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若有些无奈,“反正龙……少主刚刚也听到了,说不说没差别。”
于是魏零露又认认真真重述了一次梦境内容。
龙斯慕身板正直,俨然一副站军姿的样子听完,并送上答谢礼:
“作为梦境分享的回报,我以风神卫少主的名义正式邀请你要入风神卫,聘请书会在三个工作日内送到你手中。欢迎你的加入。”
魏零露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砸到,再次第一时间回头看向风神若。
风神若暗道:傻丫头,倒也不必事事问我。
“风小少爷,可以吗?”魏零露两眼发光。
罢了。风神若勾了勾唇,“你是独立自主的个体,你自己想不想最重要。”
“我想加入!”魏零露斩钉截铁地说着,想到什么,真诚补充,“我不怕死,我只怕保护不了自己,会拖……后腿。”
停顿的缝隙,她自己也说不出是什么。
但有龙斯慕的邀请,她加入风神卫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发出邀请的龙斯慕,再次转头看向风神若,说出此行的目的,“风二少爷,我已经将那行人暂时关押在演练场禁闭室,你要是想见,可以直接去禁闭室提审。”
风神若点点头,心情很好,“你可以不必特意来告诉我,我师兄们会告诉我。”
龙斯慕神色一顿,没再多说什么,“那我还有要事处理,不打扰两位。”
魏零露连连挥手,“龙少爷再见!”
直到关门声响起,风神若才缓缓收回脸上的笑容。他肯定还有其他目的,只是会是什么,能让他找借口过来……
而且,他为什么会对魏零露的梦境感兴趣?听起来那么认真,给他个本子他可能都要一字不落记下来。
看完魏零露,风神若又去看望了余大侠和余黔两人。
余大侠是身体的老毛病,亏损太严重哪哪都不好,就算没有被陈奕令的人动手脚,也是大病不好小病不断。
而余黔自从恢复意识后,身上的疼痛也开始恢复,脸色极差,时常疼到满头大汗,不愿意被风神若看到。
能开口说话后,第一时间委婉地请她回去休息。
这事关余小将军的面子,风神若十分配合。对她来说,他们三人脱离危险,处在安全可靠的生存环境,就该是她退场的时候。
夜幕准时降临。
风神若走出医阁时,雨变小了许多。
今日宜单人出行。
拒绝陆光凝他们的陪同,她撑着伞,独自走回神隐寺。
但没走多久,身边就停下一辆车,车门开启,示意明显。
她停下脚步静静看着打开的车门,片刻,熟悉的男声从车内传出。
“风二少爷,上车,我送你。”
一天见三面,很难不让人怀疑对方另有目的。
知易者不占,善易者不卜。风神若看了看昏沉沉的天空,也不管车里的人能不能听清,“谢谢,但我想一个人走走。”
说完转身继续往神隐寺的方向走去。
雨中走路并不会发出多大的声音,她拐个弯走向通往神隐寺侧门的石桥,身侧便压来一片阴影。
“你是善了大师的关门弟子,神隐寺不该让你独自一个人出行。”
风神若扭头,就见龙斯慕单手撑着黑伞,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仿佛刚刚搭讪的人不是他一样。
视线下移,风神若瞬间被他握着伞的手吸引住。
耀灵的手处处透着精致,宛如艺术品,修长又白皙无瑕。而龙斯慕的手,却是肤色偏深,皮肤上有明显的小疤痕,露出来的拇指指腹上还有明显的茧子。
应该是经过千锤百炼,留下的痕迹。
视线继续下移,落在两人步伐整齐的脚上。
她走得慢,龙斯慕迈着两条大长腿,硬是跟着她的速度,无端端多了股军人走正步的错觉。
看到这里,她没忍住勾起唇角,原本沉重的心情好了些。
“还没看够?”略显僵硬的男声在头上响起。
风神若重新抬头,对上龙斯慕不悦的目光,一顿,她又发现的笑点。
与她的单人油纸伞大小相比,龙斯慕撑的黑伞显得尤为巨大,走在他身边,安全感十足。
周围的压力无声扩散,风神若勉强收敛自己的视线,继续看向前路,“找我有事吗?”
