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佑宁闻言说道:“祖父临终前,也惦记着陛下。”
她祖父多次上书想让父亲继承楚南王的爵位,可惜都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压下,临死前确实是惦记着皇帝,却是担心皇帝要对楚南王府不利,是放心不下他们这些人。
太元帝看着站在殿中的秦佑宁:“以后你在宫中,有事就与皇后说。”
秦佑宁说道:“陛下让皇后照顾臣女是陛下的恩典,只是臣女不仅是外臣之女,又有孝在身,留在宫中怕是冲撞了贵人。”
太元帝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主位上打量着秦佑宁。
宫殿之中变得极其安静,就连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张皇后只是看了秦佑宁一眼,并没有开口解围的意思。
秦佑宁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太元帝端着茶喝了口,放下的时候略微用力,只听哐当一声,身边伺候的宫人直接跪在地上,太元帝声音平静地开口道:“这茶凉了。”
伺候的宫人脸色惨白,太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赶紧双手端起茶,亲自去换,又有两个太监架着端茶的宫女,把她带了下去,宫女怕的浑身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来。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是给秦佑宁施压,毕竟这茶是刚端上的,而且谁不要命了敢给皇帝喝冷茶。
太元帝并没有动怒,只是一句茶凉了,都让人感觉到心惊害怕,毕竟如今的皇位都是太元帝带着人打下来的。
秦佑宁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身子也微微颤抖,却强忍着惧意没有吭声也没有跪下。
太元帝等大太监端了茶上来,才再次开口:“既然你要守孝,就在宫中给你布置个小佛堂,你也好日夜祈福。”
秦佑宁鼓足勇气说道:“宫中无法供奉祖父的牌位,请陛下允许臣女回秦家宅园,闭门为祖父祈福,臣女入京无法为祖父守灵,也只能如此才觉心安。”
张皇后脸色都变了变,哪怕从族兄那里知道秦佑宁做的事情,可是这会也是一惊,秦佑宁为什么不能在楚南为祖父守灵,自然是因为皇帝要他们入京,秦佑宁这是当着皇帝的面来抱怨皇帝了。
贵妃同样一惊,却又心中大喜,她巴不得皇帝对秦佑宁发火,让秦佑宁多受点罪:“我弟弟为护送你回京,不明不白的死在路上。”
张皇后皱眉看向贵妃,说道:“什么不明不白,明明是山匪所为。”
皇后的族兄还活着,贵妃的弟弟却死了,贵妃这话明着是在说秦佑宁,实际也是在给皇后的族人上眼药,皇后如何能忍。
贵妃眼睛一红看向太元帝:“陛下,不管怎么说我弟弟都是因秦家女而死,对秦家女有救命之恩,我也不求旁的,更不求她日日为我弟弟祈福,让她跪在我弟弟坟前磕三个头就足够了。”
如果秦佑宁当着众人面跪下给贵妃的弟弟磕头,那京中的人会如何看待楚南王一脉。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又没被那山匪所劫,身边更有诸多护卫守护,怎么就成对我有救命之恩了?贵妃娘娘可真会说笑。”
贵妃当即落泪:“陛下,我就那么一个弟弟,如今不仅身死,还要被人奚落……”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太元帝是想压一下楚南那边的气焰,若是真能让秦佑宁以秦家女的身份对贵妃的弟弟下跪磕头,起码能让京中那些将领对秦家人失望,所以这会太元帝并没开口。
秦佑宁的语气平静:“贵妃娘娘如此悲痛,想来姐弟关系极好。”
弟弟的死,贵妃自然是伤心的,可是更多的是想要借此为自己牟利,而且她知道皇帝的心思,自然想要讨好皇帝:“若非陛下重视秦家,我怎么会让弟弟前去,却不曾想这一去竟是永别。”
