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属于他的黏人精。
任何人都抢不走,也绝不能抢走。
许善文每次都想让许甜甜离开他身边,想让许甜甜跟她出去玩。
但许甜甜只喜欢他。
温钰发现许善文不喜欢读书,便每次在许善文过来时都打开书,并邀请许善文来读书。
几次过后,许善文便绕着他和许甜甜走。
温钰很喜欢教许甜甜读书。
这时候天地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许甜甜的注意力会全部放在他身上。
许甜甜在学习上的天赋并不强,但她很有毅力,温钰教过的学问她会回到家一遍又一遍温习,或许需要一段时间,但她学会了就不会忘。
温钰觉得,许甜甜比学堂中那些只知道抹鼻涕的人强多了。
这个特点也让她拥有了别的长处,比如书法。
书法是个需要勤学苦练的事,几乎不存在捷径,许甜甜一年年的练习下来,她的书法功力很深厚,比他许多同窗写出的字迹都有风骨。
除了学习,许甜甜也有其他的兴趣。
比如她喜欢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首饰,喜欢吃好吃的小零食,喜欢听新奇的故事,她有段时间还喜欢给其他人梳头发…
温钰深受其害。
许甜甜喜欢上给别人梳头发时,温钰已经上了学堂,开始有了自尊心。
但他没办法在许甜甜期待的眼神下说不。
许甜甜还有些娇气。
头一次学习女红时,就给自己白嫩的手指头上扎了好几个洞,自己哭了一整天。温钰下学时还委委屈屈跟他告状,瘪着嘴,鼻头红红,泪珠子一直在眼睛里打转。
温钰脑子一热,便出口让她别学了。
许甜甜说不行,她娘说每个人都需要会,她以后肯定要缝补衣服。
温钰皱眉:那我帮你,我们两个有一个人会就可以了。
“……”
温钰没遇到许甜甜之前,回忆里的场景充满了灰暗,遇到许甜甜之后,一幕幕皆生动鲜活。
温钰唇角微弯,回神。
他在烟台里研磨了一些墨汁,拿出毛笔在纸张上做记录:
许甜甜有许多衣服,她需要一个大衣柜,还有一张梳妆台,许甜甜需要梳妆台盛放首饰。
书桌也需要换一下,许甜甜同样喜欢学习,他的书桌太小了,两个人用并不够…
还有卧室。
温钰手撑在书桌上,微微挡住半边脸颊,露出的唇角抿起,胸口似乎起伏了两下。
卧室的床…
不,住在温家并不方便。
他需要去官学,每一旬才休沐回来一次。
温钰了解自己,一但破戒恐怕再无法自控,他受不了和许甜甜分离那么长。
温家也并不适合许甜甜生活,他不想让她进灶房忙活,不想让她和温家人磨合,她的手是用来读书写字的手。
听说官学外可以租房…
温钰书房的烛火今日很晚才熄灭。
“……”
许娘子一大早把许甜甜喊醒。
许甜甜迷迷糊糊揉了揉眼睛,她今天好困哦。
她娘说让她不要着急,但许甜甜有点控制不住,想去思考温钰说的话是真是假?
…她好奇。
许甜甜床上躺了两炷香,又悄悄爬了起来,找出张纸,把她认为言昭哥心悦她和不心悦她的表现一一列举出来。
写在纸上的东西会更清晰明了,这个方法还是言昭哥教她的。
不心悦于她:
每次去找他他都在忙
不愿意给她讲题
跟她说话很少
每次说话都皱着眉
心悦于她:
簪子有定情之意
好像有吃醋?
自己说心悦
不喜欢的表现比喜欢多,但言昭哥自己说心悦于她,许甜甜在内心里,认为温钰不会说谎。
许甜甜仍旧很纠结。
睡前她睫毛扑闪了一下,突然有了灵感,要不明天她找个法子试一试?
嗯,就这么定了。
晨起许甜甜洗漱过后,想起昨晚自己做下的决定,又退回来拿起书桌上的算学题目。这是她昨天整理出来的,韩先生没讲完的题目。
听说大家都会对喜欢的人有求必应。
如果温钰喜欢她,那他肯定不会拒绝她的要求的吧?
