面孔,但可以肯定这才是真实的他。”
金妈还是无法接受审讯室里嚣张没礼貌,还骂他们蠢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宝贝儿子。
“你们是不是欺负他了?我家孩子没惹事,还给你们提供线索,你们怎么能把他关起来呢?阳阳肯定是生气了!他平时不这样的。”
顾平安笑道:“他就算生气了也是生我们的气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有必要当众说父母蠢吗,你们真的该重视他的心理健康了!”
金爸瞬间来气了:“这兔崽子真会装,在家里老老实实的,怎么突然变了个样儿?学什么笛子啊?还跟通缉犯扯上关系!等我去问问他!”
他怒气冲冲,就要往审讯室里走。
顾平安拦住他:“金爸,我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打孩子。让你们看看真实的金乐阳,是希望你们好好回想一下,他所有反常的举动,比如有没有夜不归宿?有没有半夜出去过,有没有把可疑的东西带回家过?跟他交往的人里有没有社会人士,有没有让你们觉得不舒服的人。”
金爸金妈面面相觑。
顾平安又郑重道:“不用我说,你们只看他刚才的状态也应该发现他问题不小,希望你们不要有任何隐瞒,讳疾忌医,帮他隐瞒只会害了他。”
金妈先开口了:“我家阳阳特别懂事,没什么出奇的事啊,他高考前一直住在学校里,一周回来一次。他也没社会上的朋友,认识的都是同学。他更没说过要学笛子,前阵子他姐迷上什么歌星了,非要买吉他,我不给她买。阳阳还说学那有什么用,女孩子还不如多买几件漂亮衣服,当时姐弟俩还吵了几句嘴,他不喜欢音乐,又怎么会跑去学笛子?更不可能认识通缉犯啊!”
她说完小心地看了金爸一眼。
顾平安皱眉看着她,显然金妈有所隐瞒,不想让金爸知道。
金爸更是甩手掌柜,对儿子在学校在家里的交友状况一概不知,只知道儿子成绩,他说:“他成绩一直不行,我花钱让他上补习班,还请老师回家帮他单独补习,天天说进步了,结果最后还是落了榜!我以前还觉得他是脑子不够用,也就认了。看这样子他这心思不可能放在学习上!”
他越说越气,对金妈怒道:“你天天管孩子,看看管成什么样儿了?”
金妈小声抱怨:“孩子能是我一个人的吗?”
顾平安笑道:“金妈,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想单独跟你聊聊。”
金妈瞬间紧张起来:“我真不知道阳阳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一直很老实。”
顾平安坚持要跟她单独谈,做了个请的手势,她都快吓哭了,“是要审我吗?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金爸看着她那样子,好像更气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警察同志问你,你都敢不说实话,阳阳就是被你教毁了。”
金妈不敢跟顾平安单独谈,哭道:“我没瞒着啊,就是阳阳老师跟我说过两次,说他半夜总偷跑出来,被学校保安发现了。我问阳阳,他说因为有人欺负他,可老师问了他宿舍的同学,没人欺负过他,当时快高考了,阳阳认错态度又很好,他们班主任也就没再追究。我也没敢跟阳阳爸说这事,生怕他会生气!”
“这么大事你为什么不说?我还以为他在学校好好上课呢!”金爸已经怒了。
顾平安叹口气,劝道:“现在生气,吵架,对他没有任何帮助。金妈,你还有什么事替他瞒着,赶紧说出来,也许还来得及救他。”
她这话把金妈吓坏了,紧张道:“什么叫救他?阳阳到底干什么了?我没别的瞒着的了,就是他之前好像早恋了,因为之前翻墙出校的事,我翻过他书包,看见他在课本上画的女人,我给老师看,想查一下他跟谁早恋,可阳阳班里同学都说他没追过别人,也没人喜欢他,老师说也许只是青春期悸动,对异性好奇而已,阳阳又保证不再犯了,我也没多想。”
顾平安想起那件人皮坎肩,还有孙勇马桶里的碎纸,皱眉问:“画在什么课本上了?课本还在吗?”
金妈哭道:“都被我撕烂扔进垃圾桶里了!”
金爸一拳头砸在墙上:“这么大事,你居然不跟我说!”
