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的伤我得先看看。”柳道长快步来到跟前。
“柳道长,又得麻烦你了。”江以沫扯起自己的裤管来,秦九站在一旁,这才看到江以沫腿上包着纱布,而此刻纱布已经一片血红。
秦九只听莫愁说在梦里受了点伤,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伤得这么严重,血红的纱布看着格外扎眼。
“大人,你......”秦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就是点皮外伤,别担心。”江以沫反倒安慰起他来。
不过,等柳道长把纱布解开,完全露出里边的伤口时,秦九顿时嚷道:“这哪是什么皮外伤,都要见骨了。大人,你带着这样的伤,还去跟那道人斗,你......你怎么也不早点跟我说,我早点去,好歹也能多帮你一点......”
柳道长在他们俩说话的功夫,已经开始清理伤口。里边的一些淤血一一被清掉,但这个过程,那是很痛苦的。江以沫下意识地抓着秦九的手,她的手颤抖着,像是要把对方的手给捏断。
秦九任由她抓着,看着她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滑下来。他是上过战场的人,无论是同袍还是自己,都曾在战斗中受过伤,他知道清理伤口有多疼,而江以沫的疼可能比他经历过的疼还要强一些。因为伤口清理干净之后,她才发现,伤口应该是割去过腐肉,不然不会是那般模样。
他按住江以沫的手,安慰道:“大人,没事,很快就好了。”
直到柳道长重新上药,江以沫才松了口气。刚刚一直咬着唇,现在松口气了,只觉得下唇都有点麻木了。
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柳道长快速把伤口包扎,然后道:“大人,你的手臂我也得看看。”
秦九赶紧扶了江以沫一把,她坐起身来,汗水已经湿了头发,另一只手奋力一扯,便把衣袖给扯了下来,露出手臂上的桃木剑伤来。
黑乎乎的伤口如同被烙铁烙过一般,雪白的手臂就像是被拙劣的画家给画残了一笔,十分难看。难看还是其次,关键是这样的伤就算是好了之后,也会在手臂上留下很深的印迹。
“大人,以后,你可能没办法穿短袖了。”柳道长道。
“不就是疤嘛,没关系,谁那么无耻会专门来看我这个。”
江以沫自己倒是不在乎,但秦九听着,反倒有些为她心疼。她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正值人生里最好的年华,谁会真的不在乎这些伤呢。
“大人,需要毛巾吗?”柳道长问了一句。
“不用。直接来吧。怎么也不能比昨天更疼。”江以沫倒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
咬不咬毛巾,其实都是一样疼,而且刚刚清理伤口时,也并没有多轻松,她一样挺过来了。
所以,她回头对秦九笑道:“秦将军再把手借我一用,可好?”
秦九赶紧握住她的手,柳道长这才拿了银刀在烛火上烤了烤,开始清理那些被桃木剑灼伤的肉。这个过程虽然没有割去腐肉那么痛苦,但毕竟还是割肉,都不轻松。
好在是伤口不深,清理起来也比较快,江以沫在这个过程中,除了紧紧抓着秦九的手,愣是没有吭一声。
如果说秦九之前是感激江以沫几次帮忙,那么这一回,亲眼看着她割肉疗伤,都没有吭一声,秦九是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子。
等柳道长包扎好伤口,江以沫也累得不行,直接倒在床上,就不想再动弹了。
柳道长也觉得她该好好休息,替她盖上被子之后,就唤了秦九出去。
山里的玉皇观,白日里都很清静,这夜里更是静得连呼吸声都那么明显。
秦九并不意外柳道长看得到他,毕竟有道行的修行人是有这种本事的。而柳道长也不是第一次见到秦九,毕竟审鬼的视频在网上疯传,柳道长自然也看过,当时秦九就站在莫愁身边。
“秦大人,那陈家老头我已经带回,还请大人一会带回阴司。但今晚之事,大人知道回去怎么说吗?”柳道长问道。
“我本来也是出来帮兄弟们捉拿逃跑的阴魂,这事回去好说。只说是陈家请了人做法招阴魂,被柳道长你坏了事,我才借机拿住了阴魂。”秦九道。
柳道长点点头,又问:“这天虚道人的事,莫大人跟你说了吧?”
