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渣被逼考科举—— by映在月光里
映在月光里  发于:2023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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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川小跑着过来,拉着程子安就走,道:“少爷快回去,赵知府叫了老爷去跟前说话,点了你也一同去呢!”
程子安啊哦怪叫了声,难得变得紧张起来。
程箴是明州学子之光,赵知府见他不奇怪。
叫上他一同前去,要是来个考教学问,诗词对答什么的,程箴这道明州之光,就要被蒙上阴影了!

“顺带捎上你,你别紧张,记得规规矩矩见礼就行了。”
程箴说完,补充了句:“不要乱跑,乱看,见到好吃的点心不许直勾勾盯着。”
程子安:“阿爹我不贪嘴。赵知府要考教我的功课吗?阿爹我不会作诗,也不会背诗。”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例如此种耳熟能详的诗,程子安还是会背。
只大周朝,作为学渣的程子安也没听说过,不知道这个世界可有李白杜甫孟浩然等诗人。就算没有,他也做不了文抄公,能背的诗就那么几首。
无论哪一首,都与端午无关。要是中秋节,还能勉强凑一首出来应景。
程箴:“你才上蒙童班,不会让你作诗。”
程子安不死心追问:“那《三字经》《百家姓》呢?”
程箴怒了:“你这几日背的,又全部忘记了?”
程子安缩了缩脖子,很是识相闭了嘴。
酒肉穿肠过,佛主心中留。今日背功课,明日忘脑后。
程子安自我感动中,跟着程箴来到了高台边。辛寄年在帐篷中看到程子安走过来,眼睛一瞪,蹭蹭蹭跑了出来,不悦问道:“你来作甚?”
程子安立刻精神抖擞,装作无辜,实际却是隐藏不住浓浓的炫耀与得意,朝着辛寄年的胖脸刷刷扑去:“赵知府要见我呢。”
这句话就吹牛吹上天了,程箴暗自咬牙,这混小子!
“快走,少废话!”程箴低声警告,“休要乱说。”
程子安望着辛寄年再次垮下来的脸,笑嘻嘻给他加诸二次伤害:“辛寄年,你功课写完了吗?”
辛寄年瘪着嘴都快哭了。
程子安好讨厌,大好的假日,他一个劲提功课功课!
天气热,高台上搭了彩棚,角落放着精美的青铜冰鉴,徐徐冒着白气。甫一走近,就感到一股迎面而来的凉意。
程子安听崔素娘抱怨过冰贵,不禁暗自感慨,舒适的享受都是金钱换来,有权就有钱。
程箴领着程子安上前团团见礼 ,他以前也算见惯了大场面,半点都不怯场。只一圈下来,叫得口都快干了。
彩棚里都是官员与贵人家主们,他们恭敬见礼,只拱手欠身还半礼,就算给足了面子。
程箴立在赵知府跟前说话,他丰神俊朗,身姿挺拔,在一众大腹便便的达官贵人中间,如鹤立鸡群般出众。
程子安暗戳戳得意,听说古代对官员的对长相外貌有要求,端只看外形,程箴就赢了一堆人。
要是按照长相来给官职,程箴至少能做个京城一品大员。
听赵知府与程箴的寒暄,全部是关于科举春闱的问题。
程箴作为明州府的士子考生,考中春闱就是赵知府的政绩。加之有了同一州府的这层关系,以后待程箴出仕后,对赵知府就是一份天然的同盟助力。
赵知府爱屋及乌,纡尊降贵弯下腰来,很是温和地夸赞程子安:“生得真是周正。听说你也在府学读书,以后得要像你阿爹一样厉害,为我明州争光。”
程子安听赵知府提到在府学读书,头皮都紧了,以为他要考教功课,见他话语转成了鼓励,立刻松了口气。
估计赵知府听说了他读书成绩不好,不会在人前落了程箴脸面吧。
面对这种鼓励的场面话,程子安立刻挺起小胸脯保证:“是,小子谨遵赵知府叮嘱,长大后变成明州之光!”
