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钧尧比齐梓珊高了一个头,从他的角度看,齐梓珊微低着头,脸颊上有淡淡的红晕。风一吹,她浓密卷翘的睫毛也跟着颤动几下。
倏地,李钧尧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齐梓珊的手。
一旁烟云差点惊呼出声,见此等情况不免有些焦急,却又不敢说什么。
两人虽然已经下聘定亲,可毕竟是没有过门。光天化日之下就牵了手,这……这要是被人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齐梓珊也有些懵了,看着握住自己的纤长有力的手,一时也忘记反对。就这么任他握着,身子一动不动。
李钧尧低笑几声,伸出另一只手点了点她的鼻梁,嘴上说道:“无须这般紧张,我俩已经定亲,不用等太久,我便可以娶你过门。再者,我李府口风甚紧,即便叫下面的人看了去,也绝不会乱说一分。”
回过神来,齐梓珊还是迅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神就像受到了惊吓的小鹿般纯粹清澈。
李钧尧伸手抚了抚齐梓珊的眼角,眼中难得的外露出深邃的情绪。齐梓珊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愣住,就这么呆呆地让他摸了好一会儿。
收回手时,齐梓珊听到他对自己说道:“珊儿,再等等。等你及笄,我便娶你过门。”
齐梓珊暮地湿了眼眶。
扭过头,齐梓珊收回自己的情绪,眼中的泪光也憋回了眼睛里,这才开口对李钧尧说道:
“虽然气候转暖,但这风吹起来也怪凉的。李当家日理万机,若是因此而病倒可就不好了,咱们回吧?”
齐梓珊的神色自然是没有逃过李钧尧的眼睛,知晓她脸皮薄,遂笑着应下,然后同她一起往回走。
边走边道:“府上还有几处景色颇为好看,待你过门,我便带你去好好赏景。”
第44章 告状
等再次回到屋子里,齐茉莉和齐露的神色看上去都再正常不过。李夫人与大太太正聊得欢,对两人回来倒也没怎么在意。
再看着齐茉莉和齐露,齐梓珊的心情不免变得复杂起来。她不是圣母,别人三番几次打未来夫婿的主意,她不得不防。
齐露,今日这一笔她记下了。
齐露早已经收拾好了心情,回去的路上也一直如常,让人看不出来什么。倒是齐茉莉不满地悄悄瞪了齐露好几次,出言讽刺道:
“没想到露姐姐也是个胆大的,就敢往男人怀里扑。”
齐梓珊听了也没什么反应,只坐在自己的地盘,偶尔撩起窗帘看一眼外头。
齐露则气得立即瞪向她,说道:“你什么意思?我那只是意外。”
“啧啧,若我发生意外,就算往地上扑,也不敢拿自己的名声做陪葬。”齐茉莉心中堵着气,说话自然更加刻薄。
两人斗嘴斗得起劲,齐梓珊却还是没什么动静。烟云看了眼两位小姐,再看了眼齐梓珊,在心里暗暗道:她家小姐可真是忍功一流。
齐露和齐茉莉两人算是彻底杠上了,斗嘴斗了一路,等马车到了齐府门口才双双消停下来。
齐茉莉拿眼瞧了齐梓珊一眼,见她表情淡然,只吩咐烟云撩开车帘,然后起身于她们之前走了下去。
齐茉莉心中不屑,暗啐一句:就会装模作样!
入了府中,各人往各人的居所走去,齐梓珊同齐茉莉同一段路,待与齐茉莉分开后,便转了方向,往齐老太太院子方向走去。
今日之事,她心中还是有所顾虑,她必须有所作为。
而齐老太太,是她所要守住幸福的第一步。
齐老太太没有想到齐梓珊会这个时辰来找她,见到她便放下了手中的佛经,朝她招了招手。
齐梓珊从善如流地走到齐老太太跟前,端端行了个礼,脸上挤出笑容:
“祖母安。”
齐老太太对齐梓珊很是熟悉,见她表情如此,就立即看出了问题。她示意齐梓珊在暖榻上坐下,然后问道:
“今日去李家如何?可有什么趣事儿说给祖母听听?”
