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局势已?经开始往失控的边缘策马狂奔,殷酥酥已?经快要吐血了。她愕然?又焦急,短短几秒的光景, 思绪百转, 已?经脑补出将来她和费疑舟离婚后, 老爸老妈颜面扫地, 被各路亲朋好友戳着脊梁骨说闲话的场景……
太惊悚了。
殷酥酥被生生一惊, 赶忙清了清嗓子, 试图把跑偏的剧情往回?拉:“妈, 其实我觉得吧, 我和小费同志都还年轻,各自都还有事?业要打?拼, 结婚的事?还是暂时……”
熟料话还未说完,便被她老妈打?断。
张秀清看着女儿身旁的英俊青年,道:“中?旬我正好也旅游完回?兰夏了, 可以。你到时候跟着酥酥回?来吧。”
“好。”费疑舟弯唇一笑,“那到时候我们就在兰夏见, 阿姨。”
张秀清原以为这漂亮小伙是个?玩弄闺女感情的公子哥儿,心里正气愤不已?,忽然?听见他?要登门提亲,怔愣过?后,对这小伙子的印象便好了不少,也终于露出几分笑颜,点点头:“嗯。”
硝烟战火消散于无形,张秀清女士与费家大公子就这样和平地达成了共识,约定好登门提亲的时间。
“……”一旁,被彻底无视在角落的殷酥酥手掌扶额,嘴角不可控制地抽了抽。
看着相视而?笑气氛良好的一老一少,她几乎绝望,嘴唇蠕动?两下,还想说点什么,却又看见母亲大人扑了扑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们俩都刚起床吧,是不是还没吃饭?”张秀清随口问两个?孩子。
人都是从时候年轻时候过?来的,谁没浓情蜜意过?,谁没如胶似漆过?。张秀清心思细腻,眼风不经意在往周围扫视一圈,瞧见七零八落掉在地上的沙发抱枕,和电视柜前掉了一地的玩偶摆件,心里已?经什么都门儿清了。
“嗯,还没呢。”殷酥酥支吾着应了句。见妈妈余光瞟过?沙发和电视柜,她双颊顿时火烤一般烫,羞臊又窘迫。
踩着拖鞋慌慌张张跑过?去,把落了一地的“罪证”捡起来,重?新整齐地摆放回?原本的位置。
张秀清又有点儿尴尬,不甚自在地打?扫了一下喉咙,没再说什么,转身自顾自进了厨房。
见状,殷酥酥连忙追进去,狐疑道:“妈,你要添热水吗,我来给你倒。”
“不是都还没吃饭吗。这都下午了,别饿出什么毛病。”张秀清看了宝贝闺女一眼,语气责备里夹杂心疼,“妈跟你说了多?少次,让你再忙也要记得吃早饭,不然?以后容易得胃病。你左耳进右耳出,又当耳旁风了是吧?”
殷酥酥囧,红了脸,又一次在心头吐槽费疑舟不是人。
昨晚硬拖着她大战三百回?合,她累得半死?,天擦亮时才昏沉沉地睡过?去,哪来的精神和力?气吃早饭。
殷酥酥心头胡思乱想着,伸手捉住妈妈的胳膊,腻腻歪歪黏上去,小女孩儿似的撒娇:“对不起嘛妈妈,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气。”
“你是老妈的心肝宝贝,看见你,我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舍得生你气。”听见闺女软绵绵的嗓音,张秀清心都化了一半,半点儿火都提不起来了。
殷酥酥抬眸看妈妈,促狭地眨了眨眼,“我不吃早饭的事?你不气了。那我瞒着你谈恋爱的事?,你也不许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张秀清无奈浅笑,抬手拍了拍女儿枕在自己肩膀上的脸蛋,接着又很轻地叹出一口气,柔声说,“我的蛋蛋是个?大姑娘了,恋爱结婚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你喜欢,你开心,你幸福,妈妈就打?心眼儿里高兴。”
老妈的话钻进耳朵里,殷酥酥心口一暖,紧接着鼻子就酸起来。
她伸手抱住张秀清的肩膀,软着嗓子说:“我最喜欢妈妈了,只要在妈妈身边,我就开心就幸福。”
“切。”张秀清心里暖暖的,嘴里却低啐一声,抬手掐她脸,“小没良心的,成天就知道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真这么稀罕你妈,怎么不早点把男朋友介绍给我认识?”
