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督大人果然是天上的文曲星君下凡,就是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
闵州再次掀起了一波给萧景曜立长生牌位的热潮。
得知这事儿的萧景曜:“……”
虽然知道大家这是好意,但是自己还活着,他们就给自己立个牌位再每天三炷香,真的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偏生顾希夷还打趣他,“夫君可知,你现在在闵州百姓心里的地位,都快赶上妈祖娘娘了?”
萧景曜:“……”
并不是十分想知道这事儿。
萧景曜生辰后一个月,就是闵州百姓举行妈祖诞辰祭祀活动的时候。
这可是闵州的盛事。闵州百姓对妈祖娘娘的信仰十分虔诚。萧景曜就见郦县令断过一次案,两人因为二十两银子闹得不可开交,一个说对方借钱不还,另一个说对方污蔑自己,自己根本没问他借过银子。民间借钱,文盲率还高,当然没有什么借据做凭证。
两边一时陷入僵持。
萧景曜就看着郦县令在两人的陈述中纠结来纠结去,久久不能下判决,最终眼睛一闭,严肃道:“你们向妈祖娘娘发誓,自己没说谎!”
不仅如此,郦县令还让衙役请来一座小妈祖像,让他们对着妈祖像发誓。
然后萧景曜就看着要债那人毫不犹豫发誓,另一人犹豫半晌,最终无奈道:“我确实借了他的银子。”
真相大白,郦县令当即拍了惊堂木,让欠债的给债主写份借据并签字画押。
谁知债主反而摇头了,“大人,不用写那什么借据,我指不定把它放哪儿去,到时候也找不着。反正他都当着妈祖娘娘的面承认了借了我的银子,肯定会还的。对了,梁六,你当着妈祖娘娘的面发誓,一定会还我的银子!”
那个叫梁六的欠债人垂头丧气,还是如实办了。
债主满意点头,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萧景曜:“……”
就……不是很懂你们的信仰。但大为震撼,并十分尊重。
别说,在断案上面,这妈祖娘娘可真是太好用了。
闵州百姓祭祀妈祖娘娘,当然不是为了断案。人家妈祖可是海上女神,闵州临海,祭拜妈祖自然是为了祈求平安。对闵州百姓而言,祭拜妈祖,其隆重程度,堪比过年。
闵州各地都有妈祖庙,大多数百姓家里也都供奉着妈祖。到了祭祀妈祖这天,家家户户都起了个大早,将家里收拾得亮亮堂堂,先给家里供奉的妈祖像上香,而后带着祭品和香烛出门,结伴去妈祖庙,跟着天师们一起祭拜妈祖,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渔民每次出海都风平浪静,收获满满。
萧景曜抱着小汤包走在人群中,对着一旁的顾希夷笑道:“真是一地有一地的风俗,闵州百姓对妈祖十分虔诚。要是有外地人不知轻重,来了闵州还对妈祖语出不敬的话,估计会被愤怒的闵州百姓给打个半死。”
顾希夷忍俊不禁,入乡随俗,知道闵州百姓对妈祖的推崇后,顾希夷特地打听了一番妈祖的事迹,心甘情愿地想给对方上炷香,“据传妈祖一生扶危济世,护国为民。当得起百姓们这样的爱戴。”
这样的女子,让顾希夷觉得天地都更开阔了。
顾希夷看着庙里头戴冠冕,身披霞帔的妈祖像,像每一位闵州百姓一样,恭恭敬敬地按照流程祭拜对方,虔诚地给对方上了一炷香,祈求家人平安,也祈求闵州百姓人人健康平安,安乐一生。
也不知道是不是妈祖真的显灵了,这么个大日子,萧景曜就听到福安港口那边传来消息,说是两位出使海外的王爷带着船队回来了!
萧景曜吃了一惊,康王他们出海前,自己可是给他们画过一幅航海图的,他们也有意要坐着蒸汽船环游世界,让世界各国都知晓大齐的存在。
算算时间,他们也就出海了一年多一点点的时间。这点时间,环游世界根本不够用的,基本上就是走了亚洲这一条线,不知道有没有到欧洲。
萧景曜不由有些担心,难道他们在路上碰上什么事了?但这可能性也不大啊,两艘蒸汽战船又不是吃干饭的。以现在的生产力水平,康王他们坐的蒸汽战船应该就是战船中的巅峰存在,总不能对方已经搞出来了钢铁战舰了吧?
