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经走完。
但距离年底休沐,还有将近两个月。
温钰头一次觉得时间过得那么慢, 一个多月,50天。
甜甜现在在做什么呢?
有没有想到他?
新年是农民最重要的一个节日。
提前很多天,年味儿便开始浓郁起来了, 街道上面的孩童唱着俗语:“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 扫房子;二十五…”
二十三糖瓜粘, 指的是在腊月二十三,小年这一天,吃糖瓜祭灶王爷的习俗①。
官学的休沐也从小年这一天开始,一直休到元月初三。
初四开始进学,十五元宵节再次休沐。
“……”
温钰和许甜甜成亲的日子, 放到了腊月二十四。
男女双方成亲前三天不能见面。
意味着他休沐那天不能和许甜甜见面。
温钰坐在书房,看着隔壁许家, 明日他们两人便要成亲,她睡着了吗?
温钰喉结滚动,睡不着。
许甜甜也没睡。
她是因为客观原因。
因为许娘子在跟许甜甜聊天。
许甜甜拱在许娘子怀里,双手环着她的腰,跟她腻歪:“娘,我紧张~”
她明天便要嫁人。
虽说不抗拒,到这时候,心里也开始有些紧张和期待。
许娘子手放在许甜甜的头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头发:“不要紧张,娘看着你呢。”
过得好就高高兴兴往前走,过得不好便跟娘说,娘总会接你回来。
许甜甜嗯呐一声:“好~”
许娘子看着自己怀里的姑娘。
这是从她腹中诞生的血肉,她看着她从那么一小团,一点点长大,长成又甜又爱和娘撒娇的姑娘,如今也要亲自告诉她,如何进入人生的新一个阶段。
许娘子从袖子里拿出一本小册子。
“这是娘今天要教给你的东西。”
许甜甜:?
许甜甜眼睛眨了眨,好奇的看过去,这是什么?她娘要教给她什么学问吗?
许娘子不动声色吸了口气,清除掉尴尬的思绪,打开那本小册子。
许娘子成亲前,自己娘也教过她这个东西。但她娘比较羞涩,说话含糊不清,许娘子只打开画册看了一眼便脸如火烧,把册子丢在一边。
之后成亲之时两个人都是愣头青…
许娘子不想许甜甜受伤。
画册第一页,是男女双方身体示意图,非常简单隐晦,只有几个线条。
许娘子脸如火烧,手指也有些颤抖,语气却仍旧稳定:“你看,我们的身体和男人身体不同…”
第二页便是中规中矩的*示意图。
两个线条重合在一起。
许甜甜眼睛睁得溜圆,她抬头看了看许娘子羞红的脸颊,又看了眼小册子上的画面…莫名把脸埋入许娘子腹部。
“这样做会舒服吗?”
看着好难受。
许娘子:“……”
“……”
二十四。
许甜甜和温钰成亲。
早便定好的日子,村民们早早聚集在温家门外,热热闹闹的说着喜话,温钰的同窗们也陆陆续续来到温家。
许甜甜坐在自己房间,喜婆婆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一梳白发齐眉,二梳…②
许娘子亲自给许甜甜上了个妆。
描眉,画眼,扑粉,上妆。
坐在房间里,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声音,许甜甜听的有些好奇。
不久之后,许甜甜听到外面小孩子的欢笑声:“新郎官来接新娘子啦!”
屋外有人敲门。
温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颤:“甜甜。”
许善文在许甜甜面前弯下腰,让许甜甜上来,他背起许甜甜。
在出门的路上,许善文道:“别听外面人的瞎话,嫁人了你也是我妹妹,有不开心的地方告诉哥哥,哥哥接你回来。”
许甜甜搂在他脖子上的手臂紧了紧,嗯了一声。
她会的。
虽然许家和温家挨着,但两人成亲还是准备了花轿,花轿会绕着村子里走一圈,然后再在温家门后停下。
许甜甜坐进花轿中,轿帘被放下,小小的空间只有她一个人,她听到自己心跳声在加快。
轿子围绕着河上村转了一圈,在温家门口停下,小孩子的欢笑和大人们的祝福声凑在一起:
“成亲喽,成亲喽。”
“新人百年好合~”
“祝新娘子和新郎官早生贵子~”
温钰掀开轿帘,接住许甜甜的手。
温钰看着许甜甜穿着一身红嫁衣,手指微颤:“别怕。”
熟悉的气息笼罩在她的周围,牵着她的手似乎微微出了汗,但轻而有力,充满了让人心定的安心感。
许甜甜抿了抿唇,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
温钰牵着她走入正堂。
礼官看了眼吉时,在旁高喊:“吉时已到!”
