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年秋收,雍州刺史已有心投靠秦家,也不能不管治下百姓的死活,硬是抗住了压力,命百姓提前收了粮食后都藏了起来,朝廷来收粮的官员来了后,咬定了并无余量,这才留下了些?。
开城门迎秦家军,虽然是雍州刺史下的命令,可也得?到了所有百姓的支持,他们要的不过是吃饱饭而已。
雍州刺史拜见了豫章王和秦父,哪怕豫章王有专门的大夫照顾,也不用跟着大部队赶路,他看起来气?色也不算好,雍州刺史也知道豫章王中毒的事情,更知道豫章王可能只是一个名头,只是瞧着秦父等人对待豫章王是有足够的尊重。
豫章王如今是在在雍州的刺史府,而秦父等人是住在雍州刺史提前让人备下的宅子,倒是秦蔚和秦佑宁都住在军营之中。
雍州刺史是和豫章王、秦父一起用的饭,席上豫章王吃的并不多,用完之后直接说道:“我身子不适,就先去休息了,吕先生?的话就代表我的意思。”
秦父和雍州刺史都起身,恭送了豫章王离开。
雍州刺史也没有隐瞒,直接把雍州如今的情况说了:“若是让雍州为大军提供粮草,起码得?等明年秋收之后、”
秦父听?完也不觉得?意外,只是说道:“之前我儿已在江南等地采买了不少粮食,虽大多是陈粮粗粮,却足以饱腹,若是需要,倒是可以匀一些?给?雍州百姓。”
雍州刺史想着先把话拒绝,到时秦父也不好狮子大开口?,自己到时候表现的为难一些?,可以少给?出一些?粮食,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一些?,没曾想秦父不仅没要求他给?粮,还愿意匀出来一些?给?雍州百姓,陈粮粗粮又如何?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够了,本来也只有那?些?达官贵人才会在吃食上精细的,雍州刺史害怕秦父反悔,当即起身对着秦父深深一揖,说道:“我替雍州百姓谢谢楚南王的大义?。”
秦父上前扶起雍州刺史,说道:“但是我也有一要求。”
雍州刺史正色道:“王爷请说。”
秦父说道:“刺史需保证粮食都送到该给?的人家中。”
雍州刺史毫不犹豫:“这是自然。”
秦父继续说道:“等开春后,我希望雍州百姓能继续劳作,并且刺史可保雍州安稳。”
这个安稳指的是什么,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若非确定雍州刺史是个好官,也知他之前所做之事,秦父也不可能依旧让他管理雍州。
雍州刺史也不是个愚蠢的,当即说道:“如今局势万变,还请王爷安排人与我一并管理雍州。”
秦父没有拒绝,他看了眼吕游,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很看好吕游,却也知道现在还需要吕游留在豫章王的身边,他思索了下说了个名字。
那?人还算是雍州刺史的熟人,他们曾同朝为官,可是后来这人因为没有背景又与世家起了争执,最后被?贬官,他索性?辞官归乡,没曾想竟然投了楚南王,不过仔细一想,好像也是正常,毕竟先楚南王也是要求太?元帝压制世家的。
若不是太?元帝为了让永平帝登基,做了那?些?事情,永平帝又一直打压折辱世家,世家也不会被?逼无奈下选择了秦家,其实以利益来看,永平帝和世家才是利益一致的,毕竟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楚南王府势大的。
雍州刺史沉默了下说道:“如今世家势力大不如前,王爷如何看世家?”
