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阮娇娇抽个空去里面转一圈定下就可以了。
阮娇娇和季怀安下楼,屋外的陈力坚跑了进来,据他所说,是烟杂店老板的孩子过来通知有人打电话,是杭市叫王佑康的人打来的。
季怀安和阮娇娇对视一眼,然后跟着曹康去烟杂店接电话,而陈力坚则是留了下来,和阮娇娇去了边上的餐厅。
“我听秋绾姐说,刚才那个年轻人,是你后来找进来的对吗?”
阮娇娇话一出口,本就紧张的陈力坚更是不安了,他急忙拿出这几天多出来的工钱放在桌上,“是。他叫曹康,就是那时候我跟您说会打拳的那个小伙子。他的工钱我没算在里头,都是我跟我爹自己给他的……”
陈力坚的意思,是他骗了曹康,告诉他一天五块工钱,但这钱实际上是他跟他父亲出,并没有算在阮娇娇当初给的里面。
阮娇娇一开始的意思是连他们父子在内一共找四五个人,可他们一开始就是四个人,后期再加一个,心里难免过意不去。
陈力坚父子家境并不好,但因为给阮娇娇办事攒了一些钱,也算是吃喝不愁。
曹康和他妹妹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救急不救穷,眼看着他妹妹还在医院,哪哪都要花钱,心想着能帮一把是一把。
曹康的妹妹是早产儿,小时候没精心照顾,大了又营养不良,到了现在就成了弄堂里人尽皆知冷不得、热不得,吹不得风也晒不得太阳的富贵病。
住院要花钱,调理身体的名贵药材对现在的曹家来说更是天价。
为了妹妹,他甚至卖掉了铁饭碗的工作。
不止是他卖掉了工作,跟曹康情同手足,和他妹妹玩的很好的陈福生也卖掉了工作,那可是正式工!
曹康一开始根本不知道,直到陈福生一声不吭把厚厚一叠大团结放到他手上,他才知道陈福生已经把工作卖了,直言把钱给乐乐拿去买人参。
买人参的事情是他们巷子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曹乐是巷子里的大妈们送去医院的,除了医生口中少量的人参,还需要很多其它名贵的药材,想要调理好曹乐的身体,就得源源不断往里砸钱,药费对曹康来说,是笔天文数字。
现在压在曹康身上的,除了医院里的妹妹,还有年纪算他哥哥,但实际被他当弟弟看的陈福生。
他不能让陈福生饿肚子。
陈力坚把曹康家里情况以及陈福生的事情都详细的跟阮娇娇讲了,不是为了博同情,而是他话匣一开没能收住。
阮娇娇来了兴趣,她记得之前那个高高壮壮脸上带烧伤痕迹的男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他心智有缺陷。
不,应该说人看见他下意识就会远离,没人会去关注他的心智。
“他叫陈福生?力气很大?”
“对。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单手轻松拎起我们巷子里的大水缸,在糖厂扛包也是毫不费劲,人家一天要做的活,他两个钟头就干完,还能去别的厂子继续扛。”
说起陈福生力气的事情,陈力坚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当初他们糖厂有人不服他一来就是正式工,明里暗里都在骂他是傻子,不过福生没计较。后来不知怎么,有个人骂到了福生死去的爹妈身上,福生生气后,一拳打塌了糖厂的一堵墙,手上除了擦破点皮,一点事也没有。后来那人也因为辱骂烈士,被糖厂开除,被人带走了。”
“他平常听话吗?”
