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年方八岁(科举)—— by王廿七
王廿七  发于:2024年01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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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去了林砚的东厢房。
长安和长世正在调整炭火,青筠和周藜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罗汉床上爬来爬去的琛姐儿。
忽听林长济声声急促的叫喊:“来人,来人!去请郎中!”
两兄弟直奔东厢房,险些与冲出房门去找郎中的林安撞了个满怀,只见林长济蹲在床边,握紧林砚的手,扒开他的眼睑瞧了瞧,又去探摸颈间的脉息。
林长安唤了林砚两声,林砚一动不动,喘息均匀。
抬头问林长安:“他睡了多久,为什么叫不醒?”
林长安道:“吃完中饭后说要午休,就回房睡了。”
林长济算了算,足有两个半时辰了,他有些恼火,带着责怪:“睡了这么久,没人喊醒他吗?!”
林长安道:“最近他闲来无事,时常白天睡觉,谁扰他清梦都要发脾气,我想着他又不去上学,就不让人喊他,每日中午睡到下午,自然就醒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说着,他又推了林砚两下,后者如一具毫无知觉的木偶,拨一下动一下,实在令人心慌。
“他今天吃了什么东西?”林长济又问。
林长安道:“跟我们吃一样的饭菜,没什么特别的。”
两刻钟后,郎中终于来了。
林长济心急如焚,引着老郎中来到床边把脉。
老郎中一番望闻问切,沉吟半晌,才说:“奇哉怪也,脉象并无异常,只是……睡着了。”
众人面面相觑,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睡着吧?”
老郎中异常淡定,接连使用了大声呼喊、用力拍打等方法,都未能将林砚唤醒。
“如此,便只能用最后一个方法了。”郎中命学徒从药箱中取出银针,用火燎过一下:“一般来说,手足上的一些穴位扎起来会比较疼。”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床上的孩子。根据他的经验,装晕倒的小孩儿一听到扎针,立刻就会醒来。
林砚显然不是。
于是,郎中便抓过他一只左手,朝某个穴位上下了针。
林砚果然一抽搐。
“有反应了!”林长安惊喜道。
郎中又取出一根针,往右手同一个位置落针。
林砚闷哼一声睁开了眼,一下子弹坐起来,起的太猛,一头撞在老郎中的额头上。
“咚”的一声脆响。
老郎中捂着脑袋“哎呦”一声,踉跄了几步,被人扶住。
林砚蹿起来,在床上来回蹦跳,斯哈斯哈的倒抽冷气。
“别乱动,手上有针!”林长济提醒道,又对郎中道:“快帮他把针取了。”郎中依言照做,再检查林砚的舌苔眼睑,并未有生病之象,便对林长济道:“大人放心,小公子没病,是睡得太沉了。”
三兄弟千恩万谢。
郎中连道不必,捂着脑袋上撞起来的包,揣起诊金离开了。
郎中一走,三兄弟吓得各自瘫坐。
林长安擦了一脑门子汗,道:“这个睡法儿,可真是吓死人了。”
林砚赤脚站在踏板上,揉着手上被针扎过的位置,茫然的看着他们。
“虚惊一场,没事了,都出去吧,把门关好。”林长济打发弟弟弟妹们出去,准备跟林砚商量入宫伴读的事。
林砚却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林长济紧张的上前去摸他的头,并没有发烧,便猜想他是睡懵了,扶他坐在床沿,从踏板上捡起了袜子,蹲下身来给他套上,就像照顾幼时的小林砚。
低头的功夫,没看见林砚眼底溢出的泪。
再一抬头,林砚迅速将眼泪抹去,愤愤道:“说了不要吵我睡觉,你们倒好,还让郎中来扎我。”
“这不是吓坏了么。”林长济问:“你每天都这样睡觉吗?”
“春……春乏秋困。”林砚道:“我还在长身体,多睡会儿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比看小说话本儿要好些。”林长济切入正题:“陛下今日跟我说,想让你进宫,给吴王世子当伴读。”
林砚愕然的张了张嘴,低头看向自己两腿之间。
林长济忙解释道:“是伴读,只是伴读,早上进宫,散学出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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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问您呢。”林长济道。
“哦。”林砚深思熟虑了片刻, 忽然满脸期待的问:“有俸禄吗?”
林长济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既无官职也无俸禄。”他说。
林砚翻了个白眼, 一骨碌爬回榻上:“那谁去呀!”
