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央垂眸,接着又眼不见为净的彻底闭了眼。这次闭眼后,再未睁开过,因为不想去看了。
之后再睁眼,是已经到了国公府,甚至是到了东院两人的房里了。这时看到自己和祁长晏是一同走近门的步伐,她估计是她刚刚听到下人来报,出去迎了迎他和母亲,这会儿两人和母亲分别后回了自己院中,所以才会并行而走。
嬿央冷冷淡淡瞧着。
瞧着瞧着,发现自己连祁长晏何时回的也没过问,只入夜后领着儿女随他一起去主院用了饭,接着一大家子一起聚着说了说话,就又回东院这边了。
嬿央回想了下母亲,又回想一下祁长晏,从回来至今,母亲和他谁也没在她跟前提过之前那个女人,她仍然是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原本心里是一再想过不想计较的,但这时见自己和祁长晏在房里独处,却忍不住都想上前拽了这时的自己,让自己和祁长晏离得远些。他怎么能回来途中还和一个女人同乘一辆马车,现在不知道把那个人送去了哪,回来后却又和她在屋里处着。
虽然两人因为分别太久压根没什么话可说,可嬿央看着也压抑,巴不得梦中的自己一句话也别和他说才好。
更甚者,在之后歇了灯时,恨不得后退一步,两人别再处于同一方屋檐。但不可能,嬿央只看自己在去过儿女房里看了一趟确认两人已经睡下后,回屋和祁长晏几乎一前一后上了榻。
还听到自己问:“这回在家里待几日?”
“明日再去宫里一趟,后日早上我得回九稽。”
“好。”
此后,静下。
但静下之时,过了许久一切都平平静静时,嬿央却看到榻上她身边的人似乎动了动,随后就是她忽然被男人轻轻一揽抱了过去的感觉。她似乎一愣,随后则更愣,因为几乎才被他抱过去,她的唇上便有了他的温度。
下巴上则是他手掌上的力度,腰上的手臂也明显是他的力度,一切突然且没有任何预兆。
一边的嬿央:“……”
面无表情,她知道霁徇是怎么怀上的了。
第二天,嬿央看到祁长晏再次和母亲进了宫。这回,她在宫里没再发觉他身边有别的人,昨日那个人好像没来。
他和母亲在太皇太后的宫里待的有点久,是都过了正午了,又在宫里待了一个半时辰才回的国公府。
回到国公府,自己和他再次同处一室。
韶书已经对他有点熟悉了,所以这会儿在她身边黏着黏着,竟小脚动一动,挪着挪着也往祁长晏那去。
小小的女娃靠在祁长晏膝上,眼睛一眨不眨瞧他。
祁长晏被韶书瞧了一会儿,往后微靠,伸手拍拍她小脑袋,“怎么了?”
“爹爹,你还走吗?”
“嗯,还得走。”
“明早离开。”
“哦。”韶书肉眼可见的失望。
低了小脑袋,竟趴在他膝上不说话了,只安安静静趴着,间或无聊的玩玩她自己肉肉的小手。
祁长晏看了看女儿,难得,伸手捏捏她小脸。韶书的脸蛋被捏的肥嘟嘟,她忍不住动了动。
这一动,而后扁了嘴,也再次抬了头,嘟嘟囔囔说:“那好吧。”
声音里是委屈巴巴的,明显听得出她不大乐意他走。
祁长晏又捏捏她小脸。
但韶书觉得脸都要被捏红了,于是抓了爹爹的大手,不让他再捏了,抓了之后,飞快又跑回阿娘那,整个缩到阿娘怀里去,把小脸埋起来。
嬿央笑笑,轻轻摸摸她的小背。
随后祁长晏又出了屋子,去忙去了,这天,夫妻俩待在一起的时间并没有太多。也都到第二日祁长晏再次出发了 ,嬿央也未听他和自己说过昨日那个人到底是谁。
梦境到这,嬿央醒了。醒了后躺着愣了愣,愣过一会儿,马上往旁边偏了偏脑袋。
偏过脑袋看去,只见身侧空荡荡,且这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他估计是去陛下那听差了。
嬿央闭闭眼,手掌不知不觉碰了下胸口,那里有种压的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到底为什么他从来提也不提那个人呢。
且夫妻几年,她竟然到如今才知道。
或许那仅仅是个梦?可嬿央莫名又觉得不是,那就是她忘了的那段记忆,到如今才忽然想起的记忆。
嬿央久久出神。
出神到李嬷嬷都跟着奶娃娃再次进屋来看她可醒了,才渐渐回神有反应。
“阿娘。”
“……嗯。”嬿央清醒。
奶娃娃喊完,努力的想爬到榻上来。
李嬷嬷上前来想把他抱下去,毕竟他的鞋子都没脱呢,别弄脏了榻。
但嬿央现在正想有人给她分分神,所以她没让嬷嬷把霁徇拦住,反而,还让嬷嬷把霁徇的鞋子脱了,把他抱上来。
奶娃娃成功上了榻,小身子肉墩墩,噗通一下,坐到嬿央跟前。
坐下时,上半身往前一探,凑到嬿央这来,“阿娘!”