“说了,这事,我自会回去会跟阴司汇报。但,阴司会不会管,不好说。”
秦九没有提及莫愁,自然也是想得很周到,柳道长也没有其他要交代,便把那陈老头的阴魂给拽了出来,交与秦九。
秦九一看到陈老头,顿时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陈老头之前被江以沫摔了好几次,那点魂魄也是不堪折腾。这会又是一顿打,他可真是叫都叫不出来了。
第52章 我有说你们不是革命友谊了吗?
霍一宁养了两天,好歹算是恢复了元气。不过,手臂上的伤还有点疼,但精神头却好了许多。
他这两天都没有去公司上班,有事都是苏锦直接来家里跟他谈。
关于他受伤和跟能跟判官沟通这事,霍一宁也跟苏锦大概说了一下。苏锦知道,有些人是天赋异能,这大概也就是霍一宁能把中元文化做到如今这种程度的原由。
一大早,苏锦又来了霍一宁家里。见他气色好了许多,便道:“霍总,来的路上我听说,陈家老二被抓了。”
“因为什么?”霍一宁正吃早餐,苏锦就坐在他的对面。
“说法很多。有说他行贿,还有说他买凶杀人,都是些传闻,官方那边还没有出消息。最终会是个什么结果,现在还说不好。不过,我刚刚下车前,替陈家卜了一卦,陈家气数已尽,陈老二是很难翻身了。”
霍一宁点点头。关于陈老二请了天虚道人做法害他,还把陈老头从十八层地狱招魂出来这事,柳道长大概跟他说了一下。
但是,柳道长只字未提莫愁,这也是莫愁特别交代的。
“回头,你替我好好查一下那个天虚道人。看看到底是有多大本事的,想让我死,我哪能便宜了他。”霍一宁吃了一半的粥,也有点吃不下去了,推到一边,喝了口水。
“知道了。对了,霍总,我以捡骨迁葬有些后续事宜要交代为藉口,联系了阴司秘书处,让他们请黄大人来一趟中元文化。今早,黄大人过来了。我便打听了一下莫大人。他说,莫大人这几天都没有去阴司上班。他还怀疑,是不是莫大人的墓地也被人毁了。他说,他的墓地刚被毁的时候,他就天天守在墓地边上,怕有人把他的骨头给弄得四散,不敢离开,也是好几天没去阴司。当然,莫大人的情况不同,所以我估计她的伤可能很严重,严重到没办法去阴司上班。霍总可知道莫大人葬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她家看她。”
“我要是知道她家在哪里,我还让你跟阴司打听。这事先这样,我一会儿去一趟玉皇观,看看柳道长有没有法子。”
苏锦被霍一宁噎了一下,瞧着霍一宁心情也不好,好像挺担心莫愁判官,她又补了一句:“霍总,容我说句实话。虽然莫大人在梦里救了你,但她没告诉你她葬哪里,我觉得......”
苏锦想说人家莫大人根本就信不过你,就你别自作多情。
但这话太伤人,毕竟是老板,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于是,只得苦口婆心道:“霍总,人鬼殊途。我想,莫大人可能是这个意思。你,别太强求。”
霍一宁正担心着莫愁呢,听得苏锦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
“人鬼殊途?咱们搭的就是人和鬼的桥梁,吃的就是这碗饭,怕什么殊途?”
