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温柔强大又短命的丈夫—— by总攻大人
总攻大人  发于:2024年01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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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太阴从白轿上下来,蓝衣若水,长发整齐地全部束在玉冠中,杏眼和善懒散,对上薛宁视线。
是她啊。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江太阴的位置也在第一排, 江长老是炼器大师,性格有些避世,她鲜少走出炼器阁, 今日盛会也没打算出来。
江太阴随母姓, 父不详, 但没人敢小看他。
修界最看重力量, 母亲强大,也就没人那么在意你的父亲究竟是谁。
江太阴继承母志, 也是器修,之前温颜在后山照顾了秦江月几日, 所住屋舍都是他制的法器。
他慢悠悠走到慕妏身边站定,温颜和慕妏之间的位置属于他,他和慕妏算是仙府里真正的公子小姐,实力超凡的仙二代, 薛宁这样的,在薛琮还活着的时候尚可算进去,薛琮死后她那么作妖,他们是很不屑和她一起被人提及的。
仙府弟子都很避讳将他们相提并论, 直到后面薛宁暴毙又奇怪复活, 甚至救下那么多性命,这个名字才又在仙府中流传起来。
江太阴这人和原身很不对付,可以说是从小打到大——原身大部分时间都在挨打。
薛宁不想和对方有什么交流, 这第一排着实和她犯冲,反正只是拜见大会, 她去后面站着好了。
“咱们去后面。”
薛宁拉住银心的手, 要和她一起走,更坐实了她合欢宗弟子的身份。
秦白霄紧锁眉头, 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知道这个场合不宜问太多,所以只说:“要去哪里?你的位置在这里。”
银心惊讶地看着无争仙府这位天之骄子。
哪怕总被优秀的兄长遮挡光芒,可谁也不能否认秦白霄亦是仙府弟子中的佼佼者。
银心是合欢宗大师姐,修为是这一辈弟子里最拿得出手的,对上秦白霄这等战意凛然的剑修,也是要心里打鼓的。
她对秦白霄的印象就是那种特别典型的剑修,沉默内敛,冷淡疏远,除了他的师姐温颜,就没人看过他的好脸色。
有几次一起在前线对敌,她还承过对方的恩情,可她道谢的话都在嘴边,秦白霄一个眼神都没扔下来,快如迅雷地离开了。
需要承认的是,被秦白霄英雄救美那刻,银心是心神荡漾的,但下一瞬看着他的背影,人就完全荡漾不起来了。
这样一个人居然主动和阿宁有肢体接触,手还抓得那么紧?
银心眼光如有实质,盯得秦白霄有些不自在,可他也没松手。
“仙尊和府主马上就到,你别乱走动。”
他压低声音,是劝慰的语气,如此的……
银心不知如何形容,但她觉得这里面有瓜。
她一向不吃好姐妹的瓜,所以打算出手助薛宁脱困。
她看见了,好姐妹汗毛都竖起来了!
“秦师兄。”银枫比姐姐反应更快,尽管他有些怵这位剑修师兄,可还是站到了薛宁身边,“阿宁她要和我们一起,前面的位置若有其他同道想要,想来阿宁也不会介意互换。”
秦白霄冷面望来,合欢宗女修也就算了,男修是怎么回事。
“你叫她阿宁?”他冷不丁道,“你们很熟?”
银枫睁大眼睛,妖娆的眸子里水光潋滟,一看就很不端庄。
秦白霄紧蹙眉头,听到薛宁开口:“一个位置而已,并不重要,别磨磨蹭蹭了,我本来也不想站在那里,你寻别人补上,或者干脆空着都行。”
竟是认同银枫的话。
银枫含着水光的眼睛瞬间妩媚起来,羞涩地让开一个身位,意思是让薛宁过去。
秦白霄的手被薛宁挣开,他看了一眼掌心,将手负到身后。
薛宁介意什么,他也意识到了。
“都在看什么?”