齐梓珊沉默下来,半晌都没有吭声。
齐老太太渐渐皱起了眉头,她观齐梓珊面上似有犹豫,眼中又似有担忧悲伤,心里头也觉得有些不妙。
“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了?珊姐儿可切莫欺瞒祖母。”齐老太太的语气也严肃了不少。
齐梓珊似伤痛般轻轻抽泣出来,本就美如芙蓉的脸再这么一哭,有种我见犹怜之感。
齐老太太更觉事情严重,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再次强调让齐梓珊把事情说出来。
齐梓珊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断断续续地将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还表示,对李钧尧,堂姐有意,三姐有情,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也担心会因此而让自己的婚事变得多舛起来。
齐老太太越听脸色越往下沉,她没想到,自己的孙女竟然一个二个胆子如此之大,都不顾礼义廉耻了!何况抢自己妹妹的夫婿,这实在有违伦常。
齐老太太右手在桌上一拍,眼中有恼怒之色,对齐梓珊说道:“这样的事你更该告诉我,若是遮掩起来,反而是大不孝!你放心,祖母绝不会让你担心的这种事发生。”
先前有了一次退亲又定亲,齐老太太已经是极为不满。何况这次齐梓珊的亲事可是正儿八经下过聘的,若是退亲齐梓珊将来的婆家可不好找了。
这种事在她有生之年绝不容许再发生一次!
见齐老太太面上露出狠色,齐梓珊知道,自己是戳中了齐老太太的心窝,想来家里这关定能替她抵挡许久。
但是仅仅靠齐老太太,齐梓珊也是不放心的。世事难料,谁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数?若是那个变数连齐老太太也不得不认下呢?
好在,自己还有一张牌。
齐梓珊定了定心神,渐渐收了哭泣。对着齐老太太说了一连串的感谢之语,之后又陪着她聊了许久,读了会儿佛经,这才离开。
烟云早就被齐梓珊的行为给吓到,回去的路上看着齐梓珊的面容,张嘴几次才说道:
“小姐你别担心了,有老太太做主,量三小姐和露小姐也不敢乱来。”
烟云是好心安慰,齐梓珊也不想让她跟着太过担忧,只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待回到自己屋子里,齐梓珊便遣了烟云和翠竹去准备晚膳,自己则坐在暖榻上细细想着。
齐露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如此高傲自尊心强的人,居然会使出这种会丢了自己颜面的手段,说她背后没有人推动她都不信。
思来想去,这幕后之人也只有齐二太太了。
定是齐二太太鼓动了齐露,这才使得齐露有了不该有的想法。不过,今日齐露受辱,以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再想出什么法子来抢婚,更不可能会愿意做一个妾。
但是……齐露不抢,不代表齐二太太不抢。
自己一日未嫁,齐二太太恐怕就会一日盯着她这桩婚事。
齐露还有两个月及笄,顶多半年齐二太太就需为她定下亲事,然后在年内出嫁。不然错过了这个年纪,要再挑选个好人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她都得打起精神来。最近齐二老爷频频外出,而且还与以往的外出不同,齐梓珊处于谨慎,倒是派人盯了一下,怀疑他怕是在生意上安了什么心思。若是要制住齐二太太,从齐二老爷下手是一击即中的。如此,得好好查查齐二老爷的动态。
不过这事儿,有李钧尧帮忙才好办。
这样想着,齐梓珊也懒得叫人磨墨,自己走到书桌前动手磨起来。然后执笔修书一封,放进信封里,只待明日叫人送去给李钧尧。
现在自己不能出府,让这段日子出入自由惯了的齐梓珊有些不大适应。毕竟这种事如果能面谈则会更加放心。何况,若是这封信被别人中途截下,那也会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
形势逼人,齐梓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等到了次日,齐梓珊便叫烟云将信交到可以信任的小厮手中,让其出府跑了一趟。
李钧尧只回了两个字:放心。
见到他的亲笔信,齐梓珊心中一块大石头才算落地。接下来,便只要好生守住府里,看好齐二太太和齐茉莉的一举一动便可。
