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她捂着嘴,直勾勾注视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瞳此刻不含欲色,因而?是他最常态的浅茶色,没有杂质,清冷幽静,像森林里飘着秋叶的溪。
殷酥酥微怔。
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等真正意?识到后,瞬间耳根子?都灼灼起火——他在……亲吻她的手掌心。
薄润的唇温柔细啄,偶尔还?有丝丝柔腻感,是他的舌。
他视线锁住着她的眸,唇舌吻着她的手,浅溪般的瞳色在殷酥酥的眼皮底下,以肉眼可见之势逐渐变暗,变深,最后成了一双深不见底的渊,蛊惑着她往那个世界堕落。
“……”短短几秒,殷酥酥猛地回过神,当即飞快将手抽回来。
她脸上的红潮已经漫至脖子?根,恼只占三成,更多的是羞窘,不知道说什么,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硬挤出句:“……你属狗的吗,居然亲别人的手,不觉得脏吗?”
费疑舟矜平自若地说:“手心而?已,你全身还?有哪里我没亲过。”
殷酥酥:“……”
见过厚颜无耻之徒,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殷酥酥出离震惊了,爆红着脸瞪大了眼睛,被噎得说不出话。
费疑舟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看了会儿,忽而?一弯唇,轻笑出声。然后便抱着她躺回床上,侧了个身,将她牢牢扣在怀中,闭上了双眼。
殷酥酥被他箍得严丝合缝,想动一下都动不了,不禁蹙眉,试着抬手很?轻地推了他一下,轻声:“你能?不能?放开我,或者……稍微松一点。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喘不过气。”
费疑舟闻言,眼也不睁,将手臂力道稍微放松了些,将她重新调整成更舒适的姿势,唇印着她额头轻轻一吻,继续入睡。
屋子?里静悄悄的。
又过了会儿,怀里的纤细身子?不知怎么了,又幼兽似的扭了扭。
费疑舟本?来就忍得辛苦,定力几乎临近崩塌边缘,被她一扭再扭,拱得火气直窜。
他睁开眼,翻身一把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将她摁在了身下,贴紧她,嗓音沉哑道:“你今晚是不是不想睡了。到底还?要怎么磨我?”
“不是……”殷酥酥心跳如雷,窘迫地说,“你身上有点烫,我们靠这么近,我也挺热的。”
费疑舟居高临下盯着她,薄唇紧抿成一条线。
说他身上烫,靠太近,她热得睡不着。
什么意?思?
真枪实弹做不了,吃也是越吃越饿,现在抱都不给抱了?
费疑舟一时间竟不知作何?回复。他看了她片刻,终究侧眸,沉沉而?克制地呼出一口气,重新躺回到她旁边。
殷酥酥的心还?噗通乱跳着,战战兢兢地转过脑袋,看旁边。
大公子?仪态优雅地平躺着,闭着眼,眉目清冷如画,很?冷静地说:“睡吧,不抱你了。”
“……哦,好。”殷酥酥讷讷地点头,“晚安。”
“只是今晚不抱。”他眼也不睁,停顿半秒又淡漠地补充,“明天开始,要抱回来。”
殷酥酥:“……”
殷酥酥嘴角略微抽了两下,心道:是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这位大佬此时此刻好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
翌日?,殷酥酥和费疑舟照旧各自外出,她乘坐迈巴赫去?了片场,他乘坐清影去?了位于京城CBD的费氏总部。
八月底,秋高气爽。
殷酥酥到了片场,带着许小芙刚进化妆间坐下,屁股都还?焐热的功夫,她放在许小芙兜里保管的手机便响了两声。
许小芙眨了眨眼,随手将手机摸出来递过去?,口中道:“喏,酥酥姐,好像是新微信。”
殷酥酥今天早上要拍的是几场被绑架之后的戏,需要在脸上化受伤妆。她仰着脖子?眼睛往上瞧着,从许小芙手里接过手机,举得高高的,解锁屏幕。
一瞧,发信人的备注是“英俊多金大帅比”,居然,是她亲爱的金主老公。
英俊多金大帅比:【想了一下。】
殷酥酥狐疑地挑了下眉,敲字:【?】