秦白霄冷酷之名各仙宗皆有耳闻,他目光一扫过来,众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心。
除了江太阴和张止。
“我竟不知道,薛师妹离开仙府后竟是拜到了合欢宗门下。”
江太阴这时开口,音调悠扬,懒懒散散,眼睛都不太睁得开,像是困倦极了。
“嗯,确是一个好去处,很适合你。”他意味不明的话可不算是称赞。
银心突然浑身不舒服,她脑子灵活,已渐渐察觉薛宁的身份,但还是维护着她不曾让开。
“修道之人在哪里都是修行,自己觉得适合便是适合,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他人最好不要妄加评判,以免业障缠身。”
开口之人有些特殊,只听嘶的一声,弟子们多多少少都看了过来。
薛宁也望过去,温颜站在江太阴身边冷淡道:“江师弟有空不妨操心一下自己,今日拜见仙尊,你此等着装是否不太得体。”
所有仙府弟子都穿着弟子服,只有江太阴不是,温颜一提醒,江太阴神色收敛了一些。
“我这就换了。”他手上戴了玉镯,轻轻一晃,衣裳就变了。
“师姐说的是。”慕妏也开口,“江师兄你哪儿那么多话,人家既然已经离开仙府,去哪里都是她的自由,好与坏自己承担就好,我父亲总说不得妄议他人,看来江师叔没教过你。”
“慕妏。”江太阴蹙眉。
“你要是觉得我说错了,就是去找我父亲,这是他的原话。”
江太阴憋气,他说什么了,一个两个就这样?
一直没吭声的两位仙府师兄也开了口:“薛师妹大难不死,修为进益,想来确实是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道法。这次在凡界也要多谢薛师妹相助,不然死伤不会那么少。”
江太阴这会儿也想到关于薛宁的传闻。
围观的人也意识到这位就是在凡界庇护凡人,抗争魔神的神秘女修。
江太阴凝望薛宁,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得出来伤势未曾痊愈,他一时有些语塞,半晌才抱了抱拳道:“是我话多了,对不住,几位请。”
语气客气了不少。
薛宁:“……”这次回来,仙府中人对她的态度都发生了一些转变。
其实他们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原身剧情后段做出来的事,因为薛宁到来都没有发生。
经过凡间那一遭,众人哪怕还是不甚欣赏她,倒也不会再先入为主地恶语相向。
包括江太阴。
登临大道者无不心怀天下,豁达超然。
他们修仙修道,修的也是自由气象,果敢利落。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吝于承认,也不惧于担当。
薛宁这次顺利站到了合欢宗队伍里,银枫很是欢喜,脸红红的,纯欲交织。
银心却心事重重。
“阿宁,我方才有些冲动。”她抿抿唇低声道,“或许要给你带来麻烦,要不然你还是站回去,别同我们一起。”
薛宁看看周围,合欢宗的位置和其他宗门间自有一条三八线,这时她终于看到了张止,张止朝她点点头,便收回目光看着前方。
这让她想到对方在蛇腹里得知她可能是合欢宗弟子时的反应。
银心担心的也是这个。
“有此疏漏实属不该,我应先问过你的意思再开口。”银心皱着眉,“你别介意他们的眼光,我来帮你解释清楚,你快站回去吧。”
她起先是想维护她,后面又想到自身原因。
她生长在合欢宗,习以为常,也不放在心上,可薛宁就不一定了。
“改日姐姐再请你吃一顿好酒,给你好好道歉。”她充满歉意。
薛宁按住她的手:“好酒我记着,但只是我们聚一聚,可别说是什么道歉。”
她坦坦荡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合欢宗没哪里不好,我与合欢宗几位师兄师姐并肩作战过,最清楚你们的气节。温颜师姐方才不是说了?修道之人在哪里都是修行,贵在适合自己。我如今无门无派,站在前面确实很不自在,银心姐姐是帮我忙,我谢你都来不及。”
银心听着越发惭愧,觉得薛宁就是安慰自己。
好在乱子很快终止,因为慕不逾先到了。
作为仙府首座,他的位置就在剑仙左侧。
慕妏瞧见父亲很是兴奋,一脸憧憬,与有荣焉。
慕不逾朝下淡淡一扫,挥动手中圆月法器,勾起一道灿幕的虹光。
虹光为号,各首座的位置上都有了人。
“恭迎仙尊。”
慕不逾最先施礼,其后是各宗首座,再是高台下几百名弟子。