秦佑宁心中觉得好笑,贵妃这话和皇帝刚才的话何其相似,她可真感觉不到其中有多少真心:“初见贵妃只顾着惊叹贵妃的华贵,这会瞧着贵妃悲痛的模样,才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这话一出,太元帝和张皇后都看向了贵妃的衣着打扮,再对比不远处一身素服的秦佑宁……
虽说贵妃弟弟死了,贵妃并不需要守孝,可贵妃一边哭说姐弟感情深厚,一边又是华服美饰,着实让人觉得有些虚假了。
贵妃虽然有些小瞧了秦佑宁,却也不是一无是处的蠢货,她紧紧捏着帕子,声音带着哽咽:“我身上所戴皆为弟弟所送,因弟弟要去楚南,知道赶不上我的生辰,特意提前让弟妹把给我准备的生辰礼送了进来,我见不到弟弟最后一面,也只能戴着这些,放不辜负弟弟的一片心意。”
这话其实是有些牵强了,如果秦佑宁再问,却又显得咄咄逼人,她微微垂眸,倒是说了句不相干的话:“不曾想贵妃家世如此显赫,那步摇上的东珠着实漂亮。”
东珠是皇家的贡品,按照规矩,除了皇帝、皇后以及太后外,谁也没有资格佩戴的,贵妃如今不仅戴了,还是由家人所赠,就有些意思了。
第007章 正好大哥有经验
宫中自然有人认识东珠,毕竟还有不少前朝留下的宫人在,可是谁也没有当着太元帝和张皇后的面提过。
秦佑宁见露出慌乱神色的贵妃,轻声说道:“只是我记得东珠只有陛下、皇后娘娘和太后才能佩戴,本来瞧着还以为是陛下或者娘娘赏赐,如今才知道是贵妃娘家弟弟所赠,莫不是宫中又改了规矩?若是如此的话,还请皇后娘娘赐一个教导规矩的宫人,免得臣女入京后犯了什么忌讳。”
宫中自然没有改规矩,毕竟新朝才建了十五年,而太元帝本就贫民出身,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也不至于二十五岁加入起义军,就连识字都是后来才学的,本事最不讲规矩的人,在登基后反而在意起了这些,只是很多东西并不是在意就真正明白。
如今太元帝最大,他又不是那种好性子的人,偏偏又觉得旁人心中是瞧不起他出身,对于一些事情格外在意。
而贵妃得宠,有时候就连张皇后都要礼让三分,哪怕看到贵妃所佩戴的首饰不符合规矩,也没有人敢在太元帝面前说三道四,被贵妃记恨还在其次,万一太元帝觉得这是在嘲笑他出身贫困不懂这些,那就得不偿失了。
张皇后的父亲本是和太元帝一起参加起义军的,后来又跟着太元帝在外另立门户,她的出身也是一般,能成为皇后,还是因为太元帝想安老臣的心,她所出的三皇子如今又是长子的缘故,到了如今虽然见过不少好东西,可比起东珠这些,她更喜欢各类黄金宝石,偏偏她又不愿让人看低,只选了各种玉饰来戴。
至于张皇后身边的人,大多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毕竟前朝留下的那些宫人,大多都被赶了出去,还有一部分投靠了前朝世家出身的贵妃。
张皇后听了秦佑宁的话,也维持不住那特意表现出来的温和端庄,她最在乎的就是皇后的位置和儿子,贵妃这般戴着只有皇帝、皇后和太后才能佩戴的东珠整日在她面前,不仅是在打她的脸,还是在嘲讽她,而宫中这些伺候的人,肯定有不少是知道的,说不定都在心中嘲笑她。
贵妃脸色惨白,却说道:“这并非什么东珠,不过是大一些的珠子而已。”
秦佑宁也没有再与贵妃争执,而是很爽快地行礼表示歉意:“那是臣女眼拙,认错了。”
太元帝却知道秦佑宁不可能认错,他更知秦佑宁在这个时候提起东珠就是为了挑拨,可不得不说秦佑宁的话,戳中了太元帝内心最深处的不安,哪怕登基为帝,又纳了不少豪门世家出身的女子入宫,可太元帝依旧觉得这些豪门世家的人是瞧不起他的,不单单是自卑,还有这些豪门世家所表现出来的态度,为什么在这些人中他最宠贵妃,不单单是因为贵妃的容貌,还因为贵妃最能放下身段来讨好他,这让他有一种隐秘的快感。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知道贵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恭顺,反而仗着他不识东珠而逾越,他甚至怀疑贵妃是不是也在心底嘲笑他看不起他。
