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塔强调重要之物最好留给陛下的大学士研究,没提自己想要留下的意思,梅蒂拉却要请求将其留在灰阁。
“那我们要怎么说?”她有些紧张。
艾恩却不怎么在意,“不用担心,陛下比我们考虑得多,你以为他真的会将从赫尔缴获的东西留在身边吗,何况还是魔法之物,历史中最不缺倒在不祥之物下的国王。”
侍人在殿外躬身等候,艾恩进殿。
狄俄倪克斯跟随他,飞到宫殿上方的琉璃玻璃小窗上。
她看到了人人畏惧的那个国王陛下。
他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有些苍老的迹象,与街上的那些人类没什么不同。
艾恩在他面前单膝跪下。
狄俄倪克斯今天听了太多人类无聊的废话,她失去耐心,振翅离开。
红匣堡以外是王都最繁华的城区。
御前会议结束得非常快,财政大臣泰德知道这是为了候在外面的骑士长与魔法师。
他在马车上沉思,随从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一个矫健的身影策马而过。
“葛利沃夫,首相大人重金为陛下请来的‘刽子手’……”泰德眯起眼睛,“你猜我们有多少盟友已经在他的利刃下永眠?”
随从没敢应声。
泰德看到佣兵勒住黑马,在街头踌躇了一会,像是在找什么人。
佣兵这次没有穿戴任何装备,看起来不像在为国王陛下做事的样子。
于是泰德没什么兴趣地挥挥手,催促车夫离开此地。
佣兵凭着直觉在王都的街巷中兜兜转转,终于被引到一处深巷。
当他走到最尽头,发现这是个死巷。
男人在心中幽幽叹气,现在总该出来了吧。
果然,黑发少女在他的身后出现。
狄俄倪克斯堵住他的退路,赤金色的竖瞳渐渐在黑暗中燃起,这昭示着它的主人显然不太高兴,“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的双眼像在火山中诞生的红宝石,他想。
佣兵深谙哄小孩的道理,你不能说看着你们是为了防备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小孩四处惹事,你要先讲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然后再转移她们的注意力。
他说:“我怕你走丢,而且王都有很多好玩的地方。”
巨龙被说服了。
现在,佣兵则负责带她去那些“好玩的地方”。
佣兵斜靠在墙上,抱着怀,看着衣饰店中的倪克斯。
侍女拎起一件件衣裙,展开所有的布匹,依次展示给少女观赏。
其他的女客人随着展示衣物价格的逐渐升高,开始发出惊呼与被吸引的赞叹声。
可惜少女的神色一直淡淡的,仿佛她并不明白这些精美的绣工与裁制的价值之处在哪里。
“那是因为她本身就远比这些被俗世标价的装饰品更加美丽。”
一个声音在佣兵的身旁响起,是这里的老板伊芙,她走过来,笑着问道:“不是吗。”
佣兵敷衍的回应,“她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巨龙当然听得到,她不高兴的看向他。
于是男人补充道:“还是个小骗子。”
伊芙不禁抿嘴微笑,“男人都爱这么说,被骗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心甘情愿。”
又是这样,佣兵心想,这是第几次了,他带她来到每一家店都会被当成一对年轻的小情人。
狄俄倪克斯走过来,对着他摇摇头。
佣兵泄气,“我们逛遍了女孩爱去的所有地方,你告诉我没有一个觉得好玩的?”
少女无辜:“这些奇怪的东西像你一样莫名其妙。”
伊芙看看两个人,好意建议道:“她正处在一个黄金般的年纪,大人,也许还没有到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您还不如带她去您喜欢的地方,说不定她会觉得有趣呢?毕竟能够更加了解自己的爱人不是更好吗。”
佣兵懒得理会她的试探,他皱眉看着倪克斯:“……你要去酒馆吗?”
巨龙:“那里有什么?”
“呃,酒,食物,还有打架的男人?”
两人离开。
男人牵着马,少女坐在马背上。
风将两个人的话语轻轻送来,“玩够了你就给我老实回去。”
伊芙侧首示意侍女上前,“给泰德大人传信,就说骑士长他们从北地带回来一个女孩。”
侍女应声。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野鸭和暖色&天空的营养液,以及留评的小宝贝!!