龙斯慕面瘫着脸,声音低沉,“我刚刚说过,神隐寺不该放任你独自出行。”
她无畏地笑了声,发现自己是真的一点儿也不怕龙斯慕,“可这是神隐城啊,我还能在神隐城出事不成?”
龙斯慕蹙眉,评论两字,“天真。”
“啊……你这话,让我没法接啊。”她不以为然。
“你该知道,善了大师在神隐城各个领域都占据着怎样的辉煌成就,他圆寂后,多的是人盯上他的关门弟子。在神隐寺你可以闭门谢客,但这里是神隐城,暗藏多方势力的眼线。”龙斯慕语气很冷淡,丝毫听不出半分关心之意。
她微张嘴,又合上,左右观察,还真被她发现不少非常‘寻常’的人,不过,“反正我在你们这个圈子里也没什么隐私可言,一举一动都被盯得一清二楚,我真出什么事情,应该会立即有人知道吧。”
“知道是一回事,出不出手帮忙就是另一回事。”
“只要不是人数太多,我也用不着帮忙出手。”
“看来你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
“当然啊,我毕竟——是善了大师的关门弟子。”
好吧,自从她找回神隐寺这个安全后盾后,她就隐约有些飘了。
以前她在神隐寺待了几十年,虽然胆子小,但因为有赢王帝和神隐寺的纵容,根本没人敢伤她。
敢伤她,甚至是敢有伤她的念头的人,都被赢王帝丢进了猎场,当场毙命,株连九族。
哪怕没有赢王帝,也有风神卫时刻隐在暗处,想伤她的人甚至都走不到她面前。
想到这里,风神若侧头看向龙斯慕,有些不死心,“我刚刚听到,你是风神卫的少主?抱歉啊,我一直在外云游,不是很了解风神卫是什么,介意和我说说吗?”
龙斯慕蹙眉,“你不知道?”
她眨着眼睛,真诚地说:“我刚回神隐寺没多久,好多事情都不知道。”
走下石桥,便进入一大片枫树林。
九月的枫树叶已经发红发黄,经过几天暴雨的洗礼,地上落了大片大片的叶子。
风神若微微移动伞面,露出头顶上的参天大树,大把的枯树枝中间掺杂着新长出来的红绿叶,将去旧迎新展露得淋漓尽致。
脚步忽然停下,她有些惊讶,仔细打量不远处的树干上挂着的说明牌。
思索怎么开口的龙斯慕随她一起停下脚步,犀利的视线在四周环顾,“怎么?”
风神若指了指远处的巨大枫叶树干,“那棵枫树,真的有六百年历史了吗?”
四周并无异样,龙斯慕收回目光,“嗯。”
她惊叹,“好神奇,那么多年,竟然都没有被雷劈死。”
“神隐城千百年来风调雨顺,是赢州大陆上为数不多的富泽之地。”
“福泽之地和树木被雷劈有什么关系吗?前两天还打雷呢,那么大的雷,几百年来难道一棵树都没被雷劈过?”
龙斯慕缄默两秒,“……你想说什么?”
风神若挪开伞,指了指天空,“喏,闪电了。”
话音落下,枫叶林尽头落下一大片银色,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惊雷。
她吓一大跳,连忙收回手,躲进龙斯慕的大黑伞里。
被油纸伞枝戳到胸口的龙斯慕眉头一皱,伸手将伞拨开,“刚刚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我也是做过坏事的人,怕被雷劈不是很正常吗?”风神若心里害怕,顺势将油纸伞收起来拿在手中甩水,催促道:“快走快走,雨变大了。”
龙斯慕将伞分了大半给她,随着她加快的脚步调整节奏,同时声音一沉,“你是出家之人,能做什么坏事。”
“那可多了,杀、人放火不在话下。”她怕打雷,说话也没怎么过脑子,见又闪过一道银光,立即闭上嘴。
惹来龙斯慕狠狠拧眉,声音难掩斥责,“你身为善了大师亲传,这种话也能随意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啊。她撇撇嘴,等惊雷落下,刚想解释,就见石板路尽头的拱门处,不知何时立着一道黑色身影。
她吓得立即贴近龙斯慕,拉住他的衣摆,“龙少爷龙少爷,鬼鬼鬼你看前面是不是有鬼?!”
