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唐诗老神在在,不为所动,甚至还有心思点评。
【玉瑶这表演好生精彩,莫非皇室人人都是影帝影后标配?】
哭得撕心裂肺的湖阳公主一顿,什么意思?表演?怎么会?
她觉得这人一定是胡说,她的瑶儿那么乖,那么善良,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而且这件事最后吃亏受害的也只有她,一旦被劫匪带走,她下半辈子都毁了。
但柴亮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他跟福星姑奶奶接触过很多次,知晓对方一向不会胡说八道。
而且福星姑奶奶正义感很强。
依她的脾气遇到这种事,早将劫匪骂了个狗血淋头,哪会这么平静。
现在看来这事处处透着诡异。公主府的两名姑娘出来赏灯,不说前呼后拥,但身边的仆从定然是不少的,哪会这么容易就被人劫走,还带到了船上。
柴亮一边命人将今日伺候两位姑娘的下人叫过来,一边对湖阳公主说:“先将二姑娘拉回来吧,这天寒地冻的,若是落进水里,即便救起来也很容易落下病根。”
湖阳公主这会儿满心都是小女儿,根本没听清楚柴亮的话,嘴里不停念叨着:“瑶儿,瑶儿……”
唐诗看到这个场景,撇嘴吐槽。
【就没见过这么偏心眼的娘,玉瑛也是她亲生的啊。】
【玉瑛真惨,从小父母就偏心眼,她自己还老实,几句话就被狡猾的玉瑶给蒙骗了过去,也不想想,平日里连件裙子都要跟她争的人,要是真的争命了,怎么可能把机会让给她。】
【太缺爱的人就是容易感动,也容易被利用啊。但凡有人对她稍微好点,就恨不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连命都可以不要。】
柴亮听到这些话,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立即询问仆人,然后从伺候的仆人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二小姐拉着大小姐一起放花灯,当时乌篷船划了过来,那王老三说可以带她们到河中央放花灯,只要五十铜板,二小姐和大小姐就上了船。谁料两位小姐一上船,那王老三就翻了脸。”
也就是说,这是姐妹二人主动上的船。
柴亮又问:“谁提议放花灯的?”
仆人:“二小姐,她要亲自放,让奴才等站在后面。上船也是二小姐的提议,大小姐原是不想上去的。”
果然这事确实有猫腻,但二小姐为何要这样做?
柴亮跟湖阳公主一样疑惑,因为今天这事对二小姐并没有好处,这也是所有人都从未怀疑过她的原因。
不过事后仔细探查,总会搞清楚缘由,当务之急还是救人。
柴亮赶紧让人将竹竿伸到河中央:“大姑娘,坐在木盆里,抓住竹竿,我们轻轻将你拉过来。”
但玉瑛还在哭喊着玉瑶的名字,完全不顾自己的安危,还想爬上船。
唐诗都看不下去了。
【傻啊,赶紧上来啊,你妹要不了两天就会回来的,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实在不忍看到这么个实心眼好心肠的姑娘遭罪。唐诗蹭地站了起来,准备跑到河岸边喊那傻姑娘回来,结果抬头就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天衡帝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唐诗,不知道在她身边站了多久,旁边还站着葛经义。
唐诗捂脸,完蛋了,偷溜出宫被抓了个正着。
唐诗脑海里滑过很多念头, 最后在咬死不承认和利落滑跪认错之间徘徊。
只是还没等她想好,河面上忽然传来了少女从尖叫声,紧接着便是围观百姓焦急的呼喊声。
“哎呀, 好惨, 被打进水里了!”