破靴酒馆。
老拉德放下手中的酒杯,在昏暗的酒馆中看到大门被打开又合上,外面的阳关短暂的照进来又被拒在门外。
英俊的黑发佣兵走了进来。
“瞧瞧是谁来了,葛利沃夫,他可有一阵子没大驾光临了。”
酒馆嘈杂热闹的声音降了几度,随即又十分自然地恢复了喧闹。
人们关注的点都不太一样。
坐在老拉德面前酒台的几位佣兵拿过他的酒杯,自己动手续上酒。
他们没有回身,只扭过脑袋去看,盯了一会,其中一个带着酒气阴森森地说道:“他今天没有带家伙。”
他的同伴冷笑,“你可以用你的猪头去试试他带没带。”
破靴的酒女瑞贝是老拉德的女儿。
她双肘压在酒台上,带着好奇与妒意道:“他带了一个女孩,哦,我们的佣兵大人身边什么时候出现过女人?”
老拉德对这些都不关心,他怒视着一名烤错了肉的厨子,回身搬出一桶新的酒,为酒台上又喝了一轮的家伙们上酒。
他慢悠悠的开口:“葛利沃夫欠下的酒钱一个账本都记不下,我只关心他这个口袋里从来不带钱的家伙,这次带着姑娘来喝酒会不会还赖账。”
瑞贝冷笑:“他就是带着骑士长大人来也不会带钱的。”
酒台上的家伙对破靴的瑞贝垂涎已久,自然听得出女人话里话外的关注点,他将酒杯重重地放到台面上,“我倒要瞧瞧这小子有什么厉害的。”
他的同伴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给老拉德递出酒杯,看着杯中褐色的酒液慢慢倒满,这才拿起酒,对着同伴前去的背影遥遥敬了一杯,“黑暗女神保佑他。”
老拉德抱着看热闹的心,口头表示关怀:“不拉一拉他?这小子刚来破靴没几天吧?”
他的同伴露出一口酒渍板牙,“葛利沃夫一个多月前就离开了,这小子这个月才跟着佣兵团到王都。”
酒馆依旧热闹喧嚣,吵得人脑袋嗡嗡直响。
但绝大部分人的余光都在默默关注着那个直奔葛利沃夫而去的傻小子。
狄俄倪克斯在佣兵的右手边,那人盯着葛利沃夫大步走过来,下意识地挥掌拍向挡在中间的女孩。
葛利沃夫轻轻错身,将狄俄倪克斯挡在身后,稳稳的抓住这个喝昏了头的家伙的手腕。
那人想要将手扯回来,口中谩骂,“你他妈的……”
葛利沃夫稳稳的压制住这家伙,醉鬼动弹不得,酒醒了一半,额上开始冒冷汗。
他慢慢将这个人的小臂转向关节的反方向,关节发出难以承受的咔咔声,他在最后一秒停住,有些无趣的开口:“继续吗。”
那人有骨气的骂完了最后两个字:“……杂种!”
一声脆响,那人扑通跪在地上,单臂晃悠悠的挂在肩膀上,还未挣扎着站起来,葛利沃夫温柔的将手掌搭到他的肩膀上,将他重新按了下去。
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败将肩上,就像搭着他的一柄剑。
他扫视了一圈,此刻酒馆已经安静下来了,“想不开的家伙有一个就够了,不是吗。”
没人吭声,葛利沃夫将身后的倪克斯让出来,他虚伪地继续说道:“绅士一点,不要惊扰到我们可爱的女士。”
终于有人举起酒杯应和道:“喝吧,伙计们,难道老拉德的酒还让你们有精力分神吗?”
老拉德轰走酒台坐着的那些人。
葛利沃夫带着倪克斯坐下。
老拉德讨好道:“我就知道你要坐这里,带着这样好的姑娘来,当然不能坐在下面那群臭烘烘的男人中间。”
倪克斯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葛利沃夫:“有什么上什么。”
煎鱼,巨龙没什么兴趣,她把它推到一边。
烤得像石头一样的大面包,推开。
蘑菇汤,推开。
葛利沃夫陪她跑了大半天,也有些饿了。
他把那些盘子拉倒自己面前,随意对付了几口。
瑞贝冷哼一声,被老拉德推走,安排她将各类酒水都拿来。
厨娘端上来一份味道奇特的发酵奶制品,倪克斯轻轻嗅了嗅,脸上明晃晃的写着:这就是灾难。
她把它推到葛利沃夫面前。
他失笑。
倪克斯皱眉,“这个怎么吃?”
