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的夫君又疯又甜—— by堇色蝉
堇色蝉  发于:2023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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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见的都是自家主子游刃有余气定神闲的样子。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主子好像多了许多忧思,如今又对这个柳家格外上心,怎能不让人多想……
回想起来,大概是江上那次,躲过了刺杀之后,回到岸上住了一晚。
从那之后,主子便有些不同了。
脑海里胡乱想着,不敢抬起的头只能低垂着听主子的吩咐。
沈晏并不在意他的担忧,只说:“这些都是你的问题,我留你在身边是解决麻烦,不是要你给我找麻烦。”
“是。”得知主子的态度,穆山也不得不应声。
说话间,墙外隐约传来一串极轻的声音,如落叶触地,风过墙面。
二人并不在意,直到有个人影,忽从门外突现到眼前。
半臂长的短剑极为精巧善隐藏,很适合随身带着,几乎在电光火石间,身着青衣的少年握着剑柄,直指沈晏,几乎快要刺中他的眉心。
沈晏睁大眼睛后撤,穆山也从靴中掏出匕首抵挡。
“铛!铛!”两声,剑刃从匕首一侧狠狠划过,凶猛的力道被化解半分。
穆山是个成年男子,又常年习武,即使少年身形灵活,出招狠厉,力道上较之对手也要逊色几分。
打出去的力道被卸去一半,又被穆山的攻击反打回来,腾起的身子不得不在半空转向一侧,一个后空翻退后些距离,才在地上站稳。
彼此看清面目,穆山惊叫:“六皇子?!”
“狗东西。”沈玉衡叱骂一声,又朝沈晏面前逼去。
看着迅速靠近的少年,沈晏温润的面庞上难得见了几份狡诈的喜悦,惊叹:“真是好大的惊喜。”
他站在原地未动,任凭少年的剑逼近到眼前。
意料之外的是,沈玉衡没有即刻下杀手,只将剑尖抵在他脖子上,质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若沈玉衡像只疯狗一样迫不及待要杀了他,沈晏还能安心一些。
如今看到他的克制和一丝丝冷静的理智,沈晏反而怒了。
——工具不需要有思想,他们只需要恐惧、压抑、愤怒,被他操控,为他所用,理智和思考对工具而言都是不必要的东西。
沈晏摆正了姿态,回答说:“我为什么会来扬州,你心里最清楚……还是你问的,不是我来扬州,而是在柳家府上?”
说罢,心里更有疑惑,“等等,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与你无关。”沈玉衡努力克制着愤怒,可看到那张脸,就忍不住想把他的头砍下来。
手上的力道往前刺了几分,剑尖见了血,几乎下一秒就要割断他的脖子。
“主子!”穆山上来护主,匕首挑起短剑,剑身前倾的力道划破了他手臂,穆山似乎不觉得疼,慌忙为沈晏说话。
“六皇子你疯了吗,这是三皇子,是你的亲哥哥,你要杀了他,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瞬间,沈玉衡想到了他还未成的家。
握着剑柄的手顿了一下。
看到少年动作的迟钝,沈晏捂着脖子上细小的伤口,冷笑一声。
“冷静下来了?”
沈玉衡转了剑刃到身后,一身青色的衣裳远不是往日漆黑的暗沉,如同蓬勃生长的枝叶,哪怕立在秋日风中,也仍是挺拔向上。
他再不是那个只能躲在兄长的影子里的孩子。
种子长出嫩芽,突破尘封的土层见到了向往已久的阳光,在和风细雨中长出了自己的枝干,便知往日任他依附的大树,踩在他身上,吸了他多少血。
少年不卑不亢的面对旧主,开口便戳破了他此行的目的。
“你派暗卫要杀了我,暗卫失了手,如今你来到扬州,是想亲自动手吗?”