顾平安没好气地说:“就你这动不动就吼,生气就凿墙的脾气,她敢跟你说吗?我们这是新盖的楼,砸出印子来要陪的!”
金爸讪讪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这也是气坏了!我是真不知道阳阳半夜偷跑出去,我要知道肯定管住他。”
顾平安懒得听他们各种抱怨,又问了几个问题,见他们再也说不出其他事,就让金妈把看到的画,按照记忆画出来。
金妈摆手道:“我可画不出来。”她说着手往上身比划了一下,“就是那什么特别明显,一看就是女的,还点着两点。”
顾平安秒懂。
看来还需要跟金乐阳的老师和同学聊聊,尤其是同学。
他这种豆芽菜的身材,哪怕学习好也吸引不了女生,更何况他学习不好,没有学霸光环,长得一般,甚至没有少年气,女生缘不会好。
正常途径得不到,就会在别的方面给自己补偿,顾平安看着还在互相抱怨的金爸金妈,只希望是自己想错了。
因为金乐阳提供了具体地址,庞达他们很快找到了那两处住所。
一小时后,庞达匆匆推门进来,“顾队,孙勇在城中村这边,不过人已经死了,屋子里还找到其他人皮制品!”
顾平安虽然有些惊讶,但并未动容。
金乐阳说跟孙勇关系很好,师徒一样,可现在却突然说出他的住址,还说可以找到真凶。
当时她就觉得孙勇不是死了就是已经跑远了。
而另一处住所跟西松小区的差不多,没有血迹残留,很干净,到处都像水洗的一样干净。
顾平安看了照片,叫上鲁法医去了城中村。孙勇和画像上的人很像,此时瞪着眼睛,脸色青紫,死亡时间起码有一天以上了。
鲁法医看了眼尸体和现场:“窒息而死!而且好像是在脸盘里溺水窒息的!”
顾平安看着翻倒的脸盆也惊讶极了!
卢星说:“现场已经被人处理过了,用水冲过,那处理这些的人为什么不把脸盘收起来,是怕咱们看不出来怎么窒息的吗?”
顾平安看着门口清晰的脚印,叹口气:“我猜这肯定不是凶手的脚印,真凶在跟我们玩游戏!”
◎当着我的面把蛇皮给剥了◎
脚印的尺寸跟孙勇的鞋符合, 指纹也大部分是他自己的,顾平安让取证组把所有指纹都收集起来,想要回去跟金乐阳的对比一下。
在床底下还摆着三个塑料的透明盒子, 顾平安心里一紧,一个盒子代表一个受害者吗?
这些盒子像是一起买的,没有装饰,没有花纹, 里边都是人皮制品。
有肚兜, 有坐垫, 还有一个人皮灯笼。
顾平安小时候听过人皮灯笼的恐怖故事, 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真实的, 那灯笼做得还十分精致,上边甚至画了图案。
精致到,任谁也看不出这是一个人皮灯笼,但那材质明显就是人皮。
可看不出来却更恐怖了,这得怎么精雕细刻啊。剥下自己同类的皮, 还用这皮做成人皮灯笼,顾平安都有些词穷了,“还真是变态中的变态!”
鲁法医叹气:“我早就说过,人性之恶是没有底线的!”
他指指孙勇的尸体, “这肯定是个手艺人,现在人都死了, 你们要怎么查?”
“先取证吧, 看这样子,孙勇不一定是这些人皮的制造者, 就算是, 他也一定有帮手, 而且我怀疑他是被这个帮手杀掉的,这人居然还想营造出他自己一头扎进水盆的淹死的假象!怎么说呢,幼稚又变态。”
庞达听到她说幼稚,突然想到那个高中生,忙问:“
顾队,难不成你怀疑金乐阳?”
“不管他有没有参与制人皮灯笼,他一定知道这些事,而且是故意引起你们注意,让你们带他回公安局的。”
顾平安说着叹口气:“有些变态已经不满足于变态杀人,杀完人还要回去纪念一下,甚至假装路人参与一下。这个金乐阳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他爸妈都被他骗了。”
这间出租屋里有孙勇的尸体,还有那些人皮制品,可其他痕迹却没什么可查的,因为都被人为破坏过。
顾平安看着取证组的人咔嚓咔嚓的拍照,心里很有些无奈,她看看表,叫上庞达,“这里让卢星跟鲁法医负责,你跟我去找一下金乐阳的老师和同学。”
鲁法医抬头看她,“哟,咱们顾队长居然还给我安排活了?”