“快救救她啊,这么冷的天, 小姑娘怎么吃得消啊。”
“别张嘴,别扑腾了,哎呀,快抓住木盆啊。”
听到这些惊呼,唐诗下意识地往抬头往河里瞥了一眼,然后便看到令她气血上涌的一幕。
见玉瑛扒拉着船舷苦苦哀求放了玉瑶,那王老三竟直接一棍子打到了她的手背上。
玉瑛吃痛, 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人跟着跌进了河里。
她不会游泳, 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不停地扑腾拍打着水面, 连续呛了好几口水, 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还是柴亮命会水的官兵跳了进去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水里拉了起来。
唐诗见状,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愤懑的情绪不但没有消散,反而憋在心里更加膨胀。
唐诗不是气愤王老三的心狠手辣。
王老三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没同情心,做事狠辣不足为奇。
她气的是玉瑶的狠毒, 若非她授意,这王老三怎么敢。
【瓜瓜, 你说怎么有这么歹毒的人,对要拼命救自己的亲姐姐也能下得了手。】
【玉瑛真是太傻,太可怜了。她还在自责自己没能救妹妹,让妹妹代替自己落入了歹人的手中,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她那好妹妹自导自演的,连这帮劫匪都是她找的。】
【真是又蠢又毒,为了个男人名声不要了,亲姐姐也能下得去手,活该一辈子挖野菜。】
【湖阳公主能不能清醒点,公平点,手心手背都还是肉呢。哼,她那么宠她的小女儿,知道她的宝贝女儿为了个男人故意弄这么一出绑架案,坏自己的名声吗?】
【说到底,玉瑶能这么任性,胆大妄为,还不是她骄纵出来的。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活该!】
湖阳公主看着乌篷船划走,本来担忧得肝胆俱裂,差点昏厥过去,听到这番话骤然清醒,瞪大眼睛死死盯着远去的小船,嘴唇哆嗦了好几下,终究还是没吐出一个字。
因为她总算接受了一个事实,今晚之事是小女儿自导自演的戏码。她们都被小女儿玩弄在股掌之间。
玉瑶几个月前看上了一个平民,想要嫁给对方。
湖阳公主自然是不同意。那人不过一介商贾,除了那张俊美的脸,哪点配得上她的宝贝女儿?
湖阳公主严禁玉瑶再跟其来往,并准备过完年就给她定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玉瑶当时答应得好好,乖巧得很。哪晓得背后却偷偷策划了这起自毁名声的事。
那道声音说得没错,玉瑶被她宠坏了,宠得天高地厚,不知人情冷暖,只顾自己一时痛快,完全没想过公主府的名声,没想过她这当母亲的心情。
冷静下来,湖阳公主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玉瑶被那男子迷了心,非要嫁给对方。怕她不同意,于是边跟那男子策划了今天这一出。
今日是正月十四,通河上都是人,事发突然没有清场,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了,哪怕她是公主也不可能将这件事掩盖下去。
明天所有人都会知道玉瑶被劫匪掳走的事。
过两天哪怕她平安回来了,但也没人相信王老三那样粗俗、恶心、狠辣的东西会放过玉瑶这么个娇滴滴的姑娘。
她的名声毁了,门当户对的人家哪个愿意娶她?
到时候她再表示伤心难过,茶饭不思,寻死觅活,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心还不得碎了,什么都依着她。
届时那男子再上门求亲,表示心疼玉瑶的遭遇,不管遇到什么这辈子都会好好疼爱玉瑶,她跟驸马也一定会感动,进而松口答应这门婚事。
真是好算计!
被自己的最宠爱的女儿如此算计,湖阳公主心寒不已。她气得浑身哆嗦,直到看到大女儿乌青着脸,双眼紧闭被人拉了上来才想起还有一个女儿,连忙喊道:“救救玉瑛,救救她……”
柴亮早命人在旁边围了一个棚子,烧了些炭火,并找了个大夫在旁边伺候。
要是等偏心眼的湖阳公主反应过来,只怕玉瑛的气都咽了。
玉瑛一被救上岸便被侍女抬进了棚子里,并将她那身冰冷的衣服扒了下来,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但玉瑛还是没醒。
大夫是男人,不好进去,便在外面指挥侍女要给玉瑛保暖,并让她们给玉瑛做人工呼吸。
古人的人工呼吸竟是通过耳朵进行吹气的。
唐诗真是长见识了,她直觉不行,不然现代人为何要对着嘴巴吹气,对耳朵吹不更方便吗?于是问瓜瓜:【对着耳朵吹没用吧。】
瓜瓜:【人的呼吸道通过咽鼓管和中耳相连,但有鼓膜隔开,外耳和中耳实际上并不相通,不能达到肺部充气鼓起进而恢复自主呼吸的目的。之所以有时候有用,可能是刺激了患者的末梢神经,从而唤醒了患者。】
【正确的急救办法应是先按压腹部,将呼吸道和胃里的水控出,然后嘴对嘴进行人工呼吸,帮助患者吸入氧气,保证身体重要器官的氧供应。】
侯思敏在人群中听到这番话激动极了。
他好几次进宫都没遇到福星姑奶奶和瓜瓜了,没想到今天逛灯会能遇到。
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能验证瓜瓜所说的医学,他立即将他的儿子推了出来,对湖阳公主说:“公主,不若让犬子进去试试,犬子还未成婚,若是公主愿意,下官明日就差人上门提亲。”
湖阳公主有些犹豫。
虽然侯思敏是太医院的院使,其子年纪轻轻医术也颇好,前年便进了太医院,对比那商贾之家,不知强了多少倍。
但跟他们湖阳公主府相比又差了不少,够不上湖阳公主选婿的门第要求。
唐诗都要被湖阳公主的犹豫给气笑了。
【快答应啊,救人要紧,人要是没了,什么都白搭好不好。】
【再说了,人家侯家家风很正,不纳妾不磋磨媳妇儿,一家子和和睦睦的,侯公子年纪轻轻就是国手了,玉瑛这老实性子嫁过去肯定不会受欺负。不比嫁进世家大族天天跟人斗心眼子强啊?】
湖阳公主不知被哪句话给打动了,一跺脚,终是松了口:“就有劳侯公子了。”
罢了罢了,他若能救得玉瑛的命,将玉瑛嫁给他又何妨?