狂风暴雨中,那道黑色身影纹丝不动,在昏暗的路灯下尤为阴森恐怖。
一种莫名被厉鬼盯上恐惧感,令她背脊发凉。
龙斯慕浑身气势变凌厉,停下脚步后,不动声色地将风神若挡在身侧,压低嗓音说:“别乱跑。”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向挡在面前的宽厚背脊,有些意外他毫不犹豫的举动。
不想——
“若若,过来。”
低沉喑哑,隐藏着浓厚危险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这是……
她眼中惊喜迅速闪过,立即从龙斯慕身后走出来,睁大眼睛努力看清远处的身影。
好像,似乎——
“耀灵?”龙斯慕难掩惊愕。
还真是音讯全无的耀灵回来了!
但……他看起来不太好啊。
那么大的雨也不撑伞,身边还一个人都不带。
想到什么,风神若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打开油纸伞,快速朝那抹黑影跑过去。
距离越近,越能看清耀灵此时的模样。
还真是狼狈。
她抬高伞想帮他遮雨,就被浑身湿透的男人张开双臂,强势不容抗拒地拢入怀中。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间,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若若,我回来了。”
她心跳慢了一拍,紧张地单手把油纸伞巨高过两人的头顶,“你——”
“想红杏出墙了?”
“……啊?”
你说什么?红杏什么?
她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把胡言乱语的人推开,只能把高高举起的油纸伞往后撤。
就让大雨狠狠拍下,让他再清醒清醒。
——又来了。
脖子处被尖锐压住,只是轻轻一压,带来微妙痛感后,就移开。
却威胁力十足。
风神若后知后觉感到后怕,又见远处一道惊雷打下,吓得直往耀灵怀里缩。
男人阴森危险的气息混乱了一瞬,下一秒又森森直冲她的脖子,“我打扰你们约会了,是吗?”
密密麻麻的恐惧爬上手臂,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要是敢回答是,估计脖子都要被他咬断。
“……你别胡说。”风神若一边害怕惊雷,一边还要害怕自己脖子被咬断,试图从他怀中挣扎出来,“先放开我,你把我都弄湿了。”
耀灵任由她挣扎出来,手臂则顺势滑落,大手从后面捏住她脖颈,感受她瞬间变得僵硬,才满意地移开,落在她薄弱的肩膀上。
如同枷锁,将她死死禁锢。
肩膀被拍了拍,“不是就乖点。”
哪怕隔着一层不薄的布料,风神若也能感受到,压在肩膀上的手臂,那过于炙热的温度。
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温度。
挣扎的念头,顿时被这个发现耽搁住,一时忘了反驳。
距离他们两米开外,龙斯慕单手撑伞,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收进眼底,面色微沉,“耀灵,你怎么在这里,还如此……”
狼狈。风神若在心里帮他补充,甩了甩肩膀上的手臂,见对方不仅没放开还加重力气,便由他去了。
不想却听到耀灵说:“多谢龙少送我未婚妻回来。”
“你胡说什么!”风神若仰起脸,怎么能乱说!
耀灵没有看她,却精准无误的单手按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按入胸膛。
她气红了脸,但挣扎反击的念头,在若因若无的血腥味中,又一次被耽搁住。
他果然还是受伤了?
疯了吗?受了伤还跑来淋雨!明明她已经吩咐神隐寺,只要发现耀灵,就立即带他去云渺楼。
正想着,耀灵突然说:“走了。”
冷漠地朝龙斯慕抬了抬下颌,然后强势搂着风神若转身离开。
龙斯慕沉下脸,追了几步又停下来。
枫叶林尽头,几辆车不知何时停在路边。
握住伞骨的大手上,青筋暴起而不自知。
他面无表情地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
风神若被搂着肩膀不得不迈开腿走路,勉强扭头看向枫叶林,确定龙斯慕已经离开,才回头,仰视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男人。
“耀灵,你受伤啦?”
“你和龙斯慕——”
“耀灵,”那股血腥味太浓,风神若不得不打断他的话,“你到底是什么情况?”
耀灵毫无预兆地停下脚步,在她闪躲不及时,捏住她的下巴,低头咬住她的下唇瓣。
“啊!”