“一拜天地,拜!”
两人面朝屋外,下拜。
围在周围的同窗和村民看着眼前这一幕,发出感慨:
“你说温兄今日看到我们没有?”
“应该注意到了吧?咱们是他亲自邀请过来的。”
“我怎么觉得他注意力都在自己新娘身上,你看他眼睛就没从他未婚妻身上移开过。”
“……”
韩公良心想还用问,那肯定没注意到啊。
他难得提醒:“那是温兄妻子,不是未婚妻。”
同窗:“有差别吗?”
韩公良:“有。”
差别还大了去了,他敢肯定温兄会在意…说实话在此之前,韩公良一直觉得,温兄可能在自己婚礼上不会邀请他。
没想到温兄醋意如此深重之人,竟愿意邀请他来,果然温兄对他感情还是蛮深的。
在了解温钰这方面,韩公良比起其他同窗更有优势。
温钰确实没注意他们。
“夫妻对拜——”
“拜!”
温钰注意力全在和自己对拜的许甜甜身上,耳边的喧喧嚷嚷皆不能分走他一丝的注意力。
“送入洞房——”
温钰牵着许甜甜走进房间,房门被关上。
这是他心悦已久的姑娘。
她为他盖上了红盖头。
她穿着凤冠霞披,坐在他们俩的婚床上。
两根红烛燃烧发出哔啵的响声。
温钰挑起红盖头的手在发颤。
许甜甜睫毛颤了颤,眼神波光流转,盈盈看来:“言昭哥~”
温钰克制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几乎忘了如何释放自己。但此时许甜甜刚一开口,他便有些控制不住。
这是他的妻子。
温钰拂开她凤冠上的珠帘,吻落在她的唇上。
他早就想这样了。
很早很早。
两唇相触的一刹那,温钰的理智溃不成军。
温钰一只手遮住许甜甜的眼睛,不让她看到自己眼神中的偏执和占有欲。
他撬开她的唇齿,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侵占她唇舌的每一寸,令她想躲而不能躲,尽情释放自己曾在无数个夜晚,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许甜甜仿佛骤然被风雨袭来的芭蕉,茫然无措。
唇舌之间的交缠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酥麻之感从唇齿间传到后背,许甜甜控制不住往后缩,又被按在自己后脑勺的手牢牢控制住。
直到许甜甜喘不过气,温钰才稍稍放松。
仅仅几秒,放许甜甜喘息过后,温钰再次吻住她。
“……”
洞房之外,有微微的谈话声传来。
“温兄怎么把门关上了?”
“我们要进去吗?”
“进去吧,不是应该闹洞房吗?”
“那你推?”
“我不敢,你来?”
温钰闭了闭眼,渐渐平复自己的情绪,再次变得温柔而克制。
娇嫩的红唇变得微肿。
任谁都可以看出这唇刚才经过了怎样的风吹雨打。
温钰大拇指在许甜甜唇上摩挲了下,抵住他的额头,语气微哑但温柔:“我先出去一会儿,等会儿就回来。”
许甜甜声音软软的,嗯了一声,
温钰深呼吸几次,不舍得放开她,他再次在她唇上蹭了下,才走出去。
房间里只剩许甜甜一个人。
许甜甜眼神渐渐变得清明。
她走到铜镜前,看了眼镜子中的人,铜镜中的人脸颊微红,红唇微肿,许甜甜手指摸了摸自己微肿的唇。
这就是亲吻吗?
她心想,好像挺舒服的。
酥酥的,麻麻的。
许甜甜想想从自己的小箱子中,掏出她娘给她的那本书。
许甜甜眼神眨了眨,灵动而期待。
…这些也会很舒服吗?