不知是不是齐梓珊对齐老太太说的那些话的缘故,接下来的日子,齐老太太便不大同意让大太太带着府中小姐出门走动了。就算家中来了访客,也甚少叫几位小姐出来露面,除非全是女客。
这样一来,倒是让齐梓珊省了很多功夫,让她轻松了不少。
日子过得极快,齐露和齐茉莉的成年礼都到了。
两人在同月生,于是齐老太太和大太太一合计,就让她们二人一起办成年礼。齐二太太虽然有心想要单独给女儿办,突显女儿的重要性,可也奈何不了。
因为是姑娘的成年礼,所以也只是邀请两位姑娘的闺中手帕交过来而已,不是特别隆重,但也很是不错了。
齐梓珊站在一旁看着齐茉莉和齐露面和心不合的一起待客,心里头倒是松快了不少。
她们二人不和,想来齐露也不会让齐茉莉轻易得逞嫁到李家去。有个不用自己开口的帮手,对齐梓珊来说简直不能再好了。
这时有人来报,说是李夫人也遣人给两位小姐送了成年礼过来。
李夫人上个月跟着李老爷去了江南探望娘家人,千里迢迢之外还能记得此等事,让齐茉莉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礼物被端到两人面前,打开来一看,齐露得的是一对白玉手镯,水润水润的,一看就知道是上等。而齐茉莉得的则是一套首饰,其中是一对耳环,一条手链。都是赤金做成,镶嵌宝石,很是光彩夺目。与齐茉莉平日里的穿着打扮很是相符合。
如此看来,李夫人虽然没有亲自前来,但是心意十足。在场的人心中都明白,李夫人能做到此等,都是因为两家订了亲事的缘故。
齐梓珊本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结果没想到下人说道:“李夫人还拖了人送了一份礼给六小姐,说是在江南看到的,十分衬六小姐。”
说着便打开了一个正方形的盒子,里面躺着的是少见的布匹所制成的裙裳,这个季节穿刚刚好。
上头所绣花式繁杂,一看就知道是极为优秀的绣娘所绣。而且颜色也搭配得很是清新明艳,的确与齐梓珊很配。
李家来送礼的婆子笑着说道:“这是难得的苏锦织缎,尤其是这个色儿很难染出来,整个苏州城乃至整个江南恐也只有这么一匹。夫人一眼就相中了,二话不说就买下来给六小姐做了衣裳,请的是苏州最好的苏绣绣娘。说这布匹制出来的衣裳,也只有六小姐这等妙人才穿得出韵味来。”
这番话无疑不透露着李夫人乃至整个李家对齐梓珊的看重,如此一来,谁还敢轻易动歪心思?这明摆着李家当她是入了门的媳妇呢!
齐梓珊摸着手中的衣服,她总觉得这未必全是李夫人的意思,或许……是李钧尧的意思罢?
是怕她撑得太辛苦,所以特意用此来给她撑腰么?
齐梓珊想着,不由得露出一抹浅笑。
盈盈一福,说道:“多谢夫人美意,还请转告夫人,我很喜欢。”
李家派来的婆子表示一定会转达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一时间,成人礼的气氛便有些复杂起来。齐露神色还算平常,齐茉莉却是眼里迸射出怒意。不过也只是刹那间,今儿个这么多人,她不会不懂分寸。
秦姨娘在一旁看着,越发觉得齐梓珊不简单。不过是去了一次李家,竟然就能让李夫人如此上心。
再看看自己女儿,秦姨娘眼中不由得带上了忧虑。这些年在她的教养下,齐茉莉心计有,手腕有,也狠得下心。唯一不足的,便是沉不住气,情绪有时候太过外露,很容易就被人发觉。
若是放在好几年前,秦姨娘还有些把握能斗得过齐梓珊,但是现在……她却不大确定了。
几次交锋下来,每次都是齐茉莉吃亏。这一次,秦姨娘却不敢再冒险。她不是看不出齐茉莉对李钧尧的心思,可这一次跟上次晏家大为不同,难度系数直线上升,秦姨娘也觉得棘手得很。
何况,齐茉莉已然十五岁,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岔子,齐老太太再一插手,要想在京都嫁个好人家恐怕不易。
思量了好一会儿,秦姨娘决定宴会散后便去同齐茉莉好生说说,让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与其揪着一个不确定的婚事,还不如把心思放到给她寻觅个好人家上头。
齐二太太脸色也不佳,齐露只轻哼了一声,别的多一句没有。
上次从李家回来,齐露的心情就不大好,齐二太太也看出了些问题,见她这副模样也不好去询问有没有成功。等到了今日,齐二太太便可以确定,齐露是失败了。
只是这失败的过程,她就不得而知了,只隐约觉得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齐二太太暗下决定,找机会要同齐露问清楚。
一双眼睛又放到了齐露手中捧着的白玉手镯上,这样的手镯可不是普通人家就能随随便便拿出来的。
李家,果然是富可敌国!
