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要完了,迟早被郑文峰收拾。
相比于三位正经差役的沉默。
十几位二世祖东倒西歪的坐在办公房里,你来我往嘻嘻哈哈闹腾,吵得人脑壳痛。
陈庚年半点没有‘快完蛋’的自觉。
直到十几位二世祖完全登记入职,他拿着手里的文书,这才蹙起眉头。
因为系统面板上,支线任务毫无动静。
【当前可用下属三位,任务进度:3/10。】
最终,他把目光锁定在‘可用’这两个字上面。
大概得等二世祖们开始办实事以后,才算是‘可用下属’吧。
想到这里。
陈庚年抬起头,轻咳一声:“兄弟们。”
“庚年哥,咋滴啦。”
“这衙门就是舒坦啊,躺在这里睡觉,贼凉快。”
“凉快你妈,庚年哥喊咱兄弟们过来,是让你睡大觉的吗?得办正事儿!”
“哦对对,庚年哥你说,今天准备削哪个?”
二世祖们闻言都看向陈庚年,一副‘你说削谁我绝不含糊’的模样。
看得出来,原主在他们这群人里非常有威望。
陈庚年目光在这群人身上巡视片刻,笑道:“宝来,你带着愣子、串子、跟着李泉去接待买曲辕犁的乡亲。你们四个,跟着赵哥去……”
他安排完以后,见一群二世祖们都没动,问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默然。
站在县太爷身后的赵强、李泉、牛天明三人,则是在心里疯狂吐槽。
这岂止是有问题,全都是问题好吗!
“那什么,庚年,不对,我庚哥。”
松松垮垮躺在椅子上的裴宝来说道:“不是说喊兄弟们来削人的吗?你这又是登记按契书,又是安排学徒,又是检查耕牛健康与否。这,兄弟们哪会儿这个啊!”
就是就是。
裴宝来的话,让一群二世祖们连连点头。
陈庚年了然:“怂了。”
裴宝来提高声音喊道:“谁特么怂了,主要是,这事儿以前没干过!”
陈庚年摊了摊手:“那还是怂了。”
……操!
裴宝来这暴脾气,当即说道:“接待买曲辕犁的人按契书是吧?干这点事儿跟玩儿似的容易,我裴宝来能怂?陈庚年,你给我看好——”
说话的同时。
裴宝来憋着一股劲,走出去拉开了县衙大门。
然后,他就跟外面等待着的一大群人面对面对上视线。
裴宝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出来了出来了!”
“唉?怎么是这二世祖!”
“管他是谁,我得赶紧把曲辕犁买到手,能办事儿就行!”
一个老大爷急吼吼冲过来,拉着裴宝来说道:“我昨晚上就在这里排队,赶紧拿契书,我要买曲辕犁。”
估计是着急,老大爷手劲儿很大。
裴宝来被捏疼了,脱口而出骂道:“操,你轻——”
“狗崽子,你骂谁呢!赶紧干活儿!我不管你怎么穿上这身皮的,既然穿了,你就得办事儿!”
老大爷脸色铁青,眼眶里血丝混合着浑浊的泪,颤声怒道:“老子等着犁地,等着夏种,家里俩儿子都因为锄地伤了身子,就等着曲辕犁救命呢!”
裴宝来平时脾气挺差的。
可是对上那双浑浊、发红的眼睛,鬼使神差的没发火。
也就是这么个愣神的功夫,他被老大爷拽着去了旁边的耳房。
对方显然打听了流程,提醒道:“对,那个柜子里的契书,拿出来,我交一半订金,你得告诉我曲辕犁编号,约定出货时间,尽快帮我催一下。”
裴宝来手忙脚乱的依言照办。
一套流程走完后,老大爷情绪稳定了些,略有些不自在的说道:“刚才是我语气太冲,没想到你办事儿还挺像模像样的,你叫啥?”
裴宝来活了17年,生平头一次被人夸赞,莫名有点不习惯,忸怩道:“我,我叫裴宝来。”
那大爷点点头,小心把契书揣进怀里。
然后,他走出耳房大声喊道:“乡亲们,买曲辕犁的来这边,找裴宝来差役。这小崽子看着虽然不靠谱,但办事儿还算麻利,大家伙儿别耗着了,赶紧买完犁回家翻地!”