侯公子进了棚子,先让侍女将玉瑛扶了起来,头部朝下,按压其背部,等玉瑛吐出两口水后,他命人将玉瑛放下,再命侍女过来对玉瑛进行人工呼吸。
过了一会儿,玉瑛总算是缓缓睁开了眼睛,侯公子连忙退了出去,说明了情况,还特意点明是侍女给玉瑛做的人工呼吸。
湖阳公主听说玉瑛醒了过来,高兴得猛点头。
柴亮也松了口气,隐晦地询问湖阳公主的意见:“二姑娘还在歹人手上,京兆府已派人去追了,公主是否还有其他事?”
湖阳公主知道柴亮的意思。
柴亮必也知道这是湖阳公主府的一桩丑闻,所以不大愿意沾手,委婉地询问她的意思。
湖阳公主看着已不见踪影的乌篷船,心痛又难受,犹豫片刻道:“不用了,这几日是元宵灯会,城中来往人员繁杂,听闻京兆府人手不足,本宫自己派人去救玉瑶就是,今日之事有劳柴大人了。”
这话正合柴亮的意,他点头:“是,若公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差人到京兆府。”
见玉瑛醒了,没什么事了,唐诗紧绷的心松懈了下来,这才想起天衡帝还在面前呢,她低垂头,琢磨着抵死不承认的可能性。
虽然今晚有很多花灯,可到底是晚上,光线比不得白天,而且她还在脸上涂抹了一层厚厚的碳粉,黑乎乎的,不是很熟悉的人肯定认不出她。
而天衡帝平日里从未单独召见过她。仅有的碰面便是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但即便那时候,天衡帝也没分一个眼神给她。
她这样的小透明,天衡帝认不出她的可能性极大。
他都站旁边这么久了,也没吭一声,很可能是真没认出她,一切都只是巧合,都是她自己吓自己。
唐诗抱着侥幸的心理装作没看到天衡帝,转身就往人群里钻,试图蒙混过关。
天衡帝看着她装鸵鸟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噙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这人外表和内心反差怎会如此之大?心里胆大得很,天王老子都敢骂,但在现实中又胆小如鼠。
他一把拽住唐诗后背的衣领,将她拉了回来:“还想往哪儿跑?你怎么摸出宫的?”
唐诗傻眼,完蛋了完蛋了,狗皇帝认出她了。
她脑子飞快地转动,半天都没想到一个好主意,干脆问瓜瓜:【瓜瓜,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糊弄过去?】
瓜瓜:【没有,宿主别担心,就是进了牢房也有我陪你。】
好感天动地的主统情,但大可不必。
唐诗想了一会儿,狗皇帝奸诈得很。她有自知之明,斗心眼她肯定是斗不过狗皇帝和太后这种人的,说谎被拆穿只会更惨,如今被抓包还不如说实话,兴许能够坦白从宽。
要是狗皇帝还要计较,大不了就把她打入冷宫嘛。
有瓜瓜这个秘密武器,她在冷宫顶多就生活条件差一点,但日子也不会太糟糕。要是日子太苦了,她就找个机会偷偷溜出皇宫,离开京城,去外地改名换姓过上新的生活。
心里有了底,唐诗镇定了许多,磕磕绊绊地说:“我……妾身贪玩,想出来看看灯会,请皇上……责罚。”
最后几个字说得小声极了,跟蚊子叫差不多。
天衡帝看了一眼前方过来的大臣们,将她推到了葛经义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回去再跟你算账。”
啥意思?是生是死说清楚,给个痛快啊。
唐诗还没反应过来,狡猾的葛经义已经将她挡在了身后。
那边,人群逐渐散去,洪国公他们面面相觑。一群要回去睡觉,家里有事的人结果全在这儿,就连兴王也在。
傅三爷纳闷地看着洪国公:“国公爷不是说困了,要回去睡觉吗?怎么走到了河边?”