秦父知道雍州刺史真正要问的是什么,也是提醒他可稍微缓和对世家的看法,好拉拢世家,一切等登基了再说,他早已想过这样的问题:“如今和当初已是不一样了,当初普通百姓识字者都极少,那?些?书?籍垄断在世家之中,如今……太?元帝一直提拔普通出身的学子,这些?年下来,送自家孩子去读书?识字的已有许多,我将?按照父亲的遗愿,建书?阁以供天下人借阅,并建书?院允家境贫寒的学子读书?,世家和普通出身的,只要是学子都可一并参与科举,科举选士即可。”
并非完全?不给?世家子机会,只不过是给?了普通学子一个进学竞争的机会罢了。
秦父温声说道:“我以与世家提过想法,世家愿意送出家中部分藏书?副本放入书?阁之中,到时会在书?阁门外石碑上记下他们的贡献。”
雍州刺史作揖道:“王爷大义?。”
就像是秦父所说,当初和如今已是不一样了,这其中自然是有太?元帝的功劳在,太?元帝做了许多糊涂的事情,却也做了许多与百姓有利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楚南王府一直在积聚力量,直到太?元帝去世,若是换做如今皇位上坐的是太?元帝,恐怕就算最后楚南王府获胜,那?也是惨胜,这天下百姓怕是要遭殃了。
秦父过了许久说道:“我父曾说,百姓从未负我们,我们也必不负百姓。”
第069章 先帝安排的后路
第?六十?九章
雍州的百姓也从未想到会有这般好事?, 哪怕只是一些陈粮粗粮,对于他们而言都是极好的,就?算是太元帝在?位时?候, 税收并不算多的丰年,他们也是不舍得吃那些新米新面的,最?多逢年过节或者孩子们生辰才会准备一些。
雍州刺史特意带着秦蔚让秦家军护送着粮草挨着送到每个村子的,其实这些事?情不需要雍州刺史和秦蔚亲自去做,不过是为了让秦家军更有威信罢了。
这样的效果也是显著的,起?码雍州的百姓从惶惶不安,到如今街上见到秦家军,都能笑着打招呼, 甚至有些还会把自家做的东西塞给他们,过年的时?候, 秦父更是让秦蔚和秦佑宁、楚淮舟一起?给各村子送了?年货, 每个村子的东西都不算多, 却也让百姓能分到一口肉,让村中的孩子尝到糖的滋味。
好处是显而易见的, 不仅雍州百姓得了?如此实惠, 那些被秦家占领的城镇同样如此, 甚至之前花费了?大功夫才打下来的太元帝的家乡和起?兵的地方的百姓也没有被区别待遇, 倒是那些还属于朝廷管辖的地方, 哪怕过年, 百姓面上也没有什么喜色,别说是肉和糖了?,吃饱都成了?一种奢侈, 在?他们知道雍州这些地方的情况后心中甚至盼着天气赶紧暖和起?来,秦家军赶紧打过来。
有些自觉清醒的人?嘲讽秦家军的所作所为都是表面功夫, 他们说到底就?是乱臣贼子,这话却没有人?愿意听,对于百姓而言,不管是真心?还是作态,他们只认一条,谁能让他们吃饱过上好日子,他们就?更欢迎谁。
与之相比的是京城之中?,气?氛越发紧张起?来,在?得知秦家军停下来修整后?,永平帝就?连着三日下奏折让边军赶紧过来去围剿秦家军,还想让各地的府兵出动。毕竟粮草他都给了?,偏偏这些人?都有百般理由推脱。
永平帝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直言谁杀了?豫章王和秦家的人?,就?可封王,并非没有人?心?动,可是比起?心?动更多的人?是冷静后?的克制。
这让永平帝一边在?京中?贴了?皇榜,广招天下能人?义士,只要能拿了?豫章王或者秦家直系的人?头,不论身份都可直接向他提一个要求。
皇榜传开了?,倒是让不少匪寇心?动,毕竟这些人?本就?与楚南王府有仇,如今有了?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他们是不愿意放过的,这些匪寇欺软怕硬惯了?,可不敢去找秦父他们的麻烦,毕竟秦家军人?数众多可不是好惹的,他们反而把目标放在?了?楚南城,毕竟在?这些人?认知中?,秦父他们出征了?,楚南城必定空虚,只留下老弱妇孺,反正永平帝只说是秦家直系,又没有说非得是秦父和他的儿子。
皇榜倒是给楚南城带来了?一些小麻烦,为什么说是小麻烦,因为对于楚南城中?百姓而言,这所谓的匪寇还不如他们之前遇到的,就?是和一个个老鼠一样,抓一个两个的他们都懒得去官府领功,大多都是抓了?五到十?个,再一起?送到官府,这也是为了?腾出地方好接着去抓人?。
对于楚南城而言是小麻烦,却让不少文人?墨客对永平帝此举很是不满,哪怕之前觉豫章王和楚南王是乱臣贼子的,这会也要骂一句永平帝糊涂,毕竟这个命令让一些地痞无赖好像有了?免死金牌一样,他们抢劫闹事?,偏偏说自己是为皇命筹集钱财好去楚南城,官府的人?哪怕不满,有皇命两字押着也只能捏着鼻子放人?,如此一来对百姓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
永平帝做的糊涂事?情还不止这一件,他又直接命朝廷上的勋贵出兵,兵从何来?永平帝言让他们自己抽调百姓组建军队,还提出当年他们不是就?带着家中?的仆从与谋逆之人?拼杀去宫中?救太元帝的吗?