葛利沃夫从腰间抽出匕首,切下石头一样硬的面包,涂抹上味道诡异的奶酱,往中间夹上熏肉,他拿给她看,“这样。”
她:“你咬一口。”
葛利沃夫:“……”
“我也吃不来这个。”他拿着面包熏肉放到椅子下面,那里蹲着一只等候多时的黄毛小狗,它叼住食物,尾巴摇得像陀螺。
老拉德忍住额上乱跳的青筋。
巨龙对烤肉接受度良好。
肉端上来的时候,盘子里还铺着一层烧得通红的石头。
她吃了几口,觉得还不错。
瑞贝将破靴酒馆中所有的酒都端了上来,她将酒放到佣兵的面前,他挥手,于是酒被放到了倪克斯的面前。
她拿起一杯嗅了嗅,然后小口喝掉。
英雄海量。
一直在观察这边的男人们默默放下手中酒杯,低声询问同伴:“你觉得几杯倒?”
“这是什么做的?”少女问道。
“刚才那杯红的吗?是葡萄酿的。”老拉德说,“等等,别碰粉色的那杯烈酒……”
巨龙放下空空的酒杯,“我喜欢这杯。”
老拉德神色纠结的靠着酒台,凑近葛利沃夫,“粉色蛇毒你能喝多少?”
葛利沃夫佯装认真的摩挲着匕首,犹豫道:“……半杯?”
老拉德难以理喻地看着他:“你从哪里拐来的小女朋友?她的父母知道人在你这里吗?”
佣兵幽幽叹气,“我是这种人渣吗?”
老拉德:“破靴酒馆里可没有一个好人。”
巨龙推开酒杯,想要再尝尝好吃的烤肉,一个身影忽然在她身边落座。
这个高大的男人十分自然地坐在十分靠近她的位置。
正常男人可不会带良家少女来酒馆这种地方,能够随意带来又不声明所属权的姑娘,基本都是花钱雇来的伴,这是人们的共识。
“多么可爱的姑娘,如果你不介意。”男人对葛利沃夫眨眨眼睛。
葛利沃夫的眼神冷下来。
老拉德向后闪了闪。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动手的时候,葛利沃夫不经意地扫到倪克斯的脸色。
他心道,好吧。
葛利沃夫耸肩:“我要是你就不会去招惹她。”
男人没来得及张口,就觉得喉间一紧。
座下一片哗然。
葛利沃夫吹了声口哨,点了杯粉色毒液,他小声示意她:“别。”
别用魔法。
佣兵们常说葛利沃夫的动作其实并没有多快,但你就是躲不开。
少女完全复刻了葛利沃夫出手的动作,只不过她下手的是更致命的脖子。
窒息之下,男人的脸色逐渐变青。
在可怜的家伙跨进冥河之前,少女将他轻轻抛到地上。
男人沉重的身躯砸在地板上。
少女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不高兴的情绪,她反而有些好奇地扫视一圈。
倪克斯指了一下葛利沃夫,“你们觉得我比他要好欺负吗?”
葛利沃夫咽下喉中的酒,轻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龙龙:哇哦。
感谢留评的小宝贝!
