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玄玉拱了拱手:“陛下恕罪。”
“可这对臣真的很重要,请陛下务必要考虑一下。臣在此多谢陛下了。”
说着,徐玄玉将拱手的姿势再往下压了压,以显恭敬。
“你……”赵淮仁无奈,想骂又不好骂,也有点不舍得骂。
徐玄玉这一辈的孩子中,赵淮仁最喜欢、最信任的就是徐玄玉了,甚至比自己的孙子都要疼爱。过重的话不好说,可说轻了这家伙又不会听。
真是……
赵淮仁叹了口气。看着徐玄玉真诚的面容,他也不好说别的,心中郁闷了下,还是开口:“行吧,朕答应你,会考虑一下这件事。但在朕做出决定之前,你要是敢随便丢下审刑司的事不管,朕就把你派到边城去,让你一年半载都见不到你那漂亮的世子妃!”
说完想到别的,又补充了句:“还有你俩的孩子!”
徐玄玉愣了下,一听这个,模样顿时乖了不少。他抬头看了眼赵淮仁,抿唇后开口应声:“是。”
赵淮仁朝他往后推了推手:“好了,没别的事,你就先回去吧。这大年节的,早些回去陪你的世子妃。”
徐玄玉点头:“是。”
他正欲转身离开的时候,赵淮仁似又想到什么,补充了句:“对了,十二日的那场家宴,把你的世子妃也带来吧。”
徐玄玉一顿,然后再次向赵淮仁拱了拱手:“是。”
离开皇宫后,回长安王府的马车里,徐玄玉抬手扶额,眉头紧锁着,似是有些头疼的样子。
劝说陛下果然也挺难的,想要让陛下完全让自己离开审刑司,估计是不太可能。不过,先这样提出,之后再各自退一步,可能就会比较顺利。
只要陛下能在锦心生产之前考虑好这件事,其它的可以适当放宽松些。
马车在长安王府前停下时,徐玄玉将撑着额头的手放下,长长的舒缓出一口气后,调整好情绪,然后才走下马车。
府内居院,时锦心坐在小书房的书桌前看书。两只猫猫分别趴在书桌两侧,尾巴时不时的摇晃两下,一副惬意悠闲的模样。
时锦心一边看书,偶尔会在翻页后,伸手去摸一把它们身上软乎乎的毛,继而收回手。
徐玄玉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温馨画面。一如之前才与时锦心成亲不久时,他曾在这儿多次看见过的场景。
注意到徐玄玉回来,时锦心抬头,朝他露出笑容:“玄玉,你回来了。”
徐玄玉点了下头:“嗯。”
他往书桌内侧走去,伸手将时锦心抱起后,自己坐在椅子上,而后让时锦心坐在自己腿上。
他稍稍弯腰,低下头后下巴抵在她肩上,脸颊在她脸上蹭了蹭。
时锦心闻见了他身上带着的少许酒气,察觉到似乎不算好的心情。她将手里的书放下,微微转头往后看去一眼:“是喝酒喝得有些多,不太舒服?还是和陛下的谈话不如预期的顺利?”
徐玄玉叹了口气:“两者都有点吧。”
今日家宴上,和宴席上之人敬酒,一杯接着一杯,喝的确实比往日时有些多。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这样喝酒了,有点不太习惯。
至于陛下那边的事……唉,要劝说陛下,也不是容易的事啊。尤其是在自己之前忽悠过让他准许自己告假半年的事发生之后。
徐玄玉闭上眼,声音有点闷闷的:“锦心,我感觉明年我还是会很忙,怎么办?”