“……”
温钰出门把自己那些胆大包天的同窗一一灌醉, 又和几个应该打招呼的人敬过酒,才回到房间。
韩公良看着那一片倒在酒杯之下的同窗,有一瞬间有点儿牙疼, 默默挪开视线, 都劝过他们不要胆子这么大——
韩公良算见识了酒这个东西对人的影响。
赵学子醉了后拿筷子当毛笔, 在桌子上抄书,神色肃穆, 坐姿歪斜;
陈学子醉酒后不承认醉意, 一手拎着酒壶一手试图诗兴大发, 当场写诗;
刘学子迷迷糊糊,左看看右看看, 慢吞吞的像只树懒…
还有几人倒在桌子上已陷入睡眠。
他们该庆幸, 温兄把学子们特意安排到房间中。
原本是为了避免学子们和大家有壁,也避免村里人不自在…现在这个安排恰好保住了大家的面子。
韩公良:嗯, 他以后戒酒。
韩公良默默补充:还要切记不要打扰温兄和许姑娘相处。
屋子外摆放着木桌。
农人们坐在一起,脸上全是笑意,坐在一起边吃边说话:
“再过几个月就是乡试了吧?秀才郎不知道能不能中举?”
“肯定能中, 这可是咱们河上村的温秀才,许家的女婿。”
“我准备下一年也送我大孙子去学堂, 万一能给我考个秀才, 我这辈子闭眼也值了。”
“咱们族里的学堂束脩不多,我这几年也准备攒点儿银子,把我大孙子和小孙子送过去。”
“今天这席吃的真好,都是肉菜。”
“快别说了,你尝尝这个红烧肉, 这味道绝了。”
腊月的天气其实已经很冷了。
但村人很习惯这种天气,何况今天还是一个晴天, 穿着厚厚的棉袄,晒着夕阳,嘴里是热乎乎的红烧肉,村人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
关上房门。
木门把热闹的声音隔绝于外。
温钰扯了扯领口,或许是刚才喝过的酒发挥了作用,也或许是室内太过温暖,温钰呼吸有些急促。
许甜甜正趴在床上看书。
温钰走过来,声音残留着酒意:“在看什么?”
在这样一个夜晚,温钰觉得自己深沉的占有欲在叫嚣,今日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为什么要看书?
看他不好吗?他不比那些书好看?
这个念头只持续到许甜甜翻身之前。
许甜甜翻过身,露出拿在手里的书籍,眼神带着说不出的好奇:“我在学习这个。”
温钰目光落在她拿着的书籍上,吃醋的念头戛然而止,瞳孔缩成针尖。
她用这样灵动而期待的眼神看着他,手里却捧着这样一本书——
这种极大的反差像是一把锥子,砸碎他所有克制,也像是一捧热油,点燃所有火焰。
温钰声音哑到不行:“我们一起。”
“……”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又是一个早晨。
温家人早早起床。
今日是大房做饭,村人爱惜粮食,昨日席上所有饭菜都被吃的干干净净,但温家还剩下一些厨子多做的食物。
大伯母把那些食物热了热,犹豫一下询问温老太太:“娘,等会要叫醒言昭他们吗?还是我给他们在锅里留着饭菜?”
温老太太往新房看了两眼,招呼其他人坐下来:“给他们温着点儿饭菜。”
没有特殊情况,温老太太从不为难儿媳妇,更别说孙媳妇。
老爷子坐在旁边,看了眼如今还没有动静的新房,一边觉得情有可原不必担心,一边难免忧虑,言昭不会沉迷温柔乡,忘记学习吧?