第28章
艾恩走在光洁的地面上,如果低头看的话,还能看到自己的利剑与白色骑士披风隐约的倒影。
大殿两侧立着排排大理石雕刻的石柱,每一个柱面上都悬挂着一柄利剑。
华美的剑带上镶嵌着珠宝,那是阿尔伯德的布劳恩家族历代国王的佩剑,走完这个大殿,象征着布劳恩统治阿尔伯德平原数百年的王威岁月。
当艾恩走到最尽头,见到那个最独特的石柱,它不在大殿的两侧,它稳立在王座的背后。
上面的国王佩剑不像其他的那些剑一样华美,它简朴,带着钢铁最原始的那种沉重兼具锋利的威严。
这是第一位布劳恩的剑,开国之王。
艾恩的视线向下落到了王座上,那里坐着他的国王。
他单膝跪下。
“艾恩,你每次进来都会先看这柄剑。”
国王嗓音浑厚。
艾恩抬起头来,恭敬道:“大概它总是令我想起您家族的先祖,而陛下您正如他当年一样的伟大。”
国王腰间的佩剑仿佛是他头顶上方那把剑的胞胎。
这大殿中唯二不带一丝装饰的凶器,一柄在王柱上,一柄在王座上。
象征着它们的主人铁一般的意志,也可以称为,无情。
艾恩再度垂首。
他想起首相杜鲁大人在蒙奇顿堡传来的信:
[巨龙摧毁了大半的北地,留下一片焦土,不知所踪。
这些年早就开始频繁接触南面各国的一些家族再度生了异心,原本刨去葛利沃夫在北行前解决掉的某些家族,剩下的不过是些翻不起大浪的小家族。
政局不稳,本该恩威并施,但国王陛下一改常态,将人召进王都直接以谋逆罪斩首,自此,陛下暴\\政的倾向愈发明显。]
但艾恩知道早在北行前一切就早有迹象,葛利沃夫原是暗棋,本不该这样明显的放到明面上用。
巨龙的出现威胁到了国王的王座,但仅凭人力又无可奈何。
国王只能全力确保自己将能掌控的一切都攥到手中。
布劳恩的家徽是两柄交叉的金色权杖,几乎是每一任国王的精准画像,他们不惜为此疯狂。
在艾恩与国王陛下短暂地汇报后,就将梅蒂拉召进殿内。
梅蒂拉也敏锐地察觉到了陛下愈发雷厉风行的手段,远比离开王都时还夸张。
期间国王的近侍绕进殿来,密报某些南面的家族消息。
艾恩与梅蒂拉在国王的示意下离开,在隔壁的房间等候。
“我大概知道风铃是什么东西了,艾恩。”梅蒂拉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轻轻说,“所以白塔才想要将它送到陛下身边。”
艾恩静静的听着。
“一种东西,又能威胁到龙,又能威胁到位高权重的国王,还会有什么呢?”她将风铃拿出来,看着艾恩,“这大概是龙的鳞片,上面有残存的龙病。以赫尔能搞到的龙骸来讲,那就是安卡拉刚。”
艾恩缓声道:“果然是他们的执杖主教……白塔也逃脱不了干系。”
梅蒂拉隔着墙壁看向国王陛下的所在之处,艾恩摇摇头,“急不来,等待时机吧。”
“而且,我觉得佣兵早就猜到这是什么了。”
艾恩想起白塔传信要将风铃呈给陛下的那日,无论什么都要损一句的佣兵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但他什么也没说。”梅蒂拉说道。
“佣兵贯爱掺和这些各族权贵的算计中,我一直怀疑他并非这么简单的只受首相大人的控制。”艾恩皱眉,“首相大人一直担心他与王都的权贵有关系,甚至早过遇上我们。”
“还有谁能信任呢……”梅蒂拉有些害怕,“就算现在有人说巨龙就在我身边,我也觉得不是没有可能。”
艾恩:这倒不至于。
葛利沃夫的事情也很好解决,给他找些事情缠住就行。
“如果说现在的王都里有谁能克制佣兵的武力,我看倪克斯就很有潜力,她还身负魔法。”艾恩出损招,“我们要好好教导这孩子呀。”
巨龙在酒馆待到了晚上。
非常走运的是,破靴酒馆里来了一位少见的吟游诗人。
阿尔伯德王都的上层老爷们尤其不喜欢这些拿着风琴四处蹭吃蹭住的家伙们,所以大部分吟游诗人流浪到王都附近都会选择绕道去杜丁城。
所以这位吟游诗人先清了清嗓子,拨动琴弦唱了一首欢快的歌。
歌颂的是布劳恩家族伟大的开国皇帝的英勇事迹。
酒馆中的人开始起哄,随着音乐的节奏将酒杯的底重重砸到桌面上,不着曲调的一同吆喝。
吟游诗人笑着摘下他的帽子,“别这样,朋友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一个家伙大喊:“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咱们的口袋里不缺打赏的铜子儿,何况老拉德不至于连一个吟游诗人一夜的食宿也供不起。”
大家伙将最中央的位置给他留了出来,吟游诗人调调琴弦,低沉的歌声开始响起。
葛利沃夫放松地背靠着酒台,修长的腿肆意地伸到过道上,反正也没人敢有意见。
如果不是在与王庭权贵们间玩弄手段,最好的消遣方式就是美酒,这两者都会帮助他麻痹自己的神经。
狄俄倪克斯那双干净水盈的眼睛,一抹猩红色的光流转即逝。
她看着佣兵放松的姿态,这让巨龙有些不理解。
因为她十分清楚,如果她在佣兵身上感到狩猎竞争般的威胁感,那么他在她身上得到的威胁压力还会夸张数倍。
佣兵闭着眼睛,“不要这样盯着男人,赫尔达应该教过你。”
巨龙观察着他身上的魔法,它们随着酒精的发作而渐渐归于沉寂。
她推着高椅坐过去,“瑞贝说,男人喝醉酒就会说实话。”
巨龙现在十分擅长复述一些她实际并不太明白的人类哲学。
他反应了一会才意识到瑞贝是谁,神色复杂的看着少女,“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女人缘特别好?”