英俊多金大帅比的第二条消息便发送过来:【有必要跟你解释清楚。】
殷酥酥茫然,心想解释什么?这
会儿她打字有点不方?便,只好继续回标点符号:【??】
费疑舟:【你说我小气,我也不否认,但这仅限于对?我的太太,也就是殷小姐你。】
“……”
屏幕这头,殷酥酥冷不防被这条消息给呛了下,脸发热,默默单手敲字回复:【我昨晚也就随口一说,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也不用太在意?。】
费疑舟:【我在意?】
费疑舟:【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形象,我很?在意?。】
看着紧随其后又刷出来的两条消息,殷酥酥心脏失频,在胸腔里剧烈地律动了几下。她沉默了会儿,回复:【好吧。你在我心里的形象,目前依然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好的。】
费疑舟:【百分之一的不好,是什么?】
“……”殷酥酥有点不爽地鼓起腮帮子?,敲字:【你说呢?】
殷酥酥越想越不爽,又哒哒哒飞快打字:【费先生向?来君子?如玉。可《诗经》有云,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你呢?】
京城CBD费氏集团总部,99层总裁办公区。
办公桌后方?,西装革履的大公子?刚看完财务报表,听见桌上的手机发出轻鸣,随手又拾起,目光扫过。
将殷酥酥发来的“君子?色而?不淫,发乎情止乎礼”收入眼底,他不禁莞尔,仿佛已经透过这只冷冰冰的通讯工具,看见了她羞恼炸毛的生动模样。
落地窗外的日?光温柔映入,费疑舟心情愉悦,静默两秒,顺手便给她回复过去?。
费疑舟:【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片场这边。
殷酥酥看着费疑舟回来的消息,短短几秒,整个人便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以《诗经》戏谑轻讽,说君子?看到美丽的佳人,做出一些举止或行为,其实都在情理之中,但也应恪守礼数有所节制。
这位大公子?却?以《长恨歌》四两拨千斤地还?回来,说自己是“春宵苦短”……
殷酥酥着实无语了,好色都色得这么理所当然,大佬就是大佬,服气。
就在这时,正在给殷酥酥化妆的化妆师狐疑地皱眉,说:“欸?酥酥姐,我记得我没有给你涂腮红啊,你脸怎么忽然这么红?”
“哦,这里面有点热,我闷得很?。”殷酥酥大囧,随手抬手扇了扇风,随口胡诌。
好在化妆师没有多问也没有起疑,只是转过头,让窗户那头的同事帮忙开窗通风。
今天导演要求赶进度,上午的四场戏拍完已经将近下午两点。
许小芙抱着三份工作餐回到休息室,将其中一份分给殷酥酥,笑吟吟道:“酥酥姐,我刚才看了,今天中午有你喜欢吃的香菇肉片。”
“什么都行,我都饿得眼冒金星了。”殷酥酥将工作餐接过,打开盖子?闷头开吃。
“慢慢吃,别噎着了。”许小芙说着,又转眸,看向?坐在行军椅上的高大男人。
他闭着眼,修长手臂很?随意?地弯曲横过前额,眉宇间隐隐有些疲色。
许小芙心跳莫名急促几分,拿着餐盒走?过去?,拿脚尖轻轻踢了下陈志生的小腿,“欸。”
“……”男人正在闭目养神,被这动静打扰,掀起眼皮看她,微拧眉,黑眸中隐隐可见几条血丝。
对?上这道锐利的视线,许小芙明显紧张,清清嗓子?才说:“吃饭了。”
陈志生闻言,目光下移几寸,这才注意?到这小丫头手里拿着的白色工作餐盒。于是点点头,伸手接过,淡淡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许小芙回了句,回到殷酥酥身边的椅子?前坐下,也开始吃自己的饭。
三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地吃了会儿。
忽的,殷酥酥注意?到陈志生的精神状态有些欠佳,便关切地问:“阿生,我看你今天好像很?累,昨晚没睡好吗?”
陈志生温淡而?礼貌地笑了下,回答:“这几天老毛病犯了,有点儿脑头疼。谢谢关心。”
“头疼肯定会失眠的。”殷酥酥蹙眉,“要不这样,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帮你跟费疑舟请个假?”