赵知府见程子安一点都不谦虚,不由得愣了下,哈哈大笑起来,转头对身边的辛老太爷道:“你瞧他,虎父无犬子,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志气。”
其他人见赵知府笑,一起跟着笑,辛老太爷亦抚须笑开了怀,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程子安也有点懵,他不过随口一句场面话,他们反应竟然这般大。
旋即,程子安明白过来,古人讲究要含蓄。就算他有旷世之才,也要谦虚,表示不敢。
幸好他年纪小,如此回答会被认为童言无忌。要是程箴这般回答,就是张狂了。
果然,程箴拱手赔不是,半恼半无奈道:“小儿不知天高地厚,让诸位见笑了。”
文推官道:“令郎能有如此心性,无疾后继有人,应当高兴才是。”
程箴忙道不敢,赵知府笑着道:“坐吧,等下待龙舟赛完毕,无疾可要赋诗一首。”
真要写诗啊?
程子安不由得好奇不已,跟着程箴在末座坐了下来,朝台下望去。
坐在高台上,眼前的景致一览无余,白云从眼前流过,好似伸手就可捧在手中。
清河上的龙舟飞驰而过,立在舟头的汉子双臂肌肉虬扎,挥汗如雨瞧着鼓,给同伴鼓气。
彩棚内的达官贵人们不时说笑,偶尔望一眼河里的龙舟赛。
高高在上,将一切踩在了脚底。高处不胜寒,高处跌落......
程子安望着这一切,脑子乱糟糟转过了无数的念头。
龙舟赛终于出了结果,拿出彩头来的几大家,有人佯装懊恼叫可惜,有人哈哈大笑。
辛老太爷朝周围拱手,道:“承让承让!”
辛氏的龙舟队拿了头名,赵知府夸赞了一翻,程箴也做出了首诗来应和。
程子安没听出诗的好坏,听到大家夸程箴,深深感到与有荣焉。
毕竟,程箴就是他的黄金屋,千金粟。
以后程箴出仕,做到了知府的位置,他就会成为知府的公子哥。众星捧月,成为一州府最瞩目的那个崽,无需敬陪末座。
在一片喜气洋洋声中,有道不那么和谐的声音响起:“无疾的诗词文章,我等皆不敢相比。我儿与令郎恰好为蒙童班同学,听说他这次考试进步了不少,有无疾这等才情双绝的父亲在,令郎哪能落于人后,不知可学会了作诗?”
哪个不长眼的,在此等欢快的时候,提这种扫兴的问题!
程子安暗自恼怒不已,朝说话的人看去。
先前程箴介绍过,说话之人叫李棕,程子安同班同学李文叙的父亲。
李氏在明州府的势力亦不容小觑,明州府靠海,李氏有两条海船出海做买卖。明州府最豪华的酒楼天一楼的东家就是李棕,李氏富得流油。
赵知府招了程子安到跟前,含笑道:“你年纪小,不会作诗没关系,就背几首与端午有关的诗吧。”
不会作诗说得过去,不会背就显得愚蠢了。
程子安不怕丢脸,谁家没几个不成器的纨绔子弟。
但程箴不同,他尚未考中春闱,程氏毫无根基。程子安的愚蠢,就是程箴花团锦簇人生上的虫子屎。
程子安想骂人,真是害怕什么来什么!

赵知府开口,其他人自然要跟着凑趣,七嘴八舌夸赞程箴,顺带抬举程子安。
高台伸手可摘星辰,再捧的话,程子安就能上天飞了。
程箴虽在笑着谦虚客气,但以程子安这段时日与他的斗智斗勇,清楚他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坦然。
不能丢脸,不能给程箴丢脸。
程子安谨记这点,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清脆答道:“赵知府,小儿不会背端午节的诗。”
话音一落,高台下的喧嚣好似被一堵无形的墙隔绝开,四周瞬间安静。
不会背诗说得这般理直气壮,也是种勇。
无知者无畏嘛!
众人的神色一时间很是精彩,赵知府也愣了下,笑容僵在了脸上。
程箴笑容中亦透着隐隐的尴尬,万万没想到,虽没让程子安作诗,却让他背诗。
偏生,他回答得还如此干脆,端看他的气势,好似不会背诗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程子安又开了口,乌溜溜的双眼,灼灼望着赵知府,期盼地道:“赵知府,小儿会背九九歌,会算算术!赵知府,小儿背给你听,你考我算术吧。”
赵知府愣愣点了下头,程子安马上大声清脆背了起来:“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蒙童班有学《算学启蒙》,程子安会背九九歌并不令人意外。
但架不住他的气势十足,神气的小模样,好似做了了不得的大事。
程子安身子胖乎乎,偏生还学着大人那般负着双手,圆圆的脑袋晃动着,头上的包包头随着他晃。红嘟嘟的脸蛋,不时眨一下的长睫,看上去稚气可爱极了。
赵知府看得笑容愈发浓,程子安背完了,还眼巴巴望着他,那双灵动的双眼,仿佛在喊:“快考我算学,快考我算学!”