如今豫章王和楚南王也是谋逆,一切就?与当年一般即可。
哪怕是不通军务的世家都忍不住眼角抽搐,这能一样吗?而且军费从哪里出?粮饷从哪里出?
有勋贵直言,如今天寒地冻不易出兵,甚至也没有这么多粮草马匹让他们可以与秦家军一战。
永平帝用自己天才一般的想法说道:“既然?不易出兵,想来秦家那边也是如此,你们既不如秦家,自然?是要利用如今的寒冷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想来以秦家惯用的领兵思维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被永平帝点名的勋贵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没忍住直言道:“陛下荒唐!”
说完也不等永平帝反应,直接甩袖离开,他的离开只是开始,不少勋贵叹了?口气?,对着永平帝行礼后?也退下了?。
永平帝大怒,就?要下罪于这些人?,并让于公公带人?把他们都抓了?关押起?来。
于公公四平八稳地站在?原地并没有动,只是说道:“奴婢也觉得几位大人?说的有道理。”
永平帝眼见无人?可用,又见那些还在?朝堂上的文臣,说道:“豫章王和楚南王这般大逆不道的举动,你们赶紧讨伐他们,并让天下文人?唾弃他们,不得为他们所用。”
众文臣停顿了?下,倒是拱手应了?下来。
答应归答应,但?是最?后?做不做就?是另一回事?了?。
永平帝下朝后?,就?直接扑到了?后?宫之中?,把所有朝堂上的不如意和对楚南王的恐惧都发泄在?了?这些女子身上。
于公公安排人?守在?外面后?,就?离开了?,有些从外面传来的消息,他都是筛选后?才让永平帝知道的,也免得永平帝感觉到危险真的跑了?,就?算是要跑,也不是现在?。
这个年对于秦佑宁和楚淮舟而言,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这样光明正大一起?过的,年夜饭楚淮舟也是跟着秦家人?一起?用的。
豫章王出来和众人?喝了?杯酒后?,就?先离开了?,只有吕游陪在?他的身边,豫章王受不得冷,今日却坐在?了?窗边看着外面雪景,说道:“先生,我有时?会想,生在?皇家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吕游让人?端了?不少炭盆,这一路上除了?豫章王外,哪怕是楚南王的衣食住行也都是一律从简的,有些时?候甚至是和将领士兵同住同食,但?是豫章王这里虽然?不如在?京中?那般奢靡精细,却也是样样不缺,要什么只要豫章王开口了?,少则次日,多则五六日就?会送到他面前来。
哪怕豫章王知道楚南王是在?利用自己,也得承认楚南王对他有足够的尊重和照顾了?。
豫章王要的也不是吕游的回答,而是苦笑了?下,喝了?口温过的酒,却因喝的太急而咳嗽了?起?来。
当即有丫环上前照顾,吕游也劝道:“殿下还是少用一些酒水吧。”
如今外面都称他为王爷,只有吕游一如既往的称呼他为殿下,其实比起?来豫章王也更喜欢后?者的称呼。
豫章王随手把沾染了?血迹的帕子扔到地上,阻止了?丫环把酒撤下去的行为,声音沙哑地开口道:“不碍事?。”说完就?挥手让人?退下去,对着吕游开口,“先生来陪我喝两杯吧。”
吕游微微蹙眉坐在?了?豫章王的对面。
豫章王亲手给吕游倒了?一杯酒,举着酒杯说道:“我敬先生。”
吕游垂眸,端起?酒杯和豫章王碰了?一下,两人?把杯中?的酒饮尽。
豫章王又给两人?满上:“也不知道来年今日,我还能否与先生共饮此酒。”
吕游说道:“殿下何出此言。”
豫章王把酒一饮而尽:“先生何必明知故问,我这身体……大夫都不敢随意用药了?。”
吕游沉默着没有说话。
豫章王冷声说道:“先生放心?,我一日没有见到那些仇人?身首异处,一日就?不会死的。”
吕游并不言语。
豫章王好似醉了?,又好似没有醉,说道:“若是有来生,我还是愿生在?帝王家的。”
哪怕冬日并不适合动兵,可也不代?表着众人?能休息,正好趁着这个时?机,秦父亲自去了?军营,训练后?来投靠收拢的势力,秦家军是他的底气?,可是秦家军的人?数还是有限的,出征以来也损失了?一些,所以秦父要更快的训练好和收拢那些后?来投靠的将士。
秦父确实是对秦家军区别待遇,他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方的摊开了?说,一切都是论功行赏的,而且在?演练中?,哪一只队伍赢了?,同样会给奖励。