房间内。
温钰其实已经醒了。
只是没起。
他在看着怀里的人。
许甜甜缩在他的臂弯下,睡得正香,被子盖到脖颈之下,只露出一张小脸。
她脸颊红扑扑的,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排小扇子,嘴唇微肿,脖颈处似乎残留着一些红色的痕迹,一直没入被子里。
床帐中温暖香软,令他毫无反抗的沉溺在这种氛围中,不愿起身。
温钰:爱学习也是一件好事。
仿佛把宝物抢回巢穴藏起来的龙,身上散发着满足的味道,暗沉和危险一扫而空,只剩下慵懒和温柔。
温钰唇角挂着笑意,漫无目的思考。
过完年便要带着甜甜去城内,他需要挑个时间先把厨娘雇好…
甜甜好软。
他老师送给他的成亲继续是两箱书籍,还有给甜甜的信。信上写着新婚礼物,希望他们到成婚之后再打开,他放在床头了,还没让甜甜看。
或许他可以顺路去一趟书铺,买一些小册子…
温钰思想漫无目的的发散,到许甜甜醒来为止。
许甜甜迷迷茫茫的醒来,头脑还未完全清醒,只感觉到浑身暖乎乎的——她娘给他换新的暖炉了吗,以前她一觉醒来没这么暖和呀。
“醒了?”
一道满是温柔的声音哄她。
许甜甜抬眸看到温钰,大脑缓缓重启,哦,她成亲啦。
许甜甜想到昨天的事,微肿的唇瘪了瘪:“哼。”
温钰仿佛能察觉到她的心思,一手把她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放在她腰上缓缓揉捏,吻了吻她的鼻尖,语气轻柔的道歉:“不气,是言昭哥哥错了。”
“罚我给甜甜道歉好不好?”
温钰眼神含着温柔的光,看着她时仿佛在看自己的宝贝,能把她溺死在里面。
许甜甜些微的气很快消散。
好吧,其实她也没那么气。
虽然昨晚她像只被恶龙含在嘴里的鸟雀,怎么逃都逃不开,眼睛控制不住吧嗒吧嗒掉泪,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挺舒服的??
许甜甜眨眨眼睛,翻身抱住温钰,在他胸口蹭了蹭:“那你要给我讲题。”
许甜甜向来爱撒娇。
度过新婚之夜后,对温钰的又多了一层依赖,语气带着几分绵软。
温钰心都被她蹭化了,手指摸了摸她变化的眉眼:“听你的。”
昨晚,他看着许甜甜的眉眼一点点蜕变,在他手下一点点变得盛开,这是他会记一辈子的场景。
许甜甜被他摸的有些痒痒:“痒。”
她面朝他怀中,躲开他的手臂,温热的胸膛肌理分明,许甜甜回想起昨晚的触感,忍不住张嘴咬了一口。
“什么时辰啦?”
温钰肌肉一紧,眼神暗沉,专心给她揉腰的手指顿了顿:“还早。”
许甜甜没察觉到他的心思,又在他怀里腻歪了两下,脸颊皱了皱,努力从被子里爬起来。
“起床。”
“我娘让我今天别赖床。”
许娘子告诉她,成亲第一天,尽量不要睡懒觉。
温钰把她揽回怀里,软乎乎的人倒回他怀里,肌肤相贴之间说不出的熨帖:“没关系,不会有事。”
她不需要担心家庭矛盾。
温钰抚摸着她的头发,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别的话题:“老师给你留了封信。”
许甜甜注意力果然被他的话吸引过去了,乖乖呆在他怀里:“什么信?”
温钰伸手在床头暗格中找了找,暗格中放着一封信,他拿出来:“我没拆。”
许甜甜抬头:“我们一起看。”
温钰嗯了一声,打开信封。
他先从信封中倒出一只玉镯,随后才拿出信。
“怎么还有玉镯?”
“新婚礼物。”
温钰早就摸出里面有东西。
他把玉镯放在手心暖热,随后给许甜甜戴上,白皙的手腕,碧绿的镯子,温钰:“很相配。”
许甜甜扬起手腕,美滋滋:“我也觉得。”
她欣赏了一会,才蹭蹭温钰,示意他打开信,手臂放在外面有些凉,她要缩进去。
两人正式看起信。
太傅的字体很好看。
语气十分亲切。
开头他首先介绍了一下自己。
“老夫姓徐,官至太子太傅。如今已致仕,家无余财,唯有藏书万卷…”
“甜甜,老夫见猎心喜,收你言昭哥哥做了徒弟,你同意吗?”
太傅还问她意见欸。
许甜甜读来,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她一下便有点喜欢太傅了。
下一句太傅笔墨一转:
“老夫想来你会同意的。”
“毕竟老夫如此可爱,对不对?”