被人点破心思,沈晏丝毫没有慌张,反笑说:“玉衡啊,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总拿这些坏心思揣测旁人。”
开口便是满满的兄弟情深。
“你失踪在外,是不知道为兄有多担心你,自然,我手里的暗卫也是没脑子的蠢货,一听说你背叛了我,便自作主张要替我清理门户,我知道他们不是你的对手,可也怕你会因为那些狗奴才误会为兄,特意亲自过来,同你解开误会。”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沈玉衡扭过脸去,任他胡扯八扯,心意也没有丝毫动摇。
他已经见过了太阳,体会到了真正的爱,再也不会听信沈晏那仅存于口的虚假的兄弟情谊。
沈晏却不在意,一副苦心教导弟弟的好兄长的样子,“那你怎么连句话都不传给我,你若是累了想休息,只要告诉我一声就好,何必闹的兄弟阋墙,两败俱伤?”
满口虚言,究竟几分真几分假,沈晏自己分得清吗?
沈玉衡只当自己从来没有看清过这个兄长。他总是喜欢扮演一个“好人”,所有信任他、追随他的人,都会成为他的养分,被他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你不用说了。”沈玉衡冷着眼看他,不接他的戏码。
再精彩的戏,演成独角戏,也会变成一个笑话。
沈晏不见少年有丝毫动容,冷笑一声,“六弟,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他背起一只手,姿态高傲,“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说话,那是因为我还念着些兄弟情分。你如今失踪在外,连个正经的户籍都没有,我在这儿杀了你,又有谁会深究?”
话语中夹杂尖刺,沈玉衡也毫不示弱。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能杀了我。”
闻言,沈晏舒心的笑了几声,抬眸看了看天色,悠悠道:“我能不能杀了你,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杀不了我。”
视线落回到少年身上,见那一身干净的青缎在阳光中泛着粼粼波光,恍惚间就让他想起往日那个爱穿青绿的女子。
她曾经是他的女人,虽然他不爱她,可她没名没份的呆在他身边,就是他的人。
他的好弟弟,出现在了他的女人家里,尽管不知道两人之间有着什么关系,可既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就不得不容他多想。
说起来,前世他也曾看见过向来不露情绪的沈玉衡,曾有过一回,侧目去看柳云溪。
那时就觊觎她,那眼下……
沈晏出言试探,“我此行到扬州微服巡查是跟父皇请示过的,每个月都要送书回京汇报行程,若我死在了扬州,你猜猜……跟我扯上关系的柳家还有没有命活?”
他拿柳家要挟他,极为明显的试探,可沈玉衡实在难以忍受。
为什么总要把他珍视的一切毁掉,不肯放过他,一定要把他踩到烂泥里才甘心吗?!
少年极力忍耐着,气的牙根都在打颤,反手把手上的短剑丢了出去。
速度迅猛,穆山看到剑冲着自己来了也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剑刃插到自己腿上。
“唔!”
他躬了一下身,赶忙抓住了剑柄,这才没让整个剑身都没进去。
沈晏转脸看了一眼穆山,回过头来,眼皮都没眨一下,轻描淡写道:“若是教训一下这些奴才,就能让六弟消气,也算他们死得其所了。”
就是这副视人命如草芥的嘴脸,最让人讨厌。
沈玉衡质问他:“你到底想要什么!”
沈晏微笑着,“当然是寻你回京了,父皇时常挂念你,你出来一趟这样任性,可是伤透了我们的心啊。”
“我不会回去。”沈玉衡后退半步。
“扬州就这么好?”沈晏挑了下眉。
看着那张虚伪的嘴脸,仿佛一张巨大的阴影蒙上心头,拉扯着他不断下坠,直到被丑陋的惊惧吞噬。
少年不断在心里念着“云溪”的名字,即使她不在这儿,也仿佛有她陪在身边,心上有再多的寒意也能被暖化。
还好云溪不在这儿,不然,她看到沈晏,一定会很痛苦。
沈玉衡冷静了些,也学着他装作毫不在意,淡淡道:“我不想再争了。”
“你说什么?”
沈晏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扯出一丝讽刺的笑,声声指责少年。
“说的好像谁逼迫你一样,你我生在皇家,争权夺利本就是不可避免的事,都是为了彼此的前程,如今你甩甩手走人,你当初做的那些污糟事,难不成指望我给你摆平吗?”
