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宠妻手札—— by悬姝
悬姝  发于:2023年1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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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是你学艺不精,给我喝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话音未落便被魏莲冷冷打?断:“有药性的生人血,乃是顶好的药材,若这都叫做不干净的东西?,还?有什么——”
他忽然反应过来,眼皮往下压了几分,“你诈我?”
“有药性的生人.血?”难怪那药中有淡淡的血腥气。
“他如何了?”
魏莲扫了她一眼,想起先前?应承过李鹤珣的事,转眼便说漏嘴,懊恼之际转身便走,“死不了。”
探春一直候在门外,见魏莲离开后,连忙进?来,见沈观衣面色沉重,不由安抚道:“少夫人,有魏大夫在,公子不会出事的,眼下最重要的是您的身子。”
沈观衣不语,探春顿时跪在她跟前?,恳求着,“奴婢求求您,别与自己的身子作对,试试好不好?”
吵吵还?在咿咿呀呀的玩耍着,沈观衣看着她,有些疲倦,“我没说不治,但让魏莲想个?别的法子。”
也不知李鹤珣怎么想的,这样的事情也能答应,便是如魏莲所?言当?真有用,那他自个?儿呢?
沈观衣越想越是气恼,“你去告诉他还?有魏莲,若再敢用如此危险的法子,日后我的生死也无需他费心了。”
探春唯唯诺诺的称了声是,旋即将沈观衣的话如数带给了归言。
屋内的血腥气还?未消散,剩下的布条与药散都搁置在一旁,魏莲方才?从沈观衣那里离开后,便顺道去瞧瞧李鹤珣的伤势,谁料正好听见探春带来的话。
魏莲点头道:“既如此,那我也无需费心了,明日便离开贵府。”
“魏莲。”矮桌旁,李鹤珣面色略显苍白,若换做寻常人早就卧榻不起了,他却?还?有几分精力处理公务。
当?初答应沈观衣的,他自会尽可能做到,所?以哪怕来了漳州,于他而言也不是辞官,而是下放。
手中权势依旧,事情自然也不能落下。
“她性子如此,你多担待些。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与归言说。”
魏莲向来不爱管别人的家务事,可这些天与沈观衣也算是熟悉了一些,他想不明白,“她都如此使性子了,你还?让着?”
李鹤珣看向他,眉眼冷淡疏远了几分,“家事,就不便告知了。”
成,一个?不领情,一个?油盐不进?。
“所?以,这事儿到底听她的,还?是听你的。”
“你可有瞒过她的法子?”李鹤珣抿唇道。
魏莲思索片刻,“有是有,做成药丸便不会被察觉,只?是药效会大打?折扣,你要遭的苦也会更?多。”
“那便做成药丸。”
门外不曾离开的探春,见他们商量的差不多后,这才?犹豫道:“公子,少夫人那边还?气着呢,不若让归言做些醉糕,奴婢好拿去哄少夫人高兴。”
归言一脸莫名的指着自己,“我?做糕点?”
探春笑容顿时凝固,“不……可以吗?”
归言扭头看向李鹤珣,见他同样一脸怔愣,片刻后眉梢轻动,他缓缓回过神?来,说的却?是,“知晓了,等会儿我让归言送过去。”
“我……”
探春欢欢喜喜的离开,归言着急又不解的看着李鹤珣,“公子,您为?何不与探春说清楚,属下哪会做那玩意儿啊,分明是您……”
“书上说,想要讨得一个?人的欢心,便要不求回报,她既以为?是你,便这般以为?,等哪日她自己察觉了真相?,会比我们告诉她,更?加欢喜些。”
归言:“……”
他这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那夜将自己的多年珍藏给了公子。
以至于如今将其奉为?先辈前?人之言,他还?没有任何理由能出言反驳。
“公子,不若你教教属下如何做,您这身伤,实?在不便……”
“不是有魏大夫在吗。”言下之意便是,他定不会见死不救。
魏莲冷漠的看着两人,随后转身便走,他的药丸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若是被他们这样败下去,迟早两手空空。
“你的师傅,王老爷子如今何在,你可想知道?”