好吧,苏锦觉得,你自己舒服就好。
毕竟,这种事,别人也没法劝。
苏锦离开之后,霍一宁也换了衣服出门。
此时的江以沫还在玉皇观的厢房里睡大觉。
柳道长说她身上的伤会耗损元气,就得多睡觉,才能恢复得快,她这两天也彻底沦为猪。每天几乎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顶多就是再跟柳道长聊聊天。
昨晚,她还被老板的电话轰炸过。一连请了几天假,这事终究还是传到了老板耳朵。于是,她受伤这事也就瞒不住了。
泰山王骂人那也是句句凶狠,丝毫没给她半点反驳的余地。骂完之后,泰山王让她伤没好之前,不要到阴司来丢人现眼。
骂着最狠的话,但又表达着最深的关心。
江以沫觉得老板还是很可爱的,就连关心都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秦九倒是每晚都来,主要是来看看她的伤恢复得怎么样了,然后跟她说了一下陈老头的事。
陈老头这回就惨了,但不值一提。
江以沫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好像是肚子有些饿了,起来想找点吃的。
脚才刚踏出门,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而且声音还挺熟悉。她微微探头一看,居然是霍一宁,赶紧把脚给伸了回去,然后躲回屋子里。
霍一宁也是刚到一会儿,正跟柳道长说莫愁几天没去阴司上班这事,看看柳道长能不能托阴司那边的阴差打听一下,问出莫愁住哪里,他也好去看看。
柳道长捋了捋那点胡子,目光稍稍有点往厢房那边飘,“霍总,这判官的阴宅可能不好打听。别说是这些阴差不太可能知道,就算是有知道的,怕是也不会轻易说。”
“那可怎么办?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上药,几天没有去阴司,我是担心她会出事。”霍一宁说着摸了摸自己被写过字的掌心。
他不只一次想把自己掌心给划开,但却没有那样做。
不是因为他怕疼,而是因为他怕莫愁明明还伤着,还得为他赶过来,他不忍心。
“霍总,你别太担心了。莫大人一身正气,那些邪祟之气不能奈她何。但既然是伤了,肯定是要修养几日的,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柳道长安慰道。
霍一宁也希望是那样,但心头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半分。
关心则乱,更何况人家还是因为救他才被怪物所伤。他这两天待在家里,除了睡着的时候,只要醒着,他的脑子回荡的都是那句‘宁宁,到我身后来’。危急之时,莫愁是挡在他的前面,把他护在身后的。
而她,明明看起来也没有多强壮,第一时间是想护着他。
他想不感动都难。
“霍总.......”柳道长叫了一声,霍一宁才回过神来。“哦,柳道长,不管怎么样,你帮我打听打听。我有点不放心。她是为了救我才受的伤,而且那天我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隔着一道门,江以沫把霍一宁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叫那天不该让她就那样走?
难道,那天她走得太快,错过了什么本来应该有的精彩后续吗?
不会是霍一宁要以身相许吧?
怎么办,幸福来得太突然,她都没有准备。
江以沫站在门背后有点胡思乱想,甚至脑子里还闪现出某一天在霍一宁家见到的帅哥出浴图来,不由得笑出声来。
没办法,身材好像真的很好。摸起来,手感也应该不错。
莫名其妙的笑声,让正在说话的霍一宁回过头去,看向那虚掩着的厢房门。
“柳道长,有客人?”霍一宁觉得这笑声好像还有点熟悉。
“哦,有个常来上香的香客,说最近心神不宁,想来观里住几天。可能是她在笑。不过,她不喜欢见生人。”
柳道长的这个解释听起来没有任何破绽,毕竟玉皇观偶尔是有香客在这里小住的。但霍一宁心头还是存疑,既然是心神不宁,自己关在厢房里偷笑,是几个意思?还是刚刚在偷听他们说话?
越是这样想,霍一宁就越想推开门去看一眼那厢房里的人到底是谁。
他起身往厢房去,柳道长一看不妙,赶紧追了上来。
此时,站在房门后的江以沫听到脚步声,连嘴和鼻子都给一并捂上了,这要是门被推开了,她该怎么解释?
那不就是大型掉马现场吗?
霍一宁的手刚要碰到厢房的门,就被赶上来的柳道长给拦住了。
“霍总,这位香客比较敏感,还是不要打扰她比较好。”柳道长按住了霍一宁的手。
霍一宁看着那虚掩着的门,他感受不到任何存在。如果真的是莫愁,这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感受不了。
难道,真的是他想多了?
但刚刚那笑声,真的很像。
“柳道长,今天观里可有来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个子不太高。”霍一宁说着比了一下自己胸口,“大概到我这里。头发不长,刚好到肩膀,眼睛比较大,很有灵气的样子。”
柳道长听他描述说的是江以沫,其实还有点纳闷,难道说他们本来也认识。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霍一宁会这么问呢?