在她暴力解决了搭讪的男人后,瑞贝迅速地向她表达了善意。
狄俄倪克斯问他,“你的魔法是从哪里来的。”
男人没有说话。
他的魔法也毫无波澜。
看上去比巨龙充满暴戾的魔法要稳定得多。
灯火摇晃,她低语:“你觉得……魔法是什么?”
他看看杯中的红酒,思考了一会,深邃的双眼望着她:“是痛苦。”
她轻轻的说,“你说得对。”
现在她能确定佣兵才是梅蒂拉口中的“并不纯粹”的人类,他的先祖在历史的长河中被污染上了魔法生物的痕迹。
更有意思的不是这个,是他真的有些喝醉了。
狄俄倪克斯靠近他,竖瞳不受控制地浮现,她问道:“你知道巨龙为什么不吃掉你吗?”
佣兵迷糊,真诚反问:“为什么?”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点了一杯烈酒,让佣兵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
吟游诗人的选歌并不符合酒鬼们的预想,但同样令人折服。
这首歌听起来如神话史诗般恢宏而低沉。
酒馆中的吵闹都不由得降低了一些。
佣兵喝光手中的酒,随口问道:“他唱的什么?听起来像高古尔人的歌。”
她托着下巴,“歌颂巨龙掌控万物生死的伟大。”
佣兵的酒一下就醒了。
“看来艾恩有的忙了。”
他们一直放着北面的消息传进来,甚至连商人的路程都设拦。
没想到还是有人混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梅蒂拉:告诉我你没有带她去酒馆。
佣兵:……我没有带她去酒馆。
龙龙:酒嗝。
感谢夜半銀月滿京華.小野鸭灌溉的营养液!以及留评的小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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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大概在下周二入v,具体时间会在周一挂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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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蒂拉后知后觉,“你怎么不回自己家?”
艾恩解释道:“风铃需要留在灰阁,更何况还住着葛利沃夫和倪克斯,王都也要加强戒备,我留在灰阁方便行事。”
红匣堡已在身后,与它遥遥相对的是白塔。
艾恩思考了一会,他吹了声哨,远处巡逻的骑兵队分出一人策马跑了过来。
他随手从马鞍挂着的口袋里摸出一封已经废弃.皱巴巴的信封,然后示意梅蒂拉拿出风铃。
“摘下一枚就行。”艾恩说。
他接过来,将它装进信封中。
梅蒂拉提醒道:“不需要漆印吗?会掉出来的。”
艾恩笑笑,“不需要。”
他将信递给骑兵,吩咐道:“将信送往白塔,要看着他们收下。”
白塔中。
“哦,真是稀奇,白塔还从未收到过骑士长大人的信。”
老头子们还算客气的招待了一下年轻的骑兵,“请坐,我们这里最不缺的就是热茶。”
年轻的骑兵站在殿中不为所动。
一位白袍老头接过这封不太体面的信封,迈着不大利索的步子悠悠走到桌旁,拿起一把拆信封用的火漆刀。
老头翻过信封,准备将漆蜡裁开——信封的正面只有一条折痕掩住信口,十分坦荡荡。
他笑着摇摇头。
老头转过来对年轻的骑兵说:“我想骑士长大人一定对你说过,这封信只能寄出不能退回吧?”