第95章
魏莲自小无父无母, 乃是王老爷子收留在医馆中?,抚养长大的。秦家出事,医馆被砸后, 他便杳无音讯, 寻不到踪迹。
魏莲离开漳州其中有秦家之故,亦有想寻到王老爷子之故。
他阖眼片刻, 认命的跟着李鹤珣去了庖屋。
炊烟袅袅,偌大的府邸空荡却吵闹,木门?紧闭,比炊烟还呛几分的声音络绎不绝。
“你别扶着他,更容易动到伤口。”
“离远些。”
“公子, 要不我来做吧?您教教我。”
“……”
厨房内, 归言与魏莲还在吵吵闹闹, 暮色乌沉, 探春提着更灯与沈观衣站在不远处的杏树下。
夜风徐来,光晕摇晃,里间的人似乎并不知晓外面站了人,仍在旁若无人的对呛, 你来我往。
“少夫人,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啊?”
原来,醉糕是?他做的, 兜兜转转,竟还是?他。
“没什么?,咱们回去吧。”
还有精力做糕点, 想来身子应当?无大碍。
探春莫名的看着沈观衣, 但手脚却听话的提灯跟上。
碎石路蜿蜒绵长,与长廊像是?两条并行的长线, 鞋履从?石子上擦过,留不下半点痕迹。
探春嘟囔着,“这也太像了,怎么?能连寿山石也这般还原呢。”
顺着她所指看去,坠在长廊上的小寿山石沟壑丛生,细致的纹路描绘出了山坡与小路,乍眼看去如同一座小山。
美中?不足的是?,峰尖断裂,如刀割后的平滑,令人惋惜。
沈观衣认出了这颗石头,是?她从?前生恼时摔坏的,“就是?先前府中?之物。”
“啊?”探春惊奇的看着,“奴婢就说,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的两个石头,原来竟是?同一个。”
世上本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东西,若是?过于相似,定是?相同之物。
“少夫人,你怎么?认出来的呀?”
沈观衣笑?道:“若不是?我先前将他摔碎了一块,也不定能瞧出来。”
“那它若是?先前并未碎裂的模样,少夫人岂不是?认不出来了?”
正欲回应之时,迈着步子的沈观衣猛然?停住,嘴角平直,好像忽然?抓住了一闪而过的线头,她回头看向庖屋的方向,魏莲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将糖换成蜂蜜吧,对她身子有益。”
“为?何用蜂蜜?”归言问。
“你哪来那么?多为?何,少说些话,你家大人早就将东西做好了。”
探春:“少夫人,您在看什么??”
乌黑的瞳仁轻颤,沈观衣狠狠捏了下拢在袖中?的指尖,头一次慌乱无措,逃似的离开?了。
怎么?会?呢!
可探春方才的无意之言迟迟挥散不去。
它若是?先前并未损坏的模样,她会?认不出来吗?
从?完好无缺到如今的山石有瑕,她只记得他有瑕疵的样子,故而能一眼认出。
可若放在她眼前的是?那个完整的,还不曾有过裂痕的寿山石呢?分明是?同一物,可正是?因为?少了那道裂痕,是?以?她便理所当?然?的当?成了两个不同的东西。
完整在前,碎裂在后,互为?因果。
前世是?她的因,就像她在前世知晓了那颗树下的账本,到了这辈子,才能结出一招制敌的果。
这些像是?提前知晓一切走向的做派,除了她,还有一人也曾出现过这样的端倪。
不过短短两年?,便当?上说一不二的摄政王,权势滔天,收拾赵家与沈家时,全然?没有给他们反击的余地。若不是?提前知晓他们下一步的打算,哪会?在与之相斗时,恰好握住他们的命脉,次次击溃。
双十的年?纪便如此沉稳内敛,心性?卓然?,没有一点少年?儿郎该有的朝气。
可就是?那样的人,却几?乎对她言听计从?,宛如一只凶恶残忍的头狼,亲手将拴在他脖颈间的缰绳递到了她手中?。
不单单如此,前世成亲时岳安怡忽然?称病,被送去庄子温养病体。
先前她问过李鹤珣,岳安怡身子康健,并无病痛,那有什么?缘由让李家夫人在嫡长子娶妻之时离开?府邸?
除非,有不得不让她离京的理由!且李鹤珣定当?知情。
就凭他手上的势力,若他不知,定不会?容忍事情发生。甚至……岳安怡离京,有没有可能就是?李鹤珣的手笔?
而他这样的做的缘由,若只看前世,着实没有一点头绪。
可若是?对他而言,今生才为?因,是?无暇。前世为?果,是?裂痕呢?