柳道长以自己对霍一宁这些年的了解,他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肯定有根据才会这么问。
于是,他赶紧答道:“是有这么个姑娘。一早来的,说是要给亲人在观里立个牌位,问我一年要花多少钱,还想做个道场。”
“那她人呢?”霍一宁虽然这样问,但目光却下意识地扫向那虚掩着的门。
“走了有一会儿了。说是父母和爷爷的墓地在这附近,扫墓去了。”
玉皇观所在的这座山,山脚和山上都有一些坟头,所以,柳道长这解释也是毫无破绽。
“怎么,你认识那姑娘?”柳道长又追问了一句。
“偶然认识。”
霍一宁没有多说。瞧着时间也不早,他还得回中元文化去,毕竟两三天没去了,一堆的事等他处理,便拜别了柳道长出来。
柳道长怕他杀个回马枪,把江以沫再给撞上,直接把人送出了玉皇观,又关了观门,这才回来。
江以沫靠在厢房的门口,腿还没好,走路还得拄拐。倒是手臂上的伤要好得快些,已经开始长新肉,就是有点痒痒。
“柳道长,我看,我今晚还是去一趟宁宁那里吧。我怕他这样打听不到,会直接问到阴司去。昨晚我才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哪敢再生是非。”江以沫苦着一张脸。
柳道长笑了笑,“也行,你去一趟,也能让她安心。霍总好像特别紧张你。”
“柳道长,你说什么呢?我跟宁宁......”江以沫有点慌,“我跟宁宁那就是共过生死的革命友谊,你可不要乱想。”
柳道长捋了捋胡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有说你们不是革命友谊了吗?”
江以沫只得呵呵。谁傻谁知道。
暮色低垂,瘸了腿,也伤了手臂的莫愁又飘了出来。
她没有直奔霍一宁家里去,而是先去了一趟城隍庙。不出她所料,三鬼还真在城隍庙外面闲逛。
二鬼先看到了莫愁,忙笑着迎了上来,“大人,可是有事吩咐?”
大鬼和三鬼也赶紧飘过来,大鬼扯了一把二鬼,用眼神示意他少说话。陈家别墅的事,他们虽然没敢去看,毕竟那周围都是符,怕自个倒楣。但是,那天晚上好多阴差出来抓鬼,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事情肯定闹大了。
大鬼不想他们惹上事,巴不得莫愁别来找他们。至于说什么吃食呀,钱呀,都当做了场白日梦吧。
莫愁一眼看穿了大鬼那点心事,轻哼了一声,“我答应你们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今晚来寻你们,就是想问你们仨都葬在哪里,我好让人给你们送钱和吃食过去。”
二鬼、三鬼一听,高兴得不行。大鬼就有点尴尬了,不好意思地道:“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
“行啦,我没空听你废话,赶紧把地址报上来。”
三个鬼拿了根树枝在地上写了名字和地址,莫愁掏出阴司手机来,把那名字和地址一一拍下,“今天来不及,明天吧。钱和吃食一并送到。”
说完这话,莫愁便往城隍庙后面的巷子飘去。
三个鬼高兴得不行,二鬼还埋怨大鬼,说他是门缝里看判官,把人家判官大人给看扁了。
大鬼觉得有点冤枉,“这不是大人好几天没露面,我不是担心嘛。毕竟,咱们跟她是头回打交道,小心总没错。再说了,那天晚上阴差那么多,那阵仗多吓人。我听说,前面家属院的那老鬼就被阴差给抓走了。要不是咱们躲得快,没准 也让阴差抓了.....”
莫愁此刻已经飘着到了霍一宁家门口。
她本来想直接飘进去的,但想了想,万一人家又在洗澡什么的,那多少有点不礼貌,于是就敲了敲门。
可是,门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开门。她在楼下的时候明明看了一眼,霍一宁屋里是亮着灯的,难道,又在洗澡,没听见?
莫愁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又敲了敲门,但还是没人来开门。她就有点等不及了,直接穿墙飘了进去。
霍一宁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声音挺大,难怪都没有听见她敲门。不过,这电视看得是不是太认真了,她都已经进去了,霍一宁都没有发现。
难道,电视特别好看?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电视荧幕,居然看的还是鬼片。这可有意思了,能见真鬼的人,看假鬼的片子,这是个什么体验?是想对比一下,鬼片拍得有多假吗?