林长济:“……”
“本来是想推辞的。”林长济道:“只是一时想不到合适的理由。”
他本意是让林砚帮他出谋划策, 谁知林砚听了,与他对视良久, 道:“我也想不到。”
林长济险些栽到床上去。
他始终觉得今天的林砚有些古怪, 又说不出怪在哪里,总之是哪里都怪。
林安进来请他们去正房用饭,林长济也只好放下心中疑窦,陪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火锅。
席间, 长济问长安什么时候动身。
长安说:“三日以后。”
长济点头道:“离京前别忘了陪弟妹回一趟娘家。”
他们本来的安排, 是长安独自先去上任。毕竟鹿鸣县刚刚遭遇了洪灾,据说连县衙后宅都冲塌了几座房子,灾民遍地,乱象横生, 带着女眷有诸多不便。
而长世一家人决定回乡, 家里没有了其他女眷,只有林长济“父子”, 周藜留在京城也不方便,于是青筠提出带上周藜回老家江宁看看, 见见大姐林毓秀, 等林长安在任地安顿妥当,再接她过去。
小两口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改了主意, 周藜道:“我们决定一起去鹿鸣县。”
林长世道:“鹿鸣县太乱了, 怕是有些凶险, 还是先让长安去蹚一蹚。”
“正因为凶险我才要去。我自幼习武,身边又有几个武功高强的婢女,沿途可以保护官人。”周藜道:“听说当地士绅勾结小吏,趁灾荒囤积居奇侵占民田,简直是草官人命!”
家人们皆是一愣。
“菅。”林长安小声纠正道。
“奸?”周藜道:“哎呀!连人命都不在乎了,奸淫掳掠的事情还会少么。我一定要陪着官人同去鹿鸣县,惩恶扬善,为民除害!”
“说得好!”林长安一声助威,夫妻二人相互碰杯,浮一大白。
众人吞了口唾沫,默默为鹿鸣县的官吏士绅捏了把汗。
这件事就这样敲定,林长安陪着周藜回到将军府的娘家住了两天。
面对岳父岳母,林长安心里多少有些歉疚,因他三年前惹出的祸事,被外放道鹿鸣县那种水深火热的地方当官,自己当然无所谓,却连累了人家闺女跟着自己奔波。
周绍北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蒲扇般的手掌往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险些给林长安拍散了架。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分高低贵贱。”周将军道:“愈是险恶的环境,愈是磨炼人的意志,男人建功立业,不要畏惧艰难。”
长安苦笑道:“岳父大人,我不怕艰苦,我怕阿藜受苦。”周绍北看着壁板后若隐若现的一众女眷,属阿藜叽叽喳喳闹的最欢。
“你看她,有一点害怕受苦的样子吗?”周绍北道:“她从小向往话本戏文里的侠客,又想像男儿一样建功立业,我们做爹娘的何尝不知道,可我们碍于世俗,不得不约束她,把她关在闺阁之中。如今她终于可以走出去了,田间陇上,市井巷陌,去看看真正的世道人间,这本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林长安也往壁板后瞧了一眼,赧然笑道:“只要阿藜高兴,我愿意带她去任何地方。”
“嘶——咦~~~”舅兄们头皮发麻,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周绍北瞥了发出怪声儿的儿子们一眼,又道:“也别光顾着高兴,好好干,有困难写信回京,为父会尽力帮你。”
林长安心中感动,只觉得岳父大人真是恩深义重,胜似亲爹呀!
三日之后,既是林长安动身的日子,也是林砚进宫日子。
两人都无法去送他,林长安本以为林砚会对他有所嘱咐,然而并没有,林砚这几日躲躲闪闪的,极少对任何人说话。
他只好揣着忐忑上路,一路出了永定门,民夫喊着嘹亮的号子正在加固城墙。周藜握住他的手,那手有些冰凉。
“别怕。”她说:“我会陪着你。”
“我从不为自己害怕。”林长安道:“我怕自己少不更事,连累鹿鸣县的百姓,他们已经很苦了,再摊上一个庸碌无能的父母官,岂不是雪上加霜?”
