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笔疾书的锦衣卫傻了,慌了,火烧屁股似的让其他人把墨迹都没干的报告送进宫。
一炷香后,御书房中看奏折看到头晕的皇帝收到了这份报告。
看到楚婳那句“骗我感情可以,骗我钱不行”的出格发言,皇帝乐得哈哈大笑。
翻过一页,看到“来一回白日宣淫”,想到楚家那么多人和锦衣卫都听到了,皇帝浑身不自在。
再翻一页,皇帝的笑容彻底消失,面色铁青,连带着头顶似乎都染了点绿。
替身?外室?
你在想屁吃!
皇帝都提前从楚婳那得到皇后可能要去春风楼的消息,怎么可能毫无准备?
皇后从没去过那种地方,他想阻止,又怕两人吵起来不欢而散,只能让皇后去一次。
当然,春风楼那么乱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年轻小伙看到漂亮富贵的女人就扑上去?他也派了陈九和锦衣卫不远不近地跟着。
一旦即将或者真的发生了什么,陈九和锦衣卫都会出面阻止。
会的……吧?皇帝捏着报告的手有点抖。
那毕竟是皇后,要是皇后的态度强硬一点,让他们滚,陈九和锦衣卫能顶得住吗?
要不,他还是过去看看?
顺便也看看那个即将变成他的替身外室的男人,究竟有多像年轻的他,才会让皇后动了心思。
想法刚起,太监禀报:锦衣卫指挥使林友求见。
林友:“皇上,萧娄招了。”
萧是大盛国姓,萧娄正是前不久以索贿贪污罪废黜的三皇子,被废后一直关在镇抚司的牢房之中。没了皇子的身份和优待,又有和前朝余孽勾结的罪名,萧娄压根受不住锦衣卫的酷刑。
皇帝还挺意外:“骨头这么硬?”
就萧娄那个不成器的家伙,还抗了两天才招,他是真的有点刮目相看。
本以为昨天就能招的。
林友:“审讯杨淮与核对两方的口供废了些功夫。”
杨淮是前朝大将军之后,为了复辟前朝,卧薪尝胆,文武双全,既有武将的强悍体质,又有文臣的不屈气节,是个硬茬子。
锦衣卫抓他就废了不少功夫,再一套审讯逼供核对下来,花上一天的时间也正常。
皇帝点点头:“结果如何?”
林友呈上一份详细的报告:“杨淮知道前朝宝藏的藏匿地点,也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就会没命,所以一直死咬着不肯放。”
“杨淮为了取信萧娄,透露了一点前朝宝藏的事,但他藏了一手,始终没有透露有关地点。”
如此一来,要想得知确切地点,要么和杨淮谈好条件,让杨淮带他们去挖,要么旁敲侧击地引起楚婳对前朝宝藏的兴趣,让系统带他们去挖。
林友更倾向于后者,皇帝也是。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完这份报告,里面详细地记录了杨淮当初怎么找上萧娄,后续又怎么为萧娄献计,两人如何狼狈为奸。
他看了几眼就头疼,更加庆幸系统到来的第一天就戳破萧娄不是他亲生的。
否则就这么个没脑子还心比天高的玩意儿,指不定闹出多少事来,而他看在这小子是自己儿子的份上,还得捏着鼻子给他收拾烂摊子,到时再被御史喷得满脸都是吐沫星子。
从这方面来说,皇帝还得感谢楚婳和系统。
国事在前,他不得不压下对皇后养替身外室的担忧,下令:“召三品以上官员进御书房议事。”
不多久,君臣们就“如何让楚婳心甘情愿地带他们去挖宝藏”展开争论。
此事最大的难题是:要让楚婳带领,就会暴露他们知道她和系统对话的真相。
“这不行!”老太傅率先反对,“那丫头能无所顾忌地吃瓜,就是仗着别人不知道。”
一旦失去这个前提条件,到时候会有两种可能:
一、系统收回能力,只让楚婳一人听到,或者干脆与楚婳解绑,他们再不知情。
二、他们仍然能够听到,但楚婳担心冒犯他人,从此限制吃瓜,减少对话,他们只知部分情。
至于楚婳是否会在知情之后,仍然像现在这样积极吃瓜的可能性……
他们不敢确定,更不敢冒险去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谁能不畏权势、不畏生死到这种地步?
