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天骄(科举)—— by銮音
銮音  发于:2023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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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压力全给到萧景曜这边了。
萧景曜也不由苦笑,“陛下确实对臣寄予厚望。”
给萧景曜安排的第一个独立完成的任务,上来就是地狱难度。
只能说,正宁帝实在太过相信萧景曜的实力。
见萧景曜想明白了其中的难处,正宁帝笑得更开心了,再次用力拍了拍萧景曜的肩,像个老顽童一样眨了眨眼睛,语气轻快地对萧景曜说道:“千万不要让朕失望啊。”
萧景曜无奈,“陛下,您想看臣的笑话就直说。”
回答他的是正宁帝爽朗的大笑声。
但正宁帝也不是真的要给萧景曜设置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当即笑道:“朕说过,要让你在六部都轮一圈。若是你觉得户部找不到功劳,可以去其他五部看一看。”
说得很好,下次别再说了。
萧景曜的神情更为无奈,六部是陛下您的,可不是臣的。我要是想去哪儿找功劳就去哪儿找功劳,还能被这点障碍给困住?
正宁帝再次大笑。
笑了好一阵儿,正宁帝才直起身,从衣襟里掏出块绣着梅花的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给萧景曜指了条明路,“福王现在又开始偷懒,朕看你可以去鞭策鞭策福王。他现在领的就是员外郎一职,你把他压下来后,这个员外郎的位置不就成了你的吗?”
厉害了我的陛下。为了考验臣子,亲儿子都能拿出来祭天啊。
萧景曜嘴角抽搐,一时间竟不知道是该吐槽正宁帝还是该心疼福王,脸上的表情一度十分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正宁帝却话锋一转,认真对萧景曜说道:“福王肚子里的墨水还是少了点,以前念书的时候,全把聪明劲儿用在怎么糊弄朕上了。你要是得空,顺便给福王灌点墨水进去。”
萧景曜顿时什么心思都没了。好家伙,陛下您这是给我一份工资,让我干两份活啊。
这种剥削程度,资本家看了都落泪。
萧景曜憋了许久,还是没憋住,说了一句,“陛下,这是另外的价钱。”
“噗——”正宁帝一口茶全都贡献给了桌子,差点笑岔气,一边笑,一边用发抖的手指指着萧景曜,眼角又笑出了泪花,“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促狭话?”
萧景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臣这是无师自通。”
正宁帝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还在乐个不停,点头笑道:“行,那朕就把这份束脩给补上哈哈哈。”
萧景曜回府没多久后,正宁帝的赏赐立马就到了。金银玉石,古董字画,名贵的香料和布料各一大箱子,看得齐氏和师曼娘的心怦怦跳。老天爷诶,这可是陛下赏赐下来的东西呢,多体面!
怪不得大家都说曜儿是天子近臣,很受陛下宠爱。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都没错!
其他官员收到萧景曜又得了正宁帝厚赏的消息,心中都已经麻木了,萧景曜得了赏赐嘛,多大点事儿啊,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一点都不羡慕,一点都不嫉……不,他们好嫉妒!
所以萧景曜凭什么能获得这么多赏赐!

第068章
教导福王这件事, 萧景曜只要一想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看看福王小时候的老师们都是哪些人。福王刚过开蒙的年纪,正宁帝正好登基。皇子们的老师,从上书房随便拉出一位来, 腰杆子都比萧景曜硬多了。
人家还有个明确的师长的头衔在,福王都对学习不感兴趣,光想着怎么去糊弄正宁帝。现在十多年过去了, 福王都已经出宫开府,去户部领了差事干活了。萧景曜这个连明面上的老师头衔都没有的从五品户部郎中, 要去教导福王,正宁帝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爱学习的学渣, 就算长大了, 也不会突然好学起来变成学霸。尤其是福王这种没有任何生活压力又没有更高追求的人, 更加不会有学习的动力。
谁让福王投胎技能满点, 生下来就站在了金字塔顶尖。这样的人, 自己又只想当咸鱼, 想激发出他的学习动力,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萧景曜对福王没什么恶感, 甚至觉得福王的性格挺好玩的。但是要当福王的老师, 给他灌点墨水……
对不起,告辞!