洪国公看热闹被抓了个正着,老脸有点挂不住,但他脸黑看不出来。
他一脸认真地说:“出了灯楼,冷风一吹,又不困了。傅三爷不是说家里有事,怎么没回去?还有世子爷不是要去找未婚妻吗?兴王殿下不守着花楼了……”
无差别攻击让所有人的脸都有点挂不住。
几人正想发作,就见洪国公腾腾腾地上前几步,拱手道:“皇……黄老爷也来河边放花灯啊,好雅兴。臣,老夫知道哪里放的花灯最灵验。”
兴王一行人这才看到了站在人群后面的天衡帝。一个个顿时气得牙痒痒的,洪国公这个老脸皮就是阴险,奚落他们一顿就跑到皇上身边去了,是吃定了在皇上面前他们不好与他闹翻脸。
一行人只得按下心里的不爽上前行了礼。
天衡帝不欲跟他们这么多人凑一堆,淡淡地摆了摆手:“我随便逛逛,大家自便。”
但这群人已经看到了跟在天衡帝身后的葛经义,想着葛经义都在伴驾,他们要是走了,岂不是错过了一个讨好皇帝的机会,自是不肯走,一个个拱手跟葛经义打招呼。
葛经义只得回礼。
他这一弯腰就将躲在他背后的唐诗给暴露了出来。
九江王世子突然对上唐诗那堪比黑炭的脸,妈呀叫了出来:“天,好丑啊,葛大人,你出门赏灯怎么带了这么丑的一个婢女?不会是令夫人不放心,特意派了这么个丑八怪盯着你吧?”
他这话一下子得罪了三个人。唐诗和天衡帝都没当场发作。
葛经义冷冷一笑:“世子眼神不好就早点回去睡觉,省得以后成了瞎子看不清楚。”
这是说他眼瞎。九江王世子气不过,恼怒地说:“葛大人,不就说了你婢女两句吗?你这么凶干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
这全京城谁谁不知道葛经义是个妻管严啊。
葛经义气恼得很,正欲发作,洪国公连忙出来拦在两人中间:“世子,你不是要去找你未婚妻放花灯吗?赶紧去吧。”
小年轻就是傻,惹谁不好,非得惹葛经义,是想哪天去刑部大牢坐坐吗?
九江王世子有点不服气,还想说什么,就听那道突兀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
【九江王世子的未婚妻倒是漂亮,只可惜已经跟人放了花灯,那花灯正好飘过来了。他过去也不知道能赶上第几轮,嘿嘿。】
九江王世子脑子轰地炸开, 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愤。
洪国公同情地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葛大人就随口说你两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九江王世子宕机的脑子重新运转, 莫非洪国公他们没听到?可等他对上洪国公那满是同情意味的眼神时,便明白是自己想太好了。
他还没来得及整理这混乱的思绪, 又迎了一个暴击。
【来了来了,往这边来了,他们会不会撞上啊?】
【啊啊啊,这次陪在她身边的是个清俊帅气的小和尚,禁欲佛子呀,爱了爱了。】
本来整在看九江王世子好戏的葛经义听到最后一句,顿感不妙。
果然, 皇上的脸已经黑了。
福星姑奶奶是知道怎么、气、皇上的。
他缩了缩脑袋,还是让九江王世子这个二愣子撞皇上的枪口上去吧。
九江王世子气怒交加, 也没留意到葛经义的小动作。
他紧紧咬住唇就往上游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了他那个所谓的等他放花灯的好未婚妻——玉真郡主。
玉真郡主十六七岁的样子, 身上披着一件火红色的狐裘, 衬得她的小脸白净如玉。明明是很古典很温柔的长相,但上扬的眉峰弱化了这种柔弱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有几分飒爽。
她旁边的和尚长相干净白皙,目光慈悲柔和,有种悲天悯人的气质。
两人沿着河岸边走边聊,聊到高兴处,玉真郡主会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 那一笑宛如冰雪融化,眩目得很, 连唐诗一个女人都看入迷了。
她在心里发出土拨鼠的叫声。
【红衣美人,素衣袈裟,傲娇郡主,干净小和尚,磕了磕了,比上一个风流倜傥的学子还好磕!】
啥?前面还有一个?