老太师看了一圈在场众人:“目前她的吃瓜内容包括皇上、二皇子、二皇子妃、户部尚书、户部侍郎、前鸿胪寺少卿、刑部尚书之女、太傅之女,每一个都是她爹惹不起的。”
众官员:“……”这丫头怎么专挑官大的得罪呢?
老太师接着道:“七岁用私房钱试探他人真心,几倍还之,对银钱并不执着,九岁看天灾断未来,不动声色地引导她哥习武,十三岁见她哥升官太快想耍手段让他贬回去,谨慎小心,不为权势所迷。”
“她若是个男子,老夫必定收他当学生。”说到这,老太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怎么就是个女娃呢?”
众官员:“……”这你得问楚平和他夫人去。
老太师是皇帝的老师,也教导过大皇子和二皇子,尊称他一声帝师也不为过。
老太师对楚婳的评价如此之高,令在场诸位都很惊讶,只是转而一想,确实!
一个十三岁的闺阁女子,不爱钱,不爱权,护亲人,懂进退,会权衡,更难得的是对政治的天生敏锐,又能借势为己谋利。
没有名师教导都能野蛮生长到这个地步,如果有的老师教导引导,未来必定是朝廷栋梁!
可惜了,是个女娃。
包括皇帝在内,诸位三品以上的官员都在心里遗憾。
“嗯?”心直口快的户部侍郎疑惑发问,“可她现在女扮男装上朝了,是个男娃啊。”
众官员:咦???
众官员:诶!!!
老太师头一次看户部侍郎的直肠子这么顺眼,“你说得对。”
他得意地摸起了胡须,心情倍儿好,“老夫不能收楚婳,那就收楚勤。”
反正都是同一个人。
皇帝头疼扶额,“正一品的太师突然收一个从六品的翰林当学生,不是明摆着告诉别人这里面有蹊跷吗?”
他让楚勤悄悄出京办事,代替楚勤的楚婳在京城如此高调,很容易暴露的。
不过,现在有吃瓜系统在,或许也已经暴露得差不多了。
老太师一本正经地道:“老夫收了她当学生,才能告诉她国库有多空虚,前朝宝藏对大盛有多要紧,在不暴露它的前提下引导她去挖宝。”
以防万一,避不开的时候就用“它”来指代系统。
众官员点头,您是太师,您说得对!
户部尚书不在,户部侍郎只能代表户部发言:“如果是这样,把楚勤调来户部不就行了?”
“嗯?”皇帝和众官员齐齐扭头看他。
户部侍郎被看得气弱两分:“……平调也不行吗?”
老太师立马又看直肠子的户部侍郎不顺眼了,一针见血地道:“你是想让它看看户部那些繁杂的账目上有没有什么瓜,能不能抄几个充盈国库吧!”
真实目的被看出来了,户部侍郎也就摆烂了,不装了。
“就我想?你们不想吗?”
他只是心直口快爱喷人了点,又不是脑子和眼睛都不好使,看不出系统的价值。
大理寺卿哪敢应?真要回答不想,以后就不好说了。
“大理寺有不少疑难悬案。”急需吃瓜系统帮忙破案呢。
刑部尚书咳了一声:“刑部堆积的案件不比大理寺少。”谁更需要吃瓜系统还不好说呢。
礼部、吏部、工部、兵部暂时没什么要系统帮忙的,四位尚书干脆作壁上观他们几个争抢。
老太师的脑子嗡的一下,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和他抢学生?
他收学生的分量,还能比得上户部、大理寺、刑部的重量吗?看起来皇上也不乐意让他这个“帝师”再收一个学生,哪怕那是个女娃。
无奈之下,老太师只能出此下策:“皇上,老臣今年六十有九,不知道还有几年可活,就这么个小心愿,还望皇上成全!”
众官员:“……”老太师,你不讲武德!
户部侍郎急了:“皇上,老太师身体硬朗,再活二十年不成问题!国库要紧啊!”
大理寺卿:“皇上,楚平在刑部,父子二人不能在同一部门,还是大理寺堆积的案件要紧!”
刑部尚书:“皇上,这些年刑部堆积大量悬案难案尚未解决,长此以往下去,不利于稳定民心,不利于江山社稷啊!”