其余的人眼中也满是艳羡,看着齐梓珊的羡慕她找了个好人家,看着齐茉莉和齐露的,则羡慕她们托生在好人家,又有姐妹亲事如此富贵,日后也能帮上许多。
前来的几个小姐当中,也有两三个应到了适婚的年龄,只是婚事还没有定下。看着齐梓珊,心里头就更忐忑了——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除了这个小插曲,其他的流程基本上都是按照大太太所规划的来。一天下来,倒也热热闹闹,所谓宾主尽欢便是如此。
而齐露和齐茉莉也不是幼儿了,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所以即使心中不快,也不曾对前来的客人表现出来。
齐梓珊则因为受不了被人当太阳般关注着,只一起用了午膳后,就托病先回了自己院子。
自己屋子里宁静悠然,齐梓珊就觉得舒畅了许多。
坐在暖榻上,手中捧着李夫人送来的衣裳,一遍一遍摸着。待摸到袖口时,她只觉得有一处有些凸起。
将袖口翻过来一看,只见那袖口进去约一寸之处,被人用针线缝了一个字。拉近些看,便能看清楚是个尧字。
齐梓珊的脸立即就发红发烫起来,这针线一看就知道不是绣娘的手艺,那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手在这个字上抚摸几遍,齐梓珊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都透着甜蜜。
李钧尧这段日子都在京都处理着生意,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偷偷缝上这个字,还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针脚憋得很,一瞧就知道不是个经常干针线活的人。说不准,还是第一次缝东西呢。
这样想着,齐梓珊不由得将袖口贴向自己的胸口,按在胸口的手能感觉到强烈的心跳。
“小姐,你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着凉了?”翠竹一进来就看到齐梓珊脸色有些异常红润,连忙问道。
齐梓珊收回心思,赶紧摇了摇头,道:“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有些闷。可能是没开窗的缘故,你去将南边的窗开几扇。”
翠竹是个死心眼儿,不告诉她一个说得过去的答案,她恐怕心会一直吊着。齐梓珊干脆找了个借口,翠竹倒是信了。
边开窗边说道:“这天儿虽然转暖了,但是风还是有些大的,窗户咱只开一会儿就得关上,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
齐梓珊点了点头,都随了她去。
办完了齐茉莉和齐露的成年礼,接下来齐府最重要的事便是齐翩然的成年礼,不为别的,光是成年礼过后半月她就要出嫁这件事,就已经很是要紧。
这日大太太带着几个妾氏跟几个孩子来跟齐老太太请安,顺嘴就提了这件事。
府中平日里妾氏一般是不去齐老太太那儿的,因为不合规矩。只是齐府没有官宦人家那么讲究,所以偶尔也会有妾氏主动去看望齐老太太,但是这种情况少得可怜——一般情况下,齐老太太是不会单独见她们的。
但是每三个月大太太便需要带着几个妾氏和孩子一同去向齐老太太请安,这是请大安,都要来的。
今日便是请大安的日子。
“母亲,你看我这样安排可好?”大太太将齐翩然成年礼当日的流程以及出嫁日的安排都写在了册子上,只需拿给齐老太太过目。
齐老太太看完后“嗯”了一声,道:“不错,就按你这上头安排的去做。你一向稳妥,又是你自个儿的闺女,想来错不了。”
得了齐老太太的赞同,大太太脸上也露出了笑意。齐翩然将头低着,表现出大家闺秀该有的羞涩。
齐老太太这时扫视了一周,然后说道:“正巧今日你们请安,秦姨娘也在,也不用再遣人传第二遍话,便在这儿说了。”
这话一出,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全部集中在了齐老太太身上,还时不时看齐茉莉和秦姨娘一眼。
齐茉莉莫名就紧张起来。
齐老太太看着齐茉莉说道:“莉姐儿也已及笄,年岁不小了,亲事该定下了。我做主给莉姐儿挑了几户人家,你们看看中意哪家。”
听这口气,是今儿个必须将亲事给定下来了。
齐茉莉脸色一白,当即想也没想就开口道:“孙女儿不急,祖母不必……”
话还没说完,齐老太太就一个横眼过去:“婚姻大事岂能由着你来?你且听着就行。”
之后便没有齐茉莉什么事,大太太和齐老太太两人相商着,定下了京都周家。定下后便也只是象征性的问了一下秦姨娘,秦姨娘自然不敢说不好。
在家中姑娘的婚事上,作为姨娘是没有资格去管的,全凭嫡母做主。
周家也是一户殷实人家,虽然没有齐家生意做得大,但也能让齐茉莉过着不愁吃喝有人伺候的享福日子。要齐梓珊来看,这对齐茉莉来说是门好亲事。
齐老太太虽然对齐茉莉的性子也为人处世并不喜,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女,哪能往火坑里推?