“你有这份之心,就已经胜过大部分的官员了。”周藜笑道:“我相信我家官人,定能排除万难,成为一个受百姓拥戴的好官。”
朝阳穿透薄暮,照亮了前方的官道,马车辚辚,卷起阵阵烟尘。
早朝之后,林长济带着林砚进宫,在乾清宫外侯旨。皇帝正与几位阁臣商议军国大事,暂时无暇见他们,命刘佰亲自带林长济和林砚去皇极门书堂,小中官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块牙牌。
形状与京官牙牌无异,由象牙雕刻而成,区别在于没有衙门和官职,正面是“皇极门外西庑”六字,是书堂的位置,以及林砚的名字,背面是几行小字:“出入宫禁悬带此牌,不许借失、伪造。升迁者改写兑换,事故者缴监。无牌不许擅入宫禁,违者治罪。”
林长济小心接过牙牌,蹲下身,将红色绳扣的一头系在林砚腰间。
刘佰提醒道:“小公子可要仔细这道牙牌,万万不可遗失。”
林砚眉眼弯弯的笑道:“谢谢这位大叔提点。”
林长济本是蹲着的,闻言一个趔趄险些朝后栽倒,踉跄一下才站起身,轻斥道:“这位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刘公公,不许放肆。”
“哦——”林砚的声音脆生生的:“刘公公好!”
“小公子好。”刘佰笑着回道,又抬头看向林长济:“林修撰,令公子性子真好。”
“顽皮的很,让公公见笑了。”林长济道。
林砚今日的表现实在出人意表,让他应接不暇。
“童言无忌。”刘佰道:“陛下正在与几位阁老议事,命咱家先送二位去书堂。”
听说不用见皇帝了,林砚也没了来时的紧张,一路都在欣赏皇城内的红墙碧瓦,飞檐斗角,满眼新奇之色。
“那是什么呀?”他指着檐上的几个奇形怪状的小兽,阳光照耀,为它们镀上一圈金色的光。
刘佰微躬着身子,耐心的解释道:“那叫脊兽,从前到后依次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
林长济听得汗颜,心说这也太能装了,前世官至三品的大人物,也能问出这种问题?
他用握着林砚的手攥了两下,示意他别总是不按预定套路出牌,后者一脸懵懂的抬头看他,似乎不太理解他的暗示。
算了,林长济心想,林砚二世为人,应该会有分寸的……吧。
来到位于皇极门右厢的书堂,李学士正在侍讲《中庸》,祁嵘正心不在焉,左顾右盼,一不小心与窗外的林长济对上了眼。
“哎?”祁嵘一脸惊讶。
“哎?”林长济一脸肃然:“李学士的书案在窗外吗?”
祁嵘忙收回目光,看向李学士。
李学士也看到了他们,讲解声戛然而止。
刘佰牵着林砚的手进门,与李学士相互见了礼,笑吟吟的对祁嵘道:“世子,看是谁来了。”
祁嵘绕过书桌走上前来,看着林砚,两眼越睁越大。
“这是林修撰的独子林砚,陛下找来陪世子读书的……”
刘佰话音未落,却见祁嵘一把拉住了林砚的胳膊:“是你!”
林砚显然被吓了一跳:“是我呀,怎么了?”
“你不认识我了?”祁嵘愈发激动起来:“三年前,中秋灯会,馄饨摊儿。”
林砚想了许久,才从记忆里找到了当日的场景,忽然惊叹道:“我想起来了!那日你被人追杀。”
“追杀?!”刘佰一脸难以置信。
祁嵘点点头,得意道:“我进京的一路上,都在被人追杀。”
刘佰嘴角抽搐,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儿吗?
却见林砚一脸钦佩的说:“你可真厉害呀!”
“那是。”祁嵘兴奋极了:“只是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
“你长高了。”
“你也长高了……”“二位,二位,”刘佰硬着头皮打断了他们的叙旧,道,“两位师傅还杵着呢,还是先上课吧。”

林长济问:“你们认识?”
“爹爹参加秋闱时,我和元爷爷在街上逛,碰到了……世子。”林砚顿了顿, 又向祁嵘确认道:“你现在是世子, 对吧?”
祁嵘点头。
众人那叫一个无语, 敢情进宫来陪读的,不知自己陪的是谁。
一场意外的重逢, 使书堂里的气氛莫名的欢愉。书堂里可不是说笑的地方, 李学士努力的板着脸,才使得祁嵘老老实实坐到桌案后头去。
林长济将林砚叫出去,想嘱咐他几句,但见林砚清澈的目光透着一丝稚拙, 又觉得说什么都没必要……
这家伙太会装了, 装得比十岁孩子还像十岁孩子。
他十分“慈父”的整了整林砚有些褶皱的领口,温声道:“好好跟着师傅读书吧。”
林砚点点头。
林长济转身的功夫,忽然听见他喊了一声:“爹爹。”
他愕然回头,怔怔的看着林砚。
“您什么时候来接我?”林砚问。
林长济回过神来, 答道:“申时正。”
刘佰这时从书堂里面出来, 对林长济笑道:“林修撰放心吧,咱家上下打过招呼了, 不会让令公子受委屈的。”
林长济朝他拱手一揖:“有劳公公。”
一整天,林长济都在回想林砚的那声“爹爹”, 誊录《资治通鉴纲目》的时候写错了三次, 耽搁了不少时间。
林砚在人前常叫他“爹爹”,可那声音和态度显然是在喊:“嘿, 孙子!”