四人就此事吵了起来,越吵越激动,越激动越大声,唾沫星子都喷到皇帝的茶杯里了。
皇帝拿起的茶杯又放了下去,神情略为恍惚。
所以,他今天究竟是为什么召集大臣议事的来着?
楚家,千画居。
楚婳不曾停止吃瓜,依靠系统的现场转播,已经听完了皇后和年轻小伙的相识相处过程。
简单来说:皇后好心出人出钱帮忙葬父,又给小伙租了安静的院子,让他得以好好准备科举。小伙感动不已,又见富婆如此美丽,当下决定吃个软饭。
小伙读过好些年的书,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包装自己,起码不能把吃软饭的目的放在明面上,这样只会让人看不起他。
他还知道怎么让富婆对自己欲罢不能——若有似无地勾引着,却不能让她得手得太轻易。
楚婳听着两人的极限拉扯,心动不已,直叹:【这要是能现场吃瓜,该有多爽啊。】
系统懵了:【我这样给你转播不好吗?】
楚婳:【文字转播怎么比得上音画直播?我只能通过你的语言尽力想象,一点都不直观。】
【我不知道皇后是多么雍容华贵,小伙是多么年轻有力,看不到他们的眼神是怎么拉丝,更看不到他们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之间透露出的丝丝诱惑,太亏了呜呜呜!】
楚家的人:“……”
锦衣卫:“……”
还别说,真是这么个道理。
毕竟,系统的书读得不多,它的文字转播是这样的:
【小伙对皇后说:我收了你的钱,已经是你的人,不能出尔反尔。】
【皇后劝说他:你寒窗苦读十年,岂能因这几两银子匆匆卖身?】
【小伙坚持:君子重诺,一诺千金。】
【皇后叹气:君子也该学会变通。】
没有背景渲染,没有容颜描述,没有眼神诱惑,什么都没有,只靠人自己想象。
这像话吗?!
楚婳感叹:【系统,你该多读点书了。】
系统不太了解:【我已经跟着你看完了《景史》《风流寡妇俏书生》,你书箱里的《叔嫂禁忌》《将军与副将的二三事》《摄政王强制爱》《少年帝王与太后》那几十本话本我也都看完了,还要读什么书?】
楚家的人:“……”
锦衣卫:“……”
啊这,啊这这——
楚婳轻咳两声:【《三年科举,五年模拟》《科举必刷题》《科举三十八套》《策论你真的掌握了吗》听说过吗?】
系统发出没见过世面的惊叹声:【居然有我没听过的书!】
楚婳笑道:【在我哥的书房,南面书架下数第三行左数第二格,你去做上几本,能补充瓜能的,认真点哦。】
一听能补充瓜能,系统高兴极了:【还有这好事?好嘞,我去啦!】
楚家的人:“……”
锦衣卫:“……”
那明明是楚婳花费重金到处搜罗,为楚勤量身定制的科举宝典。
忽悠系统一个孩子去做,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楚婳的良心一点都不痛,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盅燕窝。
一盏茶后,系统哭着回来了:【婳姐,这瓜能太难补了呜呜呜!】
但系统不肯放弃里面丰富的瓜能,一边哭一边做题,整个楚家360度环绕着它的哭声。
【请评述佛教与儒教的异同点及对社会的影响,呜呜呜我个系统哪知道那么多哦?我去看看哪个主持说过。】
【安国全军之道,这和我一个吃瓜系统有什么关系啊呜呜呜……我去看看历代状元怎么答的,诶,这个字写得这么丑也能当状元?黑幕!有屁眼交易!】
【问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为什么我个吃瓜系统还要操心皇帝的事?我擅长的是看皇帝有几个女人,有几顶绿帽子啊,这瓜能好难补啊呜呜呜……咦,这个人好会拍皇帝马屁哦!】
当晚,执笔记录的锦衣卫换了二十几个,收到报告的皇帝和百官再度战至天明,双目通红,神情恍惚。
这个科举的瓜,他们是非吃不可吗?