这版举动反而让军营中?本来有些紧张的关系融洽了?不少。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这支军队反而更强了?,再加上永平帝这段时?间做的事?情,楚南王带领的军队可谓是势如破竹,一路再无阻碍,当大军包围了?京城的时?候,永平帝才得到消息。
随着局势日渐紧张,朝堂上再无听话的臣子,永平帝反而日渐沉迷后?宫之中?,可也不知道为何,至今后?宫女子无一人?有孕的。
当于公公告诉永平帝,豫章王和楚南王的军队将要兵临城下不日就?要攻入京城的时?候,永平帝大惊失色,而后?说道:“朕若是投降,楚南王可会看在?朕的父皇面子上,饶朕一命?”
于公公微微垂眸,说道:“陛下若是投降禅让皇位,楚南王不管是为了?与先皇的情谊还是为了?堵住天下人?之口,必定会善待陛下,只是……虽然?出力的是楚南王,却是以豫章王的名义出兵的。”
豫章王是质疑先帝的死和永平帝皇位不正的理由起?兵的。
言下之意是楚南王会善待,可是豫章王呢?
于公公说道:“豫章王时?日不多,而他身上的毒却是太后?所下。”
永平帝瘫软地坐在?地上:“那怎么办?救救朕,于公公你救救朕。”
于公公叹了?口气?说道:“奴婢从暗道送陛下出城,先帝早已为陛下安排了?后?路。”
第070章 正文完
第七十章
在秦家的军队只是围着京城还没有开始攻城, 在朝堂上?为了什?么时?候去谈判什?么时?候去开城门争吵的时候,一个消息从宫中?传出,永平帝逃了。
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结果, 其实?永平帝不逃的话?,只要主动开城门?投降,最后让位给豫章王,等豫章王死后顺理成章由楚南王继位,那永平帝虽然会失去自由,却也会衣食无?忧。
就算永平帝想要逃,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早在秦家的军队到了中原的时候, 就该带着禁卫军逃跑了,可是如今人家兵临城下了, 他却自己乔装打扮, 什?么侍卫都没带的跑了?这算什么事情?外面兵荒马乱的, 一个不小心死在外面,怕是都没人知道他的身份。
在确定永平帝真的逃跑后, 众人也不纠结了, 谁也没有隐瞒永平帝逃跑的消息, 很?快就连京中?百姓都知道了。
哪怕忠于太元帝, 曾有心想要辅佐永平帝的臣子这时?候也无?话?可说, 索性?先和豫章王、楚南王谈了一系列类似不得骚扰京中?百姓、不得烧杀抢掠等条件后, 直接打开了城门?,把人都给迎了进来?。
其实?也有人怀疑永平帝到底是逃跑了,还是被暗害了, 可是事已至此,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出头。
楚父不仅是吏部尚书, 也是辅政大臣之一,哪怕开城门?迎接豫章王也是在前?列的,哪怕是他放弃自己的长子楚淮舟,他也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儿子,当他看到骑在马上?的楚淮舟时?,神?色微微一愣,却又很?快明白过来?。
虽然楚父不知道楚淮舟是什?么时?候又为什?么会和楚南王府扯上?关系,可在楚淮舟“死”的那段时?间,京中?的秦家人也只有秦佑宁。
豫章王离开的时?候,虽已经有了想法,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能以如此的身份站在这里,他看着这些以往都不愿意与他扯上?关系的朝中?重臣如今都低头迎接,只觉得心中?说不出的畅快,他甚至想要大笑几声来?发泄一直以来?的心情。
秦父先下了马,他走到豫章王马前?,伸出了手,让豫章王可以扶着他的胳膊下马,给足了豫章王面子。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楚南王如今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不点头,哪怕豫章王也绝无?继位的可能,他却能做到这一步,给足了豫章王面子,就让不少?人心中?感叹楚南王的心机。
楚淮舟自然看见了楚父,他没有装作不认识,反而很?平静地和楚父对视。
秦蔚知道楚淮舟在京中?的情况,笑了下先翻身下马:“淮舟莫不是在等我扶你?”
