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头看了下纤细的指尖,那上面还不曾真?正染过血。
算了,为这种事?……不值得。
史瓦一会便撑破了悬崖,也许是吞下了黑夜的力量消化不良,黑洞就像过敏似的,长出一粒粒的疙瘩。
卡门.阿奇柏德眨了眨眼:“这东西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
砂砾、石头、树木,连山体都开始震动?,两人面面相?觑,黑洞传来的吸力越来越大。
瑟娜一咬牙,冷哼了声,便扶起斯特管家,飞到?空中,卡门.阿奇柏德不知出于什么念头没有逃,他?身体钟摆似的一晃,倒悬在瑟娜身后,像极了一抹无?声无?息的影子。
乔迪.尔文没斯特那么好命,巨大的吸力下,史瓦西顺顺当当地把?他?吸入黑洞,眼看乔迪.尔文的身体都消失了一半,他?的身体粲然爆出一道巨大的光,那是交易之神亚希伯恩的力量。
“哇哦!”瑟娜身后,卡门.阿奇柏德发出假假的惊叹。
乔迪.尔文被卡在黑洞的中央,瑟娜忍不住挑了挑眉。
史瓦西的吸力和亚希伯恩的神力僵持了一瞬,约莫过了两个呼吸,幽蓝的光晕闪烁下,史瓦西终究彻底得逞。
乔迪.尔文消失了。
“他?……死了?”瑟娜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
“应该没。”
卡门.阿奇柏德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可能去旅行?了。”
对这荒谬的回答,瑟娜不太理解,却静静地点了点头,没有去追问,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史瓦西吞下乔迪.尔文后,体积骤然暴涨,不一会,就席卷了小?半个山脉。
“吃、你身上也要、好吃”——瑟娜感知到?这样的意念。
紧接着,毫无?征兆的,祂朝瑟娜冲了过来,裹带纯粹无?比的“食欲”,没有任何?恶念——像极了人对家养的畜生?。
面对近在眼前的庞然大物,卡门.阿奇柏德语速飞快,“你被祂吞下去也不一定会死,祂本质上是一个奇点,祂想要的是你身上的神力而已。也许只是“旅行?”而已。”
旅行?是什么?瑟娜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听到?卡门.阿奇柏德说?:“我是说?——”
他?张大黑漆漆的眼睛,瞳仁和一只猫似的,“你被吞下去之前,能不能把?你的头给我去领悬赏呀,像您这样的伟大存在,没有头也无?所谓吧,不如说?那样更伟大。”
“如果你把?你的皮剥下来给我当裙摆,也许一亿年后我会考虑。”
“您又不是人,干嘛那么小?气。”
卡门.阿奇柏德话刚落音,史瓦西就升到?了空中,仿佛一个黑色的太阳即将升起,朝她撞来。
刹那之间,险之又险的,她拽着斯特管家瞬移到?另一座山岭,避开了这波袭击,然而,史瓦西认准了她,看也不看近在咫尺的卡门.阿奇柏德,又朝她冲了过来。
“令人火大。”
她的感知里,卡门.阿奇柏德消失了。
她只能再次瞬移,空气却因为史瓦西的能力变得胶着,她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
史瓦西的身体在呼吸之间骤然膨胀,借着反弹之力,不依不饶砸向她,她只能再次躲避,腾挪之间,黑色的长直发勾到?悬崖,沾上灰尘,扯断了几根发丝,好不狼狈。
也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只不过……她侧头看了眼身后的斯特,黑长的睫毛颤了颤,盖住墨绿眸子里的恼意。
她站直了身体,点了点左手?虎口?上的黑蛾子花纹,神色里是止不住的厌恶,“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们这些东西。”
“我并不没有还手?之力啊。”
她长叹了口?气,整座腾阳山脉的黑夜之力开始沸腾,牠们像星空围绕月亮,疯狂地朝她聚拢,黑夜染上活力,力量开始发光,拼命向上方,朝“主”的方向游动?,像极了黑暗大海里见到?食物,拼命发光的水母。
营地的法?师、城里的居民、海上的商人……各种各样的人类的意念,不住地,无?法?停止的,像是银河瀑布一般,往她的脑海里灌。
那些人类情?绪像呓语、像魔念……像真?理,嘈杂无?比,广阔无?限,令人疯狂。
在要精神分裂的痛苦里,站在夜色悬崖之上,她静静地,静静地,露出个有些偏执的笑容,那笑意丝毫没有留到?眼底。
“既然如此,该到?我反击了呀。”
第83章 疯批救世主
此?时?的?腾阳山脉像极了一个奇迹, 哪怕是?海上的?渔民,也能看到?这座山脉狰狞的荧光轮廓。
黑魆魆的?山脉连绵起伏,潜伏在地脉的?力量升腾, 数不尽的荧光带动土石随之隆起,柴西港到?绿野平原, 腾阳山脉方圆百里一寸寸塌陷, 无数平民成了惊慌的?蚂蚁,不受控制地跪了下来。山脚的?营地里,发须皆白的法师跌坐在地上, 抱着肩膀哭得不能自己。
戈尔德.唐纳望着一片混乱的营地,心悸得厉害, 忍不住扯了扯胸口,喃喃自语:“可可兄妹还没出来……他们不会有事吧?”