只是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件事的时候,太元帝扫了贵妃一眼,说道:“贵妃以后不要再戴这般引人误会的东西。”
贵妃泫然欲泣,却直接摘了步摇跪下恭敬的磕头:“是。”
张皇后感觉太元帝在维护贵妃,心中更加不满,只是她不敢多言,毕竟她父亲已经为救太元帝而死,她家中也没有出息的子弟能为她撑腰。
太元帝仿若不经意说道:“不曾想秦将军的后人竟然如此讲规矩。”
秦佑宁像是没听出太元帝话中的讽刺:“臣女入京前,父亲特意叮嘱,让臣女不要像在楚南那般任性妄为。”
张皇后都被秦佑宁的话吓了一跳,她真觉得秦佑宁太过胆大包天了,竟然敢这般对太元帝说话。
在刚登基的时候朝堂不稳,倒是有不少人和太元帝唱反调,可是近些年,随着他对朝堂的掌控,再无人敢反驳他,他自觉已经坐稳了皇位才起了对藩王动手的心思,一直压着不让楚南王世子继位,在楚南王刚死就让其孙辈入京都是他的试探,如今见了秦佑宁,又让他想起刚登基时的那些不愉快记忆了。
太元帝想到他登基后和楚南王发生的争执,最后楚南王自请楚南为封地,带着秦家军离开京城的事情,眼神冷了几分:“朕怎么听说,你让人勒死皇后派去教你规矩的人。”
秦佑宁自然知道得罪太元帝会让她在京中的日子难熬,只是她委曲求全日子也不见得好过,秦佑宁不想死却不怕死,更何况在这个时间,怕是太元帝更不愿意看到秦佑宁死在京中,秦佑宁自然无所顾虑:“那两人一直要教臣女前朝的规矩,臣女怀疑她们心怀前朝,故意那般为难臣女挑拨关系。”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太胆大包天,担心自己和秦佑宁合作,反而会引起太元帝的不喜,当即说道:“想来是佑宁你误会了。”
秦佑宁神色带着歉意说道:“臣女当时一心维护陛下和娘娘的名声,并没多想着实鲁莽了些。”
这一下张皇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了,毕竟秦佑宁说是为了维护他们的名声,难不成他们说不用维护?
太元帝说道:“你倒是像你祖父,极擅机辩。”
秦佑宁听到这话,神色带上了悲伤和怀念:“祖父也是这般说,生前还特意把陛下所赠的宝剑留与了我。”
这件事太元帝已经知道,这会再听秦佑宁的提起,心情变得复杂许多,当年他们一起推翻前朝时,确实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把随身佩剑赠与秦将军那会,也是真心感激,想着以后登基一定要重重封赏,可是他也没想到,不过刚登基,秦将军就变了,变得那样重权重利,还满是私心。
太元帝也不想在秦佑宁身上耽误时间,说道:“朕特许你在宫中祭拜秦将军。”他并不是在和秦佑宁商量,只是在告诉她这件事,“皇后为她收拾个佛堂,以后就专心在佛堂为秦将军守孝。”
一句话等于把秦佑宁圈禁在了佛堂之中,想来以后秦佑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外人真要问起来,也完全可以说是秦佑宁想要为祖父尽孝。
太元帝看着秦佑宁的神色,心中升起了些喜悦,秦佑宁是有几分小聪明,可也只是有几分小聪明而已,这天下已经是他的,而且在这京城之中,难不成秦佑宁还有别的办法:“皇后记得让太医每隔三日为秦佑宁把脉,佑宁你虽要为秦将军守孝,也不能疏忽了自己。”
秦佑宁唇紧抿着。
太元帝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想来你若是病了伤了,你的家人也会担心,虽说楚南王府的人无召不得入京,朕也不是那般不通情达理的,可以请了你父母兄弟来探望。”
秦佑宁低下头,并不言语。
贵妃看着秦佑宁的模样,心中觉得畅快。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这枚棋子怕是要废了,倒是有些惋惜,却也没有出手相帮的意思。
太元帝咄咄逼人:“你年纪小小就离家,怕是也会思念家人感觉寂寞,倒不如写封信,我让人送去楚南,听说你有个双生弟弟,朕顺便让人把他接来与你作伴可好?”