说话间,以往维持的从容淡定、翩翩君子的模样也带了几分拿捏不住人便加之于罪的气急败坏。
少年看了只觉得可笑。
沈晏总喜欢说旁人痴心妄想,攀附权贵,却从不审视自己是否问心无愧。
少年彻底冷了心,侧过身去,“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吧,这里又没有旁人,随你怎么说。”
“沈玉衡,我护了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沈晏一边质问,手掌按到腰间,抓了一下腰上的软剑。
沈玉衡没有理会他,径直离开。
看少年不为自己的言语所动,连情绪都变淡,沈晏这才开始慌了。
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掌控感,在这一刻忽然失控了。
沈晏快步跟上,不住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我何尝没有怨气?你以为我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杀了你?我只是希望你我兄弟联手,能在太子手底下讨得一丝喘息之机,可你从来不理解我的苦心。”
即使说的再多,少年也不再为这些恶毒的低语有丝毫反应。
既然他暂时杀不了沈晏,沈晏一时也奈何不了他,那就这么耗着,反正他在京中也没有太大的势力,不像沈晏有许多臣子要笼络。
离开京城越久,沈晏的势力很难不被人钻空子,太子仁厚,可追随太子的官员并不都是吃素的。
彼此撕破了脸,看谁耗得过谁。
少年毫发无损的出了院子,沈晏捂着脖子上的伤口,虽然只是小小一道,但流出血来也还是痛的。
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笑声也颤抖起来,不可被冒犯的权威受到了挑战,他久违的感到了不安。
一旁伤了腿的穆山挣扎着爬起来,把短剑拔出来,丢到一旁。
见主子心情不好,逢迎说:“主子,看来六皇子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沈晏重重哼了一声,“这才分开几个月,翅膀就硬了。”
“六皇子原本就不安分,只等主子下令,我等一定取了他的性命。”
话是这样说,可成与不成他心里却没有底。
自己的手下是什么能力,沈晏一清二楚,他培养的暗卫个个精良,总共也不过百人,为了杀掉沈玉衡,已经折损了近三十人。
如今已失了沈玉衡这个左膀,不能连右臂也葬进去。
沈晏摇摇头,不肯再冒险。
穆山:“那主子要如何处置?”
沈晏沉默了一会儿,平定了心中的一丁点不安,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
眼神轻蔑,语气平淡,“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离了西苑,沈玉衡回头看了几次,确认身后没有人跟踪后才往柳云溪院里去。
大白天,院门竟然关着,他等不及敲门,直接翻墙进了院里。
走到院子里,正见采晴从小厨房出来,看到他后,小丫鬟一脸惊讶,“小公子?您怎么进来的?”
“你家小姐呢?”沈玉衡着急问。
采晴老实答:“小姐她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受了惊吓,刚才进门吐得厉害,这会儿才好了些,正在书房里。”
听罢,沈玉衡转头就往书房去。
推门进去,随手落了门栓。
少女正在软榻上坐着,手边是一盏还没喝完的红枣桂圆茶,心思乱的很,突然看到少年进来,眼中满是疑惑。
“云溪!”少年往她面前来。
“玉衡,我刚刚见到了……”
柳云溪放下茶盏,迫不及待要把沈晏的事告诉他,可看到他的眼神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
原本澄澈的眼眸带了几分浑浊的烦躁,心神不定,连好不容易松弛下来的身板也紧绷起来。
“你也见到他了?”柳云溪轻声问。
听罢,少年心中顿时泛起伤感。
他以为云溪没有看到沈晏,没想到她已经见过了,怪不得采晴说她回来吐的难受,她得有多伤心啊……
自己想要守护的人,被人轻易就揭开尘封的伤疤,像他一样,几乎是被迫把往日遭受过的痛苦重新回味了一遍。
少年站在榻边,把人抱在身前,内疚道:“对不起,我没能杀了他。”
恍然被抱住,少年在阳光下晒过的衣裳还带着暖暖的味道,萦绕在鼻尖,抱住她的头,隔绝了那些不断反刍的回忆,给了她好大的安慰。