许娘子:“等你回来吃饭。”
许甜甜:“好的,我很快就回来。”
许甜甜美滋滋的出门。
许善文在她身后哼哼唧唧:“她就不能等着我一起,顺便也送送我这个哥?”
许娘子:“你赶紧吃饭!”
许甜甜还以为自己今日很早,出来时却发现,温钰已经在门外等她。
“言昭哥,你那么早呀。”
“嗯。”
许甜甜身上熟悉的香气弥漫到鼻翼,温钰眼神不动声色垂了垂。
但他这次没躲开,不但没躲开,反而靠近了些,和许甜甜并肩而行。
想到自己带着的算学题,许甜甜询问:“言昭哥,你们下次小测是什么时间?”
“下次休沐之前便会小测。”
“那下次休沐成绩就出来了?”
“嗯。”
许甜甜思考了一下要不要等等,等到下次小测成绩出来再问。
思索间两人很快就走到村头。
温钰在村头树下停下,想和许甜甜多待一会。
许甜甜没说话。
她眼神在温钰脸上绕来绕去,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她的视线犹如实质,仿佛有一双手在摸他的脸颊,温钰很快被她看的忍不住睫毛微颤,喉结微微滚动。
氛围莫名变得粘稠。
“在看什么?”
温钰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嗓音有些哑,他不自在的看向别处。
许甜甜对温钰做了个手势,小声道:“言昭哥,你低头。”
温钰心脏莫名提了起来,他应声弯腰,继续询问:“做什…”
最后一个字卡在了他喉咙里。
许甜甜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轻轻的,软软的。
许甜甜的面孔靠近,又分开,只留下一缕轻盈的香气。温钰脑袋一片空白。
她是在…
是在亲他吗?
为什么要亲他?
柔软的触感一触而过,却仿佛巨大的石头砸破平静的海面,海面一瞬间风起云涌,波浪滔天。
痒意从脸颊上一路蔓延至全身。
温钰手指握成拳,很艰难的控制住自己心底出笼的猛兽。
温钰再次哑声问了一遍,
“甜甜,你在做什么?”
许甜甜看着他的表情,也有点轻微的害羞,脸颊热热的。
但她好奇的打量着温钰…
言昭哥好像真的喜欢她欸。
许甜甜:“我现在信了。”
温钰脑子过热, 一时转不过来,手指忍不住按在被亲的脸颊上:“…信什么?”
许甜甜:“信你喜欢我。”
原来是个试探。
温钰吸了口气,明知该觉得失望, 喉结却控制不住上下滚动。
是谁教她这样试探的?
她没有告诉她这样很危险吗?
许甜甜倒是没感觉危险, 她感觉很新奇。
她读过很多书里歌颂爱情的诗句, 比如“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比如“有美人兮, 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 思之如狂”,比如“天不老, 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许甜甜偶尔也会好奇, 心悦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会像诗里写的那样缠绵悱恻吗?会想到一个人便觉得甜吗?还是会辗转反侧寤寐思服?
现在温钰就站在她面前。
许甜甜忍不住问了一句:“言昭哥,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温钰:“……”
温钰:“……”
她还要刨根问底。
对上许甜甜充满好奇的视线, 温钰越发难以自控。
他有时候会觉得,许甜甜是一个高明无比的猎手, 她很轻易的操控着他的心脏, 自己却还满脸无辜。
温钰闭了闭眼,很想让她也感受一下被亲的滋味。
温钰看了一眼周围,村头的大树是很多村里人喜欢聚集的地方,部分离得近的人,喜欢端着早食来树下, 边和邻居聊天边吃。
温钰出发的较早,但也不能肯定会不会突然有村民出现。
他不能坏了甜甜的名声。
名声对女子而言, 重若泰山。
温钰往后退了一步,和许甜甜拉开距离,香气变得清淡,温钰:“以后让你知道。”
许甜甜瘪了瘪嘴,还要等以后啊。
许甜甜压下心思,想到要做的第二件事,把自己带来的算学题拿出来,递给温钰:“韩先生昨日走的太急,我还有几道题不会,你帮我问问韩先生吧。”
温钰:???