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九江王世子。
其中尤以葛经义最为得意:“我家夫人虽善妒了些,可她那是心里有我。她不会让我喜当爹,更不会大半夜的陪什么小和尚放花灯。”
傅三爷……
不是,葛老头你怼九江王世子扯上他们家干什么?
九江王世子狠狠地剜了一记说风凉话的葛经义,直接冲那对“奸夫、淫、妇”跑去,一把拍掉了玉真郡主手里的莲花灯。
玉真郡主惊愕抬头,看到是他,毫无被抓包的羞愧,神色自若地笑道:“原来是世子,不是说今日没空吗?”
“我没空,你就来找这个小和尚放花灯?”九江王世子愤怒地抓住了玉真郡主的手,“玉真,你还要不要脸,一个姑娘家,半夜三更跟个小和尚赏花灯放花灯。你不要脸,我们九江王府还要脸呢!”
他这羞辱直接让玉真郡主拉下了脸,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不要脸?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我跟净心师傅在光天化日之下讨论讨论佛法怎么就不要脸了?”
净心做了个佛礼:“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小僧与郡主只是聊些佛法经义,绝无逾矩行为。”
九江王世子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二人。
唐诗瞧他那样子就觉得好笑。
【是啊,净心在专心聊佛法,玉真郡主倒是想跟他聊点其他的,可惜这小和尚太老实了。哎呀,可可爱爱干干净净守礼禁欲小佛子,谁能抵抗得住?】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谁不知道元宵节就是古代的情人节啊。情人节一对年轻男女携手出游,说只是朋友,九江王世子竟信了,不会吧,不会吧,他这么天真的吗……】
九江王世子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不会吧”三个字,似是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他羞愤欲绝,气血上涌:“来人,把这个不守清规戒律的和尚给我拉下去打五十大板。”
“你敢!”玉真郡主站了出来,直接挡在了小和尚的面前。
九江王世子不可置信:“你为了个小和尚竟然要跟我作对?”
玉真郡主凉凉地看着他:“世子,我不过是跟小师傅聊了几句佛法,跟新科举子们谈谈诗你如此动怒做什么?当初你为了天香楼的花魁妹妹一掷千金,为了你府里的小金丝雀跟人打架我可曾说过半句?又动过你的心头肉吗?”
“那能一样吗?我是男人。”九江王世子想也不想就反驳。
玉真郡主的脸拉了下来:“我与世子,虽男女有殊,但俱是太、祖之后,你能做得为何我做不得?世子红粉知己无数,我也不过是有几个蓝颜至交罢了。”
【说得好,说得妙!玉真郡主真乃神人也。】
【九江王世子什么东西,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还好意思说人家玉真郡主,他哪儿来得脸啊。】
唐诗是真佩服玉真郡主,见多了恋爱脑,骤然看到这么个清醒又骄傲的姑娘洗洗眼睛真不错。
玉真郡主是永泰长公主最受重视的孙女,自小在她膝下长大。
说起永泰长公主,那可是大名鼎鼎的一个人物。她是先帝的小姑姑,辈分高,性子也比较强势,连先帝都被她骂过。
难怪玉真郡主性情这么刚烈!
九江王世子被玉真郡主这歪理给气得嘴巴都歪了:“你……你不守妇道,哪有你这么做女人的?”
玉真郡主轻嗤:“怎么,世子要退婚吗?你请便。”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九江王世子也不傻,这里皇帝和这么多大人都在呢,玉真郡主什么都说,完全没有任何顾忌,像是有预谋一般。
玉真郡主掀起好看的眼皮,凉凉地看了他一眼,一个字都没给他,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九江王世子要气疯了。
见状,兴王赶紧上前拉架:“世子,郡主,你们消停点,皇……上还在这儿呢,你们闹成这样,成何体统?”