熬了一夜,皇帝和百官洗漱一下赶去上朝。
本想着把昨天在御书房“友好”商量的那套拿出来,忽悠引导楚婳和系统带他们去挖宝,也不枉费舌战群儒浪费的那么多吐沫星子。
万万没想到,楚婳她又又请假了。
皇帝:“……”
百官:“……”
看看自己,再看看其他人,确认过黑眼圈,都是因为吃瓜熬的夜。
夜熬得再凶,早朝还得上。
皇帝克制住打哈欠的冲动,听着下方臣子们一如既往地上奏。
以前他烦臣子一言不合就喷人,脾气暴躁时还会揍人,总想着哪一天大家能够心平气和地谈就好了。
今天所有臣子因熬夜精气神不足,说话的声音语气都弱了不少,他又觉得臣子吵吵闹闹的也挺好,起码不会听起来跟催眠一样,弄得他都快睡着了。
很快,皇帝就不困了。
锦衣卫让陈九传了一句话:“皇上,楚老太太带着楚淑回来了,楚小姐得在家门口接人,这才请假没上朝。”
皇帝:?
他的第一反应是:楚老太太是谁?居然比朝廷和国库还重要?
随后意识到这人正是楚婳那个不讲道理,一颗心偏到天上去的祖母,而楚淑……按琴棋书画的排行来看,应该是楚婳的庶姐。
皇帝对楚婳的好感高,自然对苛待楚婳的楚老太太没好感,连带着对楚淑都有了不好的初印象:让嫡出特意在家门口迎接庶出,楚家的家风可真“正”啊。
很快,皇帝发觉不对:“就楚婳那不肯吃亏的性子,怎么可能乖乖跑到门口迎接?”
陈九一愣,确实,楚小姐的小气、记仇和皇上一模一样,不可能乖乖听话。
皇帝意识到其中有瓜,立马来劲:“去问!”
陈九颠颠地跑去给锦衣卫传话,有瓜好啊,他爱吃瓜!
下方的百官看着皇帝和陈九的小动作,直觉里面有事,但难以确定是什么事,不断猜测着。
难道是锦衣卫发现哪个官员又贪了,准备抄家充盈国库?
缺钱到头疼的户部侍郎兴奋了。
难道是锦衣卫发现哪个官员狎妓,又要一撸到底?
女婿狎妓的刑部尚书发散思维。
也许是楚婳那又有新瓜了?
大多官员更倾向于这一点。
毕竟皇帝刚上朝那会儿和他们一样状态萎靡,恨不得早朝快点结束好回去休息,现在振奋得犹如一只即将吃到瓜的亢奋瓜猹。
楚家,千画居。
楚婳惬意地躺在贵妃椅上,一边享受青竹的揉腰捶腿服务,一边看着从温氏那借来的新话本。
眼看楚老太太让人提前通知的时辰快到了,红梅有些着急:“小姐,要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楚婳翻过一页,看得津津有味。
红梅:“老太太不是让小姐去门口接她吗?”
楚婳头都不抬:“青竹。”
青竹不曾停下揉腰的动作,用最直白的语言解释:“红梅,小姐和老太太是东风压倒西风的关系,老太太和她疼爱的姨娘,姨娘所出的庶子庶女的日常吃穿都得仰仗夫人和小姐,她也只能在这种小事上为难小姐。”
红梅:???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
虽然她才进府没两个月,不太了解小姐和老太太过去发生了什么,可按伦理和孝道来说,哪家小姐不是小心伺候孝敬祖母,还非要压倒祖母这股西风的?
这是不是……不太正常?
知道她在疑惑什么,青竹开始发大招:“老太太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小姐偷抢他人东西,一味地偏心眼姨娘和她生的两个孩子,逼小姐寒冬腊月跪祠堂,逼夫人拿钱财赔罪,想法设法地让夫人拿嫁妆补贴姨娘那一房,让小姐把给大少爷准备的铺子分二少爷一半……”
红梅:???
红梅:!!!
小丫头脸上的犹豫和彷徨彻底消失,气得整张小红通红,拳头捏得死紧:“就这种不要脸的老虔婆,小姐千万不要给她脸!”
楚婳诧异抬头:“你从哪学的骂人话?”
“街上听来的。”红梅以为是自己骂得太脏了,楚婳不喜欢,赶忙道,“我以后不骂了。”
楚婳:“我和她的关系就这样了,不可能和缓,她也拿我没辙,但我们还是会维持表面的和平,因为我爹我哥都当官,不能让楚家有不好的名声传出去,这就是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
“红梅,你是我身边的人,心里怎么想怎么骂都行,嘴巴要闭紧,行动上不能透露,否则哪一天你祸从口出,惹了我得罪不起的人,我护不住你,懂吗?”