萧景曜一头雾水,但还是匆匆赶去了福安县。
蒸汽战船的目标足够大,萧景曜到了港口后,一眼就看到了那两艘十分气派的蒸汽战船,一看就和旁边的商船不一样,整艘船都透着满满的大佬气息,就算是军事外行都能看出来,这两个大家伙绝对不好惹。
再一看,两艘船的外表保护得非常好,一点损伤都没有,萧景曜顿时放下大半的心,知道康王他们应当没有碰上什么大事。
至于他们匆匆返航的原因……
萧景曜抿了抿唇,眼中又有了些许湿意。
果不其然,萧景曜在一处客栈中找到了康王和荣王。两人眼底下都泛着青黑,一眼就知道很长一阵子没睡好,却不顾随行侍从的劝诫,想立马赶回京城。
萧景曜见状,也跟着劝了一句,“两位殿下若是这么赶回京城去见先帝,先帝若是见了,不知会有多心疼。”
荣王嗷的一嗓子就哭了,康王也默默流泪。荣王更是气得不住地捶打桌子,“我当初干嘛闹着要出海!父皇的身子明明都弱成那样了!我当真不孝!”
萧景曜肃容,“先皇在遗旨中特地提到,两位王爷是为大齐出海,不许任何人指责王爷不孝!王爷自己也不行!”
康王和荣王哭得更厉害了,尤其是荣王,不住地捶着自己的胸口,简直要哭得昏厥过去,声声叫着“父皇”,字字泣血。
萧景曜也跟着流了回泪,很快又镇定了下来,安抚住康王和荣王后,萧景曜这才仔仔细细向他们说了当日正宁帝龙驭宾天时的情况。
“先皇脸上,是带着笑的。”
不用再经历病发的痛苦,在睡梦中去世,大概率还做了个美梦。对病痛缠身的正宁帝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萧景曜这么宽慰自己,却没办法控制住不听话的眼泪。
康王和荣王神情一怔,有些伤心,又有些宽慰,最终还是平静了下来,对着萧景曜叹了口气,“萧总督,对不住,我们食言了,没有如你所说的那样,沿着航线一直去那个什么美洲大陆。”
纵使萧景曜告诉他们,美洲大陆上有高产的粮食,但在他们心里,这些都比不上他们的父皇。
父亲去世,做儿子连送他最后一程都没有做到,康王和荣王简直痛彻心扉。
哪怕他们当初出海时,正宁帝就宽慰过他们,他们还做好了心理准备。更是因为海上凶险万分,他们离开京城时,也是写了信交代后事的。万一他们真的出了意外,就按信中写的安排他们的后事。
谁知道正宁帝竟然没等到他们回来呢?
正宁帝对每位孩子都很不错。别看他拿太子宁王和福王三人当宝,但其他孩子也不是草,都是正宁帝放在心上的孩子。荣王这样肆意张扬的小霸王性子也是正宁帝宠出来的,康王从小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正宁帝从来就没对他说过一句重话,反而斥责了对他不满的母妃。
知道正宁帝去世的消息,康王和荣王怎么可能不赶回来?
萧景曜心中酸涩,却还是拦着他们,先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再赶路,免得伤了身子。
两人还是给萧景曜面子的,萧景曜这么一说,他们便放下了包袱,准备歇息一晚,明早立刻动身。
萧景曜松了口气,好歹把他们给劝住了,不然就这样一路匆匆赶去京城,到了京城,这两位王爷怕是得瘦得永嘉帝都认不出了。
到时候兄弟三人又是哭先皇又是心疼兄弟,也够乱的。
萧景曜试着扯了扯嘴角,最终还是放弃。闭上眼睛沉默良久后,萧景曜才抬头看向天空,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天蓝得仿佛是用颜料泼上去似的,又比颜料多了几许灵动。
萧景曜似乎在天空中看到了正宁帝欣慰的笑脸,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知道你记挂孩子,心疼孩子,所以我把他们劝下了,让他们好好爱惜身子,你知道了一定会欣慰吧?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歇了一晚的康王和荣王就带着护卫纵马狂奔,一路向京城疾驰而去。
萧景曜则看了看跟着出海的梁千山和刘圭,笑着问他们,“你们都去了哪些国家?”