顾平安笑道:“您资历深,什么案子没经历过,他们小年轻有想不到的地方,还得多问你呀!”
鲁法医笑着朝她摆手,让她尽管去。
一开始顾平安当中队长,很多人都存着看笑话的心思,毕竟她资历太浅,以前还通过大娄子,虽然立了几次功,但老话说得好,当得好兵不一定当得好帅。
鲁法医这种老资历更知道中队长不是那么容易当的,除了查案,安排任务,还要跟各部门上上下下打交道,麻烦得很。
他虽然觉得顾平安是刑侦干将,但并不看好她这次升职,哪想到她所有事都能应付自如,居然还抓了他的差。
顾平安可没想那么多,大家都是同事,当然得精诚合作了,她现在急着去查金乐阳。
虽然最后金妈坦诚说了儿子的事,但顾平安觉得她对金乐阳的了解,肯定不如他的同学,金乐阳在同学面前应该是伪装最少的。
低年级还在放暑假,准高三生已经开学了,金乐阳的老师又带了高三班,所以顾平安带着庞达直接去了学校。
这位王老师四十来岁,头发稀疏,眼神犀利,一看就有班主任的派头,“你问金乐阳?他没考上,家里说让他来复读,他不乐意来,我还给他做过思想工作,我说你别怕丢人,别说复读一年,复读两年三年的都有,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可他说他不喜欢学习,他也不觉得学这些东西有用。”
王老师叹口气,“你说他这话都说出来了,我还怎么劝?他觉得学校教的东西都没有用,考上大学也没用,我就干脆不管他了。”
顾平安问:“能跟我们说一下他晚上跳墙跑出学校的事吗?他出去过多少次?有没有说是去干什么的?”
“被查到的就那一次,但是学校保安说应该有四五次了,只是之前他们没逮到。金乐阳说他是去录像厅看录像。”
王老师不由抱怨起来:“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现在这录像厅太害人了,你们该把他们都查封了!据说放的那电影还有三级片!你说枪战片也就算了,孩子们爱看我也能理解,有时候我都爱看两眼,可怎么能放那种片子呢!而且他们为了赚钱不管不顾!别管多大的孩子,只要掏钱都给放进去,还男的女的混在一块儿看,之前我听说西城那边有个录像厅就差点出了事!”
顾平安也知道现在的录像厅有很大隐患,还有很多小型的非法录像厅,专门放带色的电影!甚至一个村里买个录像机买个大电视,就能靠这个赚钱了,可这不是说一句就能全部取缔的。
“治安大队和各级民警一直在查,你们遇到这种不合规的录像厅也要及时举报。”顾平安含糊过去,又问他,“金乐阳说去哪个录像厅了,他是自己去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们真挺忙的,当时正是高三最紧要的时候,我也没空去录像厅里查,反正墙是金乐阳自己翻的。他妈来了,他就说他在宿舍里受欺负,我就把他宿舍的人都叫过来,一个一个问,也没人欺负他!”
王老师拍着胸脯说:“警察同志,这事我敢给你们打包票,他们宿舍一共十二个孩子,他成绩最差,上课最不认真。其他人都认真备考,谁有空欺负他,你总不能说大家五点就进了教室,他六点才来,这就叫孤立他吧。还有他晚自习回去的最早,把人家打的热水用了,把人家的零食给吃了,人家抱怨几句,还跟我告状,你说这能叫欺负他吗?”
顾平安皱眉,虽然今天第一次见金乐阳,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些事,还真是他能干得出来的。在老师质问他时,没准他还会装委屈。
“他有比较要好的同学吗?”
“他跟班长班委关系都不错,还有收作业收卷子的小组长,有时候甚至还买东西给他们。”王老师边说边笑,“这孩子吧,还没进社会呢,把社会上那些坏毛病学得够够的,他能用到谁,谁能给他好处,他就哄着谁。他宿舍的人只能衬托出他不好好学习,所以他跟他们关系都不太好。”
庞达听得皱眉:“他在你们学校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就没个好哥们儿?”