“少夫人。”探春端着刚做好的醉糕走了进来,淡淡的甜香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气。
沈观衣捻起一块,入口即化,微甜不腻,与前世的味道,几?近相似,唯一有些许差别的不过是?手艺上的娴熟。
“少夫人,您怎么?了?”探春见她分明在笑?,可眸底却蒙着一层雾气,心中?担忧。
沈观衣捏着手里的糕点,逐渐用力,任由它一点点化为?碎末,“无碍,只是?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想明白了她曾经的沾沾自喜,不过是?那人的甘之如饴。
她曽最得意之事,无外乎是?那令人畏惧的摄政王成为?她的裙下臣,而这一切她竟以?为?是?自己通过手段得来的。
眼下云雾散开?,露出藏在内里的残破不堪。
当?拨开?她以?为?的利用、手段,才发现,原来他的爱并非浅如苍狗,反而细如长风,比她所以?为?的,还要磅礴。
而前世的她,留给李鹤珣的是?什么?,除了辜负,便是?一再的伤害。
她甚至不敢细想他带着今生所有的的记忆,满心欢喜的想要与她共度余生时,却发现她与旁人私相授受,甚至从?未给过他半点真心时的痛苦。
原来,她当?真坏的无可救药啊。
“少夫人,少夫人您去哪儿啊?”探春看着沈观衣面色苍白的从?她身边走过,任由她如何唤,都不愿回头。
“别跟着我。”
略微颤抖的声音,止住了探春欲要上前的脚步,目光担忧的看着那抹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尽头。
晚来风急,细密的雨丝打在屋檐上,落入泥土中?,挂在梁上的灯笼忽明忽暗,左右摇晃,长廊上的女子提着裙角步履匆匆,藕色的薄纱层层叠叠,轻盈擦过漆柱。
她想见他,很想。
忽的,脚步停住,她顾不得拨开?凌乱的碎发,直愣愣的望着不远处执伞从?杏树下走过的男子。
“李鹤珣!”
雨中?忽闻声响,伞沿微抬,他侧身看去,在瞧见来人时,那双清冷如月的眉眼顿时拧紧,“怎么?出来了?”
“别过来。”
沈观衣声音轻轻的,却足以?让李鹤珣停下脚步。
在他错愕的神情中?,沈观衣踏进雨中?,朝着他走去。
绵绵细雨似乎要穿过她的肌肤,一点点渗入心口,冲破厚墙,卷走青瓦,为?她滋养万物,使其生根发芽。
可雨来晚了,那一点点情意早已在她不曾发觉之时,长为?参天大树,茂盛葳蕤。
沈观衣钻入伞下,乌发如同蒙了一层白糖,冰凉的手固执的钻进男人的掌心,指尖相碰的一瞬,便被他紧紧握住。
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时更显难看,“太医先前说过什么?,我看你是?都忘了!”
“没忘。”沈观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我只是?想试试,主动走向你到底有多难。”
李鹤珣何等聪明的人,哪能不知沈观衣此时说的并非是?这一小段的路。
“试出来了吗?”
沈观衣坚定的点头,“嗯!试出来了。”
她敛去水雾,笑?的眉眼弯弯,“原来,如此简单。”
李鹤珣心悸一瞬,骤然?间对上沈观衣的眼睛,绚丽夺目,像是?雨中?折出的天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的身影。
此时此刻,她并未如往常那般将爱慕之言挂在嘴边,可她的眉眼,就连头发丝,似乎都在对他诉说着爱意。
心中?滚烫,李鹤珣不顾身上的伤,一只手将她揽入怀中?,那些渴望已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令他惶然?。
“娓娓,别这样看着我。”
“为?何?”