不负程子安所望,赵知府开始出起了算学题。
起初题目比较简单,不过是十以内的加减,听到程子安答得又快又准确,赵知府颇为意外,题目逐渐加深。
最后考到一百以内的加减,程子安同样答得快速而准确。赵知府这下对程子安挺刮目相看,他不用算筹,听到题目之后,乌溜溜的眼珠一顿,接着眨几下,好似在飞快转动脑子算答案。
赵知府进士出身,读书时的算学并不太好。等到做官以后,他发觉了算学的重要之处。
算学并不仅仅是算赋税几何,通过数额,最能看清一州一府的实际情况。朝廷若真是在这上面加强考评,任由政绩编得花团锦簇都无用。
周围的一众人,见到程子安的应对,神色很是复杂难辨。
科举主要是考经史子集,诗词歌赋与策论文章,算学在科举的比重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棕听到赵知府夸赞,随着他哈哈大笑道:“竟然比那积年的老账房还要厉害,不用算筹就能算数了。”
这句话细究起来,实属不客气了。
士农工商,账房先生再厉害,不过是替富贵人家做事的下人罢了。最终拿得上台面的,还是要诗词经史。
程子安岂能听不懂,李棕府里做买卖,他居然看不起账房先生。财务有多重要,要是换作他,能做账掏空李氏!
程子安也深知,李棕看不起账房先生的根源在于,大周的阶级分明,账房先生就是仆,仆对主。天然的低人一等。
没搭理李棕,程子安懵懂地看着赵知府问:“衙门的赋税不用算学吗?”
众人又顿住,李棕脸上的笑,也快挂不住了。
赵知府看了眼李棕,笑道:“子安说得很对,不仅衙门的赋税要用到算学,朝廷户部的大臣,若不懂算学,如何能管得了天下财赋。”
程子安立刻高兴起来,笑得眼睛都弯了,稚气可掬的模样,逗得赵知府笑个不停。
学好算学不仅能当账房先生,工部与户部的官员,要算河道河工,赋税银两。
哪怕再有背景关系,若是一点不通算学,一不小心就会出差错,被算计了进去。
有了赵知府一锤定音,众人无论心里作何想,皆开始夸赞程子安,同样盛赞程箴,虎父无犬子。
时辰不早,赵知府亲自给取得头筹的龙舟队送上了奖励,夸赞了几句之后,起身回府。
众人拥簇着赵知府哗啦啦离去,程箴与程子安让到一边,走在了最后。
辛寄年等在帐篷前,看到程子安与程箴走来,眼神很是复杂,最后不屑一昂头,脚重重跺地,一头扎进了帐篷。
程子安歪脑袋得意地笑,引得程箴不时侧头看他,欲言又止,最终唬着脸训他:“休得淘气!”
“阿爹,我没淘气啊。”程子安辩解完,急着问道:“阿爹,我没给你丢脸吧?”
程箴愕然,旋即失笑:“你能丢的脸,早就丢尽了。”
程子安啊了声,惨叫道:“我什么时候给阿爹丢脸了?”
程箴呵了声,道:“你的功课都学好了?”
提这个就没意思了,程子安识趣闭了嘴。
程箴对程子安先前的应对,虽说他表现有些偏,总体上还是很满意。尤其是他落落大方,毫不怯场这点,就足令他刮目相看。
既然程子安聪明,程箴一心要将他掰到正道上来,借此机会教育他:“以后可要好生念书,你现在还小,在众人面前背不出诗,尚情有可原。等再大一些,就说不过去了,让脸面往何处搁?”
程子安抿嘴偷笑。
既然如此,来啊,互相伤害。
程子安回头指着高台,艳羡地道:“阿爹,要是你考中了春闱,做了知府,就能坐在上面的主座,有一大堆人围着你,我就不会被人叫出来背诗了。”
程箴:“......”
程子安人小鬼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劝道:“阿爹,你别管我的学习,我还小呢。你马上就要考春闱了,一定要专心致志读书,高中状元,当大官。”
程箴:“......”
程子安:“阿爹,我与阿娘以后的好日子,都靠着你啦,阿爹,你要努力上进哦!”
程箴手很痒,要不是崔素娘与她娘家亲戚围了上前,他一定要痛揍这个小混账!