许甜甜噗嗤一声笑了。
确实可爱。
温钰抱了抱她,唇角也挂着笑容,两人继续往下看。
接下来太傅在夸温钰。
淡淡夸温钰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说他对温钰的期望,顺便留了一份温钰的课业给她。
许甜甜点头:“老师说的没错。”
言昭哥哥就是这样厉害。
温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她这么崇拜他么?
老师的信写的好。
“如今应是你们新婚之时,老夫不能亲至,实属遗憾,遥祝佳徒佳媳琴瑟和鸣,结发百年。”
“玉镯是你师娘送给甜甜的礼物。”
“待你们来青州之时,为师为你介绍你们师娘,你师娘善于诗书,为师想你们会很有话题…”
去青州?
许甜甜看到这里有点疑惑:“之后我们要去青州?”
温钰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顺滑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像一匹令人爱不释手的绸缎,温钰嗯了一声。
“老师邀请我中举后过去,甜甜想去吗?”
许甜甜有点纠结。
去青州欸。
青州那么远,她会舍不得她爹娘和家人,但许甜甜潜意识里又想出去看看。
温钰不急,他道:“不急,继续往下看。”
温钰只是随口一句话,他并不能猜到,许甜甜的纠结很快被这封信解决了。
写封信最后,太傅笑眯眯写:
“对了,听闻甜甜崇拜第一名,你说巧不巧,为师当年便是科举的状元。”
“甜甜有何问题,可及时跟为师通信,为师每日皆闲。”
“此外,你二师兄也是科举榜首,你来青州后,为师介绍你二师兄跟你认识啊。”
许甜甜:???
温钰:???
温钰心里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低头看去,果然,许甜甜眼神咻的亮了起来。
两个科举榜首?!
两个?!
原来还能这样???
许甜甜的新世界打开了。
温钰:“……”
新婚燕尔, 浓情蜜意,自然是万分甜蜜。
在温钰想象中,今日是他们成亲第一天。他昨晚有些失控, 今天甜甜要多休息, 他们两人可多躺一会。
她躺在他怀里, 说说以后的生活。
饭后两人一起去书房。
温钰温习功课,许甜甜学习新知识, 他抬起头便能看到坐在旁边的许甜甜。
学习半个时辰后, 他们停下来休息一番, 吃点糕点,他抱着自己妻子说些悄悄话。
这是温钰想象中的场景。
实际上的场景:
抱是抱了。
但许甜甜说的话和温钰想象中完全不同。
许甜甜:“言昭哥哥, 我们什么时候给老师写信呀?”
温钰手放在怀里人腰上, 想装哑巴。
写什么写。
老师那么忙,小事不要打扰他。
许甜甜不吃沉默是金这套, 翻身趴在他身上,顺滑的发丝披在白皙的肩膀上,眼神充满期待:“离你考举人还有两个月, 我们要不要提前收拾东西?”
两个状元欸!
许甜甜之前完全没想过还能这样,她周围只有温钰和他的同窗, 看完太傅的信后, 新世界被打开了。
还有太傅!
还有以前的状元!
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她好想现在就去青州。
温钰:“……”
温钰万万没想到,太傅留下的信中写了这些,若早知道——
早知道他好像也什么都不能做。
一个是他老师,一个是他妻子。
他能怎么办?
温钰不动声色磨牙,为什么总要有人和他抢甜甜的注意力?!他老师已经是状元了!他要怎么做才能超过他老师?
六元及第?
据他所知本朝还没人六元及第, 他六元及第能超过他老师吧?
那考状元前的三年怎么办?