担心之余,他忍不住有些心虚,法师联合会议要求全封闭山脉,之前好端端的?,他刚把可可.尔文兄妹放进?去就出事了……该不会是那两人,不不不,戈尔德.唐纳摇了摇头, 发汗的?手心捏紧了紧手中的?扇子。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那名上了年纪的?法师面前蹲下去, 紧张道, “那群潜伏在柴西港的?异教徒……”
“闭嘴!”
老法师眼睛里布满发红的?血丝, 眼神异常凶狠,“你知道什么!不可能的?, 这不可能的?。”
这名平素德高望重的?老法师牙齿打着颤, 肩膀不正?常地抖动着像是?疯了,对他的?问?话毫不理会, 眼睛瞪得要爆出来,不停喃喃自语:“奇点崇拜的?那些疯子明?明?被暗哨钉死了,为?什么史瓦西还会降临?为?什么史瓦西还会降临……为?什么神还会降临。”
山中较低平的?山脊刮来一束束阴冷的?风,戈尔德.唐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抬头望向上空,月亮的?照耀下,不断吸入周遭事物的?黑洞正?在逐渐缩小?。
这是?怎么回事?戈尔德.唐纳没再?看老法师,拉了拉魔法袍,握紧了法杖。
衣袍下,他的?皮肤上浮现一圈圈小?小?的?黑洞,宛如涟漪。
斯特醒了。
他是?在上千米的?高空之中冻醒的?。
他睁开眼时?,整座腾阳山脉在逐渐冷却凝固,从上方望下去,那像无尽海里的?冰山,地脉塌陷,白烟升腾,一派世界末日?的?景象。
他倒抽了口冷气,差点从空中掉下去,拼命扑腾肩膀大喊救命,直到?身后传来一种柔软的?力量,将他托起。人类渴慕高空,而又畏惧高空,斯特脑袋木木的?,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有各种各样的?幻想在脑海里纷呈,好一会,才看到?瑟娜。
少女屹立在一块石板中,晨曦的?逆光里,斯特看不清她表情,只觉得她与整个世界仿佛有了隔阂,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疏离……就像神与人。
莫名的?,斯特喉咙有些发干,他甩了甩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把脑海里模糊的?念头给甩掉。
“瑟娜小?姐,这是??”他左右看了看,下意识用回了以前的?称呼。
瑟娜道:“坏掉了。”
她的?衣裙破了好几个洞,嫩如牛奶的?皮肤上划了好几道血痕,脸上也有几道伤口,斯特不知道她说的?是?衣服还是?什么,一时?怔住了,他本该担心和焦急,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却空落落的?,只是?木木难言。
好一会,他才出声,“啊……腾阳山脉坏掉了。”
他有点受不了自己声音里的?僵硬和做作,却没法说服自己:说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是?公爵大人的?女儿……
那个女孩儿,也许,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掉了。自己所有的?亲近、认同和期待……也许只是?“神”的?能力而已。
祂回头看了眼他,斯特瞬间有种自己被看透的?错觉,浑身汗毛竖了起来。
“怎么了?”斯特感觉到?喉咙发涩,接着,周围的?风景急速坠落,失重的?感觉笼罩了所有,头晕目眩,眼前发黑,他甚至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自己的?想法暴露了。
作为?人类,要怎么才可以欺瞒神明?。
云烟如水追着霞光,风声呼呼地刮过耳畔,坠落的?速度不断增加,斯特啊啊啊叫着疯狂挣扎,不一会,掉到?海里发出碰的?一声!