今天却不一样, 哪哪都不一样。
总算熬到接近散衙, 林长济特意早退了一会儿,进宫接林砚,只见李学士先一步出来,与林长济相互见礼,草草寒暄几句,便离开了。
紧接着,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跑出来,险些与林长济撞了个满怀。
“爹爹!”林砚面露惊喜。
祁嵘心虚的朝他笑着:“林师傅,您来的真早啊。”
林长济朝他行礼,道:“不知世子要带林砚去哪里?”
林砚笑道:“去看世子养的八哥!”
“林砚不相信八哥可以说人话,我想带他去看看。一刻钟便好,可以吗,林师傅?”祁嵘忽闪着乌黑的眸子一脸恳切。
他在林长济这里吃的苦头多,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哪里做得不对踩了“坑”。
林长济温和的笑道:“去吧,臣在这儿等着。”
两少年喜出望外,说着笑着,撒腿跑开。只留下林长济站在原地,缓缓扶着廊柱坐在了石阶上,再也控制不住,眼底的泪夺眶而出。
“林修撰,您可是身子不适?”守门的中官一左一右而来:“地上凉,您别在地上坐啊。”
林长济一手挡着脸,朝他们摆了摆手,哽咽道:“无妨,无妨。”
他怎能不激动呢?直觉告诉他,他的孩子回来了!
他在原地静坐良久,终于按捺下失控的情绪,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理智恢复后,他才来得及细想,林砚什么时候醒的?曾祖父去了哪里?
为什么这样的不发一言,无声无息?
这一切,只有从林砚身上找答案了。
牵着林砚的手离开宫禁,林长济仍往前走,林砚问:“为什么不坐马车?”
“走走吧。”林长济道。
他们走在熙熙攘攘的东长安街,天气渐暖,仍有兜售冰糖葫芦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吆喝叫卖,挑子一头的木盒里支着竹片弯成的半圆形架子,上面有许多小孔插着晶莹剔透的冰糖葫芦,另一头是火炉、铁锅,案板、刀铲、红果、山药等。
林长济指着那裹着琥珀色糖衣的冰糖葫芦问林砚:“吃吗?过几日可就下市了。”
林砚眼前一亮,忽又想起什么似的,沉着脸道:“小孩子才吃的东西。”
林长济心中暗哂,准备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两人各揣心事,默不作声的走完了一整条街,四处都是叫卖声,空气中飘着糖果、糕点、烤鸭混杂起来的香气,林砚闻的饥肠辘辘,可林长济真的一样儿也没买。
马车跟上来,林砚便挎着小脸上了车。
回到林府,林长济沉着脸,径直牵着林砚进了正房,遇到林长世与他们打招呼,都没理会。
林砚照旧往正房堂屋的官帽椅上一坐。
“站起来!”林长济突然一声呵斥。
林砚吓了一跳,“蹭”的就弹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与他间隔足够的距离。
“什么时候的事?”林长济问。
林砚还在装糊涂:“什么什么时候?”
“还跟我装!”林长济从书架上抛出一本《孟子》:“‘诚者,天之道也。’背!”
“你你……你放肆!”林砚一拍桌案。
林长济往前一步,林砚就往后一步,绕着桌子躲闪:“你让我背我就背吗?我偏不背。”
林长济气坏了,挽起衣袖就去抓他。
林砚撒腿就跑。
林长世来到正院时,便见什么东西“嗖”的一声从眼前过去,带起一阵风,紧接着,林长济抄着一根鸡毛掸子从堂屋里追出来。“大哥!”长世拦住他:“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打他呀!他可是……”
长济打断了他的话:“他是什么?他是林砚,是我儿子,是你侄儿!”
“啊?”长世懵了。
林砚从院门外探出个头来:“混账,你你你……竟敢以下犯上,我是你祖宗!”