“嗯。”嬿央伸手摸摸他小手,不冷,于是只把被子往前掀一掀,盖住他两只小短腿。
“吃过了?”她问她这个小儿。
“嗯!”奶娃娃点头,又咧嘴一乐,奶声奶气数着说,“包子,还有,还有肉羹。”
嬿央笑笑。
奶娃娃见阿娘笑了,小手伸过来摸摸阿娘嘴巴,嬿央顺势掐了他的胳肢窝把他抱过来,也把被子往他身上再盖一盖,免得他冷。
如此,母子两一起躺了一会儿,嬿央才有心思起榻。
起榻往外一看,冰天雪地的,昨晚后来下雪了。
李嬷嬷也望着这层白白的雪,说:“还好昨日没下。”
嬿央点点头。
点头时,问:“霁安和韶书呢?去哪了。”
“安哥已经起了,也往您这来过一会儿,现在去外面玩去了。”
“书姐是还在睡,昨夜为了等您睡得晚,现在还起不来。”
嬿央便过去看看。
看了看,顺带把韶书叫起来,该用早膳了。
用早膳时,韶书边喝着热腾腾的粥,边问:“阿娘,猎场那边好玩吗?”
嬿央笑:“挺好玩。”
“那明年我也去好不好?”韶书赶紧说,她可想去了,可昨日爹爹阿娘都不带她,也不带哥哥,她只能在行宫里玩。
“要等你再长大些。”嬿央说。
“多大?”
“等韶书十三了,能骑马了。”
韶书张大嘴巴震惊,这么久!手上勺子都忘了继续舀粥。
嬿央笑了笑,但她这话也不是哄她,确实得等她大些才能带她过去,不然凭昨日的行程,她这么小哪里吃得消。
伸手拿帕子擦擦她嘴角沾到的粥渍,“好了,先用饭。”
“……哦。”
“那……”才埋头喝一口粥,韶书忽然又抬头。
“嗯?”嬿央吃着东西,示意她说。
“那阿娘教我骑马好吗?”韶书问。
“怎么想骑马了?”
“环枝说阿娘骑马好看,昨日我还在这边的马场里见到有小马驹!”
“好。”
但还是那句话,“先用饭。”
“好!”韶书小脑袋一点,高兴的应了。
最后把小肚子吃得圆溜溜。
用过饭,嬿央如约带着韶书去行宫外的一处大马场。
霁安没来,因为他正和其他小少年一起打雪仗,舍不得抛下打雪仗过来,且他也会骑马,前些年在国公府里就学过的。
进了马场,嬿央先去马圈那边。
马圈那边的人也认识她,毕竟这位祁夫人也来过好几回冬狩猎场了。
上前来迎,“祁夫人。”
嬿央:“挑匹温顺的小马驹来。”
“好。”
不一会儿,马夫指着挑来的几匹小马,“您看,这些都是比较温顺的,您觉得哪匹好?”
嬿央看了看,低头先问韶书,问她想选哪匹马。
韶书相中了三匹中唯一一个朝她走了一步的,伸手一指,眼睛亮晶晶,“阿娘,要它!”
“好。”
马夫也夸了句,“小姐有眼光。”
反正不管主子们做了什么,夸就是了,这个道理没人不懂。
韶书选好了马,迫不及待。
一个劲扯阿娘衣裳,“阿娘,我骑上去!”
嬿央轻笑,她倒是一点不怕摔。
“不急,先拉着它遛一遛走一走,晚些阿娘再教你骑。”
韶书还是想马上就骑,但阿娘说先遛遛也没别的办法,一切听阿娘的。
所以稚气道好。
两刻钟后。
走着走着牵着马缰走得小脸都热起来了,韶书扭头望和她一同牵着马儿的阿娘,“阿娘,好了吗?”