好在年关假马上就来了,萧景曜不用立马面对福王,还能趁着这段假期想想办法。
家里的年货,齐氏和师曼娘早就列好了单子,全都置办好了,根本不用萧景曜费心。
萧元青顺便帮着把关, 给出合适的意见,并亲自买了礼物送去公孙府和承恩公府。
反正萧景曜和公孙瑾的关系紧密, 大家都知道。
至于顾将军府,那还是得萧景曜亲自登门。
未来女婿讨好老丈人的事儿,当然得女婿本人出马。
萧景曜带着一大车的年礼到了顾将军府。
顾明晟一家人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低调。除了上次在围场护驾表现了一把之后,顾明晟和吴长缨又佛系了下来,平日里就在府中练练身手,偶尔带着顾希宁去庄子上住几天,不知道推掉了多少武将们的邀约。
萧景曜在正宁帝身边当了将近一年的中书舍人,自然知道正宁帝对顾明晟的态度。
尤其是在顾明晟上交完兵权,干脆利落地将所有权利都还给正宁帝后,在正宁帝心中,顾明晟已经是最值得信任的臣子。
萧景曜隐隐感觉到,正宁帝是有意将顾明晟作为托孤重臣的。
但正宁帝又有些忌讳太子和顾明晟有任何往来,每当太子提到顾明晟,正宁帝虽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还是脸带笑意,但萧景曜通过无数次复盘,总觉得那个时候,正宁帝看向太子的眼神比平时少了几分温度。
萧景曜一开始担心正宁帝这是忌讳顾明晟功高盖主,后来才咂摸出味儿来,正宁帝眼中那份冷意不是冲着顾明晟去的。
那就只能是冲着太子去的。
天家父子关系,这可是大雷。萧景曜都没敢继续深思,反正目前正宁帝和太子还是父子情深,在正宁帝眼中,太子的分量依然和其他皇子有壁。萧景曜只要老老实实地当他的中书舍人,听从正宁帝的吩咐就行。
为了自己的脑瓜子着想,不该想的事,萧景曜一般都不去折磨自己的大脑。
只是东宫那边依然频繁地请太医,次数并不比正宁帝请太医的次数少。萧景曜在宫里当值了那么久,宫女内侍们又对他十分亲近,消息想不灵通都难。
多少双眼睛盯着东宫呢,正宁帝就是盯东宫盯得最紧的人。萧景曜经常听到正宁帝空闲下来后,询问苏世安太子的情况。
那会儿萧景曜只把自己当壁花,回家复盘的时候也不由为太子掬了一把同情泪。就……时刻被人盯梢的感觉还挺诡异的。怪不得太子在宁王等人出宫开府后,性情突然变得急躁起来。
以前正宁帝一盯就盯所有皇子,太子的东宫,皇子们的皇子所,都是正宁帝的重点关注对象。现在三个小皇子还没到去皇子所单独住的年纪,有自己的母妃看着,正宁帝这一腔父爱可不就只往太子一个人身上倾注过去了?
不过这待遇又是宁王求都求不来的,这可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萧景曜轻舒一口气,将脑海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打散,莫名觉得正宁帝让他教导福王还挺好的,好歹接触的不是宁王。不然的话,以宁王的头铁,要和太子刚到底的架势,萧景曜真担心自己一个不慎就被宁王拖进大坑。要是他成功了倒还好,全家性命保住了。要是宁王失败了,哦豁,完蛋,一大家子的项上人头全都保不住。
这么刺激的游戏,谁乐意跟宁王玩啊?
主要萧景曜看着宁王,也没有什么英明神武一代霸主之相,才不想和他有任何关联。
福王就挺好,虽然咸鱼了点,但皇子还是咸鱼的好,至少不会带着身边一堆人的脑袋去冒险。
萧景曜莫名其妙就这么说服了自己。
顾明晟早就在家等着萧景曜。
别看顾明晟在战场上勇猛无比,杀得敌人闻风丧胆。实际生活中,顾明晟却一点架子都没有,相当随和,也不是健谈的性子,不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
回京一年,顾明晟只在正宁帝要给边关将士们发双倍月银时主动站出来,提议把喝兵血的人全家老小都送去边关干苦力。其他时候,顾明晟只站在殿里充人数,正宁帝不点他的名,他绝不主动发言。
见了萧景曜,顾明晟也没有什么老丈人的架子。
相反,顾明晟十分欣赏萧景曜,见了萧景曜过来,顾明晟的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温声问他,“可觉得冷?屋里放了炭盆,若是不够,我再叫人添点。”
萧景曜赶紧摆手,眉眼弯弯,“不必了,我火力旺,不怕冷。一路上都是坐着马车过来,到了门口才下车,府里又把雪扫得干干净净,我脚上一点雪都没沾上。”
顾明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景曜脚上的皂靴,见那靴面果然干干净净,一点雪痕水渍都没有,顾明晟便知道萧景曜说的并不是客套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希维这些天一直在念叨着你,说是写了一篇令人拍案叫绝的策论,必须得让你看看。”
顾明晟这话一说完,刚走进花厅的顾希宁就忍不住放声大笑,“他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写的文章不好过?不管他的文章写成什么样,在他眼里,都是令人拍案叫绝的好文章!景曜,你可别惯着他。该指出的错漏都别放过,千万别夸他。希维那小子,给他三分颜色他就能开染坊。平时没人夸他,他都能一个人得意洋洋。要是你再夸了他,那他不得上天?”