陈力坚不是傻子,阮娇娇能问起陈福生的事,他隐隐感觉到是陈福生的运道来了,立刻直起身子特别认真的回复,“听话,特别听话!他只要知道帮谁做事,什么话都特别记在心上,有的时候也很机灵。别看福生像个十岁的孩子,可孩子也知道好赖,知道该听谁的话。他除了吃的有些多,别的一点毛病也没有。他嘴巴也严,告诉他不能说的话,怎么劝都不会说的……”
陈力坚说完后心怦怦直跳,期待地等着阮娇娇接下来的话。
阮娇娇果然没有辜负陈力坚的期望,让他这两天把陈福生带来看看。
再陈力坚喜不胜收的应下后,她从包里又拿了几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连同陈力坚之前放在上面的一起推了过去。
“当初说好是多少就是多少,曹康只要没闲着不做事,他的工钱自然是我给。听秋绾姐说你们自带口粮,我给的伙食费没有动。那剩下的就你们自己分了吧。”
陈力坚抿着嘴巴站了起来,眼尾有些发红。
如果不是阮娇娇的出现,可能跟三轮车车夫打架的人里就有他们父子,不止要为医药费发愁,还要为罚款忧心。
他们巷子里,也就他们父子和另外两个找来的人躲过了这一劫。
能遇上这样的贵人,他们不知走了多大的运。
“对了,屋子外面的墙沿和洗手间里浴缸洗手台的修缮我都看过了,你们修的很好。听秋绾姐说你祖上是泥瓦匠,那你现在有没有这个意愿往这方面发展呢?”
之前阮娇娇过来两次,明显注意到洋房的墙面上了一些青苔,还有损坏斑驳的痕迹。
但这一次却焕然一新,从外表看,几乎都看不出是后期修复过的。
洗手间里的洗手台那些也装的很好,与装修融为一体,看不出安装的痕迹。
“发展?”
陈力坚不明白阮娇娇的意思,呆呆的重复道。
“对。你也知道现在不同往日,沪市有许多知青回城,曾经下放的人也一个个平反回来。下放的人回来后房子需要修缮,而回来的知青一多,房子住不下的时候难免需要人在家里地基上加盖。”
陈力坚听得连连点头,他们巷子周围也有这样的事,只不过要么自己动手,要么会喊邻里好友帮个忙。
“知青是小事,可下放回来的人,有不少,是我这样的房子。这不是自己随便找人就能修得好的。我挺欣赏你们父子为人的,想让你们留下替我办事。所以,我这边有两个选择,你要不要听听看?”
“要!”陈力坚毫不犹豫。
他本来就在发愁黄包车的事情不能做了,要是阮娇娇这边不需要他们了,自己一家还不知道要去做什么活。
能留下给阮娇娇办事,那自然是最好的,整个沪市都找不出两个比阮娇娇更好的雇主了。
而且,为她做事,陈力坚觉得很荣幸。
并没有觉得自己像是在给资本家当下人,低人一等的感觉。
“第一,就是你留在我身边,替我跑腿处理一些事情,不过这一种,我可能并不需要你的父亲,毕竟他年纪也不小了,体力肯定比不上年轻人。
第二种,我投资你组建一支队伍,你们走街串巷去接活,帮人盖房也好修房也好,赚来的钱,我只收取一小部分。这样一来,我只是个投资人,你自己才是拥有话语权的老板,赚多赚少全看你自己的手艺了。”
阮娇娇虽然没有经商头脑,可她知道时代的发展,知道未来的前景。
既然这样,她根本不需要自己浮沉商海,只需要当一个天使投资人,让有头脑的人去打拼,自己开开心心吃喝玩乐,等着拿分红就行了呀。
房地产商的前身是包工头,再往前,不就是自己扒拉一群兄弟接活开始的吗?
阮娇娇并不能保证陈力坚以后会是一个厉害的房地产商人,但他会来事,聪明有天赋,懂得感恩也能照顾别人,这样的人怎么样也不会太差。
她只需要往里投入一点小小的金钱,坐等陈力坚努力乘风往上爬。
能到哪一步是他自己的本事,可阮娇娇无论如何也亏不了多少。
一个好的投资人要有敏锐的眼光以及发现别人优点的眼睛。
阮娇娇觉得自己经商不行,但这个时代中最好的投资人一定非她莫属。
有足够的金钱,不插手任何事情,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投资人吧?
天使,就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呀!
“我选第二种!”