红梅重重点头:“小姐,我记住了,我会改的。”
楚婳满意点头,继续看话本。
有些人表面上风轻云淡,不在意楚老太太的样子,实则在心里狂戳系统:【统儿,帮我盯着老太太,万一气出毛病来,我好早点让人去请大夫。】
系统:【说好的东风压倒西风呢?怎么这么关心她?】
楚婳:【别胡思乱想。她要是真病了,就有理由折腾我娘,还能在那装病要我娘伺候,要我娘花钱买补品,转手把补品卖出去,卖来的钱再补贴给那一房。】
系统大吃一惊:【怎么偏心成这样?不都是媳妇吗?】
楚家的人:“……”
锦衣卫:“……”
不是没见过偏心的老太太,可偏心成这样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楚婳:【老太太看不起我娘商户出身,故意恶心她打压她,妄想拿捏她呗,否则正常的婆婆会在儿子刚娶媳妇两个月,新婚蜜月期间非要给抬个小的吗?】
这些年楚家的婢女仆人连续更换过,很多人都不清楚二十多年前的事。
听楚婳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恍然:原来楚老太太还做过这么恶心人的事啊。
系统:【嗯?我查过,你爹是新婚半年后纳的姨娘。】
楚婳:【新婚还没满两个月,老太太就跟我爹提了,被我爹拒绝。半年后,老太太以我娘没有怀孕的理由要抬姨娘,我爹同意了。】
【最好笑的是什么?姨娘进门以后肚子迟迟没动静,反倒是我娘先怀孕了,一举得男,可把老太太的脸给打肿了。】
系统:【哈哈哈!爽!】
众人悄悄鼓掌:确实爽!
楚婳继续道:【老太太一把年纪可倔强了,死活不信孩子靠缘分,硬要人力干涉,带着姨娘十天半月地看大夫,见寺就进,见庙就拜,各种各样的送子观音摆了一屋子,奇奇怪怪的符水药水喝了一大堆,整整折腾了三年!】
【我也挺佩服姨娘的,生理心理双重折磨都坚持下来了。三年后,姨娘可算怀孕了,老太太欢天喜地,要大摆宴席庆祝。正室怀孕都没这么嚣张,爹娘祖父都不同意,老太太一气之下打算自己花钱弄,结果你猜怎么着?】
系统:【怎么着?】
众人:怎么着?
楚婳:【老太太拿出私房钱,看了两眼又塞回去了,明明是舍不得,非说要攒钱等孩子满月办个大的。后来,楚琪出生了,满月了,周岁了,都这么大了,也没办过一个像样的庆祝宴席。最新消息,老太太准备等楚琪科举中了再摆。】
系统哈哈大笑,随后又问:【你比大哥小七年,比楚琪小四岁,当年的事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
这些往事连温氏都不知道,荷包都不绣了,正聚精会神地听着呢。
楚婳不以为意:【这有什么难的?】
【老太太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她身边的人自然不会宽裕到哪里去。有一年,她的陪嫁嬷嬷经常出府,带着一身药味愁眉苦脸地回来,我打听到她孙子重病,就给了她一笔钱,连老太太七岁还尿床的事都知道了。】
温氏:“……”
其他人:“……”
锦衣卫记录的手一顿,七岁还尿床?啧啧啧。
一盏茶前,一辆青棚马车在楚家大门口停下。
一只纤细嫩白的小手撩开车帘,细声细气地道:“祖母,我们到了。”
“楚婳呢?”
“妹妹可能有急事吧,不在。祖母,有淑儿陪着您呢。”
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冷哼一声,愈发不满,在楚淑的搀扶下了马车,一进楚家的大门,顿时怒气冲冲地往千画居赶。
她就知道那个死丫头不会乖乖在门口候着!
只是,家里似乎发生了什么,大门那边的人少,越靠近楚婳的千画居,这里的人越多。
扫落叶的,修剪花枝的,还有拿着绣棚来这边绣的。
什么情况?
楚老太太不明所以,继续向前。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楚婳的声音:【……老太太七岁还尿床的事都知道了。】
楚老太太:???
楚老太太:!!!
大多孩子三岁的时候就能控制排尿,而七岁还尿床……
大盛没有泌尿系统、尿道炎症等相关医学常识和概念,只会觉得:这孩子哪里有问题吧?
