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月分明也动情,可他适时地停下一切,撩起长发起身,将衣衫转瞬整理整齐。
薛宁面色嫣红,唇瓣微肿,忍不住问:“秦江月,你是不是戒过毒?”
秦江月只问:“下次还敢胡言乱语吗?”
薛宁胸口还在起伏,手脚仍有些痉挛,只是接吻都能爽到,这就是神仙的技术吗。
薛宁蹭过去,秦江月弯腰将她扶起来,她软塌塌地靠在他怀里,闭着眼睛说:“乱说话就是这种惩罚吗?”
秦江月肯定道:“对,下次若还敢胡说,便……”
“别说了,不知错,我还敢,你再来。”
秦江月:“……”
他有些狼狈地转过身去,不肯言语了。
薛宁缓过神来,爬到他背上,瓮声瓮去道:“背我去床上吧。”
秦江月脊背一僵:“现在不行。”
“……想哪儿去了,我是让你背我去床上打坐,我不要在这里了,会胡思乱想。”
“师妹,你要心静,不要总想这些。”
“是谁先开始的?又是谁还在喊我师妹?”
秦江月不说话了,但薛宁明显感觉他心情好了许多,他这样的人,居然会开玩笑!
还是这种带调清味道的玩笑!
“你罚了我,可我好像还没罚你。”
被放到床上的时候,薛宁手撑在身边,仰头看风姿绰约的化剑清妙仙尊。
“到底也瞒了我不短的日子,与人恋爱谈情这般不坦诚,我怎么罚你好呢?”她歪着头,似乎十分苦恼这个。
秦江月手一抬,薛宁的法器现出,被他握在手中。
那是他的剑骨,与他接触,迸发出炫目的银光。
他将法器手柄递给薛宁,剑骨枪口处对着自己的心口。
“做什么?”薛宁一激,赶紧坐直了。
“教你罚我。”
话音落下,剑骨亮光充能,秦江月身子颤动,衣衫透血,薛宁瞪大眼睛。
“……我开玩笑!你疯了!”
她赶忙将他衣襟拉开,看着他心口处的伤痕,血很多,但因为她不喜欢血,所以他很快就都念诀清理的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熟悉的伤痕。
薛宁帮他愈合伤口后,正要消除浅疤就被他制止。
“你心口有一个,我也留下一个。”
秦江月道:“说来不算惩罚,算是你又送我一样礼物。”
天光大亮,他们在水阁榻上四目相对,薛宁憋了半天,道:“那时在镜湖里,我筑基,你果然看得到我水下赤条条的样子。”
秦江月目光一停,突然转开头,被薛宁不甘心按住。
“你早就将我看光,可我还没真的看过要紧处!”
薛宁嚷嚷着:“过来让我看看!”
青天白日,秦江月哪里肯依,人退出很远,只叫她:“好好疗伤,吐纳吸收祭祀的力量,我在外为你护法。”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
薛宁负气地拿枕头砸他:“看你能躲到何时!”
早晚她都会看到!
薛宁咬咬牙,想到仙门大比在即,到时参加大比的最低都是筑基,全都是硬茬子,便也不敢耽误所剩不多的时间,很快照他说的认真修炼起来。
后面几日她都在水阁修炼,等身子回转不少才再次出门。
这次出去也是因有事还未做,夜长梦多不得不去。
她要去一趟雪隐峰,看看原身与父母曾经居住的地方是否还留下了什么蛛丝马迹。
想象中雪隐峰毕竟是曾经长老管理的主峰,虽然给了江长老之后不是主峰了,也该热闹整洁。
但一踏上雪隐峰地界,薛宁就发现这里与她的想象完全相反。
灵植破败凋零,半个弟子也见不到,就连屋舍和洞府都仿佛被什么巨物踩踏破坏过,岌岌可危地挂着半扇门,丝毫见不到作为长老主峰时的繁荣气象。
如同黄土废墟。
薛宁见着眼前景象不禁面露迷茫, 有些迈不动步子。
她抬起手,拿出出发前秦江月给她的法器,是一面镜子, 说是可以帮她在需要的地方回转那里过去发生的事, 具体什么事不能特定, 所以也不一定有用。
薛宁看着往事镜, 一开始打算到原身一家的洞府再使用,心里还打算好了其他几个地点, 但现在计划都胎死腹中。
这里压根找不见以前的样子,令她不免灰心丧气。
雪隐峰后来给了江长老, 江长老避世不出,那是谁将这里搞成这样?