陈志生拒绝:“不用了。”
见此情形,许小芙忍不住搭腔,道:“酥酥说得对?。你都头疼了,当然得回去?休息,不要逞能?。”
陈志生一个部队里出来的真爷们儿,铁骨铮铮,轻伤不下火线,从来没有过因为一点儿小头疼就请假撂挑子?的经历。他低了头继续吃饭,随口应:“都是小问题。”
两个姑娘见他犟得很?,油盐不进,顿时都有点无奈。
这时,许小芙咬咬嘴唇,拿手机给殷酥酥悄悄发了条消息,然后伸手拽殷酥酥的袖子?,示意?她看手机。
殷酥酥打开消息看了眼,点点头,起身径直走?到外面的洗手间,拨出去?一个号码。
嘟嘟几声,接通。
“怎么了。”熟悉的嗓音从听筒内传出,语调温和,沉沉清冷的悦耳。
她心尖一阵发紧,顿了下才说:“阿生这几天头疼失眠,我想帮他请个假,让他回去?休息。”
“他是有头疼的老毛病。”
费氏总部这边,费疑舟在三十三层的餐厅给自己选着餐。这里是高层专用餐厅,所有菜品均是五星级酒店标准,自助选择,种类繁多。
他一手拿着餐盘,另一只手拿餐夹选菜,接她电话不方?便,又不想挂断,于是便侧过头,将手机置于耳朵与肩膀之间,语气散漫自若,建议:“不如这样。晚上我要去?医院看爷爷,你跟我一起去?,顺便让阿生也去?挂个神经科看看。”
电话里,殷酥酥顿时蹙眉,语气明显焦灼几分:“去?医院看爷爷,爷爷怎么了?”
这时,几个身着纯手工定制西服的精英男士也进了餐厅。
几人都是费氏的副总级人物?,正笃悠悠地聊着天,不经意?间一抬眸,瞧见顶头BOSS正夹着电话取餐,都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其中一人连忙上前,恭敬地笑道:“费总您要吃什么?我来帮您取。”
费疑舟脸色淡漠,以眼神示意?了下,这名高层立刻识时务地退到一旁。
他便细微勾了勾唇,口吻不自觉变得安抚:“爷爷最近腰疼,腰椎有点问题,去?康养几天做些理疗。不用担心。”
“哦哦。”殷酥酥长舒一口气,顿了下,想起刚才听见的动静,不禁道,“你在公司吃饭吗?”
“嗯,刚取好餐。”说话的同时,费疑舟已经取好餐食,于餐桌前优雅落座。
殷酥酥好奇:“你在公司,应该有自己的独立小厨房吧?”
费疑舟:“没有,我和大家?一起吃自助。”
殷酥酥噗嗤一声,打趣他:“堂堂大总裁,这么接地气么?”
大公子?轻描淡写:“我的自助餐里有水晶帝王蟹,不限量供应。”
“……”你说你质疑什么不好,要质疑他的财力?
此刻,殷酥酥回想起自己的香菇肉片工作餐,仇富心与嫉妒心双双达到顶峰。
和金主老公又东拉西扯地聊了两句,两人约定好晚上九点整费氏医院VIP住院部见后,便将电话挂断。
不太走?运。
原本?,殷酥酥这边的摄制组下午的任务是五场戏,想赶在九点之前收工问题不大。可与她有对?手戏的,饰演她领导的男演员突发过敏,身上起了大片大片的红疹。
这位老师是个敬业的老演员,过敏也不愿请假,咬牙硬撑着继续拍。可这样一来,受男演员状态的影响,整体进度就慢了下来。
最后一场戏,摄制组硬是从下午六点拍到了八点四十七。
收工以后,殷酥酥整个人已经累到不行,飞快收拾完冲上迈巴赫后,她第一时间便给费疑舟打去?电话,告知自己收工太晚,大概会迟到半小时左右。
“晚就晚了,不用着急。”费疑舟语气淡淡,又问,“你吃东西没有?”
“组里有零食,面包牛奶什么的,垫了垫肚子?,现在不饿。”殷酥酥说着,又出于礼貌随口问,“你呢?”
费疑舟:“我也垫了肚子?。”
殷酥酥闻言,惊了:“你怎么也还?没吃晚饭?”
“加了个班。”费疑舟说,“而?且,我们约好了每天一起吃晚餐,你也没说让我自己吃。”
殷酥酥默,额头滑下一滴豆大的冷汗,道:“好吧,那等下看完爷爷,我们直接去?吃宵夜好了。”
“可以。”
挂断电话,殷酥酥赶紧从包里掏出眼罩,戴好,靠在后座上利用车程时间打盹儿。半个钟头以后,感觉到车辆行驶速度明显放缓,最终完全停稳。
夜浓如墨,迈巴赫停在了费氏医院VIP住院部专属的负三层停车场。
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便跳下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直接一溜烟杀进了电梯。
电梯里年?轻靓丽的电梯女郎被吓了一跳,顿了下才面露微笑,问道:“您好,请问几楼?”