秦佑宁这会好像被逼到悬崖的幼兽,周围还都是虎视眈眈的敌人,她根本无力反抗也没资格反抗,听着太元帝的威胁,她脸上露出决然,说道:“多谢陛下体谅,与其接臣女的弟弟入京,不如接臣女的大哥,毕竟大哥年长做事稳妥。”
太元帝一愣,诧异地看向秦佑宁。
张皇后和贵妃都觉得秦佑宁疯了,她这是唯恐楚南王府日子好过吗?那为什么还要在途中,把秦睿送回去?难不成秦佑宁和秦睿亲近,想让秦睿继承楚南王府,所以想害死她大哥秦蔚?
秦佑宁语气平静:“祖父的丧事都是大哥负责,想来大哥也有经验,陛下召大哥入京,正好为我操办后事,小弟年幼体弱,怕是做不周全。”
太元帝脸色变得难看,心中那种得意也消失了,他冷冷地看着秦佑宁:“你在威胁朕。”
秦佑宁很利索地跪在地上:“臣女不敢。”
张皇后觉得秦佑宁性子着实烈了些,一时间不敢言语。
太元帝沉声说道:“皇后,秦家女就交由你好好照看。”说完太元帝直接起身离开,如果秦佑宁入京后就死了,就算他让人说是秦佑宁自己体弱,怕是也没什么人相信,对他之后的计划着实不利。
张皇后和贵妃赶紧起身行礼。
等到太元帝离开,贵妃瞪了秦佑宁几眼,说道:“姐姐可要好生照顾这牙尖嘴利的秦家女,妹妹就先告辞了。”
张皇后冷声说道:“贵妃慎言。”
贵妃也不在意,很随意给张皇后行礼,就带着身边的宫人离开了。
张皇后故作为难地看向跪在地上的秦佑宁:“佑宁,你这般……可让我如何是好啊。”
第008章 宫中的为难01
秦佑宁早知张皇后只想要好处并不愿意付出的性子,从未对她抱有过期待,此时听了张皇后的话,心中冷笑面上却像是有些为难散了殿中宫人一眼,然后低头说道:“还要麻烦娘娘给臣女安排一个安静些的小佛堂。”
张皇后注意到了秦佑宁的眼神,心中有了思量,难不成秦佑宁有什么话需要私下说?她今日故意说这些话引了太元帝不喜?
可是得罪太元帝对秦佑宁有什么好处?
其实仔细想来,贵妃不过略为难了一下秦佑宁,在宫中甚至算不上惩罚,偏偏秦佑宁就晕了过去,还当着她的面,以她和贵妃的关系,她定是要抓住机会把事情让皇帝和其他人知道。
皇帝知道秦佑宁刚来宫中,就因贵妃的为难晕倒,不管是为了贵妃还是为了楚南王府,他都是要过来一趟的。
那秦佑宁恰到好处地醒来面君又说了这番话,完全是她算计好的,秦佑宁甚至算计了自己,秦佑宁利用了自己!