夏种不等人,翻地要紧啊。
这个时候谁还在乎卖犁办手续的人什么德行,能办事儿就行。
于是,一大群人呼啦啦冲进来,把裴宝来围在中间。
裴宝来:?
不是,这是在干嘛,我特么什么都不懂啊!
“操……不对,那个,别挤,你们慢点,危险。”
裴宝来爆了句粗,又觉得这场合不合适,赶忙改口。
然后手忙脚乱的开始接待人。
裴宝来走后。
其余的二世祖们,也都先后被陈庚年忽悠着出去帮忙。
按道理来说,突然多出十几位帮手,办事效率应该更高才对。
但事实上,此刻的衙门,一片‘兵荒马乱’。
到底是一帮混惯了的二世祖。
在这种正经场合,被一群人吵吵嚷嚷围着,分分钟就开始暴/露本性,变得不耐烦。
“老子都跟你说了,你家儿子干不了木匠学徒,他断了根手指!”
“曲辕犁三百文,不能便宜,你哭穷也没用!”
“操啊,说了不能赊账,听不懂人话?”
“骂人怎么了,谁说差役不能骂人的,再说老子又不是什么正经差役!”
二世祖们脾气爆。
再加上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故意来挑事儿。
很快,衙门前变成了‘战场’,乱糟糟的。
县衙里。
看着外面愈演愈烈的场面,李泉紧张问道:“县太爷,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庚年摆摆手,淡定道:“这不挺好的吗?”
没有人知道,此刻县太爷脑子里,响起一道道系统提示音。
【可用下属+1,当前任务进度4/10。】
唔,这个可用下属应该是裴宝来,因为他刚刚经办了一份曲辕犁买卖的契书。
这样看来,播种机图纸很快就能拿到了。
听到县太爷的话,李泉不懂,并且大受震撼。
外面明明都特娘乱成一锅粥了,怎么到县太爷这里,竟然是‘挺好’。
而且,县太爷为什么还一副愉悦的表情啊!
这时候,牛天明急冲冲跑进来:“县太爷,不好了,邢家村有个被您开掉的差役故意闹事儿,伙同邢虎子等人,把一个百姓给打了!”
刚才还一脸淡定的陈庚年蹭一下站起来。
片刻后。
就见年轻的县太爷走出县衙,大声吩咐道:“赵强、李泉、牛天明留在衙门办事。裴宝来!邢家村有人闹事儿打老百姓,让兄弟们抄上家伙,跟我走!”
听到这话,裴宝来等人当即来了精神。
娘的,终于不用在这里‘遭罪’了。
一群二世祖兴奋跑出去,在县太爷的带领下,杀气腾腾朝着邢家村赶去。
至于他们去干嘛?
当然是去削人啊!
与此同时。
二世祖县太爷招了一群二世祖小弟做差役的消息迅速传开。
昨日还对县太爷抱有期待的人们,心都凉了。
其余人则是一副早就看透的姿态嘲讽:“我就说吧,二世祖就是二世祖,根本指望不住!他马上就要被郑文峰收拾了!”
至于备受夸赞的曲辕犁。
那肯定不是二世祖研究的,或许是他老爹找人研究出来,故意假装给儿子贴金的吧。
结果草包就是草包,根本扶不起来!
他伙同本村邢虎子等人,把李家村一个叫做李东的男人打了。
陈庚年带着二世祖们赶到的时候,李东满脸是血,躺在田地里呜咽。
邢大强嚣张的上下打量陈庚年,又看向他身后那群衣着松垮、吊儿郎当的差役,满脸不屑。
这帮玩意儿顶个屁用啊!
过了今天,陈庚年怎么把他开除的,怎么求着他回去!
裴宝来等人自然注意到了邢大强的挑衅。
二世祖们天不怕地不怕,换做平时早骂人了,只不过今天跟着陈庚年过来,还穿着衙役服,到底是比平时收敛些,没人贸然吭声。
“县太爷,你可算是来了!”
邢大强没有说话,他的弟弟邢虎子恶人先告状:“这个李东,故意用坏的曲辕犁讹我们钱,快——”
“本官让你说话了吗?”