嬿央看她走得都要出汗了,笑笑,“嗯,行了。”
摸摸马儿的鬃毛,把它彻底安抚下,嬿央抱起韶书让她上马。
从用早膳起就一直在期待,甚至已经不知想像了多少回自己骑着马儿跟飞起来一样的韶书,此时真坐上了马,却才拿了缰绳就不敢乱动了。
嬿央:“有阿娘在呢,韶书动动缰绳,我们慢慢骑,不会出事的。”
“嗯!”
但小脸为难,拿着缰绳依然不敢轻举妄动,对于韶书来说,即使这个小马驹已经是最适合她的高度了,但脚上踏不着地的感觉还是让她觉得不踏实,眼睛往下一瞄,也仍然觉得小马驹好高。
“阿娘,它好高。”
又问:“阿娘,它会不会把我摔下来?”
嬿央失笑。
一刻钟后,韶书从小马驹上下来了,这时是嬿央抱着她上了另一匹马,带着她先感受感受骑在马上的感觉。
马儿轻轻走起来,韶书这会儿当然不再怕,因为她后面就是阿娘呢!
这会儿还胆大的说:“阿娘,你让它快快的跑。”
嬿央顺她的意,挥一挥缰绳,让马儿小跑起来。
也只敢让马儿小跑,因为怕太快了她稳不住韶书,还怕吓着韶书。
韶书不怕,这会儿被冷风吹着脸和耳朵,欢快极了。尤其现在整个马场就只有她和阿娘,再没有别的马,周边又一望全是银装素裹的白色,韶书从未感受过这种感觉,这会儿高兴的脸都红了,还咯咯咯笑了好几声。
马儿似乎也能察觉她的欢快,小跑跑的更加有节奏。
母女俩一大一小骑于马上,远处,一人路过时,便驻足了会儿。
原本他是操练完士兵这会儿正要回行宫的,这时看嬿央带着韶书骑马,停下就顺道看了看。
过了会儿,在嬿央带着韶书一圈都骑下来了,笑着忽然看见他时,男人挽着缰绳动了动,驱着马走进马场。
“祁夫人。”
“骆将军。”嬿央应答,脸上被韶书惹起的笑这时还没来得及撤。
“这是你女儿?”
“嗯。”嬿央弯弯嘴巴,又拍拍韶书,“韶书,这是骆将军,喊骆伯伯。”
“骆伯伯好。”
骆肇笑了笑。
笑了后,瞥见嬿央低眸替韶书把耳畔碎发别一别,手掌动了动,忽而把腰上一块玉佩一解,递了过去。
“既叫我声伯伯,这是见面礼。”骆肇望着母女。
韶书好奇的望了望,而后看向阿娘,好似在问能不能收。
嬿央当然不收,这一声伯伯只是客气,祁骆两家论起来可没什么亲戚关系。
所以笑笑,拒了,“哪里用得着这么贵重的见面礼,回头你给包点心给颗糖就行了,小孩子爱吃甜。”
韶书已经不是很馋糖吃的年纪了,但稚童乖乖,这会儿只配合着阿娘点头。
骆肇只好把玉佩又收了回来。
“好,那回头我给韶书送糖。”
在他的认知里,孩子确实爱吃糖。
当天下午,他就派人给韶书送了糖来,且不止有糖,还有其他几样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这些是他问了几个亲近手下参谋出来的,他们都说小女孩会喜欢这些。
他没有女儿,不知道他们说的对不对,所以送了后也不太确定。
于是特地,在身边随从送完东西回来时,问了句,“她的女儿可喜欢?”
随从也不清楚,“东西是由祁大人身边的许冀接了的,属下并未看到韶书小姐。”
骆肇:“……”沉默了。
随后,扯笑一下,心知以祁长晏的性子,这些东西哪里还到的了她女儿手里。
确实,不一会儿,许冀派人把东西送了回来。
骆肇看着被送回来的东西,在随从似乎惊讶的眼神里,冷漠转身,说:“谁家有儿女,给他们拿回去回头分了罢。”
既然她的女儿拿不到,那留着也没意义。
随从:“……是。”
祁长晏这边,在发话让许冀把东西送回去后,皱了下眉,皱过眉后,见到嬿央时随口问了句,“今日见着骆肇了?”