怕你,又骗我。
像当?年?在庄子上一样,说好了非他不嫁,可同样的话,转眼又说给了别人听。
李鹤珣迟迟不言,沈观衣似是?明白了什么?,安静的靠在他怀中?,轻声道:“这次,不会?骗你。”
李鹤珣揽着她的手顿时收紧,“你说的。”
“我说的。”
沈观衣靠了许久,直到温馨缱绻逐渐散去时,她才将脑袋从?他怀中?探出,手伸出伞外,掌心朝上,“李鹤珣,雨好像大了,咱们回去吧。”
“好。”
小路上,一高一矮的身影携手前行,执伞的人,将伞沿微微倾斜,任由雨水打湿一侧的肩膀。
女子微微侧头,“奶娘身子不适,吵吵今晚要与我们一起睡。”
“好,我会?看顾她,不会?吵着你。”
“我也可以?照顾她的……”
几?年?后,漳州这块膏腴之地恢复了如当?年?秦家在时的富饶,明日便是?元宵,街坊邻居都挂上了火红的灯笼,街上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商铺张灯结彩,平日里卖馄饨的摊子都卖上了元宵。
扎着小辫儿的四岁小姑娘还不到大人的腰腹高,却一个劲的踮着脚去扯身旁人的衣袖,软软的道:“魏伯伯,那个东西圆滚滚的,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而且它和我一个名字欸,好神奇。”
魏莲低头扫她一眼,见她天真无辜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冷嗤一声,长得倒是?玉雪可爱,只是?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
他这些年?,除了照顾那两个大的,还得顺带照顾这个小的。
“你叫李元湘,不叫元宵,不一样。”
她歪着脑袋,奶声奶气的道:“魏伯伯,那湘湘可以?尝一尝吗?就尝一口。”
“说了多少次,我不是?你伯伯,要吃找你爹去。”魏莲双手环胸,冷着脸,压根不理会?她的恳求。
李元湘小嘴一瞥,硕大的泪珠说掉就掉,“阿娘说,湘湘是?伯伯带大的,伯伯是?所有人里对湘湘最好的人,湘湘长大后,要孝敬伯伯的,可是?伯伯现在就不喜欢湘湘了。”
这种当?上个十次八次的就够了,“少来这套,走了,回家吃饭。”
说着,他便去抓小孩儿的手,却被她灵巧躲开?。
“爹爹!”上一瞬还在拍他马屁的小姑娘,下一瞬忽然?双眸晶亮的看着不远处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迈着小短腿,欢欢喜喜的朝着李鹤珣跑去,将他忘在了脑后。

第96章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小姑娘哒哒哒的跑向马车旁的男人,张开双手,直到站在男人跟前, 也没有等到对方将她抱起来。
李元湘顿时不乐意的嘟起嘴, 往前又迈了一步,仰着小脑袋, “爹爹,抱~”
她的眉眼与沈观衣有几分相?似,灵动狡黠,可?周遭人人都说李元湘更像他。
“爹爹。”李元湘手臂弯曲,逐渐放下, 那股高兴劲在没有李鹤珣的回应下, 变为?失落。
下一瞬, 李鹤珣弯下腰, 稳稳的将人抱入怀中?,视线一下拔高,李元湘顿时兴奋的环住李鹤珣的脖子,“爹爹, 魏伯伯让爹爹给湘湘买元宵吃。”
刚走近的魏莲脚步一顿,面无表情的看着理直气壮的李元湘,“小小年纪说谎便不会脸红了, 李大人,你这女儿要不得了,换一个吧。”
李元湘抱着李鹤珣的手紧了紧, 如小兽一般对魏莲龇牙咧嘴, 她?自以?为?的凶神恶煞,却可?爱的频频引人回首。
“好了, 我还有些事,你跟着魏伯伯,别乱跑。”
“不嘛不嘛,湘湘要爹爹。”软糯的声音细小又甜腻,柔软的脸蛋贴在李鹤珣的脸上蹭来蹭去,撒着娇。
李鹤珣顿时黑了脸,“胡闹!”
他一凶,李元湘顿时便老实了,扁嘴垂目,小手揪住他的衣襟,“爹爹凶,怕怕。”
“你是女儿家,平日里教你的端方?矜持,都忘了是不是?”
李元湘不服,“可?是前两日,娘亲便是这样对爹爹的,爹爹为?何不说娘亲!还答应娘亲,在院子里给她?做了秋千,湘湘都没有。”
“那归言上个月给谁做的小马?半月前又是给谁做的蹴鞠?”
“可?湘湘想要爹爹亲手做的嘛。”
李鹤珣看向她?,“我看着很闲?”
李元湘不说话了,眼中?含着一泡泪,眼巴巴的看着他,晶莹的泪珠顺着眼睑落下,在白嫩的脸蛋上留下一行?水渍。
旁的学不会,沈观衣那说哭就哭的德行?,倒是无师自通。
李鹤珣抿着唇,让归言去买了一碗元宵来,元湘顿时擦去脸上的泪,声音中?还含着哭后?的哽咽,“爹爹,喂。”
将人抱上马车,整整喂完了一整碗元宵,李元湘才心满意足的抹抹嘴,挥舞着小手,没有半点不舍,“爹爹,你快走吧。”
李鹤珣:“……”
“公子,时辰不早了,钦差大人还等着呢。”归言道。
李鹤珣将人交给魏莲,上了马车,不过片刻,马车便消失在街头巷尾,留下魏莲与?李元湘大眼瞪小眼。
“魏伯伯~”李元湘一改方?才有后?盾的底气,黏黏糊糊的往魏莲身边贴去。
魏莲:“……”
罢了,他不跟小孩儿计较,“再?不回府,你娘生气起来,我可?不管。”
李元湘顿时小脸一变,想起今日出门时,沈观衣的嘱咐:“今个儿午膳前再?不回来,日后?就别出去了。”
“魏伯伯,快快快,我们快回去。”
魏莲兀自看她?着急了好一会儿后?,才缓慢的蹲下身,“上来。”
李元湘手脚并用的爬上他的背,平日里出来玩晚了,都是魏莲将她?背回去的,今日也不例外。
“伯伯,快一些,不然娘亲要生气了。”
魏莲将她?背好,大步流星的往前走着,“现在知道怕了?”