薛宁混在合欢宗队伍中下拜,很快感知到熟悉的灵力安抚。
哪怕未曾抬头,也知道是秦江月到了。
仙之所以称之为仙,便是所到之处皆有神仙气象。
秦江月一出现,仙气自然而然地铺开,所有修仙者无不歆羡仰慕。
这就是他们追寻的大道。
神族仙族陨落数万年,魔神统治六界,修士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局面,其实已经没有信心真的还有人可以登临大道了。
修士一代换一代,更换太快,如今的他们也没见过当年真正的神仙气象是何等模样。
能有机会沐浴在真正的仙气之中,这等对大道实质化的憧憬,既稳定了他们的道心,也令他们顿悟进阶。
薛宁也隐隐察觉到境界松动,已然要到筑基五层。
筑基共九层,第九层时便是大圆满,随时可能结丹。
在慕不逾的唱声中,众人得以抬起头来,有机会直视剑仙真容。
剑仙在最高的十三级御座上,这里全都是修士,倒也不影响看清楚。
他们比较担心的是剑仙会介意被探及真容,会不喜这等冒犯地凝视,已经做好了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是被刺到双目的准备。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秦江月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里,云袖锦衣,高冠博带,衣袂翩跹。
眉心凌厉剑印深刻而威严,风拂动他腰间悬玉,叮咚作响,如仙鸣乐,入耳静心,令人灵台清明,业障全消,心神大定。
他没有拒绝任何一双眼睛。
因是剑仙,他的气质肃杀冷酷,华丽淡漠。
可他任由所有人观察注视的行为是温柔甚至慈悲的。
这便是神明。
杀意与慈悲并存,雷霆雨露,尽是天恩。
薛宁手脚有些麻痹,其他人似乎也是这样,这段“对望”时间过长,即便秦江月并不抗拒,凡修也有些承受不住。
慕不逾适当地开口:“低头。”
众人如梦初醒,谦卑激动地低下头来。
薛宁没有。
她还是看着他,他也看着她。
她眼神炙热滚烫,他偏头思索片刻,缓缓站起来,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只是触及她所站位置,身边那合欢宗男弟子,他曾通过庙宇神像见到过他的殷勤。
秦江月目光顿了顿,重新坐下,脸上蒙上了一层薄雾。
薛宁:“?”
怎么突然不给看了?
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慕不逾再次开口,开始说一些场面话。
听得出来他不太想说,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唱词,尽是恭维和道经,念得薛宁脑壳疼。
所以到底为什么突然不给看了啊?
直到衣袖被拽了拽,薛宁才猛地意识到问题。
银枫极小声在她耳边说:“阿宁,你怎么还在看前面,你还能看清仙尊的模样吗?”
“……看不清了。”
银枫有些失落:“我方才只敢看一眼,仙尊不愧是仙,当真是神明之姿,玉骨冰肌。”
他的失落来自薛宁都看不清了还是盯着前面,以及本身的自惭形秽。
“我辈小修,难及仙尊风采万分之一。”银枫有点心酸。
可薛宁好像听不到他的心酸,深以为然地点头:“确实,谁也比不上他。”
啪,这是银枫心碎的声音。
另一边的银心听了全程,只觉头热。
众所周知,剑仙曾经的化身是无争仙府的潮凝真君。
潮凝真君陨落前有个未婚妻。
那个未婚妻名叫薛宁,在真君陨落后不久被无争仙府公告暴毙。
不难从之前仙府中人的对话中猜到,真君的未婚妻没有死,其中肯定是有什么内情。
而这个未婚妻本人,现在就站在她身边。
银心恍惚想起那时逃命途中,薛宁泣不成声地和她提起那位温柔强大却短命的夫君。
那个人是谁,眼下也有答案了。
咱就是说,虽然她是合欢宗大师姐,阅男无数,可是……
方才对仙尊那惊鸿一瞥,以及当年有幸见过潮凝真君的那几面——
银心扪心自问:比起阿宁妹妹,我从前过的都是什么清汤寡水的日子啊??

学生在底下交头接耳, 自以为隐蔽,老师在上面其实看得清清楚楚。
慕不逾不耐烦做这些致词,觉得繁琐又冗长, 可他这样的身份又必须承担这个责任。
他都这么勉为其难了, 下面的人居然还不好好听?
尤其是薛宁, 站在合欢宗弟子里面就算了, 还和那面含春水一看就很不正经的合欢宗男修亲密交谈,将他放在哪里, 又将仙尊放在哪里?