慕不逾身为府主居然都不管吗?
薛宁虽不是原身本人,但一直以她的身份生活,如今看着她从前的家变成这样, 也明白原身为何自闭在孤月峰不下山了。
眼睛有点疼,薛宁抬手揉了揉,拿着往事镜朝只挂着半扇门的地方掠去。
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只能靠飞的。
落在半扇门口, 岌岌可危的残垣断壁随时可能掉下来, 如果她还是凡人,断不敢这么进去,不然非得麻烦消防员不可。
拂开蜘蛛网, 一股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薛宁没有遮挡, 面无表情地踏进这间被毁坏大半的宫殿。
脚下发出断裂的声音, 薛宁低头,是踩到了时光荏苒中变脆的木头。
她抬起头, 双手结印,用木灵试图修复这里,但收效甚微。
木灵可以疗伤,对灵植花草有效,对这些死物建筑没有太大效果,但也不是完全没用,至少看起来光洁不少,不至于随时掉下来砸到人。
她刚想继续往里面走,心里迟疑着洞府都变成这样,估计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了。人走出也就五六步,整座山峰都摇晃起来,仿佛地动一般,刚结实一点的简陋洞府就这么快要坍塌。
薛宁心知不能叫它塌了,先不说这是原身的家,这里面虽然破败,有往事镜在也不一定什么痕迹都找不到。
她尽力用法术稳住这里,从空隙中掠出去,望向造成震动的罪魁祸首。
雪隐峰地动山摇,是因为有人在这里试验法器。
看到半倚亭台飞悬空中的江太阴,薛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江长老不出门,可她儿子出门。
炼器师手中法器得成,自然要试验威力,后来分给江长老的雪隐峰就成了他们的试炼场。
江太阴的空中亭台是他的得意之作,虽只是个飞行法器,但如月宫般漂亮精致,防御力高,日行千里,男修女修见了都十分羡慕。
薛宁看书时对这个男配的好东西也都很羡慕,想过要是出手办,自己肯定买一个。
但现在她的心情完全不同了。
江太阴也终于注意到这里还有别人,蹙眉望来,不悦道:“何人在此?不是说了无事不要到这里来,我常要在这里试验法器,若伤了你怎么办?”
心是好心,可看到走出来的人是薛宁时,江太阴沉默了。
或许他也知道在别人曾经的家中做这些事不妥当,可这地方既然分给了母亲,母亲又交给他管理,那就是他的了,哪儿还能总记着老黄历?
“是你啊。”江太阴态度比以前和善些,但他与薛宁关系实在算不上好,也仅仅是不冷嘲热讽罢了,“我还要忙,你有事快点说,没事就离开这里。”
“你觉得我是来找你?”薛宁慢慢说道。
江太阴蹙眉:“你来我的地方,不是找我是做什么?”
薛宁没再说话了。
人家也没说错。
时移世易,物是人非,能怪谁?
谁也怪不了。
人死如灯灭,不过尘归尘,土归土。
悲凉自心中升起,薛宁淡淡道:“我不是找你,只是今日突发奇想,想回从前的家中找些东西,不过眼下看来是找不到了。”
“从前的家”几个字让江太的阴铁石心肠也不适了一些,半晌没吭声。
薛宁也不想再和他说什么,回身在她勉强维系的破败洞府中转了一圈,往事镜果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这里实在太破旧了,是真的找不到任何从前痕迹,连往事镜都激发不了了。
心里像有什么在揪着疼,薛宁到底是平不下心气,从门中走出来,站在一片废墟之中仰望江太阴:“我父亲还在时对你很是关爱,你还记得吗?”
江太阴坐在亭台中一言不发,表情不太好看。
“从前我和你打闹,他总是站你那边,不管究竟你我谁对谁错都要我跟你道歉,训斥于我,你还记得吗?”