岸边,追逐猎物的?鸥鹜受到?惊吓,跳起来拍着翅膀, 呱呱大叫。
“哈……咳咳!救命。”斯特大喊,直到?呛了好几口咸鲜的?海水才反应过来——
他的?能力就是?水,挣扎个什么劲啊。
他摔得七零八落,好容易才在海上稳住身,他摸了摸脑袋,望望左右,发现他们已经跨越三四百里路到?了柴西港,不远处便是?他们来时?的?船。
斯特打了个哈哈,左手一划,粼粼的?水波把他送到?岸边。
他看向岸上的?瑟娜有些尴尬,擦了擦头上的?水珠,尽量用以往一样的?态度问?道:“他们是?怎么回事?”
清晨的?港口按惯例该是?十分?清寂,但此?刻沙滩上却有不少水手瘫躺下着,一脸疲惫。斯特看向更远的?地方,只见港口处一片嘈杂,神色惊惶的?村民们拿着包袱、携带家口,一派逃离灾祸的?模样。
“如果你也跪了一个晚上,估计也是?如此?。”
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斯特不由苦笑,“那他们呢?”他望向那些村民。
“他们准备逃离这里……”
她顿了顿,低哑的?嗓音传进?斯特耳畔:“这也不是?坏事,虽然我把史瓦西撑炸了,但谁也说不好祂什么时?候又会复苏,这之后这里会发生什么……谁知道呢。”
斯特随着她视线的?方向望去:只见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凹陷下去,地脉撕裂,形成了一道道巨大的?裂谷,像一条条蟒蛇。
海风卷来说不出的?寒意,斯特沈默了会,才注意到?瑟娜的?脸色有些不正?常的?惨白,他有些意外,忍不住关心道,“你还好吗?”
虽然他实在不确定?自己的?关心有什么必要。
也许是?心境的?关系,海浪的?声音听起来越发萧瑟,斯特看见海风刮过她黑直的?长发,掀起她的?裙摆,但她像是?迷失在广袤沙漠里的?孩子,过了许久才有所回应,扯了扯嘴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不好。”
斯特没想到?她这么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倒了下去。
斯特什么也没来得及想,多年管家生涯,让他养成了非同一般的?职业素养,他下意识的?一个闪身,把瑟娜护在怀中,才回过神来。
大风卷起狂狼,斯特屏住了呼吸,谨慎地观察她:少女鸦黑的?睫毛紧闭,脸色惨白,像木偶,像脆弱的?水晶器皿,像人类。
公爵大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女儿是?个怪物呢?
他顺着她刚刚凝望的?方向望去,那漆黑的?、犹如巨兽裂口的?新生峡谷就像大地的?伤疤,不停地提醒着他:怀中的?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什么人类女孩,祂是?虫是?兽,是?邪是?神,你一无所知。
与其相信祂,托付理想,不如……斯特深吸了口气,抬起右手悬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他拿惯管家权杖的?手颤了又颤,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我希望我能相信您。”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音很轻,仿佛只要这样……所有的?痛苦、挣扎、怀疑、恐惧就会渺无踪迹,风过无痕,消散在风里。
他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朝远方的?船上走去。
斯特怀中,他看不见的?角度,瑟娜沉默地睁开了眼睛。
沿海停泊船只的?港口,炼金船汩汩冒出白色烟雾,甲板上的?船长甫一看到?两人,便挺着啤酒肚,蹿下楼梯,迎了上来:“哎呀,我的?天呀,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快担心死了。”
他瞪着铜铃似的?眼睛,连连拍着胸口,喋喋不休道:“你们是?不知道,昨晚出了一堆怪事,腾阳山脉发起光来,岸上的?人不知道为?啥,倒头韭菜似的?一茬茬地跪了下来,吓死人了。”
“还好你们回来的?快!”船长望了眼岸上背着全部?家当、拖家带口的?人,一抹不正?常的?潮红色涌上脸颊,“快上船、快上船,这里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我们得赶紧出发。”
甲板上的?风更大了,斯特抱着瑟娜跨过船舷,刚站稳,利顿就拎着宽大裙摆,打斜角冲过来,一把从他手中抢走瑟娜,焦躁无比,语带责问?道:“她怎么了!”