张皇后意识到这点后,心中刚要升起不悦,却又想到整件事下来,秦佑宁虽然得罪了太元帝,可是帮自己狠狠踩了贵妃,自己并没有任何损失。
在太元帝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张皇后就嫁给了他,最是了解太元帝的性子,哪怕太元帝什么也没有说,心中也一定会记得东珠的事情,不管贵妃怎么解释,这件事都会像一根刺一样扎在太元帝心中。
哪怕自己得了好处,张皇后想到楚南王府提出的要求,也觉得可以趁此机会压一下秦佑宁的气焰,让她知道如今是在京城是在这皇宫之中,并不是在楚南,她要的并不是合作,更想把秦佑宁收为己用。
张皇后想到这些,已经有了决断,她没有再提让秦佑宁住如阳公主附近的事情,对着身边大宫女说道:“收拾个偏殿出来。”
大宫女恭声应下。
秦佑宁像是有些诧异张皇后骤然冷淡的态度,微微抿唇,欲言又止地看了张皇后一眼,却只是说道:“多谢娘娘。”
这个眼神弄的张皇后格外难受,现在却不好多问,只能挥了挥手让大宫女带着秦佑宁下去。
在秦佑宁还没有来京城之前,张皇后就让人收拾了宫殿,这事也没有藏着掖着,宫中的人都知道,可是谁也没想到秦佑宁刚到宫中,就被贵妃的为难,不仅请了太医,还引了太元帝亲见秦佑宁,也不知道在皇后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早就收拾好的宫殿空置了下来,反而重新让人收拾了一处偏殿来。
临时收拾出来的偏殿自然不如精心收拾出来的舒适,虽不至于简陋,却带着一种久未住人的腐朽味道,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看出皇后的心思,对待秦佑宁的态度有些冷淡,把人带过去后就行礼离开了。
秦佑宁带入宫的两个侍女玉螺玉琼,都是她特意挑选的,不仅会武功,玉螺还擅长医术,玉琼擅伪装,还能模仿各种声音。
偏殿不算大,而且供秦佑宁居住的也只是其中几个房间而已,还留在这个地方的宫人也都是没门路不得用的,数量也不多,这会看到皇后身边大宫女的态度,对秦佑宁三人态度也不热络。
主仆三人很快把屋子都看了一遍,玉螺皱眉用帕子擦了下角落的位置,帕子上就沾了不少灰,她当即就要喊人来打扫,可是张了下嘴又犹豫地看向了秦佑宁。
秦佑宁已经去推开了窗户,她的眉眼间没有丝毫愤怒或者委屈:“既然不干净,叫人来打扫就是了,没必要委屈了自己。”
玉螺听懂了秦佑宁话中的意思:“是。”
玉琼又仔细把椅子擦了擦,说道:“姑娘先坐下休息会。”
秦佑宁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算了下宫殿的位置,这皇宫对旁人来说很是神秘,可是上辈子秦佑宁曾带兵把这皇宫里里外外搜查了遍,后来又看了皇宫内部的地形图,对于皇宫里面的布局知道的清清楚楚,很快就在心中以偏殿为中心画出了周围的布局。
玉琼见秦佑宁没有坐下的意思,也不再多言,而是仔细检查起屋子,特别是容易藏东西的地方。
玉螺到了外面喊宫人来重新打扫,宫人却说已经打扫过了,而且他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在玉螺的催促下,才拖拖拉拉拿了抹布水盆进来,干活的时候也很是磨蹭,就差直接把敷衍两个字写在额头了。
秦佑宁并没有去看那些宫人,只是问道:“你们说若是这偏殿之中死一两个人,陛下可会为了这件事要我的命?”
这话轻飘飘的,却让在场的人心神一颤,会要了秦佑宁的命吗?