萧景曜的眼神飞快扫过顾希宁空荡的右手袖子,眼神直视顾希宁含笑的双眼,发自内心地敬佩顾希宁,同样笑道:“写得好不好,得看了之后才知道。”
“说的是!”顾希维拿着自己写好的策论,得意洋洋地在顾希宁面前晃了晃,“大哥你就会埋汰我!看看,我这策论写的,绝对比一般秀才强多了!明年的乡试,我的策论指定能行!”
简直自信爆表。
吴长缨一巴掌拍在顾希维后脑勺上,用暴力的手段让顾希维从美梦中醒过来,“你就不能稳重点?”
顾希夷站在吴长缨身边,笑着对顾希维刮了刮脸,意思很明确:小哥你脸皮好厚!
做完这一套动作后,顾希夷突然想到萧景曜还在场,赶紧收了脸上促狭的笑容,紧张地往萧景曜的方向看去。
萧景曜笑着对她眨了眨眼,顾希夷的神情瞬间就放松了下来,俏皮地回了萧景曜一个眨眼,而后大大方方地往萧景曜旁边的椅子上一坐,托着腮看顾希维耍宝。
顾希维当场就不淡定了,连连摇头叹气,“果然是女生外向啊……”
“小哥你说话可得小心点哦,当心我告诉周姐姐你都胡说八道了些什么。”
顾希维瞬间没了声,脸上慢慢爬上了红晕。
萧景曜好奇地看向顾希夷,顾希夷悄悄凑过身来,压低声音向萧景曜解释道:“娘为小哥说了门亲事,是翰林院周翰林的孙女。周姐姐性子可好了,温柔娴熟,一举一动都十分优雅,书香门第家的姑娘,浑身都是书卷气。不过我们两家还没正式下聘,所以娘不让我往外说。”
萧景曜见顾希夷亮晶晶的眼神,就知道她对这位会成为她小嫂嫂的周姑娘十分满意。
顾明晟和吴长缨感情深厚,和吴长缨生死相伴,从未有过第三人。顾家几兄妹从小就见着父母恩爱,心里对未来的伴侣自然也十分期待。
顾希宁娶的是边疆一位田姓武将家的女儿,性子爽利,使得一手好刀,还跟着吴长缨的娘子军一起上过战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顾希宁断臂那一战,要不是她拼死相救,指不定顾希宁就要丢掉性命。顾希宁断臂后,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有了轻生的念头,还是田氏一巴掌将他打醒,让他重新振作起来。
夫妻俩的感情自是不必多说,就是子女缘分浅了点,成亲多年一直未有子嗣。田家急得不行,顾明晟和吴长缨却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只道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事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就有了。
一直到进京后,田氏都还没传出好消息。
顾希维是小儿子,嫡长子和嫡次子有着微妙的区别,顾明晟和吴长缨对他不若像对顾希宁那般严厉,顾希维的性子自然就跳脱一些,是家里的小霸王。
在萧景曜看来,顾希维这爆表的自信心,很明显就是家里宠出来的。
听到顾希维的亲事定了下来,萧景曜也有些惊讶,再仔细一问,好家伙,这可真是缘分。
顾希维未来的妻子,正是萧景曜在翰林院那间办公屋中,周翰林的孙女。
别看周翰林自己躺平当咸鱼,他的长子可一点都不咸鱼。对方勤勤恳恳地念书科考,一路顺顺利利地考中进士,当了官后依然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地干活,是个有本事的官员,被外放出去任了通判一职。
眼下同顾希维定亲的,应当就是周翰林长子的女儿。
萧景曜想了想周翰林的做派,觉得顾家结这门亲事也不错。
周翰林再咸鱼,也是清贵的翰林,又有个出息的儿子。顾希维以后要走文官路线,在翰林院有周翰林帮扶,外地还有个官职不低的岳父,又有萧景曜这么个天子宠臣的妹夫,资源妥妥的。
见顾希维一张白净的脸已经变成了粉色,萧景曜心下好笑,故意对着顾希维拱手道:“恭喜。”
顾希维僵硬地把策论往萧景曜面前一拍,生硬地转移话题,“快看!”