兴许是程箴想通了,靠儿子不如靠自己。与舅兄两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过了端午节之后,便将程子安留在了城里玩,自己与崔素娘回了家。
舅舅宠爱,舅母和蔼,表兄妹要不忙自己的事情,要不看在他是客人的份上,对他都关心备至,程子安过上了穿越以来最快活的日子。
其他人没空,只有同样放假在家的崔耀光带着他玩。两人年纪相差有六七岁,崔耀光不那么情愿陪小屁孩,但架不住程子安荷包里有钱。
崔素娘离开时,担心程子安要花费,总不能让娘家出钱,便留给了他约莫一两银子。
起初崔素娘要留二两,被程箴拦住了。
程箴:“小小年纪,岂能任其大手大脚花钱。想要一掷千金,就凭自己的本事去赚。”
程子安怀疑程箴是报复,他绑架其成才,反过来,程箴就克扣他的花费。
很公平。
程子安却暗中骂骂咧咧,他上辈子从没操心过钱,这辈子不但要被逼着读书,连花钱都不自由,实在是太苦了。
好在,有崔文与崔武。
崔文:“小三你好生带着弟弟,别乱跑。”
小三崔耀光面对着大伯的叮嘱,怏怏应是。
崔文拿出个钱袋,道:“子安你出去玩,身上岂能没钱,喏,拿去花。”
程子安眨巴着眼睛,也不答话,只笑眯眯道谢。
崔耀光眼睛瞬间亮了。
接着,崔武再来一遍相似的情形。
程子安都全部笑纳了,绝口不提崔素娘给了他零花的事情。
崔文崔武给的钱也不多,每次约莫五十个大钱。对于崔耀光来说,十足一大笔钱,艳羡得眼都绿了。
崔耀光心中对这个表弟有了不同的看法,又狡猾又有钱,还出手大方。
大方在于,程子安拿到钱,听到院子外货郎的叫卖声,将崔荷崔玉一起叫了出来,他付钱,她们随意选喜欢的小玩意。
两个小姑娘乐得牙不见眼,崔玉也不矜持了,露出缺门牙的嘴,笑容甜甜,一口一个表哥,叫得亲哥哥崔耀光酸气冲天,嘲讽她:“说话都漏风,还说个不停。”
崔玉赶紧闭上了嘴,眼冒怒火瞪着他。
崔耀光冲她得意摇晃头,一幅欠揍样。
崔荷笑着拉过崔玉,劝道:“玉妹妹别听三哥胡说,他以前也缺门牙呢。”
程子安张开嘴,笑嘻嘻道:“我的门牙也刚长出来不久,每个人都会换牙,长出来就好了。”
崔耀光被所有人攻击,偃旗息鼓不做声了。
崔玉又重新笑起来,与崔荷一起去选头花。
崔耀光见两个妹妹选得起劲,左顾右盼了一阵,拉着程子安到一旁,挤眉弄眼小声嘀咕道:“子安你留着些钱,等下我带你去买好东西。”
程子安疑惑地问道:“什么好东西?”
崔耀光神秘地道:“你别问,等下你就知道了。”
程子安说了声好吧,拍了拍鼓囊囊的钱袋,“她们的头花头绳要不了几个大钱,我还有钱呢!”
崔荷与崔玉懂事,货郎担子卖的头花便宜,两人一共花了不过三十个大钱,便满足地捧着一堆回去了。
程子安跟着神秘兮兮的崔耀光出了门,到了与崔家隔着两条巷子的一间书斋。
“三哥,你要买书本吗?”程子安看着书斋的匾额,起初没想那么多。
崔耀光挑眉一笑,拉着程子安上了二楼。
书斋一楼卖些《千字文》等启蒙课本,加上笔墨纸砚。二楼则不同,书架上摆着字画与五花八门的书籍。
大周的雕版印刷比较发达,加上明州府富裕,哪怕是一间小小不起眼的书斋,里面卖的字画都很上档次,至少足够令程子安咋舌。
崔耀光领着程子安熟门熟路到了书架最偏僻的角落,垫着脚尖从最顶上取下一本书搂在怀里,凑上前可怜巴巴央求道:“好弟弟,三哥我的钱不够,你帮我添点钱呗。”
大钱拿不出来,小钱纨绔不放在心上,没了再伸手要就是。程子安大方应了,“不过三哥,你买的什么书,给我看看呗。”
崔耀光挣扎了下,依依不舍将书递给了程子安,不放心叮嘱道:“你小心些翻,别弄坏了啊。”
程子安打开书一看,不禁想笑。
妖精打架的书嘛!