殷酥酥哭笑不得,拽着老妈的手左右晃:“看你。才说了不生气马上又阴阳怪气。”
“好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行了吧。”张秀清扬了下手,把丫头的一对爪子撒开,开始赶人,“赶紧出去陪小费去,别在这儿妨碍我干活。”
殷酥酥愣了下,问:“干什么活?”
“当然?是给你们做饭。”张秀清说话的同时,弯腰从储物柜里取出一袋子乌冬面,起锅烧水,“我瞧你这儿也没别的啥,煮点儿面凑合吃吧。”
殷酥酥脸色流露出茫然?之色:“你不是说你跟了团来玩吗,导游让你们几点回?酒店集合?”
“两点半。”说着,张秀清下意识抬起手腕看了眼表,低呼一声,苦恼地嘀咕,“哎哟,这都两点了,好像有点儿来不及……”
“走走走,我这就送你回?去,别耽误了你们下午的行程安排。”殷酥酥将乌冬面从老妈手里夺下,“啪”的声丢回?料理台上,简直啼笑皆非,“我都多?大了,还得劳烦你大老远从老家跑来给我做饭,你帮我当巨婴吗。”
张秀清犟不过?,被闺女牵着手从厨房拖出去,不情愿地皱起眉,“那你中?午怎么吃?”
“在外面凑合着吃嘛,楼下餐厅那么多?,难不成我还能饿着自己。”殷酥酥随口应着老妈话,回?到客厅,又冲沙发上西?装笔挺的男人道,“我妈两点半要回?旅行团抱到,我去送一下她。”
说完,她一溜烟小跑进卧室,打?开衣柜换衣服。
殷妈妈犹自操心着女儿的午餐着落,跟到主卧门口,碎碎念:“你平时工作?忙,饮食习惯本来就不规律,剧组的盒饭也没什么营养。妈来都来了,给你在家里做顿饭,吃着也健康呀。”
殷酥酥已?经习惯了老妈的念叨,回?了句“不用”,继续换衣服。
张秀清见她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面露忧色,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耳畔却响起一道嗓音,清冷低润,彬彬有礼,犹如从寒涧之上吹拂过?的一缕清风。
“阿姨,旅行团的行程不好推延,您先?回?酒店。”费疑舟淡淡地说,“等下回?来,我做饭给酥酥吃。”
张秀清:“……”
张秀清怔住,表情顷刻间变得复杂莫测,迟疑地问:“你做饭?”
费疑舟儒雅地微颔首:“嗯。”
这位公子哥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高贵角儿,说出“亲手做饭”这种话,张秀清只当他?是想在丈母娘跟前挣表现,完全没当真,只是一笑置之,应道,“好吧。”
两人话刚说完,轻轻盈盈的脚步声从主卧方向传出。
殷酥酥已?经换好衣服,浅色长袖连衣裙搭配同色系毛衣开衫,乌黑长发在脑后绑起一个?高马尾,斜跨小巧的罗意威熊猫包,脸蛋素净漂亮,眼眸黑白分明,露出的两截小腿肚雪白雪白。
这打?扮青春无限活力?满满,乍一瞧,像个?大二年级的女学生。
客厅里的两人见殷酥酥走出来,目光不约而?同地下移,落向她裙摆下白生生的小腿。
张秀清微拧眉。京城和她们兰夏一样地处北方,入秋后气温直降,闺女这打?扮可爱漂亮没得说,但她是个?母亲,不在乎女儿美不美靓不靓,只在乎她饿不饿冷不冷。
正想提醒几句,不料话音尚未出口,身旁的矜贵青年却率先?启唇,对女儿道:“今天外面的气温只有17度,你光腿穿裙装会冷。”
张秀清心下纳罕,眸光里闪出惊异,不动?声色地观察这对小年轻。
矜贵青年眉心微蹙,看她女儿的眼神满满都是关切,嗓音低柔,语气不显露出丝毫不悦和命令,只有担忧与建议:“你乖。不然?加一条厚点的腿袜,或者换件秋季的裤装?”