说到这些,梁千山的心情也不低落了,眉飞色舞地同萧景曜讲起他们这一路的所见所闻来。最开始经过的当然是安南和爪哇等大齐的附属国,后来又到了满剌加,在亲眼看到马六甲海峡之后,梁千山更加坚定了要拿下这里的念头。
这并不是梁千山傲慢,而是来自天/朝上国的底气。宗主国想要附属国一点东西,能算事儿吗?
更何况……
梁千山竭力控制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唇角,尽可能冷静地对萧景曜说道:“你可知道那个满剌加国的人对荣王说了些什么?”
萧景曜头上冒出来一个问号,突然想起当年倭岛派使臣团来京城给大齐朝贡时,荣王还特地学了倭岛话,跑去跟倭岛使臣团交流套情报来着。
荣王的语言天赋,确实厉害。短短时间内就学会满剌加语,好像并不奇怪。
起码梁千山就惊讶得不行,他原本就以为荣王是那种做事略莽的粗神经武将来着。谁知道人家荣王还能走专业技术路线,一开口就把他给弄懵了。
但荣王这门外语学得太好了!
满剌加本就向往天/朝上国的繁华生活。这个国家甚至出过一个离谱的国王,去了大齐朝贡一次后,说什么都不愿意回来了,就想着在大齐过日子,还真就让他在大齐过了几十年,最后葬也葬在大齐。
荣王和满剌加现任国王谈起这事儿,现任国王脸上竟然还露出了憧憬之色,更是毫不避讳地对着福王吐露了心声,“小王也很仰慕大齐的繁华,如果能像祖父那样在大齐生活几十年,葬在大齐,小王也是乐意的。”
荣王是位非常合格的将领,他领兵拿下高黎,并非是抢了别人的功劳。从定计到安排军队再到指挥,全都是他一人完成,最后还亲自披甲冲在最前面,领着大军踏破高黎王室城门。
这样一位优秀的将领,哪怕对海域不熟悉,也能捕捉到马六甲海峡的重要性。这是大齐海路往来的要塞,搁陆地上,这叫兵家必争之地。
荣王本来想从满剌加国王那里套点情报,回头就找个理由领兵过来拿下马六甲海峡。一听满剌加国王这话,荣王都惊讶地瞪大了双眼,随即就意识到,机会来了。
满剌加国王十分羡慕倭岛和高黎的遭遇。是的,荣王再三确定,他没听错,是羡慕。
仔细一问,人家国王说了,大齐将倭岛和高黎并入自己的领土后,并没有将倭人和高黎人赶尽杀绝,也没有让他们全部当奴隶,甚至还给贫苦之人分田分地,让他们有了能养活自己的资本。并且还是采取当地人治理当地人的模式。
更重要的是,大齐说,不管以前是哪里的人,以后就都是大齐人。大齐百姓能享受到的待遇,他们都能有,就是要通过亿点点小审核,心术不正的自然当不了大齐人。
甚至还有儒生穿着长衫,戴着发冠,一手纸笔一手书,打扮简朴,行走于乡间地头,竟是在教百姓识字,教他们《大齐律》。
儒家本就注重教化,这样的事,正统儒生们当然愿意干。
满剌加国王听着羡慕极了。他也想让他的臣民过上这样的日子。这样的话,哪怕他在大齐,都不用再为臣民担忧。
啊这……
荣王和梁千山对视一眼,又大概将满剌加国王的话翻译了一遍。
梁千山的眼神当即就不对了。
确认过眼神,是可以不战而胜的人。
干他丫的!
两人原本打算回航时好好忽……呸,是好好同满剌加国王畅谈一番大齐的富庶繁华,顺带再仔细聊聊他的祖父在大齐过得有多么滋润,尽可能让这位国王主动提出并入大齐。
结果航行还没结束,他们就收到了噩耗,哪里还顾得上一个小小的满剌加国王,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现在见了萧景曜,梁千山所有的理智通通回笼,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萧景曜,“你觉得如何?”
萧景曜都听楞了,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还能有这样的发展。但转念一想,这又很合理。反正大齐要的是马六甲海峡,满剌加国王这么配合,日后肯定还是他这一支管理满剌加,他并没有失去自己的地位和财富。
萧景曜听着梁千山讲述的这一路的见闻,又看了看停靠在港口的大型蒸汽战船,心中那股念头更加按捺不住了。
他也要出海!