陈庚年冷着脸打断对方。
邢虎子憋屈闭嘴。
然后就见那二世祖县太爷看向李东:“怎么回事,你来说。”
李东当即开始哭诉。
原来,先前邢家村人找到他,以每亩地多出一文钱作为诱饵,哄骗他不去县衙按契书,私下租赁他家的曲辕犁。
李东顶不住诱惑,同意了。
可当他带着曲辕犁来邢家村犁地的时候,却眼睁睁看着邢家兄弟故意弄坏他的犁。
李东要求赔偿。
邢大强非但不赔,还动手打人,扬言这破犁质量不行,一碰就坏,分明是想讹钱!
“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
邢大强骂了李东一句,有恃无恐看向陈庚年:“谁有证据说我破坏了曲辕犁,这个李东就是想讹——”
其实,邢大强是故意闹事。
因为被陈庚年开除,怀恨在心,再加上县丞郑文峰在背后授意,他做了个死无对证的局,准备给陈庚年难堪。
没有人证,谁敢拿他邢大强怎么样?
然而没等邢大强把话说完,再次被打断。
就见陈庚年一甩袖袍:“邢大强、邢虎子故意损坏曲辕犁在先,恶意伤人在后,证据确凿,抓起来!”
邢大强、邢虎子兄弟:?
这特么哪里证据确凿,谁给你的证据啊!
“你这狗官!”
邢虎子口不择言开始骂人。
前些天在县衙门外,这个叫做邢虎子的人,也曾经当众骂过陈庚年。
那次,陈庚年好脾气的应对。
而这次——
在听到‘狗官’这俩字以后,年轻的县太爷神情一寒,从身边裴宝来手里抢来打棍,在周围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棍子狠狠砸到邢虎子肩膀上。
邢虎子猝不及防,直接被砸倒在地。
随后,他踉跄着爬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你竟然敢打人!”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县太爷,竟然敢打人!
陈庚年闻言冷笑道:“打你怎么了,不服?那你去报官啊!”
年轻的县太爷穿着一身官服,但此刻浑身气焰嚣张到了极点,活脱脱的二世祖本祖。
不服,你去报官!
反正老子就是官!
裴宝来等二世祖看着这一幕,集体傻眼。
哥,你可真彪啊。
“……”
邢虎子被噎的懵住片刻,这才咬牙骂道:“好你个二世祖,你不讲道理!”
你都叫我二世祖了,那我还跟你讲个屁的道理。
更何况,老子今天带一帮二世祖过来,就没想着跟你讲道理。
年轻的县太爷浑身杀气腾腾。
邢大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向被砸伤的弟弟,怒道:“你他妈敢打我弟弟!”
打的就是你们兄弟!
陈庚年一转身,看向身后早已经惊呆了的二世祖们:“愣着干什么,不是说要帮我削人?”
是,确实要削人。
可这削法,也太特么嚣张了吧。
不愧是庚年哥,牛逼!
见情况不对,邢大强赶紧说道:“谁敢动手,我们是郑爷的人!”
郑爷,县丞郑文峰,江县的土皇帝。
本来蠢蠢欲动的二世祖们,面露犹豫。
陈庚年看向裴宝来。
他没说话,但传递出的意思很明显:怂了。
裴宝来当即带头冲了出去,一脚踹到邢虎子脑门上:“管他妈你是谁的人,兄弟们,先削了再说!”
他一动手,今天这事儿就没法善了。
既然这样还怕特娘什么,削他!
“早看郑文峰不顺眼了,他算个卵!”
一个身材高壮、模样有些愣的二世祖冲了出去,一拳打向邢大强的咯吱窝,下手刁钻还隐蔽,不会留下明显伤疤。
而在这一拳打下去的瞬间,陈庚年脑子里响起系统提示音:
【可用下属+1,当前任务进度5/10。】
陈庚年顿时乐了。
意外惊喜啊!
他让这帮二世祖,在衙门上班工作,结果除了裴宝来,其余人都不被系统认可为‘可用’下属。
没想到,一拳头打出去,就获得了系统的认可。
衙门的差役,不就是要听从县太爷派遣,去镇压刁民嘛!