“宁宁!”莫愁叫了一声。
按从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要进屋,就会被霍一宁发现,但今天霍一宁根本没有发现她来了。
难道是故意的?
是还在生之前那点事的气?
莫愁想到这个,便走到霍一宁跟前,“宁宁,我道歉。下回,再紧急,我也不随便亲你。我真不是占你便宜......”
她说了好几句,但霍一宁好像根本没有听见。不只没有听见,还对眼前的她视而不见。
难道,现在是看不到她了吗?
莫愁伸手在霍一宁眼前晃了晃,但霍一宁的眼睛根本没有动,好像真的看不见。
“宁宁!”她突然凑到霍一宁耳边,大喊了一声。她以为,就算你再能装,突然来这么一下,肯定也得吓一跳。但是,霍一宁好像真的听不见。
看不见,也听不见,为什么会这样?
莫愁有点郁闷了。这看不见,她还能理解。但怎么就听不见了呢,他是一直都能听到她说话的呀。
情急之下,莫愁踢了一下茶几边上的垃圾桶,那垃圾桶瞬间倒地滚了几转,霍一宁的视线才从电视转移了到垃圾桶上。
莫愁怕他没看到,又去把倒地的垃圾桶给扶了起来,随即她就听到一声:“大人,是你吗?”
莫愁赶紧来到他身边,“是我,是我!宁宁,是我!”
“大人?”霍一宁还盯着垃圾桶,好像根本没有听到她刚才的回答。
“宁宁,你是不是听不到我说话了?”
“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因为那天我没理你,所以生气了吗?我当时不是不理你,就是有点走神......大人?你还在吗?”霍一宁拿了遥控器关掉了电视。
莫愁算是明白了,霍一宁现在就是听不到她说话了,至于为什么,她暂时还不清楚。可能是受了伤,身体还没有全好,也可能是别的原因。
她现在想找张纸,找支笔,那样就可以把自己想说的,写给霍一宁看了。可是,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两样东西。
霍一宁没有得到回应,继续说道:“大人,你还在吧?你的伤怎么样?有没有上药?还疼吗?”
莫愁这会倒是想回答他,但回答了他也听不见,能怎么办。这时候,霍一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查到了?......一会把资料发我手机上......找人盯着他,那件事没完。”
电话是苏锦来的,说是已经查清楚天虚道人的情况。
他刚挂了电话,莫愁就拿过他的手机来,但手机没有解锁,任由她怎么按都无用,她把手机递到霍一宁面前,霍一宁瞬间秒懂,解锁了手机荧幕。
很快,霍一宁就看到手机上有了一行字:宁宁,是我。我挺好,没什么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说话,你听不到了。是你身体没有好吗?
“大人,我的身体虽然没有完全康复,但之前受伤了,都能看到你,不应该现在连你说话都听不到。应该是别的问题。”
莫愁点点头,赶紧在手机上又输入道:“柳道长来过了吧?是不是他在这房子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霍一宁突然一下想起来,柳道长给他一张符,让他随身带着。难道是因为那张符。
“没听柳道长说过,应该没有留什么东西。不过,回头我问问他。”霍一宁说着,偷偷伸手摸了一下口袋里的符。
手机上又开始有了文字的输入,他便知道莫愁现在没有看他,他才不动声色地把那符拿出来,塞到沙发的抱枕下面。
果然,符一拿下来,他就看到莫愁坐在他的身边,正捧着他的手机在输入呢。不过,他却没有告诉莫愁自己能看到了,仍旧装着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安静地坐在一旁。
但这时候,他却意外地看到了莫愁左手的掌心上有伤痕。
是那天晚上在梦里弄伤的吗?
他居然都不知道。
莫愁在手机上输入的是:听不到也没关系,我今天就是过来看看你,你身体没事了,我也就放心了。
霍一宁立马道:“大人,你最近这几天都在哪里。我听说,你没去阴司上班,我想去看看你。能把你家的地址告诉我吗?”