画工细致,该纤毫毕现的地方纤毫毕现,该半遮半掩的地方半遮半掩,很是有韵味。
崔耀光目光灼灼,手伸在半空中护着宝贝书,程子安不过翻了两页,他就连忙夺了回去,道:“你还小,看不懂这个书。等你长大了三哥给你看。”
青春期的少年啊!
程子安只能装作不懂,痛快掏了钱。加上崔耀光自己的三两银子,就这么薄薄一本妖精打架的书,居然要四两银子!
以程子安对生意的敏锐度,立刻看到了巨大的商机。不过,他想到自己不会画画,便问脚步都轻了几分的崔耀光:“三哥,你会画画吗?”
崔耀光将书小心翼翼搂在怀里,跟揣着绝世珍宝一样,走路时都不停左顾右盼,生怕有人来抢了他的书。
听到程子安问他,满不在乎答道:“我会一些,画得不好。”
崔耀光买的书,画工上乘,要是画得不好就卖不出好价钱了。
而且,不要小看古人的想象力,他先前看到书上的各种姿势,绝对不输给后人。
毕竟,古人平时的玩乐少,成日关在屋子里,无聊只能琢磨这些事。琢磨多了久了,就成了大师。
崔耀光说道:“私塾里不教画画,你们府学要学吗?”
程子安说不学,他心思一动,问道:“三哥,私塾里都学什么啊,好玩吗?”
崔耀光看了他一眼,撇嘴道:“上学哪有好玩的,先生凶得很,成日不是功课功课,就是科举科举。”
程子安一想也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不管是私塾还是府学,一切都以考科举为首要,只能断了想转学到私塾的念头。
“嘘,大哥。”崔耀光指了下前面的蜜饯干果铺子,拉住了程子安往墙角藏。
程子安莫名其妙,从崔耀光身后伸长脖子朝前看去,见崔耀祖穿着捕快公服,站在铺子前,接过铺子里递出来的油纸包,脸笑得比五月的太阳还要耀眼。
崔耀光压低声音,笑嘻嘻道:“大哥又来看心上人了。”
程子安立刻来了劲,捅着崔耀光的腰,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崔耀光忙摁住了程子安,道:“可不能去,被大哥发现要揍我们。大哥在议亲了,大伯母想要说娘家的侄女给大哥,大哥喜欢蜜饯干果铺子的项三娘,与大伯母吵了好几次了。”
程子安啊了声,道:“大伯母娘家侄女,就是大哥的表妹,兄妹如何能成亲?”
崔耀光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程子安,道:“表兄妹成亲,那是亲上加亲,如何不能成亲了?”
程子安想起后世还有表亲结婚的事情,他也无法解释什么遗传学,联想到自己的亲事,要是崔素娘也要他娶表妹,不禁打了个寒噤。
□□的念头在脑子里萦绕不散,程子安晃了晃头,他还小,眼下想这些,实属是庸人自扰。
崔耀祖抱着油纸包,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崔耀光笑得意味深长,兴奋道:“走,我带你去看大哥的心上姑娘。”
“你们两个在这里鬼鬼祟祟做甚?”身后,崔武浑厚的声音响起。
程子安回头叫二舅舅,崔耀光心中有鬼,吓得嗷了声跳起来,怀里妖精打架的书,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风翻动着书页,妖精不断变换着招式,煞是精彩纷呈。
作者有话说:

崔武身为捕头,身手远比弱鸡仔崔耀光灵活敏捷,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弯腰捡起了书。
风吹动树叶哗啦啦响,巷子深处,传来孩童的哭闹声,门开关的吱呀声,做买卖的吆喝声,熟人见面的招呼寒暄声。
程子安却清晰听到了崔武渐粗的呼吸,在他脸上,看到了此生最精彩纷呈的表情。
偏生,崔耀光急中生蠢,脱口而出道:“阿爹,你的生辰快到了,这是我送你的生辰礼。”
程子安实在憋不住,鼻涕泡都差点笑出来。崔武脸色如同盛夏雷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黑黢黢,天地间瞬时昏暗。
崔武摸了下腰间的佩刀,冰冷的刀鞘,让他保住了仅存的一点理智,上前揪住崔耀光,怒斥道:“老子今天要扒掉你的皮!”