自然是不会的,难不成陛下和楚南王府那边说,你家刚被送入京为质的姑娘,因为打杀了宫人,所以被判斩首?别说楚南王府了,怕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会觉得陛下是故意折辱杀害秦佑宁的。
而且能到这样偏殿的宫人,根本没有靠山,他们就算死了,说不得就是秦佑宁被训斥两句,他们的尸体被抬出宫扔到乱葬岗里。
秦佑宁转身坐在了玉琼已经擦干净的椅子上:“或者我直接去与张皇后说,你们这些宫人折辱我,求张皇后给我一个公道查出幕后指使之人,你们觉得结果会如何?”
那些宫人脸色惨白。
秦佑宁微微垂眸,说道:“我们皆是可怜人,何必互相为难?还是说你们觉得这般对我,会让人对你们另眼相待,最后收你们为己用,把你们调出这偏殿。”
他们确实是有这样的打算,只想着讨好了皇后或者贵妃,让他们脱离这里。
秦佑宁难得真心实意地说了句:“我倒是觉得,不起眼也有不起眼的好处。”
随着几位皇子的年岁渐长,为了太子之位,各宫的争斗可就没有停止过,三皇子占了嫡长的优势,而六皇子的生母得宠,贵妃是世家出身,代表着世家的势利,那些存留下的前朝世家都是倾向六皇子登基。
虽然现在瞧着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在争夺太子之位,可是秦佑宁知道上辈子最后登基的是七皇子,太元帝看似偏疼六皇子,是为了六皇子才一直不立三皇子为太子,实际只是为了平衡朝堂的势利,最后不仅废后圈禁了三皇子,在贵妃以为自己就要当皇后的时候,太元帝赐死了六皇子,一手捧了七皇子登基,立了七皇子生母为后,并且让贵妃给他陪葬。
那个时候很多人才发现,太元帝对于贵妃的宠爱,都是表现给旁人看的,真正被他放在心上的反而是贤妃和七皇子。
贤妃是太元帝还没登基的时候,在路上所救的女子,她本是秀才之女容貌清丽秀美,已经说了亲事,只是被救后“倾心”于太元帝,最后悔婚成为了太元帝的妾室,至于原来于贤妃有婚约的那家人,先是得了一些补偿,在太元帝登基没多久,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太元帝登基后也没表现出对贤妃的在乎,只是偶尔会去贤妃宫中,在太元帝登基第二天,贤妃生下一子,在七皇子六岁的时候,贤妃晋了妃位,只是那时候太元帝不仅重用贵妃的族人,还要封贵妃族人爵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贵妃身上,反而没人注意到贤妃,最终太元帝“迫于压力”没有给贵妃家人爵位,却也赏赐了不少东西来补偿。
贤妃除了给张皇后请安外,并不随意离开宫中,七皇子也没传出过什么名声,使得张皇后和贵妃都没有把这对母子放在心上。
张皇后还挺照顾张贤妃母子,来表现自己的贤惠。
上辈子七皇子登基也没那么顺利,特别是在太元帝死后,朝堂动荡,三皇子暗中联系人想要夺权,七皇子直接赐死了废后和三皇子,又让人把贵妃的尸首从皇陵挖了出来,送回了贵妃的娘家,大肆封赏自己外祖一家,不仅给外祖父封爵,还赐了封地,差点当朝杀了劝谏的大臣,虽然那大臣没有死,却也被发配了。
这番操作虽然让朝堂上安静了,可是整个局势更加不稳,给了楚南王府可乘之机。
其实秦佑宁也不明白,太元帝明明是打下江山的开国实权皇帝,怎么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如果真喜欢七皇子也可以悉心教导,哪怕秦佑宁很厌恶太元帝对自家出手的事情,也不得不承认,太元帝也是有些手段还能平衡朝廷势利,可最后什么都没教给七皇子。