没有哪个人会不想自己成就一番事业,特别是身处底层的人。
只要有一个机会,他们都会紧紧抓住。
陈力坚今时今日都忘不了自己和父亲当初踏进和平饭店的那种感觉,如果可以,他希望下一次他能昂首挺胸进去,用自己努力的身份博得所有人的尊敬。
“好,那你需要买什么工具,前期需要多少钱可以去找秋绾姐商量。不过在商言商,前期花了多少钱我们也该定一张契,顺便也要谈好日后的分成,这样以后才不会起纠纷。”
陈力坚知道阮娇娇说的是对的,没有推辞,笑着应下后就准备出去找许秋绾。
他打开餐厅的门,恰巧打好电话的季怀安也回来了,季怀安的身后还跟着眼神有些忐忑的曹康。
陈力坚没有说话,点点头和季怀安打了个招呼,拍了拍曹康的肩膀安抚他,然后噙着笑意离开了。
“佑康和龚婶下午的车,晚上到。”
“那正好,我晚点退房,可以让司机去车站接他们。”
龚小梅和她儿子没有跟阮娇娇他们一起离开,一来是太引人注目,还有就是收拾行李,家里的自留地等各种事情没打点好。
他们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收拾,在今天早上天蒙蒙亮的时候,跟村长拿了介绍信走去公社坐车。
因为是农闲时间,直到现在,村里人还没发现龚婶和她儿子已经离开了。
阮娇娇和季怀安聊了两句后,季怀安准备出去拿今天的午饭。
午饭是他自己出材料,找弄堂里一个大爷做的。
大爷据说祖上是开酒楼的,反正味道肯定比国营饭店好吃,季怀安想让阮娇娇也尝尝。
季怀安离开后,阮娇娇的视线落在了一直没有离开,站在角落的曹康身上。
他没有离开,是因为陈力坚刚才给他的暗示,再加上阮娇娇没有开口让他出去,所以就一直站着。
阮娇娇站起身,示意曹康跟她边走边说。
“是这样,我听陈大哥说了你家里的事情,我这边刚回国,也确实缺人。如果你不介意,你妹妹的医药费我会负责。而你,需要留在我身边帮我办点事情,你看怎么样?”
第115章 野种。
阮娇娇的话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馅饼砸在了曹康脑袋上,砸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他不是第一次见阮娇娇了。
知道她出手大方,对待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能为她做事是非常荣幸的事情,哪有什么不应的。
曹康呆了呆,回过神后立刻应下。
阮娇娇走到跟陈力坚谈事的许秋绾身边坐下,然后用桌上的纸笔写下桃花村的地址,一封信,以及需要曹康办的事情。
随后,她问许秋绾拿了两个信封,在一个里面装上路费粮票,另外一个装了鼓鼓囊囊厚厚一叠,信封上写了一个“阮”字。
阮娇娇交代曹康的事情有三件。
第一,去桃花村接珍宝和宋根花来沪市玩,有曹康在,她们的安全就不用操心。
第二,去桃园公社第五大队找一个叫吴茂明的人,带着他一起来沪市。
阮娇娇昨天翻了淘购,里面茫茫多的人却没有一个有吴茂明那样的天赋,前花园和后花园还得是他来打理。
她非常自信,自己给吴茂明提供了一份能够专门侍弄花草的活,还可以让他避开流言和那个孩子,他不可能会拒绝。
第三,就是向红星育幼院捐钱。
阮娇娇这一次给的不多,一千块。
但这一千块放在一个小小公社,足够里面的孩子生活的很好了,给的太多反而不是好事。
她会经常打听那间育幼院的消息,也会让曹康记下育幼院的汇款方式,以后定期打款。
阮娇娇不是什么品德高尚的人,更不可能是圣母。
做慈善的钱对她来说九牛一毛,她给的自然痛快,就当积德。
可要是说她如今有三百多万,让她捐一百多万出去,这种事她绝对不会做。
阮娇娇把东西给了曹康,事情交代好后,他就立刻出发了。
要去街道开介绍信,要去火车站买票,还要去医院看看妹妹,一刻也不能耽搁。
陈力坚已经从许秋绾那拿到了足够的钱,等着她拟定契约,也留心注意了曹康和阮娇娇的谈话。
他是真心为曹康开心,同时也想到了另一个孩子陈福生,希望他也能有这样的好运道。
阮娇娇心里对陈福生早就有了打算。
听话单纯要求不高的员工哪个老板不喜欢。
在这个没有天眼的年代,很多地方都很乱,哪怕沪市也不例外。
有曹康和陈福生在身边,人身安全就有了保障。
只是关于陈福生,阮娇娇不准备立刻就招聘,她想等曹康带着吴茂明回来,淘购任务完成后,验证一下心里的猜想。
许秋绾写好了契约,阮娇娇在上面添上了一个合适的比例,算是现如今她的股份。
现在法律不够完善,沪市也没有很专业的律师,只能草草定这么一份契约。
等以后陈力坚把他的事业做大了,到时候当然会起草相关的合同。
阮娇娇并没有把自己的股份写的很低,尽管她看不上现在里面的利益。
但人心是不能考验的,她要是现在写的低,等以后起草合同的时候写的高于现在,即便陈力坚有感恩之心,时间一长心里也难免会不舒服。
一式两份,陈力坚按完手印后小心翼翼的把钱和契约放进怀里。
“小野种!”