她能怎么了,自己死个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祂应该也会永恒存在着。
斯特被问?住了,觉得有些好笑,下意识的?,他望向腾阳山脉所在的?方向——那里,现在该改叫腾阳裂谷了。
斯特道:“她……应该没事。”
小?姑娘的?裙子破了几道口子,身上还擦破了皮,注意到?后,船长连忙开口关心,“斯特先生,您女儿没事吧?如果我有钱,这时?候就能拿点珍藏的?高浓度莱姆酒过来给她消消毒了,那个对伤口特别?好,听说王城医院的?护士们都喜欢……。”
船长喋喋不休,利顿实在忍受不了他继续废话下去,他小?心翼翼地拢好女孩的?裙摆,压着嗓音凶道,“废什么话啊你!赶紧去开船,再?废话,等那把大地裂开的?怪物过来,就把扔你过去当饲料!愣在这里干嘛,快去做事!”
第84章 疯批救世主
“起航咯!喂!”随着水手们?的呼唤, 炼金船很快开了起来。船只随着汹涌的海浪起伏,甲板变得很不好?走,利顿登时有点后悔, 他不该那么快让那酒鬼去开船的。
在这该死的落地长裙阻挠下,他连几步路都走得磕磕绊绊, 这样不是办法——
自己摔跟头没事, 把她摔了,那可不成。
利顿回头想跟斯特说,却发现他没有跟上来?, 深呼吸了口气,刚想?喊人?, 一双手却环上他脖子。
“你……”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利顿下意?识地放轻了声音,“你怎么了。”
“不要喊他。”
她的脑袋在肩膀左右摆动,黑发掠过耳畔,利顿登时忘了想?要说?什?么。
她埋在他的胸口里,声音闷闷的,有些涩,听起来?就像是在哭。
这是怎么了?她在哭吗,不可能吧!脑海里浮现那场剧院大火——少女在火光中拔出长剑, 毫不犹疑的刺入肋下。
她不可能那么脆弱, 虽然这么想?, 他的声音却更轻了, “你怎么了?”
她在利顿衣服上蹭来?蹭去,把眼角的几许湿意?抹干, 他烦躁起来?, “是斯特那个王八蛋做了什?么?”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委委屈屈地控诉:“是我保护了他。”
他却觉得我是怪物。
“那个废物大叔。”利顿生气,为她拍背的动作很轻。
“他明明就是看着我长大的。”
他却觉得我被?替换掉了。
“我明明没有变。”
他有一刻却……想?杀了我。
她趴在利顿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墨绿的眼眸微黯,一会浮现冷漠,一会是晶莹的泪光,一会抽抽噎噎,一会又是冷酷。
无数的声音在她脑海里打架,幻想?纷呈,是数不尽的人?心意?念。
这一刻,她彻底理解了当初的黑夜……为什?么会疯。
“人?类到底会分?裂出多少重人?格?”
戈尔德.唐纳刚穿过蜿蜒弯曲的小道,钻进那座低矮的葡萄架,就听到张伯伦.贾艾斯问出这个奇怪的问题。
“3个,或者5个?”他试探性答道。
“理论上是无数。”
张伯伦.贾艾斯看了眼他,继续低头在草稿纸一个劲的写?写?算算,不再理他。
戈尔德.唐纳望着对方的银边眼镜第七十四次陷入沉思?:
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加入这个违法组织?他明明跟奇点崇拜格格不入。
葡萄藤弯弯绕绕像是要勾入人?心,戈尔德.唐纳按了按右手腕,那里泛起的一串串涟漪至仍未止息,“奇点崇拜到底在腾阳山脉做了什?么?那天我放进去的弄三个人?和你们?有关系吗?”
“什?么人?,不知道啊。”张伯伦.贾艾斯的笔尖在纸上顿了顿,字迹凝成一个墨点。
戈尔德.唐纳有些踌蹴,刚想?说?出可可兄妹,那墨意?就活了。
它们?从纸上的字符上凸起,两?行?字符交互流织,浮到空中形成螺旋纹,自动化形成了庞大的魔法算式。
戈尔德.唐纳只认出其中的拉布拉妖不等式。
他试图辨认出这些复杂的数学式子,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可可他们?既然不是组织的人?,那还是不要和里世?界扯上关系为好?,又不是什?么好?事。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腾阳山脉中安全离开?戈尔德.唐纳有些担心。
三天前的山脉崩塌,他至今仍心有余悸。
“人?类在大自然和神面前……真?的无比渺小。”戈尔德.唐纳感慨。
“不然呢?”