“不用。”闺女大剌剌一摆手,冲青年笑得眉眼弯弯,“我配靴子穿,羊羔绒内衬,很暖和的。”
矜贵青年无奈,眉眼间缱出一丝宠溺,抬手自然?又亲昵地绕起闺女一缕发丝,捋到耳后,“如果冻着了,不许跟我哭鼻子。”
闺女瞬间两腮微红,睁大眼睛瞪他?,压低嗓子威胁:“你这人,别在我妈面前胡言乱语,说得像我经常冲你哭鼻子一样。”
青年勾了勾唇,朝闺女漫不经心地笑。
望着眼前这一幕,张秀清女士不自觉便露出个?欣慰又温柔的笑,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和丈夫从小呵护备至的宝贝闺女,如今已?觅得对她体贴入微的心上人,彼此之间情牵意动?,欢喜暗生。种种小细节,光是拿眼睛看,张秀清都能品出丝丝甜味儿。
殷妈妈在此刻意识到,她爱逾生命的小姑娘,是真的长大了。
原本,费家大公子打?算和老婆一起送丈母娘回?酒店,但刚行至玄关口,正要换鞋,却被小姑娘出声阻拦。
殷酥酥疑惑:“你不是没地方去吗,出门做什么?”
费疑舟抬眸看她一眼,语气自如:“我也去送阿姨。”
“……不不不。”殷酥酥忙颠颠摆手,脑袋也摇得像拨浪鼓,每根头发丝都写着拒绝,“我自己一个?人去送就行,你在家待着。”
费疑舟猜测她是担心娱记,淡淡地说:“我昨晚过?来很低调,没有惊动?张叔,也没有开清影。你不用有这么多?顾虑。”
殷酥酥听他?说“低调”,试探地问:“你开的什么车过?来?”
费疑舟说:“迈巴赫。”
殷酥酥被口水给呛了下,汗颜,心想售价将近四位数的超级豪车,低调个?大头鬼。他?莫名其妙跟她妈说要回?老家提亲,她还没跟他?掰扯呢,瞎蹦跶什么。
思索着,殷酥酥侧头往老妈的方向扫了眼,继而?便一把挽住费疑舟的胳膊,将他?拽旁边,也顾不得什么语言艺术了,压低嗓音便道:“听着,刚才我和我妈谈话之前,我让你走,你选择了留下来,那你就已?经错过?走出这间公寓门的机会了。带着你八百万的迈巴赫乖乖留守,我妈勤劳淳朴了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请你不要再惊吓她老人家的小心脏了,OK?”
费疑舟:“。”
费家大公子垂眸,面无表情地思考了两秒,最终点点头,“好。”
殷酥酥见状松了口,正准备夸他?一句孺子可教,不料这位大佬又风轻云淡地续出了下一句:“那我留在这里给你做饭,你回?来正好能吃。”
殷酥酥:……你还真贤惠。
殷酥酥眉心不可控制地抖了两下,无言以对,只能扬起个?僵硬的微笑,回?他?:“都行,您自便。”
两人咬着耳朵一番东拉西?扯,形成了一致意见。
随后,费疑舟先?生便只好勉为其难,怀揣遗憾,将丈母娘张秀清女士送到了玄关门口。
“阿姨,不好意思,酥酥让我留家里给她做饭。”他?语带歉意,姿态温雅而?执礼,很是遗憾,“我可能没办法?去送您,祝您在京城玩得开心,一路平安,有什么情况随时和我们联系。”
见此情形,殷酥酥不由肃然?起劲,深深折服于费家大公子鬼扯的本事?和精湛的演技。
品品这套话术,听听这副语气。
一个?任劳任怨饱经妻子打?压摧残的家庭煮夫形象,可不就已?经跃然?纸上?