“季怀安!”
季英材去而复返,一直躲在小洋房附近的梧桐树旁,紧盯着洋房的出口处。
被羞辱过后的他一直浑浑噩噩,心里有了恐惧,不敢再招惹阮娇娇。
但一直想着妹妹那句话的他,不知为何,许久后还是绕回了洋房。
他不敢惹阮娇娇,只是想看看,那个妹妹口中疑似小野种的人,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当他远远看见两手提着食盒,慢慢走近的高大人影时,被尘封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季怀安对于季英材来说,是心情不顺时的出气筒,是犯了错后的背锅侠,他就像他们家养的狗,不管怎么戏弄打骂他都不会反抗告状。
季英材比季怀安大了三岁,季怀安被老爷子抱回家的时候他已经知事了。
想要救回冰天雪地里被冻得浑身快要发紫的孩子非常不容易,季老爷子几乎掏干了自己所剩无几的存款。
而后又是托关系给孩子买奶粉,天天带着孩子去学校上课,把孩子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精心照顾。
季老爷子那时工资很可观,身份也受人尊敬,季文华和沈翠芬不是没闹过,可一想到他给的家用以及方方面面还是忍下了这口气。
只是他们冷眼旁观,看父亲如此疲惫也没想过帮把手。
他们把季英材小时候用过的襁褓旧衣服明码标价卖给季老爷子,甚至还在本就被养的霸道不讲理的季英材面前天天灌输各种不好听的话。
例如——你爷爷对个野种都比对你好,长大了千万别孝顺他。
只有外公外婆对你才最好。
以后一定要把那个野种赶出去,真费钱!
季老爷子实在不是多果决的人,没有学来他好友的半分。
儿子是妻子拼死生下来的,对于从小就渴望亲情的季老爷子来说,就算知道儿子已经长歪了,娶的妻子也是歪心眼的人,他也没有办法完全割舍这段感情。
季怀安在他的保护下,一直养到五岁送进小学,而季爷爷因为升职,学校事情更忙了,这才有方方面面很多地方顾及不到。
季怀安从来不会告状,只会懂事的自己默默忍受。
而季老爷子发现一次,发火一次,季文华夫妻老实一阵,随后就是更隐蔽的欺压。
纵然季怀安已经高大到季英材不敢认,可大致的五官不会变,就算心底还是有一丝不确定,在自己喊出“小野种”后,那人投来目光,还是让他肯定了——
这就是他们家养的那个野种!
那种森冷幽暗的目光,季英材不会忘记。
一开始还被吓到过,可后来发现季怀安也只敢看,什么也不敢做,他也就愈发大胆不再恐惧。
“你跟那个女人什么关系?她是不是你找来害我们家的?!你果然就是个白眼狼,我们家养你这么多年还不如养条狗!你说你这样那老东西知道吗?他要是知道你会害他儿子孙子,当初怎么还会救你,都恨不得掐死你吧!”