这明显是玩笑话?,却透露了两人之间的亲近。
楚淮舟下马后就走到了秦佑宁的身边,对着她?伸出了手。
秦佑宁也不避嫌,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上?,动作利索的翻身下马,牵着他的手走到了秦蔚的身边,喊了一声大哥。
京中?的人都知道秦佑宁失踪,怀疑她?被太元帝所害,也知道楚淮舟病逝,可是在这样的时?候看到两人出现在人前?,都猜到了其中?真相,怕是从很?早之前?,秦家就开始算计了,那太元帝让秦佑宁入京这一步棋,到底是对是错,就不太好说了。
可是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聪明人,谁也不会多言,只能心中?感叹永平帝输的不亏。
有秦父对豫章王的尊敬,哪怕众人皆知豫章王只是一面旗帜,哪怕登基也只是傀儡,可是谁也不会表现出对他的轻视。
当豫章王坐在皇位上?的时?候,众人也在秦父的带领下对他行礼,钦天监和礼部已经开始准备他的登基大典了。
谁也没想到皇位的更替会是这样的顺利,甚至京中?都没有造成多大的动荡。
以于公公为主的东厂同样表现出了顺从,宫中?把豫章王的衣食住行都安排的妥妥当当,至于永平帝的那些妃嫔,都暂时?被关在一个宫殿之中?不让他们出门?。
秦佑宁一家并没有住进宫中?,反而是住进了被太元帝封了的楚南王府,晚上?的时?候,他们就迎来?了于公公。
于公公并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一个人,那人被绑着手脚蒙了眼睛装在麻袋之中?,正是本?该逃跑失去踪迹的永平帝。
永平帝看起来?又狼狈又可怜,因为嘴被堵住,他甚至说不出任何的话?。
秦父看了眼,让人确定了永平帝的身份后,就看了眼长子。
秦蔚上?前?直接抓着永平帝的衣领把人拖了出去,没多久就捧着永平帝的人头回来?了。
秦父说道:“烧了吧。”
秦蔚恭声说道:“是。”
秦佑宁和楚淮舟也在屋中?,谁也没有说话?,秦蔚下去处理永平帝的尸体。
于公公说道:“王爷怕是还要做些安排。”
秦父说道:“多谢公公提醒。”
于公公其实?从很?早就知道,秦父是一个危险的人,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对豫章王他们的感情,其实?也不怪秦父,他和自己的父亲不同,他对于太元帝和永平帝都没什?么感情,当年?若不是父亲不愿意天下再起纷争,这些年?皇位上?坐的到底是谁还说不定。
在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太元帝就逼着他的儿女入京,哪怕结果是好的,却不能掩盖其中?的凶险,他的女儿是被刁难是受过苦九死一生才回到家中?的。
秦父所表现出来?的一切,不过是给人看的。
于公公取出代表着东厂的令牌,说道:“这就交给王爷了,若是王爷准许,我只想带着我妻子的尸骨回到家乡。”
这一步无?疑是聪明的,永平帝能容得下辅政大臣能容得下东厂,那是他不得不容忍,而秦父是绝对无?法容忍这些的,在最初的时?候于公公就主动交权,才好保证自己以后的安全。
秦父伸手接过,承诺道:“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于公公松了口气。
送走了于公公,秦蔚也把尸体给处理完了,秦父思?索了下,还是当着秦蔚的面,把那枚令牌给了秦佑宁,说道:“这是囡囡你该得的。”
秦佑宁一愣。