“那是薛长老公正,我从不曾污蔑你,本来就都是你错。”
薛宁点头:“好。那你少时羡慕温师姐和秦白霄能学剑,你也想习剑做剑修,我父亲是数一数二的剑修,你看他能调教出秦江月那般优秀的弟子,就想让他也教教你。作为江长老的独子,你又不想记名在雪隐峰,父亲一点都不介意,你想学他就毫无保留,是你自己最后发觉自己不是块料,只被秦江月衬得你更没用,在温师姐面前更没面子,所以才放弃了。”
“你提这些往事做什么?”江太阴飞下亭台,站在她面前道,“这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翻旧账?”
薛宁突然笑了:“你说得对,翻旧账没有意思,人走茶凉,说那些过往干什么?”
她睨向原身曾经居住百余年的家:“反正他们都死了,这地方给了你,你想如何就如何,想怎么践踏都理所应当,没人能指摘你什么。”
江太阴被她笑得浑身都不舒服。
“我就知你怪我,你直说好了,此事是我想得不周到,但你在薛长老死时甚至不愿意见他最后一面,后来更是一次都不回来,赖在真君的孤月峰居住,谁不以为你对这里毫无留恋?”
江太阴为自己辩解:“连你这个后人都不在意这里,如何要我一个外姓人放在心上?我自然是真的当做无用的地方来处置。”
外姓人。多年熟悉的长辈,对他倾尽爱护,到头来只是不相干的外姓人。他的遗物故居是无用的,保留下来给别人用都不行,就那么随意毁坏。
江太阴,凉薄至斯。
薛宁沉默下来,良久,平声道:“或许你觉得你说得对,句句在理。但我心中不平,想来是不和你打一架就不能安枕。”
江太阴脸色有些冷:“若如此可以让你安枕,那你便来吧,我不还手。”
薛宁摇头说:“拿出你的本事来,你不还手我还不自在。我要你光明正大的,在这个地方败倒在我面前。”
江太阴懒散的眼睛都睁大了,一身水蓝颇为娇嫩:“好是猖狂,不过你如今倒是比从前坦荡,看来跟在仙尊身边确实让你长进不少。”
“我坦不坦荡长不长进都只因我乐意,而不是受男人惠及。”薛宁再不废话,抄起剑骨花枝就和他打了起来。
这里是一片废墟,反而不必担心误伤到谁或者破坏到哪里,打起来很是尽兴。
江太阴还未结丹,说来和薛宁修为差不多,最多比她高上一个小境界。
进入仙门大比的秘境之前,有这样的机会摸清楚彼此的底牌也是意外之喜。
薛宁定定神,见江太阴还是有些收敛,不禁笑道:“都说了不必相让,居然还要让我吗?那我可不客气了,破烂王。”
江太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原来你能睁大眼睛啊,我以为你天生眼睛就那么小,所以才总是装作半梦半醒的样子,怕别人发现你的五官缺陷呢。”薛宁语气温温吞吞,用词却很刺激人,“说你破烂王嘛,也不算错吧?你那些法器大大小小,有好就有坏,坏的肯定多过好的,不正是破烂?”
炼器师哪里受得了别人说自己的法器破烂,江太阴果然不收敛了,正经地和薛宁动起手来。
薛宁目的达到,认真对待这场未曾预想过的实战。
这算是第一次有机会和真正修为相近的人过招,她很珍惜这个机会。
江太阴是炼器师,她是木灵根法修,两人打架颇为迂回,一个用法器偏多,一个则用法术偏多。
金灵根生火,御法器久盛不衰,江太阴法器又多,拿出来对付她的各个都是仙品,势必要她为破烂儿两个字道歉。
薛宁也不留手,此地灵植衰败,正好让她试验去了魔域作战时该如何。
她乾坤戒里积攒了不少灵植和花木,这会儿全都成了弹药。
江太阴远远看着花朵从她手中古怪法器的枪口中不断发射出来,各个方位都是,想要躲开,还被她用灵力结阵限制身位,十分被动。
那些花木长得还十分奇葩,远看分明是盛放的花朵,到了近处居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什么食人花!
江太阴直接放火开烧。
薛宁眯眼,炼器师的火可不容小觑,她按照植物大战僵尸里各种植物模样改造过的灵植都被烧得七零八落,看得她心疼无比。
等入了秘境,或是到了魔域,再遇见这种情况如何对付?