第111章
萧景曜蠢蠢欲动, 萧景曜跃跃欲试!虽然海上有许多未知的风险,可是那是海洋欸!还是大航海时代的海洋,蛮夷尚未崛起之时!
没错, 梁千山带来的消息,他们在海上也遇到过金发碧眼瞧着很是凶悍的外族人,但他们乘坐的船, 也就是普通的帆船,而不是蒸汽船。说到这里, 梁千山脸上露出了显而易见的轻蔑,“他们看到我们的蒸汽战船冒黑烟, 当即就露出了夸张的神色, 那嘴巴张的, 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等他们回过神来后就叽哩哇啦好一通嚷嚷, 还比手画脚的, 瞧着就跟个猴儿似的, 一点都不稳重。不过我们哪里听得懂他们说的鸟语,听他们那夸张的语调, 也能猜到是对我们战船的惊叹, 可能还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做的。”
梁千山的脸上露出一抹傲然,大齐天/朝上国,岂是区区蛮夷可以比肩的?还想要我们的东西,做梦!”
话语间对他口中的蛮夷很是看不上,也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傲慢。
萧景曜则挑了挑眉,“你们动手了?”
那些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人家干的就是抢掠的勾当, 看到好东西就抢。大齐本就物产富饶,几千年的底蕴催生出的灿烂文明, 更是将审美以及享受玩出了花来。
这次康王和荣王领着使臣团出海,以他们亲王之尊,一应吃穿用度哪怕缩了又缩,也带了不少好东西。他们眼里的简陋,落在别人眼中,就是行走的宝藏。
梁千山既然和那帮外族打过照面,还和他们有过交流,萧景曜掐指一算,觉得他们就算有交情,也必然是开炮之交。
“不过蛮夷耳,不足挂齿。”梁千山冷哼一声,“那帮人可真是野蛮,见了人就抢,抢到爷爷我头上来了,不给他们颜色看看,还以为我们大齐的水师是吃素的!”
说这话时,梁千山的身上控制不住露出了凶煞之气。那是身经百战,踏过尸山血海的狠厉,“想抢我们大齐的东西,也不看看他们有不有那个命!”
萧景曜心道果然,西方那边应该也开始了大航海时代,还处于大航海时代前期,硬件设备赶不上大齐,软件就更别想了。
华夏这片土地孕育出的五千年文明,世界独一份。要不是当年没跟上时代,错过了工业革命,赶上了这个节点,世界往来中,华夏怎么可能被人欺负?哪怕是萧景曜上辈子的历史中,最后一个王朝,前期国力也算不错。放眼世界,也是富裕国家。这才被侵略者盯上,用炮火轰开华夏的国门,逼迫华夏签订了一条又一条的不平等条约,不知赔出去了多少白银。
华夏几千年的积累,都在那场浩劫中被扫荡一空。所以新生的华夏才那么艰难,过了好一阵一穷二白的日子。是几代人的拼命追赶,才让华夏重新站在了世界前列,终于有了和别人硬碰硬的底气。
萧景曜听梁千山说完他们这次出海的所见所闻之后,心中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上辈子华夏错过的那个机会!
没有人比萧景曜更清楚这个节点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比萧景曜更清楚接下来的发展。
梁千山说完后还意犹未尽,颇为遗憾,“原本我们打算按照你给我们的航海图继续走,打算找一找你说的那个美洲大陆,然后听你的,带一些粮种树植回来。只不过……还好我们这一路走得不快,走走停停,时不时靠岸补充粮食蔬果等东西。不然朝廷派来给我们送消息的船都追不上我们。”
实际上是大齐建国以来就实行海禁,大家都没出过海,看什么都新鲜。就算沿途小国明显不如大齐富饶,康王和荣王还是饶有兴致地逛得仔细。他们本就是代表大齐出使海外,见的都是小国的国王,自然又是一番觥筹交错,顺便再提一提双方贸易往来之事——既然大齐开了海禁,那海上贸易自然是多多益善,不然大齐的关税商税从何而来?
荣王年轻气盛,对新鲜事物都十分好奇,语言天赋又强,为了更好了解每个国家的特点,他们到了一个国家,都会停留不少时间。
梁千山提到这事儿就颇为无语,“荣王就这么赖了一阵又一阵,我本来以为他是少年心性就顾着贪玩,谁知道他这赖一阵就学会一个国家的话,叽里咕噜和人家本国人说起来还自信,哄得人家送了他一堆礼物,其中还有不少典籍。我虽然不认得那些鸟语,瞧着应当也是些重要的记载。你说,荣王不会把人家的史书给骗过来了吧?”