骑兵语气不变:“那么我就不必重复了。”
白袍老头捏着信封,他坐回椅子中对骑兵挥挥手,“走罢,我收下了。”
骑兵离开白塔。
老家伙们看看这个皱巴巴的信封,白袍老头隔着信纸捏了捏,粗糙的指腹摸索出信中之物的轮廓。
是风铃。
他手中停顿,将信封放回桌上,抬头笑着说道:“真是可爱的后辈啊。”
他们笑意不达眼底,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继续喝茶闲谈。
信封静静地放在桌案上,没有人去看它,仿佛它并不存在。
艾恩与梅蒂拉来到王都郊外,已经能遥遥望到灰阁的影子。
“怎么没有灯火,就算是休息的话也未免太早。”
骑士长皱起眉,他最近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他的戒备。
梅蒂拉安抚他,“如果灰阁只有赫尔达一个人的话,她就是在黑暗中摸瞎也不会多点一盏灯。”
然后她终于想起来灰阁现在还住着两位闲人。
两人刚进灰阁的庭院,就直接撞上了牵马回来的佣兵与倪克斯。
佣兵与两位脸色不善的家伙对视了一会,这才反应过来他应该表现的更加心虚才对。
他去瞅一旁的倪克斯,倪克斯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坦荡荡的接受三人的注目礼。
于是佣兵耸肩,表示他也没办法。
梅蒂拉难以置信,“你带她喝了酒?!”
她睁大眼睛,“难道你就找不到其他消磨时间的方式了吗?这才是她住到灰阁的第一天!”
佣兵深深叹气,“总要有人带小孩,你们两个撒手就不管了。”
梅蒂拉扶额。
担心小孩惹祸,所以带她去酒馆打发时间。
这听起来的确是佣兵的风格。
灰阁中。
赫尔达点着一根营养不良的蜡烛慌张的从厨房跑出来,“梅蒂拉大人,我的糖罐子找不到了!”
“……”梅蒂拉疲惫的说,“不要紧,随便泡一点茶,再拿一些甜点来。”
魔法师与骑士长在大厅长桌旁坐下休息。
小学徒对倪克斯去酒馆的经历大为震惊。
梅蒂拉喝下一杯热茶,缓缓呼出一口气。
她迟疑的问道:“国王陛下到底想要做什么……?”
艾恩向后深深靠进椅子中。
他蓝色的眼眸显得晦暗难辨。
国王压抑着疯狂的眼神不断在他的脑海回现。
许久后,艾恩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
“你觉得巨龙能够被杀死吗?”
梅蒂拉陷入沉默。
佣兵回到房间里,没过几分钟,就听到楼上门开门合,倪克斯的脚步声来到露台,随后一个敏捷的身影翻了下来。
他手持甜茶与点心站在原地。
“……你该知道擅闯男士的房间不是淑女所为。”
不是淑女的巨龙霸占了佣兵的躺椅。
佣兵对待倪克斯的态度就是:忍耐,更加忍耐,以及尽量的忽视。
他坐到另一把椅子上。
佣兵将赫尔达的糖罐子从厨房顺了出来,此刻就摆在茶水的旁边。
少女十分专注的用小银勺往茶里加糖。
他叹气:“你就像用的是自己的东西一样。”
龙心满意足的喝茶,她在茶杯沿的上方露出眼睛,“这个世界都是我的。”
佣兵无奈,“好吧,是你这个年纪会说的话。”
巨龙的眼睛亮亮的,就像发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趣事。
“怎么不在楼下呆着,他们在聊什么?”
佣兵把茶放下,实在没法忽视她的神情。
少女侧首看着他,想了想,她字字清晰的问道:“你觉得,巨龙能够被杀死吗?”
佣兵十分自然的回答道:“当然可以。”
她微微垂眸,以此遮住眼中兴奋而嗜血的光芒。
“那么你们会尝试杀死它?”
佣兵百无聊赖,“也许吧。”
他仰面看着夜幕群星,歪过头,看到身旁的少女弯起眼睛笑了笑。
佣兵怔了怔。
她有一对小小的梨涡,非常浅。
男人反应过来,转过脑袋,认真盯着那群星星,好像它们能开出什么花来。
他为自己打岔,“小勇者,打恶龙是这么好玩的事吗?”
倪克斯翻身踩上露台的白石栏杆,佣兵险些以为她要掉下去时,她伸手轻松够到楼上的露台檐边,显得有些可爱的挂在上面。
她轻轻的笑道:“我已经等不及要和你们一起出发了。”
然后利落的翻身上楼。
在她回到房间的同时,赫尔达敲响了她的门。
佣兵才意识到她是听到了赫尔达的声音便返回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