狡诈至极。
果然?,听完这番话,张秀清面上神色顿时微变。她转头看向殷酥酥,靠近殷酥酥耳畔,用只只有她们母女俩能听见的音量严肃教导:“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呼来喝去欺负人呢?看得出来小费对你好,宠着你纵容你,但你也要收敛点,知道吗?”
难怪刚才主动?说要做饭什么的。
看来已?经被使?唤惯了。
思及此,殷妈妈已?经认定闺女平日里没少欺压这个?小费同志,对费疑舟心生恻隐的同时,也不由地越瞧越满意。
殷酥酥默默吐槽了费疑舟八百次,懒得多?做争辩,换好羊绒靴走出大门,到电梯厅那边摁电梯去了。
玄关这头。
张秀清笑眯眯地瞧着费疑舟,柔声道:“小费同志,那阿姨就在兰夏等你了。”
“好的。”费疑舟点头,儒雅地牵唇,“阿姨您慢走,我们兰夏再会。”
张秀清转身踏出大门,回?头又冲他?摆了下手:“兰夏见。”
张秀清把酒店地址通过?微信发给了殷酥酥,殷酥酥收到后,打?开手机地图导了个?航,将自己的小奔驰启动?,驱车前往目的地。
路上,殷酥酥还在为金主老公发起的“登门提亲”一事?发愁,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烦躁。
一个?红绿灯路口,她踩下刹车,手指百无聊赖敲着方向盘。
正闷闷不乐地发着呆,忽然?手机屏亮起,有新消息传入。
殷酥酥点开。
英俊多?金大帅比:【没找到米,只有乌冬面。】
英俊多?金大帅比:【煮乌冬面给你吃?】
“……”
殷酥酥额头滑下三条黑线,瞥了眼副驾驶席里的老妈,见老妈也在看手机没注意自己,这才把导航支架上的手机取下来,怼到唇边小声录入语音:“你能不能正常一点?”
英俊多?金大帅比:【给老婆做饭,怎么就不正常。】
殷酥酥被噎了下,正准备继续回?复,忽然?听见耳畔传来老妈的声音,喜滋滋地用方言道:“我们蛋蛋的眼光当然?好啦。你们是没看到,那小伙子长得高,白,帅。一表人才气质也好,俊得很!”
殷酥酥人都傻了,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妈,你在给谁发语音?”
张秀清笑容满面,乐呵道:“你这不是谈恋爱要结婚了吗,我刚已?经跟你爸简单讲过?了,现在在给你大姨二姨三姨小姨她们几个?说。”
殷酥酥闻声,只觉像有一块巨大的势头,哐当落下,砸得她头晕眼花凉而?嗡嗡。
她闭眼捏眉心,嗓音出口,好像都快哭了:“妈,这事?儿还没个?准儿呢,你能不能暂时保密,不要到处说……”
“人家小费同志才放了话,中?旬就来兰夏提亲,什么没个?准儿。”殷妈妈眉一皱,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不是人家费疑舟不想娶,是自家这个?宝贝疙瘩磨磨唧唧推三阻四。
张秀清正色,沉声问:“你跟妈说,你是不是真心喜欢那小伙子?”
“……”殷酥酥脸微热,不吱声,只是羞窘地点了点头。
“他?人品不好,或者沾染了什么恶习,让你觉得即使?喜欢,也不能托付终身?”张秀清又问。
“不是!”殷酥酥回?答,“他?很好,他?真的很好。”
张秀清:“那是他?家庭情况复杂,让你不想嫁?”