张伯伦.贾艾斯看了一眼傻侄子,吐出组织的标言。
语调是一种过分?的理智:“主是一切的无限。”
“那天“祂”不是塌了嘛。”
戈尔德.唐纳不以为然。
“天真?。”
张伯伦.贾艾斯站起来?用左手食指抵住戈尔德.唐纳的前额,戈尔德.唐纳来?不及躲,那庞大的算式飞速坍塌成一个点,印在戈尔德.唐纳皮肤上,消失了。
“你干嘛!”戈尔德.唐纳拍掉舅舅的手。
他双手捂住脑袋,有点奔溃。
“你对我做了什?么!”
张伯伦.贾艾斯看傻子一样看着戈尔德.唐纳,“神明不死不灭,奇点也是一样。”
“我花了三天才凝聚这一点源力,你靠它去追踪奇点,试试看能不能据为己有,方向在海上。”
戈尔德.唐纳头皮都炸开了,扯着张伯伦.贾艾斯领口,激烈抗拒:
“我会死的,你知道的吧,你快收了魔法,求你了,快把这算式从我身上拿掉!”
“我拒绝。”
张伯伦.贾艾斯居高临下望着戈尔德.唐纳。
“不做这件事你也一样会死,生命的尺度只有永恒和有限两?种,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可、可是,他们?不会同意?的。”戈尔德.唐纳不安极了。
他松开张伯伦.贾艾斯,在葡萄藤里不停跺脚,“我是说?奇点崇拜的其他人?。”
“恩,所以我让他们?脑袋都爆炸了。”
戈尔德.唐纳瞳孔放大,过了会,才扯着艳紫色的袖口啊了一声。
“可是……如果那东西在其他人?身上呢。”
“杀了他。”
张伯伦.贾艾斯转头看向通往这条庄园的小路。
一个马戏火圈一样大小的黑洞突然出现,张伯伦.贾艾斯毫无征兆的一把将?戈尔德.唐纳推进去,戈尔德.唐纳毫无防备的向后跌倒。
森冷的寂灭之气渗入骨髓,他冻得脸颊通红,大喊救命,张伯伦.贾艾斯却置之不理。
只是一字一顿吩咐道:“记住,逻辑的自洽才是不变的真?理。”
“生命的尺度是永恒还是渺小取决于你自己,走吧,坐标在移动……那是,风空联邦的方向。”
戈尔德.唐纳的身影消失,张伯伦.贾艾斯才转头看向崎岖小道那头。
一名魔法师的身影出现在那儿。
张伯伦.贾艾斯道:“不愧是你,卢瑟福.马休,这么快找上门来?了,不如跟我合作。”
“把你的遗体捐赠给我做实验,就是对我最大的合作。”
卢瑟福说?完法杖一挥,血色蛇影从翻滚的袖口飞出,朝张伯伦.贾艾斯的脑袋袭去。
暮色来?临时,野葡萄藤染上了血迹。
张伯伦.贾艾斯倒在血泊里。
卢瑟福上半身多了半个脸盆大小的黑洞,洞口不停的一张一翕,渐渐入侵心脏。
他淡薄的眉皱了皱,捂着肩膀想?了会,才沉下脸,发信号给法师联合会的其他人?。
【东西不见了。】
炼金船离开柴西港,沿着河道入海。
一望无际的蔚蓝让人?惶恐,开了三天,辽阔、苍茫的海面终于出现的岛屿,浪涛一下下拍打船舷,利顿吁了口气,“听说?还有两?天才能到风空联邦,这船要是翻了,我们?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怎么可能,斯特的能力就是水。
瑟娜看了眼船舱,继续望向对面的大海,没有说?话。
勉强收纳住黑夜力量,过了这些天,她的情绪也平静了一点,虽然还是难以去控制情感强烈的起伏波动,但她已经能把聆听人?心的能力控制在周遭数十米的范围内。
那种全世?界意?念涌入心间的感觉,她一想?起来?,仍会惶恐。
腾阳山脉、岛尔斯高地……龙族圣山班图角,还剩八个,黑夜的力量如此可怖,差一点,差一点,她就迷失在人?心之中,她真?的有能力去容纳黑夜的力量吗?瑟娜不自觉握紧了怀中的荒神圣石。
利顿说?了那么一长串,转过头,却看到瑟娜一直在打量甲板另一边的美?少年,不由气恼,“喂!你一直盯着那个叫莱伊的干嘛,你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甲板上,一群海鸥在空中盘旋。
终于,其中两?三只按捺不住朝正在拖地的少年扑去,它们?浅绿黄色的细长脚趾踩在他的脸上,迟疑了下,似乎在疑惑:这鱼的触感为啥如此不同。
瑟娜见状低声笑了起来?。
“真?是个小傻瓜。”
船上,那几名变异的鱼人?特别招海鸟,它们?似乎把他们?当成海鱼在捕食。
一只镰嘴风鸟掠过,立马俯冲加入战局,它可没有海鸥那么温柔,猛地一冲下来?,就扯住一块鳞片往空中拽,生生撤掉少年一块皮,血珠洒在甲板上,散发出一种清新的藻类气味。
“这王八蛋。”
瑟娜倒抽口凉气,就要往甲板那边跑,利顿拉住了她手腕,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几只鸟而已,他又不是美?人?鱼,用不着那么娇贵吧。”
莱伊果然很快有了办法,他一个大跳,跨过甲板,身手敏捷抓起晾在船舷上的桅杆一撩,就赶跑了鸟群,接着就快速朝船舱跑去,像是为了防止第二?波袭击。
瑟娜有些担心他的伤口,直到看见几名鱼人?围上去给他上药,才放下心来?。
回过神,她发现利顿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怎么了。”她不动声色。
“你好?像很紧张他?”