她当真是本性难移,胆大包天。
慕不逾莫名气不顺, 直接停了原本的话,盯着台下:“薛宁,你来讲讲,本座方才都说了什么。”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在薛宁身上, 只有秦江月的目光转到了慕不逾身上。
慕不逾假装感觉不到,秦江月偏了偏头,轻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每抚一下, 慕不逾都犹如千金压顶。
薛宁忽然被CUE, 神色迷茫了一瞬,对上慕府主冷漠针对的眼神,也知道怕是自己不专心听讲被发现了。
……他确实不知道她都说了什么。
为难地转头, 发现银心也一脸迷茫。
行,这个也没听。
银枫更别指望了, 他刚还和她说小话呢。
慕不逾整这一出, 让她想起以前念书时的校长发言。
还怪怀念的。
第一排的秦白霄倒是认真听了,想帮忙, 却因为距离有些爱莫能助。
张止挪动了一下步伐,刚要开口,就听薛宁声音响起。
“府主的金科玉律,晚辈不便重复,便只说说感想吧。”
慕不逾就知她什么都没听,还真是不将他的任何放在眼里。
他待要发作,薛宁就拿她的所谓感想堵他了。
“府主此番发言深奥玄妙,宽严相济,晚辈和所有同门听完都获益匪浅,思想境界上有了质的飞跃。”薛宁口若悬河,舌灿莲花,“虽然府主说得不多,却每一句都蕴含大道之理,值得我等回去细细品味体会。我斗胆在此建议各位同修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府主的发言!”
慕不逾都懵了。
底下的人也都愣住了。
薛宁看他们不动,又道:“愣着干什么,鼓掌啊!”
众人回神,下意识跟着鼓起掌来。
“不够热烈,再热烈一些,让府主感受到我们的真挚!”
于是大家鼓掌鼓得更用力了。
慕不逾:“……”一口气堵在心口,撒不出来,快要憋死了。
说来奇怪,听她那虚假的恭维,心情居然还真是回转一些。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薛宁都直接给他结尾了,还说什么?
慕不逾也实在扛不住剑仙的威压,草草结束发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下去了,就说明该主角出场了。
化剑清妙仙尊。
方才还喧闹的底下陡然安静下来。
掌声消失,银枫还在佩服薛宁:“阿宁你真有办法,方才我真是担心死了。”
薛宁心说我那也是骑虎难下,小枫你别再靠过来了,我现在总算知道秦江月为什么突然不让看了,这会儿他甚至连话都不想说,直接闪身走人了。
简直是一种明示。
薛宁尽量和银枫保持距离,将目光投向银心,银心了然地把弟弟拉回去。
“小枫,阿姐有话跟你说。”
剑仙一言未发直接离开,众人虽然惊愕无措,但也没有过于失望。
那毕竟是剑仙,做什么自有仙尊的道理,他亲自过来,允许众生随意探及真容,听了半天慕不逾的开场白,已经是莫大的恩赐。
现在他走了,他们虽然遗憾没听到剑仙振奋人心的发言,却也觉得还好。
后面就是万佛法寺纨念法师说起一月后的仙门大比,此次大比十分特别,寻常探寻秘境,是允许组队共行的,可以算团队积分,也可以算个人积分。
但这次只能算个人,进入秘境后还会随机变换弟子外貌,以免认出彼此违规组队。
在秘境中,每人只允许携带一样法器,且不能是自身的本命法器,都是仙府提前准备好的。
等进了秘境,若寻到更趁手的法器,那也算自己的本事,可以随意使用。
大比结束的标准,是看谁先达到一千积分,或者谁先拿到本次大比最大的彩头——天玄丹。
天玄丹,薛宁在原书里看到过无数次的宝物,修士修仙,寿数也不能说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但服下天玄丹就是真正的长生不老之身。
哪怕一直不进阶,也不用担心天人五衰寿数到头。
这可比大比后各仙宗首座奉上的至宝更吸引人,一听就是剑仙给的。
薛宁不禁想到已经死去的人皇,他此次前来无争仙府的目的,就是为了要一颗长生丹。
可惜他注定是拿不到了。
人皇一行出现的意外,仙府的戒律堂仍在调查,江湛还带着人皇的幼儿住在仙府,说来她也几日没见了。
江湛听到天玄丹的消息,不知作何感想。
“秘境范围会随时间推移而缩小,届时留在范围之外的弟子皆会淘汰。若无人能在此次大比中寻得天玄丹,则以最终留在秘境中的人为此次魁首。”
纨念法师说到这里,规则基本就讲完了。
简单来说,这次仙门大比就是装备全靠捡,单人大型COSPLAY吃鸡比赛。
反正薛宁是这么理解的。
拜见大会因为剑仙提前离场很快结束,银枫还想拉着薛宁叙旧,但银心控住了他。
“阿宁,你有事便先去忙,回头信符联络便是。”
薛宁记挂着秦江月,很快和她道别离开,银枫念念不舍,被银心敲了一下脑门。
“你还没看明白吗?之前是我糊涂,当阿宁真是什么散修,还想拐带她到合欢宗给你做道侣,现在你可别想了。”
银枫是年纪小,但不是傻,自然明白阿姐为何叫他不要想。
“阿姐误会了,我也没想什么,只是想和阿宁做朋友,说几句话。”银枫面露委屈之色,“这也不行吗?”