崔耀光吓得哆嗦,白着脸惨兮兮告饶,朝程子安投来求救的目光。
程子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伙伴挨打,扑上前搂住崔武的手臂,求情道:“二舅舅,三哥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手下留情啊!”
崔武手臂往上提,程子安像猴儿一样死死缠住不放。崔武快被气笑了,瞪着他道:“你小子也不学好,豆丁大小的人,跟着去看乱七八糟的书,仔细我告诉你阿爹,连你一块收拾。”
死道友不死贫道,程子安立刻放开了崔武,给了崔耀光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崔武挟裹着崔耀光回了家,方氏正在安排午饭,听到外面的动静,急急从灶房走出来一看,顿时吃惊地道:“他爹,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这混账狗胆包天,不学好!”崔武脚步不停,蹬蹬瞪拉着崔耀光进了正屋,回头对不放心跟上前的方氏道:“你别来劝,今日谁劝都无用,我定要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
大门砰地在面前关上,方氏立在门前,心急如焚踟蹰着,到底不敢进屋。
很快,屋内传来棍子落在肉上的声音,崔耀光哭着喊痛。方氏又急又心疼,忙拉着一旁的程子安问道:“子安,你三哥究竟犯什么事了?”
程子安支吾着答道:“三哥去书斋买了本书,回来遇到了二舅舅。二舅舅发现了书,然后就生气了。”
方氏愣了下,片刻后气得淬了口,道:“读书不用功,去府学读书都怕苦怕累,这辈子,定是指望不上了。”
程子安脑子一转,大致明白了方氏话里的意思。
崔氏如今算是小吏之家,吏与官之间,看似离得极近,中间却有一道深不可测、难以跨越的鸿沟。
大周皂吏虽不算贱籍,日子过得远比寻常百姓舒坦,但人总习惯往上看。
崔武这辈子做不了官,方氏就将希望放在了崔耀光身上,盼着他高中能为其争光。
方氏说完转身离去,在离开之前,还意味深长看了眼程子安。
程子安眼角抽搐,他也是个不成器的,一并被方氏嫌弃了。
嫌弃就嫌弃吧,程子安没那么多心里负担。程箴的威压都没用,何况是方氏。
屋内,崔耀光被揍得嗷嗷叫。
程子安听得牙酸,他认为崔武纯粹是小题大做。他在崔耀光这个年纪,肯定也对妖精打架的书籍好奇,偷偷摸摸看过。
父母真是神奇,明明自己也青春年少过。角色身份一转换,马上就变了嘴脸。
程子安翻白眼,趴在门上从门缝往里瞄。大门没闩上,被他一趴,门开了。程子安没注意,一头从门槛上栽了进去。
崔武扬起的手停在半空,连崔耀光的哭声都暂时停住,两人一起朝在地上蛄蛹的程子安看来。
程子安哭丧着脸,干脆趴在地上,哎哟呼痛。
崔武没好气丢掉棍子,上前提溜起程子安,板着脸道:“你个混小子,怎地这般不小心?”
程子安顺势搂住了崔武的手臂,哭道:“二舅舅,我摔伤了。”
崔武立刻紧张起来,上下摸索着他,连声担心地道:“摔哪儿了,快给我瞧瞧。”
程子安踢了踢腿,又动了下胳膊,眼珠咕噜噜转,道:“手脚都伤了,全身都痛。”
崔武顾不得抽噎的崔耀光,捞起程子安的裤腿,仔细一点点查看。见他白胖的腿上,连个红印都无,手臂也是如此,不禁皱起了眉,疑惑地道:“没见到伤哪儿了啊。”
程子安面不改色,张口即来:“伤到骨头了,内伤。二舅舅,我饿了,先吃饭吧,吃饱才有力气养伤。”
崔武慢吞吞放开程子安,斜乜着他,笑骂道:“你个混小子,少跟我作怪。”
平时当差忙时,崔武就与同仁们在分茶铺子随便吃一些。不太忙时,就回家用饭。
崔武吃完饭还要去衙门当差,如今崔耀光的书被没收,揍也揍了,厉声道:“滚回屋去反省,什么时候反省好,什么时候再用饭!”
崔耀光哭唧唧应下,跟螃蟹般蹒跚着步伐,回了自己的屋。
程子安盯着崔耀光的背影,无语望天。
要是换作他,肯定马上承认错误,做出深刻反省,先吃上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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