“兄弟们别打头,控制好力度。”
一个身材偏瘦、皮肤黝黑的二世祖紧跟其后,一棒子砸向邢虎子的大腿。
随着二世祖们开始加入战场。
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邢家兄弟,顿时被打的哭嚷求饶。
【可用下属+1,当前任务进度6/10。】
【可用下属+1,当前任务进度7/10。】
【恭喜宿主,您已成功获得十位可用下属,完成支线任务!】
【奖励:播种机图纸!】
田地里。
陈庚年看着系统背包里多出来的【三足耧车播种机】图纸,心情大好。
“兄弟们,停手吧。”
他挥了挥手,示意二世祖们停下,然后看向被打的惨兮兮的邢家兄弟二人:“本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老实交代,不然继续打。”
二世祖们打架打习惯了,下手凶得很。
邢大强被打的早就没了脾气,哆嗦道:“我招,我招,是我故意弄坏曲辕犁的。”
“看,本官说的没错吧。邢大强、邢虎子故意损坏曲辕犁在先,恶意伤人在后,证据确凿。”
陈庚年从怀里掏出两张白纸,以及印泥,让两兄弟按下手印。
随后笑眯眯说道:“认罪书我还没来得及写,回头再补。总之,你们先把李东的曲辕犁钱赔了,再赔五百文医药费,不然我现场编个认罪书,就写你俩杀人未遂,送你们去凉州做劳改苦役。”
裴宝来等人一通哄笑。
他们自诩二世祖盲流子,平时各种嚣张,今天在陈庚年这里,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嚣张。
邢大强兄弟后悔的肠子发青,但也只能乖乖认栽。
万一真被送去凉州苦役场,那这辈子就完了!
至于李东,他拿着赔偿来的钱,表情都是懵的。
还是陈庚年说道:“赶紧回去吧,以后别贪小便宜,租赁曲辕犁之前,来衙门按契书。”
“多谢县太爷,多谢县太爷!”
李东这才如梦初醒,畏惧的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道谢。
稍远一些的地方。
一群田地里劳作的农民们,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一个个目瞪口呆。
夭寿啦。
县太爷公然带头打人,打的还是郑文峰的属下!
太离谱了!
陈庚年不仅开除了所有衙役,还公然把郑文峰的人给打了!
听到这个消息,陈申眼前发黑。
“仔细说说,是因为什么动的手?”
陈老爷问前来报信的丫鬟。
丫鬟阿念喘了口气,说道:“好像是邢家村那个邢大强,故意闹事打人。庚年少爷带着裴家的少爷,孙家的少爷,胡家的少爷,徐家的少爷,还有别的一些少爷,一起把那个邢大强给打了。”
陈申本来急得直跺脚。
可听完阿念的话,脸色变得越来越古怪。
最后竟高兴的一拍大腿:“好小子!”
难怪陈庚年要让一帮二世祖们进衙门做差役。
原来早就算计好了!
阿念:?
老爷这是被少爷给气懵了吧,怎么还笑出来了?她是不是要先去通知一下夫人,让夫人拦着点老爷,别把庚年少爷给打坏了。
另一边,二世祖的爹们,也都陆陆续续收到了消息。
和陈申一样,他们最开始都很慌。
郑文峰的人,那是轻易能随便打的吗!
可再仔细一打听,各位老爷们面色微松,神情一个个变得古怪起来。
邢虎子、邢大强兄弟二人,正趴在厅堂里哭诉。
“郑爷,你可要替我们兄弟二人做主啊。”
邢大强哭嚷道。
“行了,小点声,嚷嚷的我头疼。”
郑文峰不耐烦道。
邢大强委委屈屈闭嘴。
不久后,主薄邢铁牛急匆匆推门进来,脸色难堪的说道:“郑爷,查出来了。打虎子、大强的人,除了二世祖陈庚年,还有裴仲家的儿子裴宝来,孙兴德家的儿子孙成,胡志峰家的儿子胡铭,赵家的儿子……”
邢铁牛每念出一个名字,屋子里的气压就低一分。
动手的,全都是二世祖。
二世祖们当然不足为虑,但他们的爹,都是江县有头有脸的乡绅!
饶是郑文峰,在听到这一长串名字后,眉头都紧紧蹙了起来。
郑文峰问道:“陈庚年把衙役们全部开除以后,换成了这帮二世祖进衙门?”
主薄邢铁牛小声回道:“是。”
郑文峰安静片刻,突然暴怒,一脚踹到邢铁牛身上:“废物!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说?”
一个二世祖,不算什么。
但,当一群二世祖凑在一起,就相当于他们的爹,一群乡绅联合在了一起。
事情瞬间就棘手了起来!