薛宁正好有机会尝试。
小龟在袖中被唤醒,几只凑在一起,在平台上发光。
“阿宁需要我们!”原皮肤小龟高声道,“龟龟队集合!”
薛宁听到它的声音,差点在斗法中破功。
神特么龟龟队集合。
江太阴捕捉到她的漏洞,轻笑一声以为自己赢定了,将手中千机盒打开,数不清的灵针朝着薛宁袭去。
他有收着数,如果她真被击中,不至于身死,但肯定会吃个教训,几日下不来床,叫她知道他比从前更不好惹,更不是什么破烂王!
只是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灵针确实包围了薛宁,可那不是真的薛宁。
分·身技能转得很慢,这么多天了才刚刚转好,正好够薛宁来用。
薛宁趁灵针飞来遮挡江太阴视线,将分·身留在原地,本体来到他背后,以剑骨枪口对准他后脑的识海之门,在江太□□骨悚然时,轻飘飘道:“你输了,破烂王。”
修士对自己的识海之门有本能的庇护,在感知到危机时会用尽全力反击,江太阴也是一样。
江长老对他极为心重,在他身上下了数个保护法咒和法器,若出事她会第一时间知道。
江太阴和薛宁修为相近,本能地反抗并不能将薛宁如何,薛宁躲开几次,受了一点反击留下的皮外伤,再次将他制服。
江太阴被她单膝压在废墟里,嫩白的脸都被残垣断壁划伤了。
薛宁掐着他的脖颈,自上而下俯视他:“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下一秒,江太阴脸上被她用脏兮兮的焦土写下“破烂王”三个字。
她并未真的伤及他什么,甚至比他打开千机盒时发出的灵针还要温和些。
但侮辱性极强就是了。
江太阴从她眼中看到自己倒映的模样,崩溃了。
“薛宁!!!”
江太阴气喘吁吁地挣扎着爬起来,而江长老的反击也在此刻赶到。
她不是真身来此,只是附加了元神的傀儡,但这也够薛宁喝一壶。
本是两个同辈斗法,突然出现前辈,薛宁自然不是对手,周身都被傀儡灵力定住反抗不得。
刺目的红光就要对准她的眉心,薛宁瞳孔收缩,正想再强行分个分身出来,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下来了。
时间流速变得很慢,红光比蜗牛行进速度快不了多少,薛宁睁眼的速度也跟着变慢,只有一人在这等流速中行动自由。
秦江月不知来了多久,看到多少,这时才真正现身。
他手中不拿任何法器,随意一挥,红光返回到傀儡身上,时间流速倏地恢复,傀儡在江太阴身前四分五裂,粉碎成渣。
“仙尊。”
掉落在渣滓里的元神飘起来,被困在原地无法离开。
“江长老。”秦江月理都不理面露惊惶的江太阴,对江长老的元神淡道,“同辈论道,前辈怎可冒然出手。若你有意斗法,本尊尚有闲暇,可以领教一二。”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江长老的元神是她本人相貌, 穿着素净的白袍,样式偏男装,眼睛也是懒懒散散不太睁得开。
薛宁在原书里看江太阴同女主解释过, 说炼器师炼器总要日夜守着炉火, 不能松懈片刻, 所以常常会精神疲惫, 就不太爱睁开眼睛。
江长老头发梳得也极为简单,一样首饰都没戴, 一切都以舒适为主,在傀儡被毁后, 她的元神光芒变得黯淡许多。
“我不是故意。”
她元神说话断断续续,不是很流利,约莫是本体也被反噬受伤了。
都没见秦江月怎么出手,她已经如此, 炼器师还是不太适合战斗,元神出窍更是难,连引以为傲的法器都不方便使用。
“我在太阴身上设了护身法咒,一旦危机命门会自动开启, 我的傀儡和一部分元神会本能地来保护他。”
江长老的视线飘向薛宁, 秦江月不着痕迹地挪了一下步子,将她的视线完全阻隔。
“这里怎会变成这副样子?”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此地是雪隐峰,没什么精神的眼睛都睁大了一些。
秦江月不说话, 薛宁也不吭声,就只能江太阴自己解释。
“不是母亲让我寻个试验法器的地方吗?”他试图将脸上焦土擦干净, 但还是有些残留, 配着血痕一起看,着实是被薛宁欺负得很惨。
薛宁不禁低头看看自己, 其实她也有受伤,都是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试想一下,过去两人争斗,他也是这样吗?出手都在不显眼的地方,那原身就会很吃亏。
“让你找地方,没让你拿雪隐峰当试炼场。”江长老看起来是个没脾气的人,发火都温温和和,“这里曾是薛师弟的洞府,你将此处搞成这样,活该被揍。”
江太阴急急解释:“薛宁自己都不管这里,我又不是第一天在这儿试炼法器,她不高兴如此,早告诉我啊!”