温钰:不去青州了。
温钰:青州有什么好。
“……”
过完年节休沐,温钰便带着许甜甜回了县城。
这个消息一出, 温家人还好,算是早有预料,年节这十天,他们也算看出来了,温钰和许甜甜关系多亲密。
温钰以前在家里什么样,现在在家里什么样儿。
他对许甜甜的说话声都跟对其他人不一样。带着许甜甜一起贴对联儿,被指挥着挪来挪去,还笑的柔情蜜意。
…说起对联,温家人以前的对联都是温钰写的,许家村很多人家每年也会上门求温钰写对联。
往年他写的对联: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天地和顺家添财,平安如意人多福。
今年他写的对联:百年修缘相濡沫,一生恩爱共婵娟。柳暗花明春正半,珠联璧合影成双。
识得几个字的温家小叔:“……”
温家有了心理准备,许家可没有。
说好了就嫁在隔壁,出门便能看到自己姑娘,现在姑娘直接被带去了县城…
不舍归不舍,许娘子却没阻拦。
在家跟公婆一起住,和跟着夫君一起出去住,必然是后者更舒服。
即使温钰在温家有话语权,管得住家里人,温家人有意见也不会在甜甜面前提,但能直接和家里人分开,当然还是分开更好。
所以许娘子什么都没说。
让温钰带着许甜甜去了县城。
且每次休沐温钰和甜甜还是要回来,一旬便能见到一次,实在不行山不来就我我就山,想甜甜了可以多跑两趟县城。
温钰和许甜甜在租好的房子中居住。
他们两人住的小院中,还分别住着刘学子和其妻,王学子夫妻和一个陪嫁丫鬟。
王学子娘子是一个商户家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家里特意给她陪嫁了一个丫鬟,讲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刘学子家境一般,其妻和王学子娘子说不到一起,她见温家搬来十分高兴。
听她夫君说,温学子家境也一般,娶的妻子是他青梅竹马,想必她和这位许姑娘能成为朋友。
她可以跟温家小娘子说一说,附近哪里的菜比较好,早晨和相约一起去买菜,午时可一起去给夫君送饭,洗衣服等活也可以约着一起干。
然而刘学子娘子观察了一段时间后——
她发现自己想找个伴儿的心思可能成不了。
没别的,温家这小娘子,虽然娘家没给她陪嫁丫鬟,但人家夫君也舍不得自己妻子干活啊。
温学子当天就找来了一位婆子,承包了家里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等杂活。
温家小娘子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是睡个懒觉,一觉醒来去锅里吃饭,然后在房间读书。
人脾气是挺好的,人如其名,见人三分笑。
第一天到来拎着糕点送人,之后每次看到她眼睛都笑的弯弯的,特别讨人喜欢。
刘学子娘子:“……”
刘学子娘子经不住这种笑,偶尔下午没事,也会拿着绣棚过来,和许甜甜说会话。
但一起做活儿是别想了。
刘学子娘子很快彻底绝了一起做活儿的心思。
温学子指定不会同意。
在同一个院落生活,很多事情都瞒不过邻居,特别是心细如发的妇人。
比如谁家夫妻感情好不好。
比如谁谁会早起给妻子画眉。
比如每家晚上是谁出来倒洗脚水。
刘学子娘子还知道,温家小娘子衣服烂了试图缝补,往自己手上扎了一针。
之后温学子回来吃完午食,衣服离奇缝好了。
刘学子娘子:“……”
都说成亲后和成亲前生活不一样,依她看温家小娘子过的没什么区别。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夫君和温学子现在住在同一个院落,他能不能跟温学子学一学?
刘学子在得知温钰要带着妻子住进这个院落后,刚开始很高兴。
温钰是官学榜首,他们两人住在一起以后岂不是可以随时请温兄指点?
但很快刘学子就后悔了。
温钰每天回去会给自己妻子带个糖葫芦,带个好看的头花,还会给自己妻子画眉,晚上洗脚水也是他出来倒的…
他这不是主动降低他们男人地位吗?!
他妻子最近看他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完全没有之前的崇拜。
刘学子:“……”
刘学子受不了,委婉询问温钰:“温兄,你觉不觉得,家里的小事应该交给妻子打理?比如洗脚水这种事。”
从古至今,洗脚水都是妻子给丈夫端,就没听过丈夫给妻子端,他怎么能开这种离谱的先例?
温钰更委婉:“在下以为,男子比女子的力气要大。”
…是这样没错。
但男子才是天啊。
刘学子欲言又止。
温钰当做没看见。
改是不可能改的。先不说甜甜端不端的动,她本来便怕冷,脚刚泡热乎,又端着木盆出来倒水…温钰不可能让她这样做。
温钰和刘学子回到院落。
许甜甜探出头,弯起眼睛跑出来迎接:“言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