“太嚣张了,刚才都给我看傻眼了。”
“我本来以为,庚年哥你当了县太爷,以后要傻乎乎做个父母官,不跟兄弟们玩儿了呢。”
“我爹这段时间总念叨,说让我跟庚年哥多学学,真该让他来看看刚才庚年哥打人的样子哈哈哈。”
陈庚年17岁。
他不是这群二世祖里年纪最大的,但众人都真心实意喊他哥。
尤其是,刚才大家伙儿在陈庚年的带领下,痛快削了人。
此刻一帮二世祖走在回去的路上,嘻嘻哈哈你推我搡,看向陈庚年的目光中带着服气。
二世祖们的规矩就是这样。
谁最嚣张,谁最嘚瑟,那谁就是‘哥’。
但陈庚年一眼就看得出来,这帮二世祖面上若无其事,心里都在忐忑。
因为他们今天打的是郑文峰的人。
“全靠兄弟们撑腰,要不然我也嚣张不起来。”
陈庚年佯装不知,伸手揽住裴宝来的肩膀,笑着说道:“走,去酒馆,我请兄弟们喝酒。”
这话一出,大家互相对视,都安静下来。
连裴宝来都没接话。
走在二世祖们中间位置、一个身材偏瘦、皮肤黝黑的少年尴尬道:“庚年哥,今天就不喝酒了吧。”
先打了郑文峰的人,再大白天喝酒。
回家肯定会被爹妈抽死。
这少年诨号串子,叫胡铭。
刚才打架的时候,就是他开口说‘兄弟们悠着点别打头’。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陈庚年留意到了。
显然,胡铭是个心里有谱儿的,不冒失冲动,还有一点点组织能力,安排大家行动。
这个人,再观察一下,或许可以用。
陈庚年在心里想着。
别人都当陈庚年傻了,找一帮二世祖来做差役。
但他很清醒。
这帮二世祖,不仅仅能帮他‘刷可用下属人数’,拿到系统奖励的播种机。
他还能用这帮二世祖,来对付郑文峰那个老东西!
不过,二世祖们被他忽悠来干苦力,估计很快就会撂挑子不干。
只靠激将法肯定不行。
得想个法子继续忽悠。
至于在什么地方更适合忽悠人?
那当然是在酒桌上啊!
于是陈庚年看向胡铭:“怎么?担心回家被爹妈揍?”
被陈庚年一语戳破,包括胡铭在内,众人神情都有些不自在。
但紧接着,就听陈庚年笑道:“兄弟们尽管放心,跟我去喝酒,我保证,喝完以后回到家,爹妈不仅不会打你们,还会夸你们。”
怎么可能!
二世祖们闻言齐齐瞪大眼,没一个人信这鬼话。
裴宝来想想老爹裴仲夸自己的画面,恶寒着摇摇头。
他活了17年,从小被骂到他,从来没被夸过。
早就习惯了,也无所谓。
“喝,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喝。”
因此,裴宝来反手揽住陈庚年的肩膀,笑道:“县太爷有的是钱,咱兄弟们喝爽了再说,大不了回家挨顿揍!”
江县县城虽然破败,很多铺子都关门了,但还有家酒馆勉强开着。
此刻,老板正坐在柜台前打盹儿。
陈庚年带着十几个兄弟,呼啦啦进来:“老板,上酒!”
这不是那二世祖吗!
老板被吓了一跳,一边开心生意上门,另一边又在心里骂娘。
让这么个二世祖做县令,江县迟早得完蛋!
两坛清酒很快上桌,还配了几叠腌菜、蒸菜。
清酒跟水似的,菜也嚼之无味。
陈庚年喝了一口,有些痛苦。
穿越过来到现在,别的都还能忍,但这里的美食是真的匮乏。
等把江县的粮食产量搞上来以后,他一定要更新一下这里的菜谱!