季英材越说越癫狂,想要把刚才受的气全部一股脑发泄出来。
可季怀安只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其实他想要报复季文化一家很简单,在下乡之前扔一封举报信就行了。
举报季英材找人顶替下乡,举报季文华一家资本风气。
他捡破烂的时候,时常会绕去洋房附近盯他们一家。
他们买了新的自行车,买了收音机,季英材又换了手表。
这方方面面,绝对不是季文化夫妻俩工资能支撑的起来的。
只要他举报了,革/委会一查一个准,他们一家的日子只会比爷爷当初还要惨。
但他没有这么做。
季家当初登报跟季爷爷断了关系,还找人手写好几份贴在街头巷尾,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们的大义灭亲。
被伤透了心的季老爷子病了一场,病好后的他难得果决了一次,私下找了几个熟人见证着,自己也写了两封断亲书。
后来,缠绵病榻的爷爷回光返照,拉着季怀安的手絮絮叨叨了一通,让他以后不要为季文华一家的事情为难,自己不恨了,他也不要恨,他不欠季家任何人,然后开始哭着道歉,说自己没本事,哪个孩子都养不好,最后长叹一声“我不听话啊”,闭上了眼。
季怀安知道爷爷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看过了阮爷爷的那封信,真的非常佩服阮爷爷的远见。
只可惜……
阮爷爷不想让小小年纪的季怀安被恨意束缚,季怀安也明白,爷爷临终前这么说,一方面是为他好,一方面也是对那家人真的没有感情了。
他不想举报,是因为一旦举报了,那房子就会被国家收走。
也许,等阮爷爷回来后,就不再属于他了。
当然,也有他自己的私心。
革/委会要是顺着房子继续往下查,肯定会查出阮爷爷一家在海外。
那时候有海外关系,哪怕自己已经下乡当知青,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逃得过。
毕竟当时他可是臭老九的后代,再加一重,会很难熬。
看见季英材无能狂怒的模样,季怀安心里没有什么出了一口气的畅快,反而,有一种隐秘的开心。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要谢谢季文华一家。
如果不是他们一个个烂泥扶不上墙,自己又怎么可能因为那一丝可能而遇见娇娇呢。
虽然他也知道不应该,但还是觉得开心。
被无视的季英材更加恼怒了,他快步拦在季怀安身前,“你以为你不说话就好了吗?我认出来了,你别想装!你现在就带那个女人去公安局说清楚,把我爸妈放出来,然后把老头的房子过户给我!不然,你就别怪我管不住嘴!一个女人穿的这么花枝招展,长得那么不安分,又跟这么多男人进出房子,你说说,别人会怎么想?”
季英材只是过个嘴瘾,他根本不敢。
特别是知道他父亲天天奉承,恭敬有加的王叔叔都跟着一起进去了,他更是不敢做过火的事情。
外面的生活再苦再难,也比进局子里好啊。
季怀安把手上沉重的两个大食盒在路边放好,挽起了自己的衣袖。
季英材见状有些紧张了,后退了两步,“你想干嘛?你敢动手我就找公安!到时候,别说你要蹲局子,你跟那女人不清不楚的关系我也要告诉所有人!你可想清楚了,你本来就一无是处,蹲了局子,她还会跟你来往吗?!”
看着季怀安一步步逼近,季英材越说越没有底气,强撑着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你别过来,你……啊——!”
季怀安直接单手揪住季英材皱巴巴的衬衫衣领,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卡着喉咙按在梧桐树树干上。
“唔——救……救……”
季英材的眼镜掉落在树旁,双手不停抠着季怀安钳制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两条凌空的腿也一直在蹬。
他的力气越来越小,脸色涨红,眼白翻飞,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么被掐死的时候,季怀安松开了手,让他直直摔在了地上。
季英材趴在地上疯狂的咳嗽喘气,濒死的窒息感让他鼻涕眼泪齐齐乱流,甚至他的下身还印出一滩深色的水渍,俨然是被吓尿了。
刚才那一瞬,他真的以为季怀安要杀了自己。
那骇人的杀意和他手上越来越紧的力道不是假的!
季英材心里脑里疯狂大喊:他一个野种,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可身体却颤抖着,根本不敢抬头,害怕对上季怀安的视线。
季怀安嫌弃的看着像烂泥一样的季英材,屏了屏呼吸,低声道:“管好你的嘴。不然,你弄大女同学肚子的事情,可真是要人尽皆知了。”
迎着季英材猛然抬起,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季怀安像是不经意踩到了他的手,用力碾了碾后,若无其事的拎起食盒准备离开。
有的人,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
哪怕趴在地上,哪怕浑身疼痛,哪怕心里满是恐惧,他还是不甘心的大喊了一句:“你以为那个女人会喜欢你吗?!玩玩你罢了!她一看就是资本大小姐,你不过是爹妈都不要的野种,你配吗?!我等着看你被抛弃的下场!不会很久的!”