“……”殷酥酥喘着大气,掏出手机看了眼费疑舟发来的病房号,笑道,“七楼,谢谢啊。”
女郎摁下了数字“7”。
电梯平稳上行。
不多时,叮一声,门开,七楼到了。
VIP住院部的装修十分温馨,整体空间宽敞明亮,窗明几净。
殷酥酥做了个深呼吸,边整理仪容边大步往外走?,不料刚拐过一个弯,迎面便和几道身影相遇。
领头的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二者身形皆十分高大。老的穿一身素色高尔夫球衫,头戴高尔夫球帽,气质雍容稳重,嘴角含笑,少的身着一丝不苟的墨玉蓝色西服,面如美玉,矜贵沉静。
正是她的公公和她的老公。
后面还?跟着老宅管家?平叔和何?建勤何?助理。
殷酥酥:“……”
眼底的惊异和错愕一闪即逝,下一秒,殷酥酥脸上已经浮起端庄淑女的微笑,施施然地走?上前去?,挥挥手,嗓音甜美地打招呼:“费……”
“叔叔”二字已经滚到舌尖,就在这时,她余光扫见大公子?眉梢微动,顿时回过神,及时打住换了个称呼:“爸爸。”
“嗯。”费善清看见她,脸上笑意?又浓一分,寒暄,“酥酥刚下班?”
殷酥酥眨了眨眼,点头笑笑:“差不多。”
“那你们进去?看爷爷吧,我先走?了。”费善清语气随意?。
殷酥酥赶紧道:“我送您吧爸爸?”
“不用。”费善清挥笔摆了下手,径自进了电梯。背后费疑舟递了个眼色给何?建勤,何?助理颔首,跟着下楼去?送。
不多时,电梯门重新合拢。
殷酥酥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几分,扭头看身旁,嘀咕道:“你爸爸也来了,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费疑舟侧眸看她,似有点不解:“来就来了,有什么提前跟你说的必要么?”
殷酥酥抿唇,小声说:“早知道他老人家?来了,我就会谨慎一点,不会被他看到冒冒失失横冲直撞的样子?。万一他对?我有意?见,觉得我不稳重怎么办……”
费疑舟很?轻地笑了下,伸手牵起她垂在身侧的手,“我爸爸不会因为你走?路快点,就对?你有看法?。做你自己就好。”
听他这么说,殷酥酥心情稍微放松几分,两人携手往病房方?向?去?。
走?了几步,她又开口,纯属闲聊的语气,随口道:“看你爸爸心情好像还?不错,笑嘻嘻的。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呀?”
话音落地,费疑舟静默两秒,淡淡地说:“我爸爸刚才在教育我。”
殷酥酥好奇,转过脑袋瞧他:“教育你什么?”
“他让我平时多上网,多接触网络用语,增进夫妻感情。”大公子?说话的口吻懒漫而?温雅,微侧目,凉悠悠地看了她一眼,“不然就会有人觉得我年?纪大,连‘2333’都不知道,和她有代?沟。”
殷酥酥:“……”
为什么见家?长那天对?公公的灵魂吐槽,会在今天被公公旧事重提?
在这儿等着她呢是吧?
殷酥酥尴了个尬,很?明智地保持沉默,不反驳,不吱声,主打一个我理亏,所以您说什么都对?对?对?。
这时,费疑舟忽而?又勾了勾嘴角。
殷酥酥察觉他这抹风轻云淡的笑容,只觉惊悚,打心眼儿里怵得慌,静了静,很?乖觉地道:“我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在背后吐槽你年?纪大。”
“不用道歉,我本?来也比你大七岁。”费疑舟说。
殷酥酥一呆,以为他并不介意?,白净的脸蛋上顿时流露出丝喜悦,“老公,我忽然发现,你确实也没有很?小气。”
“别高兴得太早。”费疑舟口吻漫不经意?而?又平静,“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你。只是需要思考,晚上跟你玩什么游戏。”
殷酥酥:“……”什么游戏。
不会是她想的那种游戏吧!
因费疑舟这句“游戏”, 殷酥酥愣住,大脑顿时变成了一台放映器,开始自动播放他们平时关起?房门之后发生的动态画面。
尺度惊人, 每一帧都是限制级镜头。
她脸再次漫开红霞, 恼他口无遮拦,用这种事恣意玩笑?,便反手用力在他掌心掐了把,轻斥:“在医院呢,马上要看爷爷, 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女孩子的力气?,对男人没有杀伤力也造成不了实质伤害,费疑舟不感到疼痛,反倒受用她这带几分凶悍的娇憨。
他捏住她纤细的五指, 语调慵懒而散漫, 慢悠悠道:“我?说?是和你玩的游戏, 又没说?是哪种游戏。你在想什么?”