银心哑口无言,半晌才狠狠瞪他一眼:“你这招数都用我身上了,我看你是皮痒了!”
银枫展颜一笑,哪里还有方才的委屈之色,但眼底还是流露出不甘。
“……真是不公平。”他喃喃着什么,没让阿姐听到。
既不能寻阿宁,那这里待着也没意思,他刚要走,迎面撞上慕妏,这位仙府大小姐,阿姐千叮万嘱莫要招惹,银枫敬而远之,谁知这也能惹到大小姐。
“你躲什么?我好好走路,作何一副避入蛇蝎的样子?你看不起我?”
银枫茫然地睁大眼睛。
慕妏指他:“好大胆的合欢宗男修!报上名来,让我知道你是谁!”
银心按住弟弟匆匆离开,慕妏没问到名字,跺了一下脚。
秦江月如今在仙府的住所,是从前镜湖的位置。
他复活之后镜湖变成了一个天坑,仙府引水将天坑填满,建了座水上仙阁给仙尊居住。
秦江月对住处并不挑剔,与其住在这里,他更想去之前住的后山。
不过薛宁修炼需要灵力,那还是这里更合适。
薛宁回到仙阁时,在门口见到一个刚刚想到过的人。
是江湛。他身子高挑却单薄,哪怕披着大氅还是瘦削羸弱。
薛宁跑来的脚步声不算小,他回眸望来,长发飞扬,诗画写意。
他怀中抱着个声音微弱的男婴,苍白的面上有些落落寡欢。
……??
怎么一副被抛弃的下堂夫模样?
薛宁被他眼神搞得很不自在,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这半步让江湛脸色越发难看。
“你回来了。”他主动开口打破僵局,声音很轻,听起来没什么力气。
从初见开始,他就一直身上有伤,一个凡人,几次三番遇险,到如今居然还□□地活着,也是不容易了。
“你来这里……”薛宁瞟了一眼金雕玉砌的仙阁,“求见仙尊?”
总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江湛停顿了一下,点头:“是,但仙尊似乎不想见我。”
话音方落,只听阁内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本尊何时说过不见你。”
江湛:“……”他是没说,他只是沉默不语,不准靠近,用行动拒绝。
一听秦江月的音调,薛宁就敏锐地捕捉到他细微的不快。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不高兴了也不说,总是藏着掖着,被你发现了,可能还要否认。
他不擅长外泄情绪,也不想被人探及情绪,总觉得那是错的。
虽然开口应答江湛了,他也没有真要和对方面对面的意思,只隔着仙阁缭绕的仙气和那扇紧闭的殿门道:“来此求见所为何事。”
江湛和薛宁对视一眼,抱着婴孩恭谨道:“在下江湛,是凡间周朝的齐王。怀中乃是此次人皇意外后留下的遗孤,是周朝未来的人皇。”
他语气恳切,字字坚定:“在下来此,是想求仙尊救这孩子一命。国不可一日无君,拜见过仙尊后在下便得要带着他回凡间去。可这孩子先天不足,经过之前那一战更是气息微弱,眼瞧着便不好了。”
先天不足?