萧景曜:“……”
“倒也不至于,有的国家,并未有修史的习惯。”
或者说,像华夏这样,特地设置史官,史书成堆,本朝为前朝修史,几千年文化全都有迹可循,有史可循的,才是少数。
谁知梁千山听了萧景曜这话后却大惊失色,“什么?他们连史官都没有?那他们怎么把东西留给后人?”
看看华夏,史书不绝。是记载,也是约束。哪怕是坐拥四海,执掌天下万民的生杀大权的帝王,也要顾忌身后名。对于华夏人而言,最高的追求就是青史留名。不修史的国家,着实有些挑战梁千山的三观。
梁千山木着脸摇了摇头,“果然是蛮夷。”
史书都没有,这是未开化啊!
萧景曜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梁千山的反应会这么大。这家伙是个武将没错吧,怎么对其他国家没有史官忠实地记载编写史书之事如此愤怒?萧景曜这个正统的读书人都没跳脚呢。
梁千山又看向萧景曜,深深叹了口气,“好在我们走得不算太远,收到了如此重要的消息,还能再去拜一拜先皇。”
正宁帝都躺进皇陵里了,帝陵当然有人守护,一般人去不得。哪怕是康王和荣王想要去皇陵,也不能私自过去,只能去求永嘉帝,让他松口允许他们二人去为先皇守皇陵。
梁千山总觉得,正宁帝的性子,就算不习惯这些热闹,也会很欣喜看到两个亲儿子。
总之他们这一次出海,周边国家倒是去了,再远一点的地方都没去,探索美洲大陆的主线任务更是直接夭折,连一半的路都没走完。
萧景曜更心动了。
原本康王和荣王领着使臣团出海,萧景曜以自己是闵州总督,不宜出海瞎跑为由不断宽慰自己,还有顾希夷和小汤包呢。顾希夷可能会支持自己,可是谁知道这一路上会碰上什么困境,一去好几年,小汤包人生中最重要的童年时期,萧景曜都没能参与,那岂不是太对不起小汤包了?
萧景曜好不容易说服自己,努力按下非常想出海的念头,安安生生地当他的闵州总督。
可是出海的蒸汽船回来了。
萧景曜看着那两艘蒸汽战船,这种到了后世肯定要被放进博物馆的珍贵文物,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那股渴望,又重新升腾了出来,更因为先前被压制得太狠,如今怕是有点还有些反弹,压了一次又一次,却都不管用,只在萧景曜空闲下来之时,或者看到停泊在港口的蒸汽船,亦或是在听梁千山等人提及海外风光的时候,萧景曜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我也想出海,我也要出海!”
出海可比现在窝在总督府里有趣多了!
萧景曜想着自己桌案上一堆又一堆的公务,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却对上梁千山不赞同的目光,“皱眉容易生出川字纹,我们这些鲁莽的武将并不在意,你们文官怎么也不在意?”
萧景曜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道:“我们文官,也并没有那么注重容貌。”
顶多就是平日里穿戴十分齐整一些,爱收拾自己一点。听闻某些不爱收拾自己的武将能一两个月不洗澡,这样的奇葩,文官们都颇为无奈。
梁千山嘿嘿一笑,为自己正名,“都说北地男子多埋汰,不爱洗澡不修边幅,身上一股臭味,令人闻了后很是厌恶。要我说,嫌弃我们武将埋汰的,该去和这帮蛮夷人打打交道,准保能将他们臭晕过去!”
萧景曜摸了摸鼻子,露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海上沐浴总归不如在陆地上方便,洗澡频率必然赶不上在闵州之时,身上发臭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更何况,有部分蛮夷还有狐臭,体味也大,这些味道混在一起,那真是多闻一秒都是对鼻子的酷刑。
把体味大的海盗和武将们比臭,武将们真的罪不至此啊!
奈何梁千山的速度十分快,大漏勺一漏,所有人都知道海外蛮夷臭得很,比训练的武将还要臭。新鲜事物总是能激发人的好奇心,闵州百姓互相讨论了一波后,最终得出结论:蛮夷就是如此不得上苍偏爱。被偏爱的,如他们大齐,总归是幸运些。
听到这些传言的萧景曜:“……”
只有蛮夷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顾希夷察觉到了萧景曜平静外表下的纠结与挣扎,忍不住问萧景曜,“夫君在忧虑什么?以往并未感觉到夫君如此犹豫不决,发生了什么令夫君左右为难的事情吗?”