只是这些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这辈子她可不会让贤妃和七皇子这般顺顺利利,当初故意让她哥哥双腿残疾的人中也有七皇子。
秦佑宁收回思绪,说道:“把殿中打扫干净。”
那些宫人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去秦佑宁的话,却不敢再磨蹭,老老实实打扫了起来。
可是直到天色暗了,本该给秦佑宁送各种份例的宫人却一直没有来,甚至没有人去给秦佑宁送饭菜,既然等不了,秦佑宁就让人去取,却也空着手回来,御厨那边的管事只说去的晚了,让明日早点过去。
第009章 都睡不安稳
宫人小心翼翼告诉秦佑宁这件事的时候,让人意外的是秦佑宁并没有动怒,她虽然在早上入宫之前略微垫了垫,可中午的时候她是假装晕了过去并没有用膳,醒来后又被太元帝召唤,若是张皇后真的有表现出来的关心秦佑宁,也不可能在下午的时候,根本没让人给她送任何吃食。
秦佑宁取下腕上的玉镯,示意玉螺递给宫人说道:“你们去换些饭菜和被褥来。”
因为秦佑宁在守孝,就连身边的侍女身上戴的也只是很简约的银饰,在宫外的话,这些自然能换到丰富的饭菜,可是在宫中这样的地方,又是专门为难她们主仆,就算拿出去说不得也换不到东西。
玉螺双手接过玉镯,小声说道:“可这是大公子送您的生辰礼。”
秦佑宁闻言说道:“暂且用用。”
玉螺她们身上是带着银子和银票的,这还是秦佑宁让她们带的,只是不知为什么,秦佑宁根本没提,反而用玉镯去换,她们两人虽然不明白,却不会自作主张,所以只是把玉镯给了那宫人,说道:“快去。”
宫人也是识货的,自然知道这玉镯的珍贵,他们在宫中多年,自然是有些门路的,想要暗中换些饭菜并不是难事,而且秦佑宁出手大方,他们接过后心中已经有了决定,暗中留下这玉镯,拿着别的去换了饭菜,到时候把这玉镯卖到宫外,多赚些银子再分了。
秦佑宁好似不知道他们的打算,等人退下后才说道:“玉琼你私下试探下他们谁有冷宫那边的门路。”
玉琼并没多问,只是恭声应下。
秦佑宁会知道贤妃往事,也是因为还没等秦家军攻入京城,京城就闹出了一件大事,已经成为皇后的贤妃被一个太监勒死,那太监正是贤妃未婚夫的幼弟许晨阳。
贤妃当初是秀才之女,定下婚约的也是殷食人家,那户人家的孩子都被送去读书,未婚夫的幼弟许晨阳更是天资聪颖,很有读书的天赋,可是后来家中遭了难,他因心脏的位置与常人不同而侥幸活了下去,却失去了所有的家人。
他们家会遭此一难,就是因为贤妃,明明当年的婚约就是贤妃的父亲有意,他们家才主动上门,贤妃与他兄长私下见过,还送了亲手所绣荷包,贤妃要退婚的时候,他们家也没有为难,甚至还为此搬了家,可就算这般太元帝和贤妃也没有放过他们,他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许晨阳活下来后隐姓埋名一路乞讨来到京城,正好宫中缺人,他就自卖入宫净身成了一个小太监,从那日起,世上就没有许晨阳,只有杨絮,后来一步步往上爬,又因为会识字到了贤妃身边,抓住了机会勒死了贤妃,七皇子大怒要让他受尽折磨而死,反而给他了一条生路。
秦家军攻入京城后,秦佑宁是在地牢里面见到的他,那时候他身上没有一块好肉,不仅毁容,瘸了腿,就连眼睛也瞎了一只,秦佑宁在知道他的事情后,让人给他医治,他后来就跟在了秦佑宁的身边。
秦佑宁那时候才发现,他不仅聪慧还过目不忘,如果不是那场无妄之灾,他也是个状元之才,其实在秦佑宁离开京城之前,是想让他留下的,只是他拒绝了,就跟着秦佑宁回到了楚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