萧景曜笑着低头,认真看起顾希维的策论来。
嗯……怎么说呢,写得倒是还行,但离令人拍案叫绝的程度,还是有不小的距离。
顾希维一见萧景曜这表情就知道萧景曜在想些什么,没好气道:“和你当然不能比,但我又不傻,没事和你比什么?你这样的人物,科举考试几百年来,也就出了你一个。我才不会这么想不开和你比。你就说,我和一般秀才比,这策论是不是比他们强得多?”
不得不说,顾希维虽然自信心爆棚,但还是有一定的理智在的。
没等萧景曜开口,顾希宁先给顾希维泼了一盆冷水,“爹娘给你请了名师,还有景曜这个几百年难遇的天才指点你。你要是还比不上一般的秀才,那你的脑子是用来干嘛的?”
顾希维耷拉着脑袋,“大哥,你骂得好狠啊。”
顾希宁无奈,“谁骂你了?景曜没挑出问题,看来你这篇策论确实写得不错。”
顾希维瞬间就抖擞了起来,仿佛一只刚刚获胜的小公鸡,得意地看着顾希宁,“那是当然!我那些书可是一点都没白念!”
顾希宁不由摇头失笑,看向顾希维的眼中满是纵容。
萧景曜见话题又来到了自己身上,微微一笑,用手指点了策论上几个地方。顾希维也明白过来,将策论收进怀里,面上却毫不认输,继续得意洋洋地看着顾希宁。
顾明晟和吴长缨含笑看他们兄弟俩斗嘴,等到顾希维嘚瑟够了,又狗腿地跑去为顾希宁端茶倒水够,顾明晟才笑着摇摇头,将眼神移到萧景曜身上,“年后你就要去户部,那边的账目可不简单,你要多留个心眼。”
萧景曜也猜到了这茬,户部管着国库。国库存银的数目,萧景曜曾经听胡阁老同正宁帝提过,目前国库共有银子四千多万两。这么一大笔数目,谁不心动?
福王现在领的就是银库员外郎的差事。正宁帝让福王这只铁公鸡去看管银库,属实是专业对口了。但户部官员想要贪墨银子,方法多了去了,不是只靠福王守着库房就行。
官员们最常用的贪墨方式就是做假账。这不巧了吗,萧景曜就擅长这个。哪个大老板不懂得账目里头的弯弯绕绕?那怕不是公司还没走上正轨就先倒闭了。
萧景曜这种白手起家的富豪,对账目更是精通。事业刚起步时人手不够,萧景曜一人身兼多职,财务的事儿当然了解得透透的。
这年头儿的假账本,还真很难糊弄住萧景曜。一是萧景曜本身实力过硬,能看出账目有问题,二嘛,后世信息大爆炸的时代,什么信息查不到。萧景曜最开始了解财务这行时,顺带了解了一下历朝历代的贪官们怎么贪污做假账。
这不,正好专业对口了。
萧景曜都觉得这一幕挺地狱笑话的。谁知道他上辈子心血来潮时查的东西,这会儿还真就派上用场了呢。
为户部的贪官污吏们点蜡。
顾明晟则担心萧景曜被人坑,“我见你没有幕僚,要不要我替你寻几个靠谱的幕僚和账房?”
吴长缨也帮腔道:“这倒是个问题。户部那帮人都是老狐狸,他们中有的人要真有问题,怕是设下了不少陷阱等着你落套。你没个能商量的人,单打独斗,到底是双拳难敌四手。”
说完,吴长缨又提醒萧景曜,“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要去跟着福王做事?福王现在管银库,那个位置可不简单,多少人为了银库员外郎的位置,头都打破了。别说银库员外郎,就算是看守银库的府兵,都有一堆人争着抢着去干。其中的弯弯绕绕,不用我多说,你自己都能明白过来。”
顾希宁听得眉头直皱,倏而看向萧景曜,“去演武场,我再帮你把身手好好练练。”
萧景曜无奈,“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天子脚下,他们莫非还敢当街杀人不成?”