温钰喜悦的心情急转而下,仿佛被她塞了一颗糖,咬开却发现里面是苦的,他磨牙:“韩公良?”
她刚刚亲过他,现在又说起韩公良?
在不知道他喜欢她时,许甜甜会觉得温钰表情的变化是莫名其妙,现在知道他喜欢她,仿佛拨开云雾,许甜甜突然就懂了。
她问:“言昭哥,你是在吃醋吗?”
温钰斩钉截铁:“是。”
许甜甜歪头:“可我没跟韩先生联系呀,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做出格的事。”
许甜甜:“你是我的未婚夫,你可以帮我跟韩先生说谢谢……这样也要吃醋吗?”
她是崇拜韩先生。
但她是有度的。
不然对不起她和言昭哥的婚约,也玷污韩先生的名声。
温钰看着许甜甜,原本低到谷底的心情又开始回升。
她真的好像一个高明的猎手,总能知道他想听什么话,总能操控他的心情,总能让他按她的话去做。
只有亲近的人才可以替人道谢。
他代许甜甜道谢,代表他和许甜甜是一体的,韩公良是个外人。
“……”
温钰既醋她对韩公良的在意和重视,又喜悦她把韩公良当外人。
细算下来醋意更多。
他还是小心眼的希望,许甜甜只关注他一个人。
温钰垂眸,所以还是要赶紧小测。
他要拿回第一名。
只要韩公良不再是榜首,许甜甜便不会再在意他。
许善文吃完早食出发,温钰刚和许甜甜分开。许善文路过许甜甜时,恶狠狠揉了揉她的脑袋。
“走了。”
许甜甜晃晃脑袋,瞪许善文一眼。
他每次都要把她头发弄乱。
许善文脚步比较快,很快就赶上了温钰,温言昭不知道在想什么,脚步慢的要命。
哦,他还在笑。
不对,一会笑一会不笑。
许善文:“……”
许善文脚步顿住,额头冒出好几个问号,温言昭脑子坏掉了???
温钰到达官学时,天色已亮了一片。
早到的同窗开着门窗,想让学舍更明亮,但学舍中间部分光线仍旧昏暗,位置在正中央的学子暂且没拿出书籍。
为了保护眼睛,温钰也不急着这一会儿看书,他转头看向身后同窗:
“听闻赵兄在附近租房居住?”
姓赵的学子点头:“是。家里双亲不放心,安排内人过来照顾在下。”
赵学子和温钰的位席相近,两人平日也称得上一句君子之交。
赵学子:“温兄也想租房?”
温钰颔首。
许甜甜留在他身上的香气已经变得极其轻微,轻轻的,淡淡的,似有似无,越发撩人。
也,越发令人心急。
温钰没有说理由。
赵学子好奇心没那么重,笑着道:“那在下推荐你来杏花胡同,出了官学大门,正对面那个胡同便是。”
“杏花胡同很多人家专门租给学子居住,价格是稍微贵了一些,但免费提供书桌,离官学近,安全又方便,咱们官学中许多同窗都是在胡同里居住。”
有钱的同窗买,没钱的同窗租。
大家作息一致,赵学子这一年体验下来,深觉贵了些也值,有种闹中取静之感,很适合学子居住。
赵学子租住的小院儿共有七间瓦房,正屋三间,左右两边各两间。
左右两间偏房还各搭着一小间木棚,可以用来充当厨房。
赵学子和其妻租住了左侧偏房。
院落中的三间正屋,和右边两间房被另外两个学子租住。他们也带着家人,赵学子白日来官学学习,娘子便和其他同窗的妻子一起,安全性不用担心。
中午娘子还会来给他送午食,让他免于吃官学餐食。
实话实说,在娘子过来之后,他身上已长了好些肉。
赵学子跟温钰推荐:“今日下雪后,温兄可以去牙行找个牙人,让牙人带着你来杏花胡同看一看。”
“在下记得,在下隔壁院落正有两间房待租。”
温钰听完颔首。
他会的。
韩公良家比河上村离县城更远,所以虽然他出发的比温钰早,到达时间却在温钰之后。
他走到温钰旁边的座位。
温钰眼角余光看到了他,睫毛微抬,手里的算学题似是在发烫,提醒他主人到了,赶紧把它送过去。
温钰垂眸,仿佛没注意到人来。
怎么就非得给韩公良呢?