“他?所有家人也都挺好的。”
就是因为他?太好,太耀眼,太遥不可及,我才清晰地知道,自己和他?究竟隔着一道怎样的银河天堑。
殷酥酥在心里默默补充而?完后半句,轻叹了一声,故作?轻松地笑道,“妈,我们感情挺好。不过?提亲结婚什么的,还是后面再说吧,你是出来玩的,别为我操这些闲心。”
“傻姑娘。做母亲的,哪有一分一秒不为孩子操心。”张秀清轻嗤,伸手轻抚她脸庞,“我看得出来费疑舟喜欢你,你也喜欢他?。至于你刚才说的你现在要拼事?业,也好解决,你们中?旬先?回?来,把老家的长辈们都见见,提了亲,定下来,具体的婚期,往后延个?一两年也能成。”
殷酥酥不知怎么回?话,只是微抿唇,道:“我会和他?好好商量的。”
送走张秀清女士,殷酥酥几乎是一路狂飙。回?到樟树巷,下了车,车门一甩,钥匙一锁,雄赳赳气昂昂地冲进公寓大门。
人未至,声先?入。
随着一声清脆灵动?又隐含怒意的“费阿凝”钻进耳膜,厨房里的大公子动?作?稍顿,慢条斯理地挑了下眉。
“今天早上我妈忽然?跑来撞见你在我这儿过?夜,我是实在没办法?才跟我妈说我们是男女朋友,权宜之计!你倒好,直接说要回?我老家去登门提亲?到底是想干什……”
殷酥酥甚至等不及坐下换鞋,在玄关处踢掉靴子便光着脚丫冲进厨房。她在驱车归来的途中?打?了一路腹稿,这会儿情绪饱满、状态激昂,所有言辞也尽在唇齿边,正是吵架的黄金时机,有充足的信心能在气势上胜过?一截。
然?而?,令殷酥酥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当她杀气腾腾闯入公寓的厨房后,会看见如下一幕:
费大公子身上的西?服外套已?不见踪影,只着一件纯白色衬衣和深色马甲。他?站在料理台前,安静地敛眸,午后几缕日光俏皮地滑入窗户,偷吻他?脸庞,为那副深刻立体的轮廓勾勒起一层浅浅的金色薄边。
只一刹,殷酥酥竟瞧得出神,脑中?莫名联想起一句诗:皎如玉树临风前。
而?更离谱的是,就是这样一位玉树临风松弛散漫的清矜贵公子,此时此刻,左手拿着一双竹筷,右手拿着一柄捞面勺,身上还穿着她的小熊围裙。
殷酥酥:“……”
这一幕造成的视觉冲击实在过?于炸裂,殷酥酥嘴角抽了两下,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空气诡异地沉寂下来。
她酝酿了好一阵的气势也随之偃旗息鼓,消散于虚无。
就在殷酥酥原地石化,不知应作?何反应时,系着围裙的大公子轻描淡写地开了口。他?问:“阿姨送到了?”
燃气灶上蓝焰灼灼,雪平锅架在上头,煮着乌冬面,咕噜咕噜地冒泡。
问完,费疑舟继续手里的动?作?,目不斜视,用筷子拨了拨锅里的面,防止粘锅。
听见这五个?字,殷酥酥这才迟迟回?魂儿。
这下她总算相信费豫真爷爷说的话了。费氏这位教养严苛的长子话事?人,干起家务活来竟也有模有样,真正的是“出得厅堂,也下得厨房”。
大公子系着围裙煮着面,这副模样瞧着居家又温柔,大大区别于西?装笔挺时的威严冷峻,但,气场这东西?并不依托装束,他?的尊贵流淌在血液里。
因此,几乎是条件反射,殷酥酥还是顺着他?的话乖巧回?应:“嗯,妈妈已?经送到了,刚好卡着时间,差一点就迟到。”
回?答完,才意识到自己还在不爽,为什么要对他?态度这么好?