九江王世子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干脆直接找天衡帝评理:“皇上,玉真郡主不守妇道,不知廉耻,宗室之耻,请皇上肃清宗室,夺了玉真郡主的封号。”
唐诗啧啧。
【好小心眼的男人,玉真不过是约了几个小哥哥放花灯,他自己家里养着外面还三天两头上天香楼呢,怎么好意思说人家玉真郡主不守妇道。】
【只是订婚而已,还没嫁给他呢,他哪来的脸,看不惯退婚就是啊,还想夺了人家的前程,垃圾玩意儿。】
【狗皇帝不会真的答应吧。他要答应了,以后诅咒他上茅房没草纸。】
一句话都没说无端端又中枪的天衡帝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唐诗,心里这么好打抱不平,躲葛经义背后干什么?
到底是不想暴露她的身份,天衡帝很快收回了目光,看向玉真郡主:“郡主怎么说?”
玉真郡主福身行了一礼:“皇上,臣的封号乃是祖母在臣出身时向先帝求的,代表着祖母的一片拳拳爱护之心。若是臣行为有失皇家风度,皇上要夺了臣的封号,臣没有意见,若是因为九江王世子这个软蛋,臣不服。”
“你说谁软蛋?玉真,我还没说你水性杨花呢,你这女人真是寡义廉耻,我们宗室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九江王世子气得指着玉真郡主的鼻子大骂。
玉真郡主也不是吃素的,抓住他的手,一个用力,九江王就被摔在了地上,发出凄厉的惨叫。
玉真郡主拍了拍手:“连我一只手都打不过,你不是软蛋是什么?骑马你不如我,习武你也不如我,我看宗室的脸被你丢尽了才对。”
唐诗捂住小嘴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心里的尖叫差点破胸而出。
【郡主小姐姐好飒,姐姐杀我,姐姐贴贴。】
天衡帝满头黑线,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玉真郡主不愧是永泰长公主的孙女,胆子就是大。打了人后,她没有半点不自在,若无其事地福身冲天衡帝行了一礼:“皇上,臣刚才失仪,实在不妥,就请皇上罚臣参军吧。”
刚爬起来,打算狠狠告玉真郡主一状的九江王世子傻眼了。
这女人今天是得了失心疯吧。好好一个贵女嚷着要去参军,说什么胡话呢?
这可不比撸了她的封号轻,军营那种地方是女子能呆的吗?
就连葛经义、洪国公和兴王等人都傻眼了。
兴王是宗亲,是长辈,他站出来打圆场:“玉真你这孩子别跟元思置气了。元思知错了,他以后不会再跟那烟花之地的女子来往了,你也跟这什么小和尚、举子都断了,皇叔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可惜玉真郡主不接这个台阶,她福身道:“皇叔的好意玉真心领了。但玉真今日做错了事,就该罚,不然何以服众?玉真自请去军营,还请皇上成全。”
大家都看明白了,她哪是要惩罚啊,她分明就是铁了心要去参军。
恐怕她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她的打算。
她这是逮住了天衡帝,想来一出先斩后奏。
兴王不赞同地拧起了眉:“玉真,军营里都是男子,你一女儿身去那等地方做什么?女儿家就该有女儿家的样子,哪有姑娘去参军的。”
唐诗不认同。
【玉真郡主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武艺高超,而且熟读兵书,参军很适合她啊!】
【谁说没女人参军的,花木兰,梁红玉她们是什么?】
【堂堂平阳公主,带领娘子军为父夺下半壁江山,死后以军礼下葬,何其荣耀!】
【说不定玉真郡主就是下一个平阳郡主。】
玉真郡主眼睛发亮,心生向往,双膝一弯,郑重地说:“皇上,玉真虽是女儿身,但也有颗报效大雍之心,求皇上成全。”
唐诗暗戳戳地在心里起哄。
【答应她,答应她!】
【玉真郡主可不是心血来潮。她五岁那年随母去上香的途中遇到了土匪,是一群官兵救她,从此以后她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练武练得浑身都是伤也不肯放弃。而且为了以后能够带兵打仗,她还熟读各种兵书,就为了有一天能够参军报效朝廷。】
【这样不爱红装爱武装,志气远大的姑娘哪里找啊,狗皇帝快答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