利顿磨了下牙:“你很喜欢他嘛。”
她愣了下,不知为何有点紧张:“没有啊……我、我就是好?心而已。”
“呵,骗鬼啊。”
利顿撩眼遥望船舱,语气尖锐,“那些鸟也咬过其他长鳞片的水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过!”
海风吹来?咸咸的气息,她靠向栏杆,先是摇摇头,又点点头,语气里带一点无所谓,“有什?么关系呢,感情的事缘分?最大嘛,难道你还要跟我父亲似的讲究什?么神眷家系、血脉纯度匹不匹配吗?”
利顿跺了跺脚,焦躁无比,“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随便你,我可不信那家伙是什?么好?人?。”
“我信就好?了呀。”
他瞪了会瑟娜,气哼哼的,转身就走。
她看着利顿的背影莞尔,接着脸上的笑意?很快淡了下去——
她是对莱伊有好?感,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心声和言行?百分?百一致的人?,又纯真?,又善良,这样的男孩很难教人?不喜爱。
在无数嘈杂的欲.念里,她想?找一块纯净的栖息地,这难道有错?莱伊他安全又温暖,不带一丝邪恶。
第二?天。
午餐时间,餐厅的甲板外突然传来?“啪啪啪”的促脚步声,瑟娜一抬头,就看到船长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冲了进来?,手里扬着一封信。
“斯特先生!可可小姐!利顿小姐!不好?啦!莱伊、莱伊他们?跳海自杀了。”
餐桌上的瓷盘掉到地上, 哐当哐当砸个粉碎。
她一把抢过胖船长手中的信,短短几张纸看得飞快。
把信扔回船长怀里,她快步走到?船舱外。
护栏外是一片苍茫。她望向?海底, 暗涌里哪有半点影踪。
甲板上突然安静得厉害,只有不?知名的海鸟扑下来, 一下下啄食甲板上的残羹剩饭。
“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瑟娜嗓音低低的, 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船长抽了抽鼻子,一脸茫然,“我?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侄子的噩耗, 船长给人?的感觉就像踩在棉花里失了重,笑得像哭, 神情带着一种?犯了错的孩子的无措。
“我?是今天早上叫莱伊去吃饭时,发现?的信。”
船长从怀中抽出一打捏得皱巴巴的奥磅,递给瑟娜。
“这?是莱茵之前预支了一年的工钱,现?在他也去不?了风空了,还给您……那孩子向?来很懂事,从不?想着给人?添麻烦,他……他变成了鱼,生活在海里, 应该、应该没事吧。”
瑟娜一把将对方递过来的奥磅推回去, “算了, 这?是给你的补偿。”
她听到?自?己?说。
围上来的水手越来越多, 空气里嘈杂的音吵得她头疼,转身想回房间, 手臂却让人?拉住了。
“你没事吧。”利顿道。
利顿看上去一脸担心 , 但——
她所听到?的他的心声里,利顿对莱伊的死可是毫不?在意, 甚至点幸灾乐祸。
“你觉得莱伊死了吗?”瑟娜突然道。
利顿愣了下,摸了摸下巴道:“没有吧,他们都变异成鱼人?了,生活在海里会?更舒服吧。”
她盯着利顿,记下这?个人?说谎的姿态。
“算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人?和人?相遇就像彗星划过的星痕,谁也无法保证另一个人?的人?生——虽然很遗憾,她却没有把莱伊的跳海的事揽到?身上、或者怪罪别人?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