嬿央:“在马场那碰见了。”
马场……祁长晏想到了她回来时说得,说上午她教韶书骑马去了,那就是那时碰见的了,无形中,男人眼瞳深黑让人一瞬不知在想什么。
嬿央这会儿也不知在想什么,所以未能发觉祁长晏的情形。
也所以,后来是祁长晏先把她唤回了神。祁长晏以为她因为他那句现在是想起了骆肇,心中怎么会乐意她想起那个人呢,所以此时的神情里,自然只想把那个人从她脑海里赶出去。也在才唤回她的神时,男人手臂一揽,先让她的目光挪到他身上。
挪到他身上了,眼睛望一望她,正想说些什么,但嬿央这时先说了话,女人抬眼一望,说得是未能让他马上就答出的话。
他听嬿央说:“太皇太后逝世那年,五月你回京探望那天,和你一起的那个女子可还记得?”
“她是谁?”嬿央问。
祁长晏:“……”
这一句,他怎么可能马上就答的出来,因为当初那天进宫的人挺多,他不知道她问的是哪个,而且,她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事?
所以边凝神想了会儿时,边不由得望向嬿央,问:“怎么了?”
嬿央:“……你先说说是谁。”
“哪一个?当日人很多。”
“你第一日进宫那天,和你还有母亲同时出宫的那个人。”嬿央觉得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若他不说……
嬿央心里一顿,也忍不住重复这一句,是啊,若他不说……嬿央深吸一口气,心想到时她要如何?
也是这时,见他神情深深看她,但这层深里,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嬿央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在等他的回答。
但她这时没想到,接下来她听到他一句答时,第一反应就是哑然,和神情刹那的空。
她见祁长晏眼睛望她,叹气,却又笑着说:“从哪听了胡话?”
“当日只你和我还有母亲一起出宫,哪里还有别人?”
嘴巴张着,望着他是久久都没有反应。
许久后, 嘴巴才再次下意识动了动,心想莫不是他骗她?这时却见男人早已未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眯眸变得认真的神色,他或许真以为她这两天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不过他眼神眯了一下,转而倒仍是不知是叹还是什么的说:“说说, 从哪听得风言风语?”
不然为何如此问他?
嬿央微微默顿, 过了一会儿, 一句不是。
一句不是之后, 未待他说话, 她迟疑一息,再次问:“那日真的不是别人?”
祁长晏轻轻嗤一下,“除了你,还有谁?”
当日才到太皇太后跟前一会儿,过了会儿就见她也来了,后来得知她是一早就和母亲一起进来了,刚刚是随嬷嬷下去拿东西去了。
嬿央彻底哑声, 还真是她?
那日那个她一直扭不过去视线, 未看见的人,是她自己?
不由得深想一下, 深想一会儿,忽然神情更默,因为倒也可能, 她那时视线的方向,还有梦中感觉自己所在的位置, 确实,很大可能就是自己。
当时梦境中视角转换太多,又多以旁观者姿态,竟对身临其境这事忘得彻彻底底。
是她自己,是她自己……释然了,释然后就是油然而生的一股轻松,还好,还好未有这么一个被他瞒得彻彻底底的人。否则,否则什么呢?是否则就算夫妻两现在已经过了的不是十年,而是二十年三十年,这个日子也是没法掩耳盗铃再过下去的。
松了口气,神情里的空泛重新有了变化,是她自己便好。
但她心头大石落了地,抬眸,倒见祁长晏眼神黑黑看她,这会儿她抬眸,男人一个颔首,一副一直在等着的模样。
因为听到他说:“现在能说了,从哪里听来的话?”
嬿央:“……不是。”
祁长晏微顿,这是她还不肯说的意思?嬿央不是不肯说,这不,这就说了,“是想起来了一些片段,但那些片段断断续续,有些清楚有些不清楚,是以……”
顿了下,才说:“是以以为那日我未进宫,与你还有母亲一同出来的是别人。”
祁长晏:“……”
嬿央也无声。
无声后,是她先失笑一下。
失笑一下,眉眼弯弯瞧着他,这时,祁长晏在一瞬的无声后,则不知是何心情的撇了下她颊边,嬿央知他估计是在消化,消化她刚刚的乌龙,还有她又记起了那年一些记忆的突然……不过,未待他消化够,门边倒是恰逢有人拍了拍,于是她先去开门。
因为只听那小小的动静,也知道是奶娃娃在拍。
嬷嬷和韶书敲门的动静都不是这样的,只有奶娃娃的力气小,会拍出这样的动静。
的确是霁徇在拍,他现在站在门边,玩得小手通红,脸蛋也通红。
门一开,马上仰起小脑袋看。
看到嬿央,踮脚,同时伸开小手,“阿娘。”
笑应一下,嬿央抱他起来,抱起来时把他的小衣服扯整齐,“玩了什么?”