“……”殷酥酥双颊瞬间更烫, 被噎得语塞。
他复又转过视线瞧她, 懒洋洋地挑了下眉, 直接反将一军:“这位太太, 请问到底是谁不正经。”
殷酥酥好气?又好笑?, 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微笑?:“费先生巧舌如簧, 我?确实说?不过你。”
费疑舟平静淡声:“我?舌巧不巧,确实只有你清楚。”
听出他话里有话别有深意,殷酥酥这次直接连耳根子都?被烧透了, 齿尖磕住唇瓣咬了半天,说?不出回怼的话, 只能瞪着眼睛,用眼神责备他大?庭广众耍流氓。
聊着天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到病房门口。
费氏医院是费氏集团旗下的高端医疗中心,费豫真老爷子入住,自然是VIP住院部的单人病房,每间隔2小?时就会有医生来查房一次,并配有由护工、营养师、康复理疗师等人组成的疗养团队,住院环境完全称得上国内的顶尖中的顶尖。
行至门口,费疑舟一手牵着殷酥酥,另一只手略微抬高,绅士地叩响电子显示器门铃。
不多时,电子门铃便接通,扩音器内传出一个老人的声音,并不算洪亮,稍显出几分?年迈老人惯有的气?虚,应道:“谁?”
费疑舟恭恭敬敬地答话:“爷爷,是我?。酥酥来看您了。”
话音落地,费豫真老爷子当即回话:“好好,快进来吧。”
着统一制服的护工阿姨来开了门。
殷酥酥跟在费疑舟身旁提步入内,抬眼简单地打量了一圈这间病房,只见整个屋子十分?的宽敞明亮,百余平的空间整体都?是是港式轻奢的装修风格,从大?门进来之后?,首先映入视野的是入户玄关,鞋柜上摆放着好几束没有香味的鲜花,色泽鲜亮,花瓣上还沾着水汽,显然有人每日更换。
殷酥酥心下不由惊奇,暗道这里哪里像个病房,简直就像个修在医院里的高端度假酒店。
护工阿姨为两人取来一次性家具拖鞋,请他们换上。
殷酥酥接过,笑?着向护工阿姨道谢,弯腰换鞋,之后?便跟随护工阿姨一起?先去洗手间净手消毒。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完,护工阿姨才领着一对年轻人绕过会客厅,进了摆放着病床、心电监护仪等设备的卧室。
费豫真老爷子半靠在病床上,看见孙子和孙媳妇,他苍老的面容瞬时浮现出一抹和蔼的笑?容,关切道:“酥酥,听阿凝说?你今天工作很?忙?”
“稍有一点,不过也还好。我?最近进组拍戏了,爷爷。”殷酥酥朝费爷爷温婉地笑?,跟费疑舟一起?,坐在了病床附近的双人位沙发上。
“拍戏很?累的。”费豫真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我?以前有几个朋友是写书的,作品被买去拍电影拍电视剧,那几个老东西去摄制现场探过班,回来就聊,说?拍戏辛苦得很?。”
殷酥酥实诚道:“其实这根每个导演的拍摄习惯有关系。有些导演觉得晚上比较有灵感,所以喜欢拉着剧组熬大?夜,那样是最累的。我?手上这部戏的导演还挺好的,一般来说?,每天只用拍十个小?时左右。”
费豫真诧异:“你每天要工作十个小?时?”
殷酥酥认真算了一下,说?:“十个小?时是单拍摄,如果加上化?妆造型之类的时间,我?每天大?概要工作十一个半小?时。”
“这么辛苦,还跑来看我?。”费豫真面露不悦,侧目看了费疑舟一眼,“阿凝你也真是的。我?这点儿小?毛病又要不了命,你自己知道也就行了,跟酥酥说?什么。你们是夫妻,你这个做丈夫的,应该体恤她辛苦。”
费疑舟唇畔勾起?一抹笑?,垂着眸道:“爷爷教训得是,我?记住了。以后?会注意。”
殷酥酥听着爷孙二人这番对话,顿时大?囧,忙忙道:“爷爷,您别怪阿凝。您身体不好住在医院里,于情于理,我?这个做晚辈的都?应该来看望。而且只是跑这一趟,哪里算得上‘辛苦’?”