“住口。”江长老肃了面容,“不管她有没有说,欢迎加入抠抠群叭刘一七期伞伞零四看更多你都不该这么做,这是为人之根本礼节。再者,如今人间地界不断被压榨,有灵气可供修炼之处没剩下多少,你居然拿来试炼法器,简直暴殄天物。”
这么一说,江太阴有些底气不足了:“那不是法器在有灵力的地方试炼效果更好吗……”
“太阴,你这次真的犯了大错。”江长老的元神飘向薛琮洞府所在之处,试图修复这里,但几次抬手又放下了。
“我恢复不了。”她回到几人中间,朝秦江月背后道,“抱歉,是我没管教好孩子,平日里只顾着修炼,将太阴纵成这般模样。”
人家如此道歉,薛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无妨。”她从秦江月身后走出来,“我已和他解决好了这件事。”
这一场斗法,就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江长老从江太阴手中夺走了千机盒,直接递给薛宁。
“给你赔罪。”
薛宁缓缓睁大眼睛,看江太阴一副肉疼要阻拦,却被江长老温温柔柔的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这是我近些年炼出最得意的法器。便是魔神亲临也要为抵挡它的全力一击而分神。”
江长老教薛宁使用千机盒:“这里有三种不同的强度。千机盒理论上可以用三次,太阴用了一次,还剩下两次,但若你发出最强一击,它便只能再用这一次。”
江太阴之前用了一次,拿的最弱的,薛宁看到痕迹了。
但千机盒这样的宝物,再弱的强度也够狠的。
薛宁没接,而是先去看秦江月,秦江月直接替她收了下来。
“拿着。”他作为中转站,先接过法器,在手中以灵力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才交到她手上。
这些都没透露给任何人,全是不着痕迹做的,包括薛宁都没看出来。
“那我就带太阴回去了。”
做完这些,江长老的元神光又淡了一些,想尽快带儿子离开。
江太阴脸上挂彩,看着十分可怜,薛宁好端端站在那,还拿了赔礼,怎么看都不该阻拦。
秦江月却没放开困住元神的结界。
“仙尊?”江长老不得不再次开口。
“他还未向她道歉。”秦江月开口,音色悦耳,语气沉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江太阴炸了毛。
“我真不知到底还有哪里对不住她。”他是怵剑仙的,但剑仙和潮凝真君生得很像,这会儿他下意识把他当成秦江月,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千机盒那样的宝物都给出去了,她也将我打了一顿,还要我如何道歉?”
江太阴委屈地望向母亲:“母亲还跟她那般低声下气地赔罪,还要我如何?”
薛宁想开口,秦江月比她快。
“江长老是江长老,你是你。若薛长老还在,你觉得今日对你动手的会是薛宁吗?”
江太阴猛地愣住。
他立刻明白秦江月的潜台词。
他有母亲可以倚仗,有母亲可以赔罪处理烂摊子,但薛宁没有了。
可他也有理:“薛长老若还活着,我也不会有做这些事的机会。说到底薛长老也不是因我才陨落,是因为仙尊。薛宁和间接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在一起,岂不也很……”
“江太阴!”