殷酥酥懊丧地咬了咬嘴唇。
“嗯。”费疑舟自顾自煮着面,口中?说,“面快煮好了,你稍微等一下。”
“你为什么要给我煮面?”殷酥酥冷不丁问。
“我答应了你妈妈,要在家里给你做饭,监督你健康饮食。”费疑舟懒漫地答,“言而?无信,非君子所为。”
如此人物,系上围裙为自己洗手作?羹汤,殷酥酥心里自然?感动?,但她很快又清醒过?来,因而?定下心神,用力?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说:“我问你,你今天为什么说要去兰夏登门提亲?”
那头,费疑舟不接她话,余光瞥见什么,搅面的动?作?倏忽停住。下一瞬,他?眉心拧起个?漂亮的结,面勺丢一边,微躬身,一手拿筷子,另一只长臂环住她细软腰身,搂紧了,略微用力?,往上一托,不费吹灰之力?,单手便将她给一把抱起。
殷酥酥愣住,不知他?要做什么,身体悬空的刹那只感到心慌,下意识伸出双手攀住他?脖颈,瞪眼惊呼:“你干嘛?”
费疑舟将人放在面前的料理台上,垂眸扫过?两只光秃嫩白的小巧脚丫,静半秒,又撩起眼皮看回?她脸蛋,淡淡地说:“为什么光着脚不穿鞋?”
“刚才进来之后急着找你,忘了……”
他?离太近,她心跳错漏好几拍,脸明明已?经泛热,但她不想暴露自己被他?左右心绪,强行镇定地仰起脸,傲慢道:“反正开了暖气,地上也不会凉,你少管我。”
费疑舟闻声,抬指轻叩住她下颔,然?后缓缓沿着她脖颈曲线往下滑,语气慵懒而?玩味儿:“这么喜欢光着。”
殷酥酥怔了怔,还没意识到他?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便感觉到他?手指往下,已?经摸到她裙子的领结。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物,两只手腾出来,眼睫低垂着,视线直直落在她领口的结上。然?后,十指并用,捻住领结的两端,慢条斯理地往两旁扯。
结松开,收拢到颈项的领口失去了收束力?,略微敞开,露出小片瓷白的脖颈皮肤。
那样的白,像飘落人间的雪,又像还没有被涂鸦过?的白色墙面……
注意到她脖颈根部几粒浅浅的红莓印,费疑舟眸色忽深,很轻微地眯了下眼睛,食指指尖,轻柔而?怜爱地抚上去,身体里的多?巴胺剧烈分泌,涌现出前所未有的迷恋。
怎么会还没有被涂鸦过?。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晚上,他?狠狠宠爱过?她的全部。
他?嗅过?她的发丝,嗅过?她的脸颊,嗅过?她的唇。吻过?她甜美的舌,吻过?她娇嫩的腿心,吻过?她的十根莹润可爱的脚趾。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大约是急于去求证,也可能是解开该死?的领结已?经耗光了耐心。费疑舟如玉的面容冷静平和,十指却兀然?下劲,将裙子前排的纽扣一粒不剩地扯落。
伴随着殷酥酥愕然?的低呼,珍珠扣乱七八糟落在了地上。
那些声音刺激着费疑舟的感官。
她的声音很动?听,娇媚柔弱,珍珠扣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很动?听,嘈嘈切切,像山间寒夜阵阵的急雨。
种种,种种,都让他?忍不住想把她碾到碎。
“……”身上凉意突袭,殷酥酥脸通红,闷哼了一声,脖颈高高扬起,乌黑的长发在脑后无助地垂荡。
感觉到莓果被裹舐,像陷进了温热的果冻池。
灶上的乌冬面已?经开始沸腾,面汤上下翻涌,水深火热。
费疑舟搂紧怀里的姑娘,她脸色如火眼眸湿润,吻痕交错遍布四肢百骸,有种凌虐又妖艳的媚态,如此之美,是他?创作?至今最满意也最伟大的杰作?。
“阿凝……”混沌的意识里有声音传来。
那样轻,那样轻,柔柔地呼喊。
而?他?沉湎于极致的心理满足中?,根本不想醒来。
想要一直拥抱她,想要一直亲吻她,想要一直吞噬她,甚至想要和她结合着被庞贝的火山熔岩席卷包裹,成为化石,同世界一起毁灭,与时间一起永生……
“阿凝!”