这是楚家的人和锦衣卫的反应,也是楚老太太自己的想法。
楚老太太的脚步停在离千画居还有三步的地方,再也迈不动了。
她只觉得周围扫落叶的,修剪花枝的,绣花的仆人,包括身边跟着她的嬷嬷,搀扶她的孙女楚淑,这些人通通在看她的笑话!
时光好像回到了七岁那一年,她半夜发现床铺被褥被尿湿,羞愧又无措地看着湿漉漉的寝衣和床铺,不知道该怎么办。
婢女给她换了干净的寝衣和被褥,第二天把脏了的床铺被褥拆拆洗洗,和人大肆谈论嘲笑,传得全家上到祖父祖母下到马厩的仆人都知道了。
她为此羞愧许久,连父亲请来女先生在家教书,她都不敢出去,生怕看到旁人异样的目光,听到他人嘲讽的话语。
再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婢女被收买了,故意污她的名声。
可一个在嫡母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能怎么办呢?她忍气吞声,讨好嫡母,得来一桩不好不坏的婚事,她逼丈夫读书,催儿子上进,送孙子读书,活成了他人羡慕的样子。
看似过得挺好,但还是抹不去那段黑历史。
楚老太太脑袋嗡嗡嗡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楚婳知道了!楚婳肯定会用这事威胁她!
系统也是这么想的:【那你怎么不用这事威胁老太太?这种打死都不愿意被人知道的黑历史,她肯定就范。】
楚老太太匆忙回神,也顾不得为什么千画居里有孩子,自己站在千画居外面都能清楚地听到楚婳的声音,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楚家的人和锦衣卫也想知道。
既然双方的关系势如水火,为什么不干脆用把柄拿捏老太太呢?
楚婳:【我对现状很满意,不想有大变动。】
系统:【看在她是你祖母的份上放过她?】
楚老太太面色稍霁,原来这个孙女心里还是有她的。
楚婳笑了:【想什么呢?只是她现在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都是小打小闹,我动动小指头,她都能气个半死,没必要出这么狠的招。】
【老太太气性太大了。我没按她所说去门口迎接,她都能气出乳腺结节,再让她知道我舒舒服服地躺在这看话本,有漂亮婢女敲肩捶腿喂果子,保管气得几天吃不好睡不好,半夜都能给自己气醒。】
楚老太太面色又青又白,亏她还以为楚婳改好了!
还有……这丫头怎么这么了解她?别是收买了她身边的人吧?
楚婳又道:【这个大招一放出去,万一她脑子短路,从我这下不了手,再给我爹弄个小妾,多恶心我娘啊?】
【什么时候她做事出格了,我再拿这个威胁她不好吗?底牌都是要藏着用的,随随便便拿出来,那还叫底牌吗?】
系统惊叹地直哇哦:【学会了学会了。】
楚老太太:“……”
站在原地狠狠地吸了两口气,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地迈入千画居。
也是这一刻,附近扫落叶和修剪花枝的仆人放下手里的扫帚和剪子围了上来,迅速捂住她们一行人的嘴,干净利落地悄声拖走。
楚老太太:!!!
楚淑:!!!
光天化日之下,仆人就敢对主人动粗,真是反了天了!
一行人企图挣扎求救,却只引来更多身着仆役服的人,有人望风,有人善后,行动间颇有章法,活像是一群土匪进了楚家。
楚老太太的心砰砰直跳,楚淑花容失色,其他被挟持的仆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很快到了目的地:西边一处小院。
这本是楚家老太爷纳的姨娘的住所,两个姨娘无所出,老太爷过世没多久,老太太就把人打发出去,将小院封存,一封就是好几年。
如今,荒芜的小院还没被清理干净,东厢房的房门大开,隐约可见里面放了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坐着一个穿着青绿色锦绣服的男人。
屋檐下坐着一个红色锦绣服的男人,身边摆着一张小几,品着一杯茶,惬意地好似在自家小院,而小几上那明晃晃的绣春刀已经昭示了此人的身份。
——锦衣卫。
锦衣卫可以不穿飞鱼服,但不会不佩绣春刀。
楚老太太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楚家怎么会有这么多锦衣卫?
男人施施然坐在那,“老夫人,陛下有旨,命我等近身守护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