齐梓珊想着,这必定是齐老太太选了又选的。
周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已经成婚立业,带着一家人在南边打拼,小儿子刚十八岁,听说也是一表人才。
周家这个小儿子,传闻中是个孝顺但不愚孝,长相清秀,懂得变通的人。
若是齐茉莉自己能想明白,日后定能过得顺畅,若是想不明白……
齐梓珊摇了摇头,想这么多作甚?总归也不归她管。
见齐老太太和大太太就这样定下了自己的亲事,齐茉莉是急在心口难开,身子时不时就要动一下,明显的坐立难安。
又侧过头看了眼齐梓珊,见她气定神闲的品茶,心中更是气愤不满。
凭什么她的婚事就那般好?自己却只能嫁得平常?
齐茉莉浑然忘了,齐梓珊的婚事可不是齐老太太等人看中的,而是人家李钧尧自己看上的。
齐梓珊感受到来自齐茉莉的目光,但她丝毫不在意,更不想去回应,于是也只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继续喝茶听着齐老太太的安排。
一切都说妥当后,便听到大太太说道:“改日我便请了周太太过来喝茶,听听她的意思。”
齐老太太满意的点头,然后便让他们都散了。
齐梓珊这次没有单独留下来伺候齐老太太,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若是留下来,就只有招恨了。以齐茉莉的性子,还不知道会怎么猜测她的用心。
出了院子门,大太太和几位姨娘走在前头,齐梓珊故意放慢脚步在后面走着,可没想到齐茉莉竟也跟她同一速度。
看她这副样子,齐梓珊就知道肯定没好事。
这不,见前头人走远了些,齐茉莉就犯着酸味儿说道:
“还是六妹妹运气好,不仅先认识了李当家,还能哄得李当家娶你。哪里像我,婚事都不能自己做主,只能嫁得平凡。唉,祖母还是更疼六妹妹一些呐。”
齐茉莉本来想用这些话来恶心齐梓珊,没想到齐梓珊不但没有气到,反而是神色一敛,教训起她来了。
“三姐姐慎言!婚姻大事全由长辈做主,何时能轮到我们来说三道四?况且三姐姐的婚事是祖母和母亲精挑细选出来的,哪里又不好了?三姐姐不必羡慕我,个人有个人的命,我也只是听天命罢了。再者,我与李当家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见也只谈生意之事,何来哄他娶我一说?三姐姐这般口无遮拦,想必是忘了去寺庙一事了。”
齐梓珊语气严厉,让齐茉莉也畏缩了一下。又听齐梓珊提起她屈辱的寺庙反省之事,心中越发恼了。
“我又何时说了婚事不好了?你少污蔑我!”齐茉莉不忘反击。她心中明白,要是她嫌弃齐老太太没给她找门好亲事这种话传到齐老太太耳朵里,恐怕到时候连周家这种门第都不会给她了。
齐梓珊见齐茉莉还不算太糊涂,也懒得与她计较。真闹起来,自己与姐姐斗嘴,也落不着好。
于是只丢下一句:“三姐满意就好。想来出嫁日子会与四姐姐相差无几,三姐姐还是赶紧回去绣嫁衣吧!”