霁徇张开通红的小手,“雪球。”
又把小脚踢一下,“还踢了。”
嬿央轻笑,但才轻笑一声,觉得手上一轻,是祁长晏已经过来了,这会儿把她手里的孩子抱了过去。
嬿央望他。
一望,见到的是霁徇被他抱了很兴奋,不过转瞬,又见他把霁徇给了嬷嬷,这回小霁徇懵了,歪歪脑袋,祁长晏则一颔首,说:“嬷嬷,让霁安带着霁徇再玩玩。”
李嬷嬷心领神会,明白这只是二爷在让她把小主子带下去罢了。
“是,二爷。”在奶娃娃完全没反应过来前,李嬷嬷抱着霁徇下去了。
是都把霁徇抱到门外,门又合上了,奶娃娃好像才回过神来,大眼睛看一看合上的门,又看看嬷嬷,懵愣一会儿,马上,肉肉的手指过去,“嬷嬷……”
话未说全,李嬷嬷已经抢话,“哎,小公子别急,奴这就带你找安哥去啊!”
奶娃娃哪里是要找哥哥啊,他要阿娘和爹爹!
屋里,在霁徇走后,嬿央面对着祁长晏。
祁长晏把李嬷嬷叫下去也不为别的,眼睛望着她,说:“又记起来一些了?”
霁徇拍门进来那会儿,他就已经消化够了。
嬿央点头。
祁长晏于是向她伸手,嬿央望了望,手搭过去,又走向他。
走向他时,被男人拉着走了几步。
祁长晏是要带她坐下,两人坐下,说话方便些。
但走到凳子那了,却又忘了似的,只紧了紧她的手,已经问起来,“因何记起来的?”
问的声音有点沉,又略低。
但这句嬿央也答不清楚,因为她自己也拿不准。
“摸不清,刚刚问你的,是昨夜记起来的。”
祁长晏对这个回答倒也说不上失望。
他点了点头,点头时,手掌摩挲了下她的手。之后,未就此再多问。她能想起来就是,至于怎么想起来的……只要不是因为受伤就行。
不过,有一事他是说了的,男人望她,“以后再记起时,若是还如昨夜一样,莫要多想。”
他何曾在外面有过什么女人呢?
倒是她……祁长晏忽然想到了骆肇。于是神情漠漠了下,但也只是一下,因为反正过几天就要回邯辅,以后见面的机会寥寥。
所以祁长晏彻底未再提过这事,再说时也只说起她上午教了韶书骑马的那事,“过会儿得空,我和你一起再教教韶书。”
嬿央自然答应。
虽然她也能教韶书,但两个人一起总是更省心些的。
韶书对此最为高兴,一会儿跟着阿娘骑一骑,一会儿又跟着爹爹骑一骑,就是她倒底年龄还小,从前也几乎是骑的很少,这时忽然骑的多了,很快就不习惯。
才几圈下来,韶书悄悄趴在嬿央耳边说屁股疼。
嬿央忍不住笑了。
笑过,抱抱小韶书,又拍拍她小背,“那今日先歇歇,改日再骑。”
这个改日,到了回邯辅的前两天。这日,骑了两圈后,嬿央带着孩子们去行宫外一处大河冬钓。
钓上了两尾小鱼,不过最后又放生了。因为太小,吃着都嫌费劲。
但这一趟没白来,至少霁安和韶书很高兴,奶娃娃虽全程被牵着不能乱跑也不能乱走,但玩得也挺开心。
回程时也看了个新鲜,因为正好将士们训练回营,大批的士兵乌泱泱走过,三个孩子凑在窗户边看了好一会儿。
嬿央也看了看,还看到其中一个领兵之人是骆肇,还有几个将军她也认识,是这些日子一直在冬训的将领。
看了一会儿,让马车停了停,因为前边路窄,让这些士兵先过。
一批又一批的士兵走过时,韶书和霁安下了马车一趟。
因为奶娃娃刚刚手里抓着的东西掉了,两人下来捡,捡起来了也不上马车,站在枯了的树下看远处的山水。
看着看着,听到旁边好像已经静了,于是两人走过马车一探头,就看那大批的将士们已经都走了过去,且走了已经有一会儿,与此同时,由远及近几个黑点,见爹爹骑马而来。
韶书眼睛亮了,兴冲冲跑过去,“爹爹!”