顾希宁一脸严肃,“陛下去围场,都有人胆大包天敢行刺陛下。我知道你不是个随波逐流的人,若是账本有问题,你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更何况,陛下对待贪官从不手软,他们若是真的对国库的银子下手,那贪墨的数额定然少不了,足够将他们抄家灭族。这等性命攸关的大事,你说他们狗急跳墙之下,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顾希夷听得心惊肉跳,忍不住看着萧景曜,眼中满是担忧,“大哥说的有道理,你还是多练练身手,若是真的碰上了什么意外,好歹也有几分自保之力。”
萧景曜含笑点头,对着顾希宁微微躬身,“那就劳烦大哥了。”
顾希维故意起哄,“哦哟,大哥劝不管用,小妹一开口,某人就巴巴应了下来,当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小哥!”顾希夷狠狠踩了顾希维一脚。
顾希维夸张地大叫一声,倒在椅子上,“我说句实话都不行了?哎,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顾希夷好气啊,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奶凶奶凶地瞪着顾希维。顾希维有被可爱到,笑着将脚放过去,“喏,不解气的话,再踩一脚。”
顾希宁也不由失笑,领着萧景曜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嘴里还说道:“别看希维和希夷吵吵闹闹,实际上,家里最宠希夷的就是他。其他人给了他委屈受,他可能还能忍一忍。要是欺负到了希夷头上,他能跟别人拼命。”
萧景曜笑着点头附和,“当兄长的就是该这么护着妹妹。希夷这么可爱,兄长们宠着她也是应该的。”
顾希宁暗暗点头,不再提这一茬,转而问萧景曜,“你可有用着趁手的兵器?”
到了演武场后,顾希宁更是豪气冲天,不管萧景曜的眼神落在哪样兵器上,顾希宁都能当场给萧景曜来上一段。
上过战场的将领就是不一样,萧景曜几乎能从顾希宁的一招一式中闻到血腥味。顾希宁一认真起来,简单的演武场就被他变成了你来我往厮杀不断的战场,杀气如有实质。萧景曜都忽略掉了顾希宁空荡荡的右臂,猛将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萧景曜的身手在文官里能排前列,和一部分懈怠了的武将也能打得有来有回。但碰上顾希宁,那是真的打不过。
哪怕顾希宁只剩下一只手,依然防守得滴水不漏,萧景曜根本无法突破他的防线。
有这样一位猛将一对一指导,萧景曜的身手在年关假中突飞猛进,甚至已经能和顾希宁打得有来有回。别说是顾希宁,就连站在一旁观战的顾明晟,脸上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顾明晟还有些可惜,私底下悄悄对萧景曜说:“我看你当初要是走武举的路子,定然也能成为一员大将。你爹天生神力,你的力气也不小,又有勇有谋,智计无双,若是到了军中,一定会是比希宁更重要的人物。”
萧景曜都没想到顾明晟对自己的评价会那么高,心下也忍不住小小的嘚瑟了一回。这可是战功赫赫的顾将军的赞许和认可诶,谁听了能不飘?
托顾希宁和顾希维时不时给萧景曜来个突然袭击的福,萧景曜现在走路都绷着一根神经,习惯性地防备着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顾希宁和顾希维。
直到身手大概练出来一点点,有了进步后,顾希宁没再接着锻炼萧景曜,而是给了萧景曜一队护卫。
这可不是普通的护卫,是原来边疆的精兵。虽然只有八个人,但个个儿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从战场下来的精锐,天生就对危险的感知比较敏锐。
顾明晟还是放心不下萧景曜,担心萧景曜在户部搞出天大的事来,特地将这一队精锐中的精锐给萧景曜护身。
萧景曜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不愿去想自己在顾明晟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莽撞形象。
这一年的上元夜,萧景曜当然邀了顾希夷一同出门逛街赏景放花灯。
京城的上元夜只会比南川县的更热闹,摊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猜灯谜的铺面前挤满了人,又有跑江湖卖艺的,铜锣敲得邦邦响,吐火吞火惹来一堆人的惊叫声。
最吸引人眼球的当属药发木偶和打铁花。药发木偶足有十层,每层装饰各异,点燃火药后,药发木偶便一层一层转了起来,一环扣一环,堪称是将火药用到了极致,算到了极致。不远处的打铁花更是令人惊叹,滚烫的铁水被抛到到半空中,在还未落下的时候,另一人拿着木板对着铁水猛击,顿时便是一阵火树银花。真真儿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顾希夷往萧景曜身边靠了靠,好奇又兴奋地看着漫天坠落的火花,雀跃道:“这些火花落下来,不会烫伤人吗?”