韩公良见温钰似乎没注意到他,主动打招呼:“温兄。”
温钰抬头,若无其事:“韩兄。”
韩公良对上温钰的视线,莫名其妙往周围看了看,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又感觉到了醋意。
…许姑娘今日也不在呀?
难不成温兄昨日的醋意一直持续到今日?
不会吧。
温兄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韩公良想到自己书篓里面,只开了个头的《数解》注解,那他把自己的注解送给许姑娘和许公子,温兄岂不是更醋?
但韩公良必然要送。
他昨日仅仅讲了那么几道题,完全不够一本《数解》的价值,不把注解送过去,韩公良会觉得亏心。
如果温兄要醋…
只能让他醋着了。
韩公良昨日见到温钰另一面,觉得两人更亲近了些,此时脑海里不自觉冒出一个促狭的想法:
只希望温兄心眼儿大一些。
这样对他自己更好。
温钰暂且没把题册掏出来。
温钰带入许甜甜的思维,觉得她想要的不是韩公良的讲解,她想要的是第一名的讲解…那如果这次休沐之前,他小测拿到第一,他来讲解是不是也行?
温钰不动声色做下决定。
他还不知道韩公良几天后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
晚间下学后,温钰去牙行寻找牙人。
得知他来租房,牙人很热情的迎上来,询问他的要求后,果然给他推荐了杏花胡同。
就在赵学子的租住的院落隔壁。
和赵学子院落同样的格局,只是主屋三间和左侧已被租出去,只余右侧两间偏房。
牙人道:“这杏花胡同的房子可受欢迎了,您的运气好,这两间房几日前恰巧有人退租,过几日这房子可不一定还能有剩下…”
牙人有一双利眼,看温钰是个不会被言语说动的人,也不嘀嘀咕咕来回说那些推荐的话。
说完房子的紧俏,又言简意赅点了两句优点,便让温钰自己随意看。
房子和赵学子说的差别并不大,里面放着简单的书桌和床,看摆设一间作为书房,一间是卧室。
棚子下砌好了灶台…角落还残留着上一个租客留下的部分柴。
房子租价一年六两银子。
不二价。
温钰看完便定了下来,牙人笑容转瞬变得更热情,带着温钰去衙门签了契。
温钰算了下自己手里剩下的银子。
官学每月会进行一次小测,小测榜首有一两银子的奖励,温钰这两年共拿了差不多20两。
考秀才时,头名县衙也奖励了20两银子,这20两温钰给了温家。
此外还有抄书赚的,以及很早以前给许甜甜讲故事,顺便卖出去的几个话本,给酒楼写诗等等,零零总总加起来也不少。
但上次买簪子几乎用去三分之二。
温钰手里还剩27两。
除开房租,他还想聘请一个人,每日洗衣服,和给甜甜做饭。
加上聘礼…
温钰沉吟,有空需要多赚一点银子。
但这是之后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小测。
温钰一直不知该如何让许甜甜喜欢他,现在他知道了,许甜甜喜欢榜首,他嫉妒这一点,却也庆幸这一点。
只要他一直是榜首,她就会一直喜欢他。
他会让她在意韩公良的原因消失。
之后几天温钰投入功课中。
小测头名,他势在必得。
在温家,老爷子的话就是权威。
温大伯向来沉默,何况温钰和许甜甜的事他也知道, 言昭小时候就爱往许家跑, 这两年许甜甜大了, 两人也该成亲了。
温钰父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把嘴闭上, 他在言昭的事上没法插嘴。
温家小叔看看自己大哥和三哥, 一个是家里长子, 一个是温钰亲生父亲,这俩人都没什么意见, 他一个做小叔的当然更没什么意见了。
且别的不说, 在这种人生大事上,温小叔猜测, 老爷子说话都不一定管用。
温老爷子看三个儿子都没意见,三个儿媳妇儿也像是锯嘴葫芦,说起下一步:“亲兄弟明算账, 老婆子,你跟他们算一算咱们手上的银子。”
谈起这些, 三个儿子都变了脸。
怎么说起这些来了?