莫愁拿着手机的双手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霍一宁。霍一宁挺怕视线交汇被发现猫腻,还故意看向别处。
“宁宁,我请了几天假养伤。不过,快没事了。再有一两天,就会回阴司上班。”
莫愁只字不提地址的事,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他问的那句话。
“大人,你不把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是信不过我吗?大人放心,没事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去打扰你。柳道长说,你把我寄给你的东西都送回来了,是不喜欢吗?你说说看,喜欢什么,我下次烧给你。”
莫愁有点纠结,嘴里小声地叨叨着:“烧给我干嘛,那些东西我又用不上,简直就是白瞎。”
霍一宁却把这话听得真真的。
什么叫用不上?
衣服、鞋子还有一些生活用品,据说这些在阴司都不便宜,她为什么会说用不上?
莫愁并不知道霍一宁现在能看到她,而且还把她的叨叨听得很清楚。她这会正低头往手机上输入呢。
“宁宁,不是我信不过你。就是......”她把刚刚输入的一行字给删了,又重新输入道:“宁宁,你那些东西很好,但我平日都穿判官袍,也不需要其他的衣服鞋子,下次别烧了。而且,你把东西寄去七殿,也会让同事们说三道四,影响不好。”
“为什么影响不好?”霍一宁赶紧问。
“能把东西寄去七殿,就说明寄的人知道我在哪里,要知道,作为阴司公务员是不能跟活着的家人、朋友联系的,如果让人说我假公济私,我也无法辩驳。还有就是,我不缺钱,你不用烧毛票给我。宁宁,请体谅我的难处。”
霍一宁看着她把这一长串字给输完,又道:“好,那我以后不烧东西给你。但钱,你得收着。”
莫愁其实有点好奇,霍一宁到底是怎么把毛票烧给她的。因为毛票上不能像支票那样写名字,只能在坟头前烧,或者是家人祭祀时烧,别的地方烧来是送达不到她手里的。
“宁宁,你怎么把毛票烧给我的?”莫愁在手机上输入。
“之前你换下的旧官袍,我让苏锦收起来了。然后,给你立了个衣冠冢。但我不确定这样能行,所以,毛票是直接在衣冠冢前烧的,但东西是写了名字烧去七殿的。看来,毛票你也能收到。”
衣冠冢?
莫愁回头惊讶地看着霍一宁,有点欲哭无泪,她还没死呢,居然已经有了衣冠冢。她该向谁说理去?
回到玉皇观,秦九已经来了,正跟柳道长下棋。
她赶紧钻回自己的身子,然后才拄了拐出来。秦九立马上前扶了她,“大人,你怎么还一个人出去,等我来了,陪你出去多好。万一遇上什么事,你也有个帮手。”
“我能遇上什么事。那天虚道人已经逃回京城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对了,”江以沫在椅子上坐下,然后示意秦九也坐。
“天虚道人这事,你跟阴司说了吧?”江以沫问道。
“说了。但阴司说,他们只管阴司的事,活人的事,活人管。陈老头的阴魂已经抓回去,这事就结了。至于天虚道人,那是人间之事,除非哪天这天虚道人死了,那就该阴司管。”
江以沫一听这话,顿时拍案而起,“哪个跟你说的屁话。天虚道人这种恶棍都敢从十八层地狱捞阴魂了,还说不该阴司管。你说,到底谁跟你说的屁话,我改天找他理论去。”
秦九赶紧让江以沫坐下,“大人,这件事说起来没那么简单。你想想看,天虚道人能从十八层地狱捞阴魂,这中间步步关卡,层层管辖,以阴司的体制,怎么可能没有谁第一时间发现。不过都是他提前给了孝敬,打通了关系而已。
不管是阴差还是狱头,都各自收了好处,自然也就给他留了时间。只不过,这一回是因为时间久了,陈老头的阴魂没回去,事情掩盖不过去,也怕闹出大事他们担责,这才有了阴差到人间抓阴魂这事。
如果陈老头有按时回去,根本就不会有这一出。这种事,也不是头一回,只要过得去,大家会心照不宣。如果你把这件事给掀翻了,真要查起来,那可能就不是一个两个,从判官到阴差波及面可能是你无法想像的。”
江以沫一直以为阴司是最公正无私,最不会藏污纳垢的地方,如此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
所以,她如果要去阴司捅这事,那就有可能与阴司很多同仁为敌。不用想,她肯定会输得很惨。而且她之前跟泰山王说这些事的时候,泰山王骂她,其实就代表了阴司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