柳云溪缓缓吐息,维持着坐姿,回抱住他的腰,“我知道,以他的身份,是绝不能死在扬州,死在咱们府上的。”
“他用柳家来要挟我,我与他,必然是不死不休了。”
他低下脸来,深深埋进她发间。
自己是一定要和沈晏一决生死,可他不能拿柳家冒险,云溪给了他很多,他不能让她因为自己涉险。
都怪他,都怪他……
感受到手下身躯的颤抖,柳云溪忙抬起头来,松开双手去扶住他的腰窝。
“你冷静些,不要自乱阵脚。”
少年稍稍回过神,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只是感受到她的存在,都好像被暖暖的阳光照着,轻易就驱散了阴霾。
柳云溪已经定了神,思索间便找出了眼下暂时破局的症结。
“他是借着哥哥的关系才住进来的,我这就去跟哥哥说,让他从府上出去。”
如今的惶惶不安,是因安稳的家中进了外贼,贼人冠冕堂皇的做了家中客人,住在这里,还对他们抱有歹心。
要让沈晏离开府上,随后再加强戒备,守好府门,才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看着他的眼睛,安抚说:“不用担心,这是我们的家,容不得外人在这儿造次,除非他忍不住先动手,亲手坏了他三皇子的名声。”
寥寥数语,便给足了少年安全感。
面对沈晏的来势汹汹,他总是孤身一人坠入黑暗,但是这一次,有云溪在。
她会拉住他。
“云溪……”不知是放下了心,还是太过感动,少年眼睛变得湿漉漉的。
乌亮的眸子被泪水浸的湿润,在眼泪落下之前,心上人便轻柔的抚上他的面颊,拭去了眼角未落的泪珠。
他俯下身,笔尖蹭蹭她的鼻尖。
柳云溪伸长手臂,揽住他的后背,亲亲他的嘴,又亲亲他的眼睛,吻下一颗又一颗泪珠。
温柔的安抚:“没事的。”
他知道,他相信。
有了此刻的心安,他什么都不怕。

◎因爱生爱/因爱生妒◎
柳明川刚回自己院里, 关上了房门要休息一会儿,就听到外头传来贴身小厮的劝阻声。
春生:“大小姐, 少爷他要休息了,您有什么事,容我去帮您通报一声吧。”
“我有急事,你先让开。”少女柔缓的声音落下,房门应1声从外头推开,荡开涟漪的裙脚踏进房中。
闻声,柳明川还没坐下的身子即刻又站了起来,看去门边。
“哥哥。”
柳云溪挽着披帛,心里再着急, 面对柳明川也要作出从容淡定的样子,不想给他看出破绽, 也跟着卷进风波中。
半年多没见, 房里又没有旁人, 柳明川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自己的妹妹。
少女长发及腰, 肤白唇红,许是刚从外头回来,身上没有多少金贵的饰品,只在发间点缀几朵绒花, 一对镂空的银质耳坠,衬的脖颈纤细高挑, 模样出落的亭亭玉立,俨然是个大姑娘了。
他知道妹妹喜欢穿淡雅素色的衣裳, 却不知她什么时候喜欢上带香囊了。
分明前两年送她玉坠子的时候, 还说不喜欢腰带上坠许多东西, 如今却挂上了这么一只针脚略粗, 绣法也一般的玉兰香囊。
柳明川若有所思,只问:“当家久了,连敲门都忘了?”
柳云溪在他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一脸正经地说:“我有正事跟你说。”
小姑娘再长几岁也还是他的妹妹,在外头要守的礼数,在自家人面前便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柳明川吐了口气,示意她说就是。
柳云溪也就不多做铺垫,直言:“哥哥带回来的那个朋友,叫什么晏三的,你让他搬出去住吧。”
难得被妹妹主动进屋来说话,说的却不是自家人的事,他还以为她是来给那位还未过门的小公子说什么好话呢。
“为什么?”柳明川不解。
柳云溪随口答:“没有为什么,咱们一家子终于能团聚,我不喜欢再叫一个外人住在府上。”
“只这个原因,恐怕有些勉强吧。”
柳明川认真道,“毕竟人家对我有救命之恩,也是我先提出留他在府上借宿,晏公子看着家世不凡,如今贸然请人离开,失了个朋友是小事,多了个仇家就不好了。”
妹妹既然提出此事,他自然会尽力去办,说服他不需要理由,但他要请晏三离开,总得需要个不好被拒绝的理由。
柳云溪听罢,便说:“那就告诉他,我要成婚了,家中要准备婚事,不适合再留客人在府上。”
窗外的阳光逐渐西移,照进窗来,落在地面的光不断拉长,一直延伸到少女裙边。
“你的婚事不是在年底吗?”柳明川一只胳膊搭在桌边,随手倒了杯热茶。
喝口热茶,舒了一口气,身子暖呼呼的说:“虽然张公子的为人我也挺满意,可贸然把婚期提前,会不会太着急了?”