“你娘那个脾气,连你爹爹都要好声好气的哄着,就你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李元湘忽然挺起了胸膛,还颇有些得意。
就在二人往府中?赶路的时候,忽然被走上前的一位老人家拦住。
一大一小转头看去,顿时认出了来人是谁,魏莲别开脸,并不说话,让李元湘自个儿应付去。
别看她?年纪小,心眼却多的很。
岳姑姑慈爱道:“小小姐,您祖母今个儿专程来漳州瞧你,就在那边呢,奴婢带您过去好不好?”
李元湘歪着脑袋,笑的天真又无辜,“好呀,我跟姑姑去。”
“不怕回去晚了,你娘生气?”魏莲了然的看向她?。
“娘亲最好了,才不会生湘湘的气。”她?一边爬下来,一边道。
岳姑姑见此,高兴的就要去牵起李元湘的手,却见她?不经?意的转身,伸出两只手,踮着脚攥住魏莲的手指。
魏莲:?
李元湘:“我要魏伯伯和我一起。”
岳姑姑并未为?难,只要能将李元湘带过去与?夫人见一面,什么都好。
岳家祖宅就在宁州,与?此地相?距不过几十?里,如此近的距离,可?公子一面都不见夫人,连带着也不让小小姐见夫人,这几年,夫人只能靠着药物抑制心疾,终日以?泪洗面,身子大不如前。
若不是年初小小姐同意去见夫人一面,还不知夫人能撑几时。
二人满打?满算,今日也才是第三面,只是李元湘先前便说过不允许告诉家中?长辈,岳姑姑也知晓这个理儿,以?如今的情形,若是被李鹤珣知晓了,日后?想再?见见孩子,便难了。
同和楼的二层厢房内,妇人端方?自持,面色冷然,桌上的茶凉了又换,换了又凉,直至她?听见几道脚步声伴随着小姑娘清亮的嗓音从门外传来,顿时转头看去。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岳姑姑笑容灿烂,“夫人,您看谁来了?”
模样鲜亮的小丫头从岳姑姑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俏皮道:“夫人好。”
尤显生疏的称呼让岳安怡激动的心绪渐渐平息了下来,“进来坐吧。”
魏莲拉住作势便要往里钻的小丫头,“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
“嗯嗯!”
木门重新关上,岳姑姑懂事的招呼李元湘过去坐,她?拉开的竹椅,正在岳安怡身边。
李元湘好似没瞧见,哼哧哼哧的爬上岳安怡对面的椅子,等坐好后?,小手拍了拍胸脯,喘着气。
“有喜欢的吃食吗?”
李元湘连连点头,“湘湘喜欢爹爹做的醉糕。”
岳安怡面色惊愕,“你爹爹竟然会……”
“是呀,只是每次爹爹都只给我一块,剩下的全?是娘亲的,娘亲明?明?就吃不完,爹爹也不给我。”
岳安怡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又再?次蹙眉,“你爹便是这般养你的。”
小姑娘压根没理会她?在说什么,自顾自的掰起手指,卷下第二根,“还有娘亲做的云子,湘湘也喜欢。”
“云子?”岳安怡抿唇,总觉着那俩人并未好生将养这孩子,心疼道:“不过米饭罢了,你也喜欢?”