难不成是想分家?
“爹!”
“爹!”
他们可不想分家!
不说老爷子掌家分明, 他们三房手里都有私房钱,日子过得并不紧巴。只说他们一家是逃荒来的,身后没有宗族,分家就不合适。
老爷子摆摆手止住他们的叫喊:“别打断。”
老爷子昨晚就把事情跟老太太商量好了,老太太此刻丝毫不耽误, 速度很快的把银子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老太太:“公中现在总共有103两银子。”
三房都很惊讶。
这么多?
他们家上一年才买过田地,那次只留下20两做应急, 今年怎么一下到了100两?
100两可不是个小数目。
老太太把50两银子划拉到一边:“这50两是上次教谕夫人给言昭的谢礼。”
老太太这一划,划出去了一半。
大家理解了。
原来大头在这里。
剩下53两中还有上一年用来保本的20两银子。
算起来只剩下33两。
老太太又从里面拿出8两:“这是教谕夫人送的布匹,我只留下一匹,剩下的卖了8两银子。”
只留下一匹,言昭参加文会需要两身体面的衣服。
家里其他人就不用了,他们要下地干活儿,这种料子穿在身上,稍微刮蹭一下,一身衣服就会烂掉,对他们而言中看不中用,实属不必。
当然教谕夫人送的药材没卖,药材是可以用来救命的东西,温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都不会卖掉这些药材。
最后25两,老太太分成两部分。
一部分是18两:“这18两是今年秋收卖粮所得。”
温家的田不需缴税,所以虽然部分田地不够肥,他们留下足够自家一年吃的口粮,剩下的也卖了将近20两银子。
一部分是7两:“这是今年你们三房总共上交的五成。”
老太太说完:“言昭是秀才头名,官学免束脩,每月也未从家里要银子。
所以家里的支出,大多是年结时买的肉,和做的衣服被褥等,需要多少银子你们心里有数,这一部分我已经扣了出来。”
“你们算算是不是这个数?”
掌家的妇人心里都有一本账,即使不会认字也算的清楚,知道账目和老太太说的大差不差。
温小叔冲老太太道:“娘,您这不是寒碜你儿子吗?我们哪能怀疑你,那岂不是大不孝。”
老爷子敲了敲桌子,还是那句话:“别嬉皮笑脸的,还是那句话,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你们没意见我就继续往下说了。”
老爷子把50两银子单独分出来:“这50两银子,我准备拿给言昭。”
老爷子说这话时,注意看了眼三个儿子的表情,发现没人眼皮子浅的要反驳,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才继续道:
“咱们家现在的田地和收入,有多少是靠言昭你们心里应该有数。当时县衙奖励言昭的20两,还有挂靠田地80亩每年给的40两银子,都直接交给了你们母亲,我用来买了田。”
“咱们家每房的收入只需要上交一半,言昭上交的这些银子,他自己一分没留。
所以这50两于情于理都应该交给他。”
三房皆没意见。
老爷子又道:“言昭赶考的银子要公中来出,这点没什么疑问。按理来说,他去官学每月吃喝需要的银钱,也该公中出,但言昭的花费都是自己来。”
“所以我的意思是,他成亲后也不需要往家里交银子…没有让一个赶考学子,费心费力挣钱养家的道理。”
这点三房也不约而同同意。
“他还在进学,哪能让他往家里交银子?”