费豫真朝她温和地笑?,慈爱道:“你有这份心,爷爷已经很?高兴了。”
坐了会儿,护工阿姨从冰箱里取出一枚雪梨,准备削给老爷子吃。
殷酥酥余光看见,手伸过去,笑?着说?:“阿姨你给我?吧,我?来给爷爷削。”
护工阿姨有些为难,迟疑地看了眼端坐在侧的大?公子。
谁知,大?公子既没有让她把梨给少奶奶,也没有让她继续削梨,而是径直伸手,将雪粒和水果刀从她手里接了过去。
“我?来吧。”费疑舟说?。
护工阿姨愣了下,不敢有异议,转身离开了卧室。
边儿上的殷酥酥眼睛都?瞪直了,在费疑舟下到削果皮的前一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一下,一把捉住他的手腕。
费疑舟动作微顿,掀起?眼皮看她,用眼神问:干嘛。
殷酥酥朝他眯了眯眼睛,用眼神说?:你有没有一点眼力,赶紧的,把这个挣表现的机会让给我?。
费疑舟无言,几秒后?,他把雪梨递给了她,然后?又把刀柄递到她手上。
殷酥酥接过来,朝他无声地弯了弯唇,开始削梨。
费疑舟留心着她手上的动作,忍不住出声提醒:“这刀刃很?锋利,你当心点。”
“我?知道。”殷酥酥笑?得满脸自如,很?自然地说?,“而且削水果这种事,我?肯定?做得比你这个大?少爷多多了。”
费疑舟挑眉,和费豫真相视一眼,二者的目光皆有几分?耐人寻味。
片刻,病床上的费豫真促狭地扬了下眉峰,揶揄道:“酥酥,你是不是觉得,我?们阿凝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家务活都?不会做的人?”
听见这话,殷酥酥心里莫名?有些忐忑,抬眸朝费爷爷笑?了下,回答:“爷爷,我?不是觉得阿凝什么活都?不会干,我?只是觉得,他从小?生活的环境,确实也没有必要自己做这些事。”
然而,费豫真爷爷之后?的话,却令殷酥酥颇为意外。
“你说?得没错,我?们家条件很?好,孩子们在这个环境里长大?,确实什么都?不需要亲力亲为。”费豫真平和地笑?,“但是,我?们家对历代?长子的教养要求,和其他孩子稍微有点不一样。”
殷酥酥好奇,削雪梨的动作也跟着停滞,望着费爷爷道:“哪里不一样呀?”
费豫真说?:“历代?长子,除了最基本的文化?课程、礼仪课程、艺术课程以外,还需要掌握最基本的生活技能。”
殷酥酥有些不解,困惑道:“爷爷,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费豫真沉声说?:“因为长子是家族的继承人,肩上的担子最重,要顶的风险和压力也最大?。温室里长大?的花,是能娇养得精致漂亮,但是扛不住任何风雨。”
老爷子话音落地,殷酥酥忽的一怔。
这样的眼界与格局,确实非常人能及,费氏有这样一个老先生坐镇,也难怪家风优良,难怪显达这么多年,从上到下,硬是没长出过一根歪苗子。
殷酥酥诚恳地说?:“爷爷,我?又受教了。”
费豫真被小?姑娘的措辞吸引注意力,笑?着问:“为什么说?‘又’?”
殷酥酥顿了下,垂眸轻轻一笑?,道:“因为之前,我?听阿凝提起?过,您为费家立下的家训,很?敬佩您有这样的胸襟。”
“你这小?丫头,一句一句,都?要把我?夸上天了。”费豫真低低笑?出声,不料一个不留神,气?没接上来,又闷闷咳嗽起?来。
费疑舟微蹙眉,连忙起?身行至老人家身旁,替老人轻抚背部。
殷酥酥被老爷子咳得心慌,也赶紧从沙发上站起?来,说?:“爷爷您慢点儿笑?。听阿凝说?您腰不好,千万小?心。”
费豫真咳嗽一阵缓过来,无所谓地摆手,“我?这身子骨,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哪里才止腰不好,浑身上下一堆的毛病。”
殷酥酥正色:“爷爷您别胡说?,就您这精神头,依我?看,活个一百三四不成问题。”
“一百三四?”费豫真又被她惹得想笑?,“那不成老妖怪了!”
费疑舟唇畔浮着丝浅笑?,淡声接话打趣:“爷爷,您孙媳妇这张嘴甜得很?,您往后?多跟她聊聊天,习惯成自然。”
“好啊。”老爷子心情大?好,望着费疑舟,叮嘱道,“那你以后?,可得多带着你媳妇回老宅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