“因为?是娘亲做的呀。”李元湘眨着眼,“爹爹从来不让娘亲累着,湘湘也只吃过一次娘亲做的云子,魏伯伯说娘亲身体不好……”
说着,她?便失落的垂下头,“可?能湘湘以?后?就吃不到娘亲做的东西?了。”
岳安怡心中?一紧,掐住指尖,压抑着那些燥郁的情绪。
就在这时,小二陆陆续续端着膳食进来,岳安怡立马松了口气。坐在她?跟前的分明?只是一个四岁的小姑娘,瘦小的身躯却如同扑面而来的围墙,让人窒息。
岳安怡重新扬起嘴角,温和道:“吃吧。”
李元湘点点头,随即从她?一直毛茸茸的褡裢中?翻啊翻,翻出一个手指长的小盒子来,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根银针。
她?旁若无人的捏起,挪了挪屁股,认真的戳着每一道菜,直到银针确实没有异样后?,才笑嘻嘻的拿起木勺。
她?还不太会用筷子,眼下又每人喂她?,便只能自食其力。
岳安怡在发觉她?用银针试毒后?,脸上的冷静便再?也维持不住,连声音都忍不住高了些许,“湘儿,你怕祖母害你。”
双颊鼓鼓,咀嚼不停的小姑娘抬眼看向她?,天真又无辜的说:“戏里都是这么唱的呀,坏人会下毒害人。”
“可?我是你祖母!”岳安怡忍不住拍桌而起。
李元湘被吓到,手中?的勺子落地发出一声清响,她?扁着嘴,瞧着快哭了,“对、对不起嘛……”
分明?是在致歉,可?听在岳安怡心里却更加火冒三丈,她?不知道李鹤珣是怎么养的孩子,下意识便想将人叫来,可?回想起这几年的避而不见,她?更是气的浑身发颤。
李元湘委屈巴巴的自己抬手擦去眼泪,从椅子上爬下来,将握在手中?的糖丸递给岳安怡,“夫人,湘湘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与?李鹤珣年少时有七分相?似的小姑娘站在她?跟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岳安怡便是有再?多的火气,也消了一些,从她?小小的掌心中?接过糖丸。
本欲放在一旁,可?李元湘就这般盯着,她?只好放入口中?,缓缓咽下。
李元湘顿时笑起来,“夫人,湘湘该回去啦,不然娘亲会生气的。”
她?摇晃着两根小辫子,扭头就走。岳安怡怔愣片刻,连忙道:“等等。”
在她?疑惑的回头看来时,岳安怡问她?,“为?何不唤祖母?”
“啊……”李元湘有些苦恼,“湘湘喜欢小胖家那样的祖母,对湘湘可?好了,夫人,我可?不可?以?换一个祖母呀。”
抓着桌角的手用力到泛白,大有将其掰下的意味,见岳安怡迟迟不说话,李元湘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厢房。
回府的路上,魏莲见她?一直偷笑,好奇道:“怎么了?”
“魏伯伯,你之前做出来的那颗糖丸真的会让人拉好久的肚子吗?”
“问这个做什么?你偷拿了?”
李元湘连连摇头,捂着嘴巴,却仍旧止不住笑意从眼中?流出来。
他们二人刚走不走,岳安怡便觉腹中?绞痛,冷汗直冒,岳姑姑连忙担忧道:“夫人,这是……”
岳安怡方?才一口吃食没用,唯一咽下的便是那孩子给的糖丸,事到如今她?还能不知是怎么回事!
药效发作再?加上气急攻心,岳安怡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李元湘急急忙忙回了府,可?已过午时,她?心中?紧张,于是猫着小身板,小心翼翼的回到院子,见四下无人,正要松口气时,却听见后?院儿传来一道缓慢却泠泠动听的声音,“舍得回来了?”

第97章
厢房琴琴袅袅, 曲水流觞,钦差来此地乃是受了孟宪旨意?,不过不是为民, 而是为李鹤珣而来。
他?表明圣上的?意?思后, 等了许久,一双眼睛不自觉地打量起眼前之人。
四年, 人虽不在上京,可他们却对李鹤珣之名如雷贯耳。
圣上常常提起便不说了,真正令他?们记住的?是,这些年他?在漳州的?功绩,不光是漳州, 附近城池的?天灾人祸, 一旦得以解决, 里?面几乎都有他的身影。不是出谋划策, 便是给予帮助,更甚至亲自出面。虽这些事,朝中也不是无人能解决,可毕竟上京离此地相距甚远, 有时前脚折子刚到,圣上正要派人过来时,便得知已?然解决。
一来二?去, 李鹤珣之名,渐渐从他?们心中的?氏族嫡长子,变为或倾佩或欣赏的?朝中肱骨。
“可是京中出了事?”
钦差回过神来, 直言道:“大?周近年来内斗不断, 我朝天子年幼,大?权旁落, 内阁如今除了李太师与张太傅外,另外两位大?人都与岳家关系匪浅,前些日子,林将?军领旨趁大?周内忧之时,骚扰边境,恐有挑起两国斗争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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