时锦心话语依旧柔和:“看来陛下是很认同且喜欢你的办事能力,所以才不愿意将审刑司交到别的人手中。”
“忙一点,可能会有。不过,安排好时间,在审刑司内多添置一些信得过的人帮你一起办事,也许不会像往年那样忙碌。”
徐玄玉歪了歪头,又在她脸上蹭了下:“这事没有想的那么容易,除去当差的侍卫们,其余在审刑司办事、会接触到卷宗和重要人犯的人,都是需要经过陛下同意的,不是我想安排就能安排的。”
说着,徐玄玉又忍不住叹了口气:“不想去审刑司办差……想在家和你一起待着……”
他声音很轻,带着些郁闷无奈之意。
时锦心笑了一声,抬起手摸了摸徐玄玉的脸:“既来之,则安之,不用刻意强求。要是陛下不允许你辞去审刑司的差事,那就不辞,王府离审刑司也不是很远,你要是太忙不在家的话,我会去审刑司看你的。”
她转过头,将徐玄玉的脸扶起来些。她对上他的眼神,认真道:“就像之前我去审刑司看望你时一样。”
徐玄玉眨了下眼。
时锦心又在笑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所以,先别郁闷。眼下是年节,先将这个年开心的过完再说别的吧,可不能因为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毁掉现在的好心情。”
徐玄玉眼睛稍稍睁大了些,眼神讶异,只不过只有一瞬,很快就被快速浮现出的笑意取代,转而充盈在眼眸中。
他笑着点了下头:“嗯,你说的有道理。”
还未发生的事,再担心也无用。倒不如过好当下,与身边的人一起开心最重要。
他低下头,往时锦心凑近过去,微凉的唇触碰到她柔软温暖的唇瓣上。
时锦心抬起手,绕过他脖后,抱住他肩膀,仰头迎着这个吻。
片刻后,吻结束。
时锦心捧着他的脸,柔声道:“时辰不早了,去沐浴吧,然后就休息了。”
徐玄玉点头:“嗯。”
之后几日,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来王府拜年的人不少,徐玄玉身为世子,自然是要跟徐继烽一起迎接客人、招待问候。他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前边与来拜年的客人们一起。
时锦心则安静的在居院休息,偶尔在院中走一走,有太阳的时候会在院中摆上躺椅,躺着晒太阳。
她一如既往的过得悠闲惬意,除去越来越大的肚子、有些沉重的身子,其它的,和她刚来王府的时候相差无几。
十二日那天,徐玄玉带时锦心去皇宫参加另外一场家宴。那是由皇后举办的家宴,去的都是些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规矩不小,却更为随意些,基本上都是携带家眷前去,还有领着小孩儿过去的。
这日天气晴朗,明媚温暖。原本安排在殿中的宴席转而安排去了御花园。
好天气,正是适合在御花园举办宴席的时候。
徐玄玉和时锦心到御花园时,那儿已经有不少人在。尚未走近,就能看见在御花园跑动的小孩儿们,再远些是聚在一起聊天的他们的父母。
欢声笑语不绝于耳,看起来很是热闹。
时锦心不由挑了下眉,眼神惊讶时,又有些意外。一直以为皇宫的宴席会很严肃、规矩众多,没想到今日这场家宴似乎不像想象中那样古板。
徐玄玉看出了时锦心脸上的情绪,弯腰凑在她耳边解释道:“今日的家宴是皇后娘娘举办的,一般会选择天气好的时候,更随意些,都是些与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血脉之上比较亲近的亲戚们。只要不在这儿闹事,其余的都没什么太多规矩约束。”
“之前我和祖母、爹娘参加的那场宴席,是陛下举办的,宴席在晚间,于正殿举行,规矩多,也比较严肃,像是应酬的场合,不像今日这般随意和自在。”
“所以,你不用紧张,随意些就好。要是有什么想知道的,问我就好。”
时锦心转头看向他,笑眼盈盈着点了下头:“嗯,知道了。”
徐玄玉扶着时锦心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跟身边的人打招呼,人群中却先有人喊了她:“表嫂——”
简单的两个字,很长的一个尾音。音调落下的瞬间,赵芙然面带微笑的出现在她视线重,最后一步蹦跶着跳定在她身前。
“表嫂~”赵芙然笑着张开双臂:“好久没看见你了,来一个热情的拥抱吧!”