江长老元神消散,本体到了这里,白着脸将江太阴打晕,撩起衣摆要行大礼。
秦江月拒绝了。
“你们走吧。”
这次说话的是薛宁。
秦江月因江太阴的话沉默下来,似乎也是第一次听人这样说她。
不管作为秦江月还是剑仙,都不会有人跑到他面前非议什么他什么,他们只会说薛宁。
说她挟恩图报,也说她不顾父命,不管怎么都有话说,她如何做都不对。
江长老匆匆带江太阴离开,雪隐峰上只剩下他们两个,薛宁看秦江月,他一直不说话,她心里怪没底的。
“你不会觉得江太阴说的话有理吧?”她缓缓睁大眼睛。
秦江月这时说:“也不全无道理。你虽不同以前,但若和我在一起,今后定然还会有人如此非议于你。”
其他人不是江太阴,没那个胆子也没有后台,当着他的面肯定不会说,私底下也不敢谈论剑仙相关的事,毕竟举头三尺有神明,但他们心里怎么想就不可控了。
他是不希望薛宁被这样审判的。
“那你要如何。”薛宁拧这眉头,“前尘已尽,生逢乱世人人自危,昔日父亲救你是为更多人的利益。若死的人是你,活着的人是他,那吐沫星子怕是得淹死他。”
到时人们只会怪他为何不拿自己的命换秦江月。
薛长老不易得,可潮凝真君是未来的希望,万年难遇。
“换过来想,当时那种情况,以他换你尚可活一人,若你死他逃,又一定能活着回来吗?最怕满盘皆输,一个都逃不掉。”
薛琮单打独斗不是倾天对手,逃也不一定能成功。
人言可畏,众口铄金,薛琮有大义,知道人们需要什么,也明白未来在谁身上,所以他做了他认为最明智的决定。
后来人们为他唏嘘感慨,诵经念道,已是他欣慰的结局。
唯一的遗憾就是未曾看着独女长成。
但托付秦江月照料,也可以全然放心。
怎么看都是最优解。
“你说得也对。”秦江月同样认可了她的话。
薛宁被赞同,却属实高兴不起来,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让她几乎以为他要因此退缩:“我对他也对,那你更能领受谁?”
与她相比,秦江月几乎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谈不上领受。如你所说,前尘已尽,当下的情势不是在意世间虚情的时候,这些都不重要。”
“那什么才是重要?什么是让你沉默的原因?”
秦江月望向她:“你很生气?”
她说话时分明有情绪。
薛宁面无表情:“是我在问你话,正面回答,别再试图转移视线。”
秦江月凝视她片刻,慢慢说:“我没有不想回答。从头至尾,我的顾虑只是怕你再被人如此议论,心生芥蒂,耿耿于怀。”
薛宁静默下来。
“今日你与他动手也不妥当。”秦江月说正事时,有种师长之姿,还有仙尊神明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高高在上,不自觉地威严强势,“远有比动手更恰当的方式解决这件事。你与他是同门,以后还会并肩作战,得一友好过树一敌。”他客观地评价,“不为已甚。你太冲动。”
薛宁心中更堵得慌。
从刚才开始,他先是认可江太阴的话,态度飘忽不定,让她险些以为他要退缩,心中七上八下。
虽然最后说清楚了,可手臂上还在疼,他没有关心她的伤,而是对她说:你太冲动。
薛宁闭了闭眼,认真审视了一下自己,慢慢说:“你觉得我过火了,不为已甚……是叫我适可而止?是了,你觉得他的话不是全无道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衣袖下伤口隐隐作痛,却没有去治愈的意思。
“我今日确实是有些意气用事,我也知道。”她活动着手指缓缓道,“这是我的性格缺陷,易燃易爆,好时冲动之下救人,不顾己身,事后若还能活着,会被人称赞有道义。像今日这样的冲动就恰恰相反。”
事事都是双刃剑,薛宁回忆来到这里便开始的心里波动,确实称得上“冲动”。
如秦江月所说,远不用到动手的地步,备兵训马再待战机才是理智作为。
先不说以后并肩作战的事,实战中她并不清楚江太阴有多少底牌,万一江长老那一击元神之力,秦江月没有及时赶到呢?
他最担心的也是这个。
“若我未能及时赶到,今日你无法这样轻易离开。”
秦江月凝望她,“我无时无刻都在注视你,却还是怕有什么意外。我承担不起那样的意外,所以希望你也顾好自己。”
“你说得都对。”薛宁平静了些,“但你这么说了,我有些伤心。”
秦江月微微一怔,姿态变得有些不自然。
“我会尽量改改自己的冲动,但一来需要时间,二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很大可能改不掉。搞不好我以后还这样,也早在这上面吃过大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