这声呼喊之后,是一阵尖锐的刺痛将费疑舟从更深的意识层唤醒。
“……”他?脸色毫无涟漪,只是缓慢睁开了双眼,将左耳贴近她的胸腔位置,安静聆听她急促到毫无章法?的心跳。
殷酥酥被他?锁得死?紧,手臂双腿全都动?不了,根本挣脱不开,又羞又恼地嘟囔:“你无端端发什么神经?又弄坏我一件衣服。”
“温存。”费疑舟轻声说。
殷酥酥:?
殷酥酥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昨晚你很辛苦,本来今天起床,应该好好跟你温存的。”他?嘴角漾开轻淡的笑意,而?后吻了吻她的唇,道,“你妈妈来得比较突然?,现在只是补上醒来后该做的事?。”
听完他?的说辞,殷酥酥愣住,既有些甜蜜温暖,又有点无语。
她脸烫得几乎失去知觉,手指在他?脸上轻掐了把,不满:“温存不应该是聊聊天,彼此说点好听的情话吗?哪有你这样的。”
二话不说在厨房里撕人衣服 ,还张嘴就啃。
“疼了?”
“……有点。”
“不好意思。”他?亲吻她脸颊,绅士而?平和地说,“不过?也希望你理解一下。刚把初夜送给你,我整个?人的状态还比较亢奋。”
殷酥酥:“…………”
殷酥酥羞愤欲绝,索性伸手掐住他?脖子,威胁:“你正经一点是不是会犯法??”
“不是你说的吗。”大公子撩起眼皮懒洋洋地她对视,从善如流,“‘温存’等于说点好听的情话。”
殷酥酥默,心想您这说的是情话吗,您说的明明是骚话!
无暇再跟这流氓大佬扯闲天,她两腮红扑扑,抬手将自己的毛衣开衫裹拢,遮住自己,倒也没忘记跟他?理论正事?。
她说:“好了,你现在严肃一点!我问你,你为什么会跑去跟我妈说,要到我老家去拜访长辈,还要到我家里上门提亲?”
费疑舟亲昵拥着她,淡声道:“我之前了解过?你们兰夏的风俗。你们那儿求娶哪家姑娘,不都是要先?拜访女方的诸位长辈,得到长辈们的认可么?”
“……我们那儿提亲的流程,确实要先?拜访长辈。”殷酥酥应着,顿了下,瞠目,“可我的重?点就是问你为什么要上门提亲!”
费疑舟:“我和你本就是夫妻。现在这个?关系已?经被你妈妈撞破,阿姨的态度你也看见了。除了顺势把这流程补完,让一切顺理成章以外,你难道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殷酥酥语塞,沉吟半晌才垂下眼眸,喃喃道,“可是这样,我的后路不就断完了吗。”
“后路?”他?以玩味品弄的语气,作?反问。
殷酥酥沉浸在忧伤中?,不愿搭腔。
下一秒,他?裹住她的下颔将她脸庞抬高,笔直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道:“殷小姐,我不妨跟你直说。从始至终,我压根就没打?算给你留后路。”
费疑舟的话令殷酥酥有一刹的发懵。
她怔怔望着?他, 目之所及,他清凛的眉眼距她近咫尺,表情仍然是平静的, 但他眼神却幽沉而深邃, 仿佛两汪深不见底的古井,有种偏执又?病态的宠溺。
但这种目光呈现的时间很短暂,三秒,亦或只?是更加短暂的两秒,很快, 他眼底的涌动的暗潮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整个人?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洁净不染尘埃的绅士样。
几乎令殷酥酥产生一种怀疑,怀疑刚才传入她耳中的那句话只?是她的幻听。
“你说?什么?”她微蹙眉心,不太确定地轻问,“什么叫做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留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