唇瓣传来一阵麻痹刺痛,令她倒抽一口冷气,眼中的水雾刹那间涌出。
几乎没有给她一丝反应的余地。
下一秒,后脑勺被大掌按住,炙热的气息将她汹涌吞没,在她娇嫩柔软的两片红唇上辗转碾轧,动作凶狠残酷。
近在眼前的男人眼尾发红,眼中戾气闪烁,眸底藏着浓浓的未明情绪。
她看不明白,却知道那很危险。
像猛兽捕抓猎物的眼神,一旦被他盯上,下场唯有拆吃入腹,尸骨无存。
不,她不能死。
绝不能死在耀灵手上!
她还得回家!
她瞬间回魂,连伞都顾不得,手脚并用地朝忽然发疯的男人身上招呼过去。
“嗯——”
耀灵闷哼一声,重重吻了一下她的唇瓣,才放过她。却依然牢牢将她禁锢,不留分毫挣扎的余地。
带着炙热温度的指腹,缓缓抹掉她唇上的血迹,他嗓音沙哑,俯在她耳边,如恶魔低语:
“再让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同撑一把伞,就不是咬一口那么简单。”
……就、就因为这个发疯?!风神若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然而此时男人的状态太可怕了。
又粗喘着气,一副随时把她扑倒咬碎的样子。
好、好可怕!
忽然,一声微不可觉的叹息轻轻落在她耳边。
“我拼命逃回来,不是想看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若若,我很生气。”
“你是我的。”
“你乖些,好不好。”
低沉性感的男声,渐渐染上疲累。
最终,倒在她怀中。
害怕到发抖的风神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一大跳,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手忙脚乱地将人扶住,才避开两人在雨中摔倒的下场。
耀灵浑身都在发烫,血腥味儿也越来越浓,再仔细看地上的雨水,更是隐约掺和了淡淡的红色。
身受重伤还敢对她行凶,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风神若欲哭无泪,又不能真眼睁睁看着耀灵死了,连忙大喊道:
“来人!”
龙斯慕刚刚有一点说错了。
神隐寺不会让风神若一个人出行,哪怕她拒绝,也不敢真让她自己行动。
所到之处,皆有人暗中跟随。
“小师弟,来来来,把人交给我。”
陆光凝如风一般疾跑过来,拉住耀灵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将人拉起来。
跟过来的司机先捡起地上的油纸伞,再立将手中的大型油纸伞往他们头上撑。
身上的压力消失,风神若松了一口气,见陆光凝动作简单粗暴,抿了抿唇,小声说:“他身上有伤。”
陆光凝动作一顿,有些不太情愿,“那我轻点儿?”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搀扶住耀灵的另一只胳膊,抬眸扫了眼不远处的几辆黑色轿车,“医生准备好了吗?”
“早已经按你的吩咐,在云渺楼候着了。小师弟,不是我说,这耀少爷也真能耐,十分钟前我们才收到他偷潜入神隐城的消息,才多久,他就摸到你面前。”
还敢轻薄他家‘小师弟’,要不是顾忌耀家背后的势力,要不是耀家少爷是自家师父钦定的‘小师弟’未婚夫,他早就冲过来把耀家少爷揍到亲妈都不认识了。
陆光凝愤愤不平地想着,又听到风神若声音软软地说:“先回云渺楼。继续派人盯紧城里的一切,一有异动,立即来报。”
“云迹师叔已经在盯着了,小师弟放心,保证神来诛神,魔来降魔。”
“别大意,能把耀灵伤到这种地步,绝非小事。”
“……也是,那我待会儿再和寺主说一声。”
“嗯。”
上了车后,陆光凝拿出早已备好的毛巾递给风神若,见她转头就去擦耀灵脸上的水,忍不住小声哼哼,“小师弟,你和耀家少爷真打算在一起啊?”
帮耀灵擦脸的动作一顿,风神若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很是温和,“你在说什么梦话?”