但二世祖们却吃的很开心,直呼‘庚年哥’大气。
“庚年哥,刚才你说,喝完酒回家,爹妈不仅不动手,还会夸我们。”
一杯酒下肚后,有个身材壮硕的少年愣声问道。
这少年叫做愣子,大名孙成。
先前打架的时候,他跟在裴宝来身后,第二个动的手。
虽然下手直愣愣的狠,但打的都是隐蔽部位。
很显然,这个愣子,只是表面看着愣,其实面厚心黑,有点小心思。
哦对,孙成打人的时候,还喊了一句‘早看郑文峰不顺眼了’。
陈庚年琢磨着,孙成家应该是被郑文峰欺负过。
裴宝来嘲笑道:“愣子,他吹牛逼呢,你还真信啊。”
其余二世祖也都跟着哄笑。
显然,没人把先前陈庚年的话当真。
“兄弟们安静,听我说。知道我为什么要穿上这身官服吗?因为我受够了整天做个小混子,在家被爹妈骂,出门被街坊邻居骂。”
陈庚年又喝了杯酒,开始忽悠:“我觉得丢人。”
酒桌上气氛瞬间凝固。
大家以为,陈庚年要跟自己爹妈一样,讲那种‘学点好’的大道理,都有些扫兴。
可下一刻。
就听陈庚年说道:“咱都老大不小了,总被人骂,谁受得了?出来混,可不就图个脸面。做小混子,天天打架,太低级,不行。要做咱就做大混子,有头有脸那种。知道出来混,要讲究什么吗?”
一帮二世祖们被问懵了,齐齐摇头。
就连裴宝来都被这番话吸引,悄悄竖起耳朵。
“邢大强兄弟俩很能打,但能打有个屁用,出来混,要有势力,有身份,有背景!”
陈庚年说出前世某部电影里很火的台词。
见一帮二世祖被震慑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于是他继续忽悠道:“你看看我,穿上一身官服,该混还是混。但我今天,轻松收拾了邢大强兄弟俩。他俩要敢继续跟我叫板,我马上就能把他俩送去凉州苦役场!”
喝了点酒的陈庚年,相比于平时的内敛,此刻锋芒毕露。
明明模样俊俏白嫩,但周身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张扬。
很帅,很炫酷!
二世祖们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羡慕。
难怪庚年哥这么嚣张,日子还过的这么舒坦,人家是真牛逼啊。
“听懂了吗?”
陈庚年说完后,问愣子。
说实话,孙成没懂,但就是莫名觉得,这些话蕴含着某种哲理。
他佯装愣愣点头:“懂了。”
“听懂的,掌声。”
陈庚年说道。
于是,一帮二世祖们啪啪啪可劲儿鼓掌叫好。
坐在柜台前的老板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耍酒疯。
“说白了,小混子,不行,太低级。咱兄弟们,要做就做大混子。我让你们穿上这衙役服,就是给兄弟们个身份,出来混的身份!”
一片掌声中。
陈庚年举起杯:“喝了这杯酒,把衣服穿整齐,腰杆挺板正了,大摇大摆回家。家里爹妈问起来,就说干了一天衙役的差事,累的很,喝点酒缓缓。以后自己也是有头有脸的差役了,让他们别动不动就打骂!”
孙成还是不放心:“那,打郑文峰手下的事儿呢?”
陈庚年一摆手:“不用提,信我,一点事儿没有。”
二世祖们互相对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觉得,从今天开始,自己要‘牛逼’起来了。
忽悠完的陈庚年,醉醺醺回家。
没办法,虽然是清酒,但为了搞气氛,他还是把自己给喝醉了。
“臭小子,真有你的!”
陈申一直在等儿子回家。
瞧见他这醉醺醺的样子,难得也没发火:“你是打算联合这帮混小子的老爹,跟郑文峰掰腕子?怎么不早点说清楚,害我白担心一场!”
陈庚年无语:“我要解释,你不听啊。”
陈申有些尴尬,但还是迅速进入状态,分析道:“别太乐观,郑文峰势力大,这帮混子的爹,也都个个是人精,你那点小心思,他们哪能看不懂,不会轻易让你当枪使的。”
“就是因为郑文峰势力大,他们平时没少被欺负,所以现在,我给他们一个联手反抗的机会。”
陈庚年摊摊手:“退一步说,得罪郑文峰确实不划算,但这群小子进县衙,对他们的爹来说才是好事儿。万一呢,万一儿子进了县衙,跟着我学点好的,开窍了,懂事了,成长了,立起来了呢?”
不得不说,陈庚年很会拿捏人心。
对于二世祖们的爹来说,儿子立起来,那真的比什么都重要!
陈申扪心自问,搁在以前,他也无法拒绝这个提议!
但现在,拿捏人心、算计别人的人,是他儿子!
莫名有点爽。
陈申心里美得冒泡,但脸色还是有些臭:“跟你学点好的?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