萧景曜想了想,说道:“那是铁水,冷却的速度很快,在空中就冷下了来了,落在人的身上也不会烫伤人。”
“原来是这样!”顾希夷眼神亮晶晶,又看向了不远处的赤脚过火堆,再次问萧景曜,“那也是真的吗?会不会是骗人的?”
萧景曜心说这应该是莱顿弗罗斯特效应原理,继续耐心地向顾希夷解惑,“你看他们的脚,都是湿的。等他们走上火堆后,水被火堆的温度蒸发,会形成气体保护他们的双脚。只要不在火堆上待得太久,就不会被烫伤。”
萧景曜还看到这些江湖艺人在走火堆时,往火堆里扔了些东西,继续说道:“他们往火堆里扔的,应当是朱砂和硼砂。这两样东西在融化的时候,会带走大量高温。所以他们在走火堆的时候,火堆的温度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高。”
“竟然是这样吗?”萧景曜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叹,吓了萧景曜一跳。
萧景曜下意识地将顾希夷护在身后,警惕地看向面前这位戴着弥勒佛面具的男子。
对方微微一愣,而后爽快地摘下了面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萧景曜,“是我啊!你说的都是真的吗?真要像你说的这样,那我是不是也能像他们那样干。嘿嘿,到时候我还可以给父……父亲展示一下我新练的绝活!”
萧景曜冷汗都快下来了,苦笑道:“您要是真练了,我怕是就危险了。”
要了个命了,福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今天人这么多,自己怎么还能和福王碰上?
福王一点都没有打扰到了萧景曜和顾希夷的自觉,就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熊孩子一样,不停地追问萧景曜,“你只要告诉我这会不会受伤就行。”
“当然会!”萧景曜斩钉截铁。
福王狐疑地看着萧景曜,“你没骗我?”
萧景曜无奈,“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他们能练成现在这般轻松的模样,平时肯定吃了不少苦头。您身份尊贵,何必让自己受皮肉之苦呢?”
福王觉得萧景曜说得对,终于不再提这茬。
萧景曜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还好福王是个听劝的。不然以正宁帝对福王的宠爱,福王要是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跑去练赤脚过火堆,还受伤了,正宁帝能给自己好果子吃?
萧景曜想想就头大如牛。
福王颇为遗憾地看了眼引发众人惊呼的赤脚过火堆表演,往萧景曜身边凑了凑,笑弯了一双眼,乐呵呵道:“我父……我爹都跟我说了,让我跟着你多学点东西。本来我还不乐意,不过现在一看,你也是个妙人,以后我乐意听你的。”
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萧景曜脑海里突然浮现这个念头,而后故意同福王开玩笑,“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大胆一点,这些东西,您可千万别学!”
福王顿时哈哈大笑。
笑了好一阵儿,福王才直起身,拍了拍萧景曜的肩膀,凑近低声说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学的。”
而后,福王的声音压得更低,萧景曜都要费劲儿凝神细听才听得清,“我要去宫里给父皇和大哥送礼物了,你和你的未婚妻好好玩吧。”
话音刚落,福王已经大步向前,将手里的弥勒佛面具往身后一抛,对着萧景曜灿烂一笑,而后转头就走,再也没回头。跟在他身后的护卫赶紧接住面具,对着萧景曜点头示意,同样没了身影。
顾希夷眨了眨眼睛,忍不住摇头道:“福王这性子,简直比小哥还闹腾。”
萧景曜笑而不语,带着顾希夷放完了河灯之后,才将她送回家。
过完上元节,社畜们也得继续干活了。
开年工作的头一天,自然是要上早朝的。萧景曜四点就爬了起来,天还没亮就等在了宫门口。乘着轿子过来的胡阁老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俊秀得格外突出的萧景曜,心情更是大好,特地来提醒萧景曜,“别忘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得来户部当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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