萧景曜看着面前满脸关切的顾希夷,话到嘴边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只觉得自己太不负责任。
顾希夷却耐心十足。她和萧景曜成婚好几年,又有了小汤包这个孩子,可以说她应当是这世上最了解萧景曜的人,见萧景曜这般迟疑,顾希夷反而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夫君犹豫不决的事,同我有关?”
萧景曜看了顾希夷一眼,又移开目光,良久才道:“希夷,我想出海。”
在萧景曜沉默时,顾希夷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生怕萧景曜说出什么让她无法接受的话。短短的时间内,顾希夷脑海中已经闪过无数不妙的猜测,并做好了心理准备。
在萧景曜开口时,顾希夷甚至还微不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结果就这?
顾希夷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想出海,为何这般犹豫?”
不知道的还以为萧景曜面临的是什么生死抉择呢。
萧景曜一呆,“出海的话,我就有好几年不能陪在你们身边了。”
顾希夷好气又好笑,一颗心却像是包裹在温水中一样,暖意只达四肢百骸,轻轻吐了一口气,横了萧景曜一眼,“就这?既然夫君想出海,那就去吧。夫君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公婆和小汤包,等待夫君回来。”
萧景曜眨了眨眼,又摸了摸鼻子,心里还有些小郁闷,“就这么痛快地同意了?你都没有一点不舍得我吗?”
“我当然舍不得夫君,恨不得天天同夫君在一起。”顾希夷忍不住一笑,眼中波光粼粼,最后化为一片温柔,“但我更不想让夫君留下遗憾。”
“我能感受到,出海对夫君来说,很重要。”
“虽然自成婚以来,我就没同夫君分开过,但小汤包如此年幼,万万不能将他带上船一起出海,只能我在家里陪着他。不然的话,我一定选择陪夫君一起出海。”
萧景曜的目光也温柔下来,定定地看着顾希夷,“单独带孩子,很辛苦。我不在,你出门参加宴会,可能会听一些闲话,受了委屈,也不能及时告诉我。”
顾希夷忍不住偏过头去,转过头来后又是一张笑脸,“你这是把我当成独自带孩子的无依无靠的小可怜了呢?家里有公公婆婆,祖父祖母在,小汤包又懂事乖巧,还有一众伺候的下人,哪里会累着我?”
“至于宴会受委屈……哈哈哈,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受委屈?我不但是你的妻子,还是顾将军府的姑娘啊。将军府又不是什么破落户,谁敢在我面前放肆?”
顾希夷寥寥几句话,将萧景曜的顾虑全都打碎,笑吟吟地看着萧景曜,目光温柔又坚定,“夫君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谁说你拖我后腿了?”萧景曜皱眉,面色不悦,“我就是舍不得你们。一去几年,原本还说我来给小汤包开蒙,等他大些再给他寻个官学送他去念书。我任满回京后,小汤包也大了,正好可以去国子监念书,或者进顺天府学也不错。现在我突然想出海,不知要错过多少小汤包的成长时刻。”
这一点,顾希夷也没法帮萧景曜。孩子的成长只有一次,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顾希夷静静地看着萧景曜,萧景曜叹气,“世事从来难两全。”
小汤包不知道什么跑了过来,从萧景曜身后探出了个小脑袋,“小汤包也想跟着爹爹一起出海。小汤包身体壮壮,不生病!”
出海啊,一听就很有趣。听说海外还有金发碧眼的蛮夷,和大齐人长得完全不同,小汤包对此充满了好奇,特别想亲眼看一看,还想去吃一吃海外的美食。
海里那么多好吃的海鲜,海外之国肯定也有很多很多的美食!小汤包觉得自己以前想的还是不够周全,吃遍大齐这个目标还是有点小了,他就该把这个目标换做吃遍世界!
小汤包还在这里做梦呢,萧景曜已经毫不犹豫地摇头拒绝了小汤包的请求,“不行,你不能去。”
按梁千山说的,他们的船队都还没到欧洲。鬼知道现在欧洲是什么情况,要是正处于黑死病时期,那就真的要大命了。别说带着小汤包去冒险,萧景曜自己都没把握能否保证自己不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