祁长晏听到声音,看过来。
韶书噔噔噔还在跑,于是后来祁长晏在碰到她时便勒马先停了停。之后把她抱上马了,才继续向马车骑去。
这回便骑的比较慢了。
怕太快了韶书小脸被冷风刮的刺疼,但其实这样慢韶书也觉得有点冷,这也是为什么她今日只骑了两圈的原因。
小脸藏了藏,稍等会儿等回到马车这边时,也马上到嬿央这来,打着哆嗦嘟囔,“阿娘,好冷好冷。”
这时,还没等嬿央说什么呢,祁长晏好笑,手掌揉了把她脑袋。
揉了一把,环视四周,未见到桶也未见到鱼,不免笑了问:“不是说出来冬钓?”
提起这个嬿央自己也是笑,伸了手,朝一个方向指了指,好笑又感叹,“你也瞧见了,空的。”
“出来没有钓着大鱼,算是白跑一趟。”
“还冻着了霁徇。霁徇,是不是?”嬿央说着,伸手逗逗奶娃娃。
这几句话,也明显是说笑意味。
今日出来其实本也没期望一定要钓上什么大鱼的,就是带孩子们出来走走看看,回头回了邯辅倒是瞧不见这边的风光了。
霁徇虽人小,刚刚在河边也确实觉得有点冻脸,但他又哪里真冻着了,此时听嬿央一说,小身子跑过来,倒是稚气的说:“阿娘,还去玩。”
嬿央轻轻一乐,一乐,撞见男人也懒懒弯了唇的嘴角,他弯了唇时,见两个孩子现在都靠在她这,倒是把奶娃娃抱了过去。
抱了过去,又说:“正好,陛下那边冬捕上了好些大鱼,也给了我一条,今晚让膳房那边费心些把那条煮了,我们吃鱼肉涮锅。”
嬿央:“膳房有能匀出来的铜锅?”
毕竟陛下那边估计得用不少。
事实证明有,行宫的膳房那边听到宫人来说祁长晏今晚想吃涮锅,除了陛下用的那份,当先就备了其他锅子出来,怎么也保证他这边能吃上。
晚膳时分,热气腾腾的涮锅准时送来。
配着鱼肉涮锅一起吃的是羊肉片,祁长晏先烫了一碟子肉,肉分好了让嬿央先夹些,她夹过了,这才不紧不慢分给韶书和霁安。奶娃娃见没有自己的,小脚踢一踢,把自己的小碗往前推,赶紧喊:“爹爹!”
祁长晏:“……”
见奶娃娃费劲吧啦还把碗往他跟前探,轻轻一下嗤,到底夹了一片羊肉给他,不过也就这一片。
“嗯,给你。”
奶娃娃觉得少,“还要。”
祁长晏不理,“先吃完。”
但吃完奶娃娃就再也没吃到过了,不过他也不惦记了,因为他觉得好像不如鱼肉好吃,所以后来他还是吃鱼更吃得热火朝天。
吃得小肚子圆乎乎时,小脸红了,小手也红了。这时,左右望一望,也是这些天是真的玩得有点高兴,这时眨巴眨巴眼睛往大门一望,下了地后就趴到嬿央腿上去,“阿娘,出去玩。”
已经这么晚了,嬿央怎么可能让他再出去玩。
“夜深了,不出去。”
霁徇换人,小脚颠颠跑到祁长晏这边,矮墩墩一个趴过去,“爹爹,出去玩。”
祁长晏直接些,单手把他抱了桎梏在腿上,手上仍在夹涮锅,“夜了,不出去。”
霁徇不乐意的嘟嘟小脸,可不乐意也没用,甚至之后祁长晏不再抱他了他不乐意也没用,祁长晏和嬿央都对孩子有定下的规矩,夜里黑,又气温大降,怎么可能让他出去。
既不让他出去,自然一家子只在小院里走动走动,走动一番,回来用热水热过手脚,正好歇息。
孩子们歇下了,嬿央和祁长晏是还没歇的,祁长晏说起明日的事。
“明日最后一天,夜里会有冬狩尾声的一场夜宴。”
“过了明日,后日一早就能回了。”
嬿央对这些也知道,毕竟每次来冬狩都是这么个章程,她还记得的。
翌日,天亮,这天是待在行宫里的最后一天。这天陛下也难得来了兴致,让祁长晏把霁安韶书几个带过去给他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