王老师摇头:“真说不上来谁跟他关系比较好。”
庞达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像他这种在学校也是人缘不太好的,别人总说他轴,可他也有一个同进同出的好朋友。
中学的友谊应该是最简单的,以金乐阳的聪明劲儿,如果他想交一个好朋友,肯定是很容易的事,顾平安觉得他应该是看不上自己的同学。
她道:“他不喜欢读书,不想上大学,也没有好朋友,所以他的乐趣一定在别处。王老师,你当时有没有看见他在书本上画的那些画?”
王老师尴尬笑笑:“见过,被他妈扔进垃圾桶里了!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对这些事好奇的时候,我们生物课也就是一带而过,他们就更好奇了!要不我说外边那些录像厅害人嘛,就怕这些孩子进去了不学好。”
顾平安提了个让他更尴尬的要求,“能麻烦你把他的画再重新给我们画一遍吗,按照记忆就可以,不要求完全准确。”
“啊?画那干什么?就是画的女人,不好看,没有一点美感,但是女性的器官特别明显,所以一看就知道性别。有单独画着上半身的还有下半身,还把没穿衣服的女人画到灯笼上,我可画不出来。”
顾平安听到灯笼二字,也不再为难王老师了,他说的比金妈说的更详细。
“课本上参考书上都有,显然是金乐阳上课的时候画的,他妈把书撕了,还给我钱,让我再帮他买一套,结果金乐阳跟我说不麻烦我了,买了他也不看,看了也学不会!他让我把钱给他,我怕他又出去看录像,就找他们小区的人把钱给他妈捎回去了。”
王老师显然把金乐阳看成了一个大麻烦,“说实话,他们这届毕业了,我真松了口气!我劝金乐阳来复读也是给他妈面子,敷衍一下。这孩子怎么说呢,看着好像特别懂事,犯了错立马承认,而且还会给自己找一堆理由!有时候我听着都觉得他挺可怜的,上学不开窍,还非被爸妈给逼着硬得学习。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给我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顾平安忙道:“什么样的感觉,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吗?”
“还真不好说,打个比方吧,如果我刚批评了他,或者是刚叫了家长,然后上自习的时候我坐在讲台上,就觉得下边有人在盯着我,有两次我猛抬头逮住了金乐阳,他就冲我笑,或者拿着书上来问问题!当时我也没多想,就是觉得不太舒服,你们能懂吗?就像在丛林里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王老师尴尬笑笑,“当然了,我也没去过丛林,更没被野兽盯上过,反正就是那意思!我总觉得他要报复我,所以越临近毕业,我就越懒得管他。有些孩子你管了他,他知道你是为他好,有些孩子会把你当仇人!你说我就挣这么点工资,没必要跟学生结仇对吧。”
顾平安表示理解,又问了其他老师对孙乐阳的看法,都跟王老师差不多。
虽然金乐阳没有比较要好的朋友,但顾平安还是要了他们宿舍人的住址,又记了几个班干部的联系方式,这才离开。
庞达问:“要一个个去问吗?”
“先找挨得近的这几个问问吧。”
他们一连跑了五家,其中有两家孩子不在,一家是考上北京的大学了,提前过去玩儿了。另一个回了老家。
剩下的三个孩子,对金乐阳都满是怨言,最烦他的是宿舍长,“他从来不打扫卫生,自己床铺都不打扫,总是我们怕扣分,帮着他收拾。而且他晚上翻墙看录像被我发现过。我当时劝他了,还说要告诉老师。他就吓唬我,说除非我能让他退学,否则的话他每天都来找我麻烦,他还把蛇放进我被子里,我当时吓坏了,本来想跟老师说,可又怕他会报复我,从那以后我就没再管过他,是真惹不起。”
宿舍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都有些怕怕的感觉。
他抬头看着顾平安,欲言又止。
顾平安看出他好像还有话,就问:“还有什么事?只要你能想起来的都跟我们说一遍,别管大事小事。”
宿舍长摇头:“也没别的事了,我就是怕他知道我告他的状,会来报复我。你们不会跟他说是我说的吧。”
庞达忙道:“不会说,你放心好了。”
顾平安又问他:“他有没有追过女同学?”