薛宁走过去拉开襁褓看了看,男婴脸上青紫,呼吸微弱,左手手腕之下,竟然没有手。
她倏地抬眸看江湛,江湛为难道:“之前没和你说,实在是事关皇家秘辛……人皇体柔,今年才得这一子,这孩子出生便肢体不全,是个残疾。要为皇者怎可如此?是以人皇才不得不来这一趟,面上是寻不可能得到的长生丹,内里只是为了给孩子医治这残疾。”
……原来如此。
“可这样的事,也不是非得麻烦仙尊。”薛宁眨眨眼,“你找我不就好了?我试试看,兴许能帮他长出手来。”
江湛怔了怔,低声道:“你若可以,那自然是好事。但之前也不是没有其他修士试过,来这里之前我还寻了云归峰的孙长老,都没办法治他的手。”
“天残便注定他无人皇之命,以修士之法为凡人治愈天残,不但有碍因果,也不被天道允许。”秦江月这时开口,“他身上人皇紫气淡泊,倒是你身上紫气凝聚,是为皇之相。”
江湛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开口。
薛宁看看自己的手,最终只是给男婴补了口气,让他哪怕不能四肢健全,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该说的秦江月都说了,薛宁做完这些就朝江湛点点头,越过仙阁前的寒玉桥,走进了主动为她打开的殿门。
江湛就这么看着她进去。
那寒玉桥,他身为凡人,只是稍稍靠近就遍体生寒,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但薛宁走得轻松随意。
那扇不为凡人开启的殿门,在薛宁还没靠近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
……如今人人都知道,剑仙是潮凝真君归来。
到了修界,江湛也知道了薛仙君和江家先祖生下了一个女儿,正是潮凝真君曾经的未婚妻,名唤薛宁。
她与仙尊的关系,眼下看着,只比传闻更亲近,绝无什么矛盾。
江湛抱紧怀中婴孩,替他细细拉好襁褓,敛眸离开。
仙阁内,薛宁趴在窗沿看他背影。
“他什么时候离开?”
秦江月过了一会才说:“明日。”
“这么快就让他走了?”
秦江月看过来:“你想多留他几日?”
薛宁起身看回来:“我担心的是人皇的意外。他虽然不是唯一的目击者,但是目击者里唯一可以说话的成年人。”
小皇子这个目击者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你疑心他。”秦江月正坐在蒲团上理他的法器,那根由薛宁精心妆点过的花枝。
薛宁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缓缓靠在他身上,仰头望着他,眼神很是新奇。
“我只是不放心。”她徐徐说,“戒律堂如今还没给出结果,他是不是应该留在这里等查清楚了再走?”
她没说不放心的是什么,这也是一种答案了。
她不放心的是任何可能存在的结果。
秦江月放下花枝没有说话,他那么周密谨慎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更别说这件事还和江家唯一的子嗣有关。
江家毕竟是薛琮妻子的母族,薛琮怎么说也做过他化身的师尊。
“走了也好。”半晌他道,“有的事只有放开手才能看见它发生。”
薛宁思索了一下,觉得有道理。
她手缓缓向上,捏住他的衣袖,人靠得更近了一些,身子趴在他肩头,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说话。
“师兄。”
是个久违的称呼,微微沙哑的女音将这个称呼念得宛转低徊,蛊意横生。
“你不让我看你的脸,又匆匆离开,为什么呀?”

这一个“呀”的尾音, 轻轻柔柔地送到秦江月耳边,他半个身子都麻痹了。
“又喊我什么。”他转开头抚了抚耳朵,麻痹没有半分缓解。
“啧。”薛宁环住他的肩膀, “转移话题?我可太了解你了, 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 就开始转移话题, 但今天话题转移的不够丝滑啊师兄。”
秦江月转回头来,固执地盯着她问:“为何突然喊我师兄。”
好像很在意她没有亲近地唤他名字。
薛宁眨眨眼, 离得更近些,拿鼻尖蹭了蹭他, 轻声道:“因为想让你唤我师妹。”
“……”秦江月微微颦眉,有些不解,“为什么?”
师妹会是比名字或者阿宁更亲近的称呼吗?
他可以叫很多人师妹,再喊她师妹的话, 又有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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