秦蔚倒是没有丝毫不满,笑着说道:“确实?是妹妹该得的。”
秦佑宁却犹豫了,她?扭头看了眼楚淮舟,又看了看自己的父兄,在秦父把这枚令牌递给她?的时?候,代表着什?么,哪怕没有明说,他们心中?都隐约有些感觉,她?若是真想争皇位,这是最大的助力。
若是上?辈子,一切都能如这辈子般,二哥没有死,楚淮舟没有死,说不得秦佑宁真的会接了这枚令牌争一下,可是经历了失去和死亡后,她?反而更在乎家人,而没有这般的野心了。
而且秦佑宁也不想让楚淮舟一直去做自己所不喜欢的事情,更不想有朝一日和自己的兄长兵刃相见。
秦佑宁没有去接,只是说道:“父亲,我有更在乎的人和事情,我答应过淮舟,等到天下太平百姓安稳后,我们一起看遍山海美景。”
秦父直视着女儿说道:“你可知道今日话?的意思??可会后悔?”
秦佑宁握着楚淮舟的手,毫不犹豫地说道:“不悔。”
就像是秦佑宁曾在上?一辈问过楚淮舟,可曾后悔与她?相识。
楚淮舟握着她?的手,同样没有丝毫犹豫告诉她?不悔一样。
秦佑宁神?色平静,她?从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她?知道自己可能放弃的是什?么:“其实?父亲你心中?也清楚,短时?间内,这天下再也经不起波澜了,如今的百姓虽然不至于饿死,却也生活艰难,需要很?长时?间的平稳来?休养生息,不管于公于私,我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而且秦佑宁很?明显的感觉到,父亲是真心想给她?这份权利,同样也是在试探她?心中?的想法,如今的父亲虽然还是父亲,却也不单单是父亲了,父亲内心深处所属意的人依旧是自己的兄长。
秦佑宁可以争,秦蔚说不得会主动让,可是没有这样的必要,她?的兄长并非愚钝平庸之辈,她?的父亲也并非优柔寡断之人:“父亲,登基后早日立太子,才是最稳妥的。”
“若是兄长是永平帝那等货色,我必会一争。”秦佑宁不是没有野心,只是比起野心,她?更清醒,心中?也有更重要的事情,上?一世她?的父亲和兄长做的都很?好,百姓安居乐意,甚至扩大了疆土,“可惜父亲与母亲,把我们兄妹都生养的太过出色了。”
这明显是玩笑话?,却让屋中?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秦父何尝不觉得,他骄傲于儿女的出色,却又忧心儿女的出色,他不愿意几个儿女如太元帝的子女那般自相残杀,最后都不得善终。
秦蔚闻言笑了起来?,说道:“这也没办法,上?天注定,谁让我先一步出生,你若是长姐,说不得今日说出这些话?的就是我了。”
秦佑宁瞪了秦蔚一眼,又笑了起来?,说道:“那哥哥可莫要辜负了上?天的心意。”
秦蔚神?色变得严肃,说道:“妹妹放心就是了。”
秦父叹了口气,说道:“行了,还没影的事情,你们兄妹却说的开心。”
秦佑宁笑盈盈地说道:“那我和淮舟都先去休息了。”
既然做了决定,有些事情该放手就要放手了。
秦佑宁说道:“父亲可别忘记了我与淮舟的婚事。”
秦父是想过的,说道:“且等等。”
等到他继承皇位,等到他能给女儿更尊贵的身份,让女儿的婚礼可以更盛大一些。
秦佑宁听懂了,也不再多言,就和楚淮舟先一步离开。
楚淮舟与秦佑宁十指相扣,到了外面忽然说道:“我从未后悔,不论生死,不管前?世还是今生。”
秦佑宁看着月色,感觉这楚淮舟身上?的暖意,说道:“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