“依我看,言昭每月的花费也该家里出。”
怎么说呢,温钰是温家最有出息的人,他前途越好,温家的未来也就越光明。
老爷子继续:“聘礼这方面,你们三房娶妻都是按照当时的聘礼定的,我和你娘没亏待你们任何人…我这两天让你们娘出去打听过,河上村的聘礼,少一些便给二两银子,多一些六两或者10两。”
“言昭到底有功名在身,聘礼最好比常人多一些,我做主出20两银子。”
“应该的。”
“言昭有功名,聘礼太少折他面子。”
“您放心吧,我们都懂。”
老爷子满意了,看样子自己几个儿子脑子还算清楚。
他留下8两银子,交给温大伯:“你最近打听一下好木匠,给言昭房间打几个柜子,床也换一下。”
又交给温小叔10两银子,交代他:“你去寻摸寻摸成亲要用到的物件儿,顺便打听打听谁做席面的手艺比较好?言昭成亲时,或许会有同窗和友人到来,席面不能差。”
温大伯应下。
温小叔也连连点头:“交给我。”
老爷子把事儿说完,让几个儿子出去干自己的事。等这次温钰回来,询问清他能拿出多少聘礼,他就上门去问问许家的意思。
若许家不反对,温家便可以开始请媒人上门。
房间里很安静。
温太太开口打断了老爷子的思路:“你看的咋样?”
温老爷子回神,眼睛眯起:“脑子还算清楚。”
几个儿子已经成家,难免会有自己的小心思,不如把一切事摊开来说。
老爷子也想趁机看看有没有脑子糊涂的人。
温钰是温家崛起的希望,他不希望有眼皮子浅的东西拖后腿。
温老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他现在只担心一点——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温钰下一年便要参加乡试,他又新婚燕尔…
老爷子怕温钰沉迷情爱,没心思学习。
许甜甜要是黏人怎么办?
温钰要是分心怎么办?
“……”
温钰现在便在分心。
因为韩公良。
今日距离休沐还剩一天,温钰很期待明天,但韩公良递给他一本注解,打乱了他的心情。
韩公良:“温兄,这是我研习《数解》时的部分记录,我整理了一下,麻烦温兄帮忙带给许姑娘和许公子。”
温钰:“……”
温钰低头看了眼记录上详尽清晰的讲解,一看便知记录人很用心,字迹工整,讲解详尽。
若许甜甜看到,定会很喜欢。
温钰抬眸:“…你说带给谁?”
韩公良眼神里闪烁着笑意,重复一遍:“给许姑娘和许公子。”
对不起了温兄,真的是给她们的。
温钰:“为什么要给他们?”
韩公良:“数解过于珍贵,且我见许姑娘和许公子皆热爱算学,有心结交,便厚颜以自己的注解作为回礼。”
他还想结交?
许家以数解作为他一日之师的报酬,两者各有所得,交易到此为止…他还想结交?
温钰额头青筋跳了一下。
许甜甜和韩公良的交集若仅有一日,温钰还能勉强忍受,许甜甜想问韩公良的题目,温钰都出于某种小心思,想拖到明天实在不能解决再问。
没想到千防万防,他没去询问韩公良,韩公良却主动送了一份?
这算什么?山不来就我我就山?
温钰捏了捏额头,气的连用词都不精准了。
韩公良笑着催促:“温兄,快收下吧,麻烦你了。”
逃避是没有用的。
温钰状若平静,幽幽:“我替甜甜谢谢你。”
真的,非常感谢。
韩公良:“不用。”
他平日从不笑同窗的,除非忍不住。
韩公良把注解放下,忍了忍还是笑着留下一句打趣:“温兄,小醋怡情,大醋伤身。”
男人嘛,胸怀还是要宽大一些。
温钰眼神暗沉的看着桌面上放着的注解,最终把东西压在书籍最下方,眼不见为净。
他确实不愿意看到韩公良联系甜甜,也有某种冲动想把注解扔掉。但这是韩公良送给甜甜的,是甜甜想要的东西。
他可以出于某种小心思拖延两天,却不能未经许甜甜允许扔掉。
许甜甜会生气。
既然韩公良已给出注解,多一道题是问,少一道题也是问。
温钰又耐着性子把许甜甜让他带的题目拿出来,麻烦韩公良写一份解题思路,他自己誊抄上去。
韩公良:其实他可以直接在上面写…
两份算学题册被压在书籍最下方,被压的严严实实,它们的主人似乎很不想看到它们。
温钰手撑在额头上,思索应该如何对待这两份算学题册。
他眉头皱起,如今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明日小测。
只要明日小测他能拿到榜首,韩公良不再是第一名,他给出的注解便也失去了令许甜甜在意的点,不足为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