“没有明着追过,不过有人说他给我们班上最漂亮的女同学写过情书,那位女同学是艺术生,后来转到省城去了。”
“她什么时候转的学,当时金乐阳有什么反应?”
“就是高三下半年吧,她一走,金乐阳马上跟老师申请,占了她的座位。”
顾平安皱眉:“知道这位女同学的联系方式吗?她转学跟金乐阳有没有关系?”
“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不过听说她爸本来就是省城公司外派过来的,又调回去了。”
另外两位同学也不知道这位女同学的联系方式,他们对金乐阳也各种怨言:“他不管谁的东西都会乱用,还总能找出一堆理由,我们抱怨几句,他就说我们不友爱,老师问他的时候,他还会跟老师说我们在排挤他。”
顾平安不由跟庞达吐槽:“这就是个隐形的校霸呀!”
庞达道:“可听起来他也没有什么变态的行为,说实话,哪个学校都有这种学生!”
顾平安想到宿舍长刚才的表情,突然觉得他还有话没说完,“再去一趟宿舍长家,也许他被子里不止被放过蛇。”
宿舍长见他们又回来了,叹口气:“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主要我觉得说出来太变态了。金乐阳翻墙出去,是学校的保安跟我们班主任反映的,可他却觉得是我出卖了他。于是他又找了一条蛇,在宿舍当着我的面把蛇皮给剥了,还说要给我炖蛇羹,我当时吓坏了,跟谁也不敢说!”
剥蛇皮?庞达大惊,看来顾队没猜错,人皮案跟金乐阳肯定脱不了关系。
他问:“当时那条蛇是活的吗?你能不能简单给我们描述一下?他用什么剥的?动作利索吗?”
宿舍长看起来还心有余悸,“对,蛇是活的,他按住蛇的七寸,用一把折叠刀往那里一捅,然后再往下一拉,刷得一下子,特别利索。他一边杀蛇还一边跟我说,你知道蛇是冷血动物吗?不过这个冷血可不是说它的血是冷的,你要不要来摸摸看,它的血跟人的血一样是热的。他说着把蛇朝我这边递,我吓得紧紧捂住嘴,生怕尖叫起来!他会更得意。”
顾平安几乎能想象到金乐阳当时的表情,他肯定觉得很有趣,就像打赌让她道歉时一样得意洋洋。
宿舍长声音越说越低,“他……他还伸舌头舔了一下刀子上的血,吓得我屁滚尿流地跑出去了,他就在宿舍里哈哈大笑。我下楼之后正好碰见我们班的班长,我就拉着他回去,让他给我做个见证。可金乐阳已经把蛇收起来了,还把血擦干净了,我刚想质问他,他就拿着那把刀问我是不是想要试一试,他还把这把刀扔到我床上,我听出他话里的威胁,赶紧拉着班长走了。”
顾平安看他肩膀还在抖着,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放心,以后他再也吓不到你了。”
宿舍长苦着脸说:“其实他是我考学的动力,我就想考得远远地,考最好的学校,从此以后跟他再无瓜葛。”
他还真考上了重点大学,顾平安笑了:“祝贺你,也算因祸得福了。”
等从宿舍长家出来,庞达叹道:“以前我上学时还跟同学讨论过,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顾队,你说这个金乐阳是从小就这么坏,还是遇到了孙勇,受到影响才变成这个样子的。他父亲看起来虽然暴躁,但宁愿砸墙也不会打人!他母亲看着也很正常,为什么他居然变态成这样?”
顾平安想了想,怎么说也不合适,于是道:“也许金乐阳没有碰到孙勇会是另一个样子吧。可如果其他人碰到孙勇,可能有多远跑多远,不会像金乐阳一样去跟着他学什么笛子。所以这种事不用钻牛角尖,研究果子怎么变坏是专家该做的事,咱们负责把坏掉的果子摘下来送去它该去的地方,就行了。”
“也对!”庞达瞬间释然了。
顾平安又道:“当然了,咱们说这些话的前提是,孙勇是主犯,金乐阳是从犯。这只是从他们年龄和阅历来判断,只能做个参考。现在的情况是孙勇已经死了,而金乐阳还活着,并且主动暴露孙勇的下落,所以谁主谁次,还很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