办婚事要筹备的事太多了,家中父亲生病,没办法为她操持,自然要让他这个做哥哥的来办。
要定个吉日,置办婚服。
宅子内外不但要清扫还要用红绸装点,还要红灯笼,喜饼,喜果,喜糖……
柳家在扬州那么多产业,主家办喜事,自然也要给手下的掌柜和伙计们发些赏钱,散散喜气。
这些都还算是小事,还有置办酒席,请客送帖,数不清的事要做呢。
柳明川思考得格外认真。
柳云溪心里都快急上火了,看着哥哥一副细细思索,眉头紧锁的模样,更是等不了了。
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哥哥想那么多做什么,缓事急办,我瞧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就定在那时吧。”
“离着下月十五,也就二十天,这也太着急了。”
柳明川不免惊讶,手里的茶盏也跟着晃了晃,差点撒出热茶来,他赶忙把茶盏放回了桌上。
柳云溪把他的手拽过来,要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商量,而是告知,“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要筹备婚事,烦请哥哥尽早把你的朋友请出去吧。”
“你要真成婚,我请他出府也容易。”柳明川喃喃道,“可你也得告诉我,你为何这般急着成婚,总不会只是为了让晏三离开咱们家吧?”
他只是随口说了句,柳云溪便不由得紧了下心跳。
哥哥是个聪明人,再由得他往下头联想,说不定真会被他发觉出不对来。
眼看着那双探索求知的眼睛似有所思,柳云溪松了他的手,从桌边站起来。
“我与玉衡已经睡过一个屋了。”
轻轻一句话,直惊得柳明川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
“什么?!”
自家妹妹这样知书达理,竟然被那小子哄着做出这种事来?
“是不是他哄得你?”柳明川严肃质问,“我瞧那小子生的一副好模样,是不是他故意诱哄你的!”
“不干他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柳云溪低声应答,半真半假。
闻言,柳明川气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忌惮着门外还有小厮,放低了声音怒道:“你向来是个有谱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男人都惯会逢场作戏,还未成婚你就把自己交托出去,你,你是想气死我吗?”
她只是说和沈玉衡睡在一个屋里过,不曾想哥哥就七拐八绕的想了这么多。
哥哥担心她自然是为她好,若为她好,就该早早把沈晏给请出去。
她好不容易把奶奶从府里送出去,日子才平静了些,如今哥哥又带回来一个灾星。
忍不住小声嘀咕:“哥哥才是要气死我呢。”
“你说什么?”柳明川没太听清。
“我说明天就要筹备婚事,哥哥的朋友最好今夜就出府吧。”她侧着身,语气轻松,“看他是个通情达理的君子,应该不会为此生怨。”
“你……我去,现在就去。”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责罚也没用,还是早早成婚遮掩过去,以免久了再生变故。
柳明川落下阵来,走到她跟前,好生叮嘱:“刚刚那事儿你可不要再跟人乱说了,小心被外人听去。”
少女斜了下视线,又羞又无奈,“若不是哥哥非要问,我也没打算说的。”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犟嘴,我现在就去。”说着,柳明川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状态,打开门走了出去。
待柳云溪从院里走出来,候在院门外的采晴凑了过来。
好奇问:“小姐和大少爷说什么了,他怎么那么着急就出去了。”
少女轻描淡写:“没什么,只是把婚期提前。”
闻言,采晴眼睛一亮,兴致勃勃道:“小姐要成婚了吗?定在哪天了?”
“下个月十五。”
“这么早?”采晴先是一惊,但很快就换了个笑脸,“不过下月十五的确是个好日子,我这就去跟秀心姐姐和青娘姐姐说这个好消息,家中也该早些为您的婚事做准备。”
看她的反应,柳云溪觉得有趣,点头道:“嗯,你去吧。”
小丫鬟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停了下来,回过头,“对了,小姐。”
“还有什么事?”