陆光凝:“……”
他立即拉上嘴。
风神若继续给耀灵擦脸上的水,又胡乱擦了一下他湿漉漉的头发,才伸手要多一条毛巾。
一边给自己擦脸,一边随手检查耀灵身上的伤势。
刚刚雨里环境昏暗,她没注意到耀灵今天的打扮。
除了露出来的皮肤,其余浑身黑,几乎找不出一丝多余的颜色,最是适合在夜间隐匿行走。
但也正是黑色,掩盖住他身上的血迹。
倒也不是什么重伤,就胸口处有一个伤口,也不知道是枪伤还是什么。
将耀灵的衣服恢复原样,风神若上下起伏的心情,也得到了短暂的平静。
回顾刚刚发生的一切,便说:“师兄,抽空查一查,龙斯慕过来的目的。”
“龙少主?”陆光凝从副驾回过头来,“他一直住在神隐城,小师弟不知道吗?”
“……现在知道了。”想想也是,神隐城是风神卫大本营,龙斯慕既然是风神卫少主,住在神隐城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只是……
她十分清楚,剧情里的龙斯慕背景,根本没有提及任何关于风神卫相关,人设也大有出入。
难道是因为她穿早了几百年,补齐了小说世界背景,剧情里没有提及的bug才浮现出来?
到了云渺楼,耀灵立即被送进早已收拾好的房间,由医生检查处理伤口。
等风神若回栖梧院洗了澡换好衣服过来时,耀灵已经换了衣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耀少爷高烧39.6℃,身上的伤势已经处理好,但他真正昏迷不醒得到原因……”医生欲言又止。
风神若原本喝着姜汤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面色惨白的耀灵,紧张道:“您有话直说。”
医生摘下眼镜,拿出手帕擦镜片,重新戴上后才说:“我也不是很确定,耀少爷是否是中毒,要不……请我老师过来看看?”
风神若想到什么,立即放下姜汤大步走到床边坐下,拉过耀灵的手腕把脉。
一直候在一旁的陆光凝睁大眼睛,“小师弟,你还会医术啊?”
不想,风神若把脉越久,脸色就越差,最终冻结成冰,连说话时都布满寒霜。
“你们都先出去。”
陆光凝眼皮一跳,刚想询问一二,就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震慑到,连忙拉过一头雾水的医生出门。
关门前还不忘喊一声:“小师弟我就守在门外,有事你叫我一声就成。还有姜汤记得喝完啊!”
风神若放开耀灵的手腕,正身坐在床边,忍无可忍地捏住一阵一阵发疼的太阳穴。
炽火毒。
怎么会是……炽火毒呢?
她控制不住那疯狂乱跳的心率,放下手,将视线重新转到耀灵身上。
原来不是高烧,而是中了炽火毒。
她手脚并用地爬上床,粗鲁地扯开耀灵的衣服,一顿,又爬到床边,拿过药箱里的剪刀。
重新回到床上,她抑制住发抖的手,一层层剪开耀灵胸口前的纱布。
才洒了止血药没多久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眼皮子底下。
风神若震惊得六神无主,手一松,剪刀砸在伤口上。
昏迷不醒的耀灵毫无知觉。
……赢王弩箭。
她闭上眼,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
答案很明显不过了。
炽火毒加赢王弩箭,双层buff叠满,毫无悬念。
耀灵闯了赢王墓。
明明他们已经达成约定,赢王墓的图纸不再计较的。
可耀灵他,竟敢去闯赢王墓。
言而无信。
太坏了!
男主什么的,最讨厌了!