季怀安听着后面酸水都要冒出来的喊话,脚步一刻都没停。
娇娇喜不喜欢他,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笑死。
过惯了好生活又那么娇弱的娇娇愿意为了他,留在贫瘠的桃花村,就是为了跟他一起回城。
她还会会抱他,夸他,亲他,安慰他,还舍不得花他的钱,就连发脾气都是克制又可爱的。
娇娇不喜欢他,就是个笑话。
比起娇娇满心满眼快要溢出来的爱意,季怀安觉得自己给的爱还是不够。
一想到阮娇娇还在等他,季怀安嘴角绽开了笑意,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不能让娇娇饿坏了!
季怀安把食盒提进厨房后,就拿着厨房的碗筷开始分菜。
他和阮娇娇的,许秋绾的,还有留下还没离开陈力坚四人的。
阮娇娇站在他身边想要看今天菜色,结果一眼就注意到了季怀安右手上的血痕和不明显的红肿。
这是刚才季英材挣扎时留下的痕迹,其实根本不严重,这样程度的伤对季怀安来说算是家常便饭,他甚至都感觉不到疼。
不过阮娇娇的关心让他很受用,心里甜甜的。
喜不喜欢多明显啊。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伤,娇娇一眼就看见了。
季怀安克制着自己的嘴角,继续分着菜,不在意道:“可能刚才不小心刮蹭了,没什么感觉,娇娇你别担心。”
阮娇娇看着那伤口,有的还带指甲印呢。
她嘟了嘟嘴,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留下一句“你等等”,然后小跑着去了二楼。
没一会,阮娇娇拿着棉签碘伏还有创可贴下来了。
她拉着季怀安坐在餐桌前,小心翼翼地给他消毒,怕他痛,擦拭碘伏时还会轻轻吹一吹。
阮娇娇是第一次给人处理伤口,下意识吹一吹的动作也是恍然记得她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这样做过。
季怀安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的处理伤口。
不对,应该说,他是第一次被人处理伤口,尽管在他看来这都不能算是伤,毕竟再过两小时口子都能愈合了。
但他特别贪恋这种感觉,这让他觉得,他也是珍贵的。
“疼吗?”
阮娇娇在抓破的地方贴好了创可贴,轻轻按了按有些红肿的地方,这样的伤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着待会用毛巾敷一敷不知道有没有用。
本来想说不疼的季怀安,话绕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低低的“疼”。
阮娇娇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意有所指道:“知道疼以后就别乱刮蹭,现在只是小伤口,要是刮蹭的地方锋利一些,我就要去医院看你了!”
季怀安当然听出了阮娇娇话里有话,知道她猜出了什么,于是非常乖巧地笑着应下,承诺下次不会了。
季怀安此时整个人非常柔和,眉眼弯弯。
与有外人在时的他相比,私下的他就像从冷厉的狼王变成了温顺的大金毛,亲人还听话。
阮娇娇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下,然后娇气道:“我要吃饭啦!”
“马上就弄好。”
一顿午饭,阮娇娇和季怀安是在小厨房边上餐厅吃的,这里装修更加温馨舒适,而许秋绾他们是在季文华之前宴请客人的那个大的餐厅吃饭,那里更为宽敞。
阮娇娇对这一顿饭颇为满意,也许是早上吃的随意,中午她破天荒地吃完了一整碗饭。
这个年代的食材是好食材,原先老字号酒楼的厨师也是用心做菜的人。
比起后世变成网红餐厅,喜欢添加科技活的老字号,他们这种才真的能被称为“传承手艺”。
吃完了饭,季怀安就要回去继续收拾屋子了,跟阮娇娇约好晚饭点回来。
季怀安离开后,阮娇娇让陈力坚他们也回去准备以后的工作,而她则是重新买了一顶帽子给许秋绾戴上,两人锁了门一起去烟杂店打电话。
出于礼貌,她要告诉顾书记家里一声她回来了,免得人家担心。
然后就是打电话给张美华,晚上有空约个饭。
烟杂店的老板娘是个爽朗的女同志,她看着跟许秋绾格外热络,像是认识了好几年的姐妹一般,阮娇娇打了两通电话的时间,她们越聊越开心。
见阮娇娇打完电话付完了钱,许秋绾止住了话题,寒暄完就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