然后领着烟云翠竹迈着大步离开。
等进了院子,烟云和翠竹都觉得出了一口气。
“三小姐一向想攀高枝,如今却也只能嫁个普通殷实人家,想来肯定都怄死了。”翠竹笑嘻嘻地说着,一边不忘给齐梓珊倒上一杯茶。
烟云笑了笑,道:“你也别太得意了,小心叫人听了去告你一状。不过,三小姐的亲事若能早点定下来,对咱们小姐来说就是件好事。”
烟云白日里几乎都是贴身伺候,自然知道的看到的要比翠竹稍微多上一点,也知道齐茉莉先前安了什么心思。
这句话倒是说到了齐梓珊的心坎儿里,她点头道:“这话不错,我没想到,祖母的动作倒是挺快的。这一下,想来三姐姐也会消停了。”
除非齐茉莉要来个鱼死网破,不然也不敢闹出什么事端来。
没多久与周家的亲事就定下了,能跟齐家攀上亲事,周太太别提有多高兴了。
给齐茉莉解决了,自然也要给齐涟漪解决。齐老太太速战速决,很快便定下了齐涟漪的亲事。她定了孙家的少爷,虽然是个庶出,但胜在孙老爷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
后来齐梓珊才知道,原是孙家早就上门提过亲事,只是因为齐茉莉还没定,所以才没有先给齐涟漪定下。
就这样,齐府大房的姑娘就全许了人家,只待出嫁了。
见齐茉莉和齐涟漪一个接一个都定下了亲事,齐露也不由得为自己提心吊胆了好一阵,生怕齐老太太也会管到她头上来。
也许是这些天定的太多,齐老太太暂时消停了,倒也没有提到她。齐露算是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厢齐梓珊却在坐等齐云飞来找自己。
她猜得没错,到了傍晚,齐云飞便来找她了。
齐云飞脸色极差,见到齐梓珊后便开始倒酸水,将齐二老爷做的事给抖了出来。
这一次派齐二老爷去收粮,以往也是他负责的,所以大家都很放心。但是没想到,齐二老爷却起了歹心,一袋优质大米里面,掺了五分之一的陈米,如果不仔细看还真是不会注意到。
这种事若是没被顾客发现还能蒙混过关,一旦被顾客发现那就是将齐家多年来积累的名声给毁了!
米粮是齐家产业的大业,岂能容他这么糟蹋?
“这次幸亏钧尧发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齐云飞愤愤地说着,然后又看向齐梓珊,“听钧尧说,是你让他遣人去访粮农的?”
因着李钧尧跟齐梓珊定了亲事,所以齐云飞唤李钧尧也亲昵了许多。
齐梓珊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是我拜托了他。”
因为到了齐二老爷要去收粮的时间,先前齐梓珊想来想去,觉得在这一块上动手脚最容易也最致命,所以才想从这块入手,看看能不能有所收获。
她跟李钧尧并没有全盘托出,信上只是写了希望李钧尧遣人替她去问问粮农的收成,顺便就提了一下齐府每年这个时候应该是收多少粮,如果还有多余的,请李钧尧先替她收下来。
结果遣人去问,发现今年收的粮食比往年要少了五分之一。李钧尧一边将剩下的粮食收了,一边将此事告诉了齐云飞,让他派人偷偷去查,才发现了齐二老爷做的事。
“你怎么突然想起让他去访粮农的?”齐云飞不解问道。这些粮农都是跟齐家合租了许多年的,从未出过差错,一般他们都不会去多问什么。
齐梓珊笑了笑,只说道:“这米粮之事我接触得不多,想多了解一些实情。可我如今不能出府,想着李家在那儿也有产业,便托他遣人问上几句。倒没想到还会牵扯出这么一出,能及早发现,也算是我们齐家幸事了。”
这话说得实在,齐云飞也表示同意。可随后却犯了愁:
“如今得将那二成陈米换成今年的新米,可再过去收一次,就得耽误不少工夫,会误了交货日。”
齐梓珊看着他安慰道:“大哥放心,我早已叫李当家将多余的米粮买了回来,大哥只需去他那儿给了银子拿回来便是。”
齐云飞十分讶异,她没想到齐梓珊居然还会这般有先见之明。但她从小就表现出很高的做生意天赋,齐云飞也只愣了几秒,就恢复正常。
因着齐二老爷的事,齐正发了好大的脾气,齐老太太知道后也气得不轻,将齐二老爷叫过去狠狠训了一顿,并严令让他在家反省,近期内都不许接触齐家的生意。
二房一下子就陷入了困境,府中人提起他们来,都会带上些许鄙夷之色。
本以为齐老太太只是说说气话,但过了十来天也没有得到转变后,二房的人就更加夹着尾巴做人了。
在这种情况下,齐二太太抹眼泪的都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盘算别的?只是齐露的婚事也的确耽误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