胸口因过多的情绪而起伏不定,她呼吸加重,等反应过来时,一个重重的耳光已经甩在了耀灵的脸上。
原本苍白的皮肤很快被一个通红的手掌印烙上。
风神若吓一大跳,连忙收回发麻的手,见半张脸又红又肿的耀灵,又害怕又充满报复的快感。
“不、不怪我打你,你中了炽火毒、身上还有弩箭伤口,什么高烧不退,都是你罪有应得。”
“不是说好不计较了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以为你会像赢殇那样,君子一诺。”
“……你终究不是他。”
风神若没头没尾的宣泄着自己的愤怒,用剪刀尖锐的一头一下一下地刮过那支弩箭拔出留下的伤口。
不出几下,原本止住的鲜血就汹涌而出。
风神若颤颤回神,放下剪刀,转身爬下床。
就这么站在床边,茫然无措地看着,任由男人胸口的鲜血如同鲜花绽放,残落的花瓣娇艳欲滴,落在素净的床单上。
“对不起,我也很生气。”
“你不能打扰他休息,没人能扰他清静。”
“你不行,耀灵,和他长得像也不行。”
“我……我也是。”
分不清辨不明,到底是被失信的愤怒,还是为帝王被打扰的愤怒。
随着鲜血染红床单,她终于宣泄出胸口积攒的愤怒,转到一旁的脸盆架边。垂眸仔仔细细地洗手,又拿过毛巾,一根根手指仔细擦拭。
炽火毒的解药并不难做,先吊他一两口气,不能轻易就放过他——
布料摩挲细不可觉的动静在身后响起。
风神若耳尖微动,连忙加快动作,将毛巾挂回脸盆架。就算耀灵醒了,她也要继续算账的。
“呵。”
低沉愉悦的笑声自床上传来。
仿佛一道惊雷劈在她身上,被劈得内焦外困。
熟悉到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笑声,几乎只用短短一秒,就能令她骨寒毛竖,只能僵硬地站在脸盆架前,怎么也没有勇气转身。
“安安。”
她控制不住那密密麻麻的惊恐,手脚发软。
“怎么不敢回头看朕。”
——朕。
她闭上眼,全世界只剩下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声。
一下,两下,三下……
在魂飞魄散前,她终于找回勇气,用尽浑身的力量,转身,低头跪下。
“……陛、陛下……”
险些因主人的情绪崩溃,发不出准音。
苍白无血色的赤脚停在她视线范围内,风神若心惊肉跳,怎么也不敢抬头——
却被灼热足以把她烫伤的大手钩住下巴,被迫强制抬头,迎上帝王似笑非笑的眼睛。
明明脸还是耀灵的脸,脸上甚至还顶着一个通红微肿的手掌印,但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那是久居高位才有的帝王霸道之气,什么不威自怒都是言轻,在帝王面前,哪怕姿态狼狈,也能让人活见阎王,皮开肉绽。
赢王帝。
只有赢王帝才能拥有这样的气场。
可是赢王帝怎么会出现这里?
她从赢王墓醒来时,可是费尽所有方法,都救不活、叫不醒已经死亡的赢王帝。
怎么会无端端,在这个时候,在耀灵的身体里出现?
难道是因为——耀灵闯了赢王墓,刺激了帝王,将他唤醒了?
还是说……
正想着,头上传来赢王帝隐含笑意的低沉嗓音。
“安安方才,可是想杀了他?”
他?谁?耀灵?
被帝王那双深沉不可窥探的眼眸锁定,风神若浑身颤栗,思绪再次被打散,最终溃不成音,“我、不是……我不知……”
“朕可怜的安安啊。”
布满怜惜的好听嗓音,越来越凑近她耳边,宛如情人低语,但轻柔慢语的背后,是不可触碰的怒火,只让人阴森恐怖。
风神若想把帝王推开。
她不敢!!
盛怒时期的帝王,她活腻了才敢虎口拔毛。
帝王君心难测,她从来不是对手。
光是掐她下巴的那只手,那随时爆发的可怕力量,只要往下一点,就能立即将她送回赢王墓和他陪葬。
她不要再被关在赢王墓里,坠入永无止境的暗无天日。
早已被吓到湿润的眼睛终于锁不住,一滴接着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
喉结滚动的细小声音在她耳边落下,她眼皮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怕朕也无妨。”
手臂被攥住,她浑身僵硬,被帝王强力的臂膀打横抱起,眼睁睁看着眼前的景物移动变化。
“陛、陛下,你——”
“安安可是忘了怎么取悦朕。”
取……悦?
风神若猛然惊醒,条件反射地抓住帝王的衣角,找回自己的声音,颤颤巍巍地说:“赢、赢殇,你不能跟我生气,我明明是为了你才……才……”
想惩罚耀灵,但并非真想杀他。
“朕知道。”
她仰望帝王的下颌,见帝王略显薄情的唇微微勾起,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惊恐的心缓和了几分。
果不其然。
她被温柔地放在床边,随着赢王帝落座,被他重新抱在怀中,陷入他的铜墙铁壁里。
“安安,朕本该生气。”
风神若害怕得心跳加速,僵硬着不敢乱动,“我、我也没做什么啊,就气耀灵打扰了你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