“昨天,京城那边送来了几封信,是萧邺和刘诚叫人过来的,我本来想早些跟您说,可您一回来就有些不舒服,我才没开口。”
这会儿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着小姐精神好了许多,她才想起这件事。
算起来,京城的武试已经结束了。
“我回去就看。”柳云溪会意,不忘叮嘱她,“采晴,你私下也要注意些,府里的大小事,别被旁人轻易探知了去。”
闻言,小丫鬟露了个自信的笑容,“小姐放心,您的叮嘱我们都记着呢,尤其是青娘姐姐,给她管教过的丫鬟心里都很有谱,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听罢,柳云溪才点点头,“那就好,你去吧。”
贴身丫鬟先行一步,她不紧不慢的在院子里走——这是她的家,若因为沈晏也在这里住着,便战战兢兢,也太可笑了。
她慢悠悠的散步,找回原本的从容,看着时不时从身边走过的丫鬟小厮和路口拐角,也不再害怕沈晏会突然从哪里冒出来。
她不认识他。
再厌烦恶心那人,也不能表露出来,再生事端。
秋日的微风从树梢吹过,窸窸窣窣带下来不少落叶。
自从秋天到了,园子里生的茂盛的树枝便接连不断的落叶,就算下人们每天打扫,第二天路上也还是会被落叶覆盖。
柳云溪早知此景,往年便吩咐王伯和青娘,不必着急打扫落叶,除了行人的主路和前头的庭院要打扫干净之外,别处的落叶每月只打扫三回。
走在被落叶覆盖的小路上,两侧的树沐浴在秋日的金光中,枝头光秃秃的,在地上落下细长的影子。
虽是寂寥萧瑟之景,但瞧着这些花草树木在凋零枯败后,厚积薄发,来年春天又会长出新枝,便心生欢喜。
沿着院墙走,快到自己院门前时,在墙边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是元宝。
她走到他跟前,好奇问:“你怎么没在小公子院里?”
见是大小姐,元宝赶忙站直了身子,回话说:“公子方才回院子里,叫我一起搬了好多书进去。但小姐的院子,我怎么能久留呢,也不敢站在门口等,只能候在这儿了。”
听罢,柳云溪皱起眉,“你是说,玉衡他搬了书到我院里去了?”
“嗯。”元宝白胖的脸微微鼓起。
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更不解了。
沈玉衡是要做什么?
思索间,开口安抚元宝说:“你别在这候着了,先回他的院子里去吧,玉衡那儿,我去问问。”
“是。”元宝得了吩咐,这才如释重负的离了墙根下。
走进院子,听得书房里有声音,转道进了书房,一进门就看见自己书架上空着的几个格子被摆满了书,不是别的,正是李先生叫他拿回来读的那些。
柳云溪关上门,扭过脸看向北边,就见本该是空着的软榻上坐着个人。
少年一手搭在矮桌上,一手拿着书卷,似乎读得很专心,眉目紧锁,连她走进来也没察觉。
她轻声走近,低声问:“你怎么把书搬到这儿来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玉衡从书卷中抬起眼,见到是她,眉眼顿时舒展开来,眸中闪烁光彩,忙站起身来迎上去。
“我日后就睡在这儿了。”
出口便是令人惊诧的话。
柳云溪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软榻,是她为了方便夏日在看账以后午睡,才安置在这里,长久睡在此处,一定不舒服。
又见走到身前的少年双臂张开,眼瞧着自己就要给他抱住,她伸出一指点在他眉心,微笑说:“奶奶在府里时,我们尚且要有分寸,如今哥哥回来,你反而不知轻重了。”
被她点中眉心,沈玉衡不得以停下动作,握住了她的手拉到唇边,眯起眼睛,亲上她的指尖。
指尖染上温热的呼吸,柳云溪心尖儿一颤,微微低头,收回了手。
沈玉衡睁开眼睛看她,严肃道:“还有什么比你的性命更重要。”
他忧心忡忡,一想到沈晏那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便寸步不敢离了她,生怕自己一时不注意,云溪就落入他人之手。
“沈晏跟你哥哥认识,方才又各自见了我们两人,他迟早会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他这个人最是歹毒,识得旁人的软肋,非得狠狠掐住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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