林长济挥舞着凶器追了过去。
林砚撒腿就跑,长济追着他,长世又追着长济,三人一路跑进长世的东跨院里,琛姐儿吃完了奶,刚被奶娘哄睡,林砚一闪身躲到她睡觉的小床后头。
从前的林砚虽然是小孩儿模样,毕竟是老人家的芯子,他们各自成家后,碍于男女大防,绝不会往他们的院子里乱闯。
这下,林长世也确信了,这真的是他的大侄子!
林长济怕吓哭侄女儿,投鼠忌器,蹑手蹑脚的进门,指着林砚干瞪眼。
“砚儿,赶紧出来,别再装神弄鬼惹你爹生气!”林长世劝道。
正在盘账的青筠闻声从东屋出来,林砚“嗖”的一声藏到二婶身后。
“出什么事了?”青筠将他挡在后头,茫然问到。
长世苦笑道:“没什么,一点小摩擦……你先抱琛儿去厢房,别吓到她。”
青筠左右为难,但瞧林长济的脸色阴沉,一副要吃小孩儿的架势,绝不像是“小摩擦”,掂量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先抱着自己的女儿跑路,临出门前还一步三回头的叮嘱:“有话好好说。”
“好好。”长世道。
“不许打孩子!”她又道。
“知道了。”长世又道。
青筠抱着孩子出去,奶娘也溜着墙边跑了,三开间的房子就剩他们三个,这下可是避无可避了。
林长济拖了把椅子坐下,喘了几口气,直截了当的问:“赶紧说,什么时候的事?”
林砚似乎也看清了形势,不再装腔作势,丧眉耷眼的嗫嚅道:“就是那日,老爷爷正跟我说话呢,你们找来的郎中生生把我扎醒了。”
“什么老爷爷,那是高祖父。”林长世纠正道。
“哦……”林砚又道:“老爷爷话都没说完,我再醒来,他就不见了。”
林长世:“……”
“他都对你说什么了?”林长济问。
“他说他马上就要走了,回老奶奶身边睡觉去了,要我继续装成他的样子。”林砚道。
两兄弟面面相觑,林长世疑惑的问:“为什么?”
“因为……”林砚又往后溜了两步,不知不觉已经挨到了门口:“他说我当年闯了这么大的祸,我爹想揍我很久了。”
长世不禁点了点头,确实啊。
“这倒是实话!”林长济怒而起身,林砚撒腿便往院子里跑。
隔着院子里一口大水瓮,林砚昂着脑袋与老爹谈判:“您,一个有身份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粗鲁?”
林长济一个大步上前,险些就抓到了他。
林砚嚷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父子二人在院子里你追我赶,鸡飞狗跳。
皇帝的赐宅是当年林庭鹤官居侍郎时的规制,足有四进,院子套着院子。林长济常年在翰林院读书修史,缺乏锻炼,自然跑不过林砚。眼看着林砚冲出院门,又扒着门框回头对他说:“老爷爷给你们留了信,就在您的书房!”
话音刚落,便绕过影壁,一溜烟跑了出去。
林长济无奈的叫来林寿:“找人跟着他。”
“是。”林寿匆匆地唤小厮去追林砚。
兄弟二人望着影壁,百感交集,三年来经历的一切,此刻更像是一场梦,他们不是没有料想过曾祖父会有离开的一天,可是他走的如此轻描淡写,无声无息,甚至让林砚继续装下去,直至长安上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走吧,去书房看看。”林长济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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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是风采卓绝的翰林学士;
娘亲是才貌双全的富家千金;
兄长是过目成诵的神童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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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团的沈怀安举目四望:
赚钱?赚不过亲娘;
科举?卷不过父兄;
军械、白糖、橡胶、玻璃,他都……不会做。
废柴穿越者,只配在大佬圈子里挣扎苟命TAT……
看着日常狗狗祟祟的小儿子,老爹很是无奈。
沈聿:有爹娘在,凡事大胆一点。
(祁王府平地一声惊雷)
沈聿扶额:倒也不是让你去炸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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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儿有些坑爹怎么办?
挺急的,在线等。
机智同僚:
方法一:堵住嘴,打断腿;方法二:做最大的官,第二大都不行。
沈聿权衡再三,只好把自己混成了首辅。
首辅好啊,官大,耐坑。
怀安一本正经版:
我不是神童,不是科技达人,亦非商业天才。
我与多数人一样,是贪玩好动的普通小孩儿。
我是一只穿越数百年的蝴蝶,奋力煽动翅膀,能否为世界带来一些改变?
本文又名《古代坑爹日常》、《我爹已经三天没有打我了》
本文双男主、双cp
爹娘:沈聿×许听澜
崽崽:沈怀安×谢温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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