她真要抱过来,被徐玄玉伸出去的手毫不留情的抵住脑门,然后将她推开了些。
赵芙然“啧”了一声,甩了甩脑袋后朝徐玄玉闷哼一声,然后绕到另一边去,转而抱起时锦心的手臂。
她挨近靠过去,在时锦心肩上蹭了蹭,笑吟吟的抬头看向她:“表嫂,真的好久没看见你了呀~”
时锦心点头,眼神温柔,抬起另只手在赵芙然头上摸了摸:“是有段时间没见了,芙然变得更漂亮了。”
赵芙然笑出声来,满心欢喜:“嘿嘿,有吗?”
时锦心很肯定的点头:“有。”
她觉得赵芙然长得很可爱,很漂亮,像瓷娃娃一样。
徐玄玉看着她们两个,轻摇了下头,然后去到旁边去与熟人打招呼。
赵芙然见徐玄玉走了,又抱起时锦心的手臂蹭了蹭,低头时看着她的肚子,眨眼后带着点感慨之意的开口:“表嫂,之前听说你怀了身孕,没想到你的肚子现在都这么大了,是不是快生了啊?”
时锦心道:“四月底,或者五月初。”
赵芙然诧异:“那也不久了呀。过完年后就开春了,然后就是四月了。”
她挽着时锦心的手臂往前走,感慨出声:“时间啊,可是过得很快的。”
时锦心笑着:“是啊。”
时间如流水,一去不复返。不知不觉间,时间就过去了。
赵芙然又道:“表嫂是第一次来参加皇祖母举办的宴会吧,这里的人肯德都不太熟,我给你介绍吧。我都认识呢。”
时锦心点头,嗓音柔和:“那就有劳你了。”
“客气~”赵芙然摆了下手:“小事情而已,我本来就是要和他们打招呼的。”
她看着时锦心:“再说了,你是表哥的世子妃,现在不认识,之后也都是需要认识的。既然有机会,自然是要把他们全部都认识一遍,以后遇见了,也就不会觉得尴尬啦。”
时锦心笑着点点头:“有道理。”
有赵芙然带领,时锦心在这儿认识人的效率高了不少,也相当的顺利。
如徐玄玉所言,皇后娘娘举办的宴会,来参加的都是与两位身份最尊贵之人血脉相近的。而这些人,彬彬有礼,贤淑温柔,与他们当中大部分人说话都相当平和与顺利。
也非常愉快。
在亭中坐着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看着在外面走动闲聊的那些人,眼里带着不同的情绪。
赵淮仁的视线从徐玄玉身上扫过时,瞥见了他身边挺着大肚子的时锦心。时锦心与徐玄玉说着什么,徐玄玉面色柔和,不难看出他脸上的笑意。
那种笑容,并不是出自礼数或者是装出来的皮笑肉不笑,他看向时锦心时,眼里都是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温柔。
那样的情绪,可不会出现在别的人身上。
赵淮仁眯了下眼,安静打量注意时,举起茶杯递到唇边,慢悠悠饮下一口。
赵芙然蹦蹦跳跳走过来,乖乖的唤了句:“皇祖父、皇祖母~”
皇后笑得慈祥,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让赵芙然坐下。赵芙然听话的过去,拿起茶杯就是一饮而尽,缓了缓说了好些话后有些干涩的嗓子。
赵淮仁开口:“芙然,你和玄玉的世子妃关系很好?”
赵芙然拿起一块糕点,咬下一口后回答:“还算可以吧,之前去找她玩过几次。”
赵淮仁挑了下眉:“你觉得她如何?”
“我觉得表嫂特别好。”赵芙然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给了回答。
然后她将口里的糕点咽下,再次咬下一口,慢慢咀嚼着。
赵淮仁追问:“为何?”
赵芙然眨眼想了想,然后笑着回答:“就是很好啊。”
“表嫂长得好看、脾气好,而且很有耐心,说话温温柔柔的,还体贴知礼,一般来说,没有人会不喜欢她这样的。”
“我每次跟她说话,不管我说的是什么,她都会很耐心的听,然后给我回答。我有喜欢的东西,她也会买给我。”
“她吧……总是一种非常平和温柔的状态,就是……如果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靠近她,你的坏心情会不由自主的消散,被她的好状态转化过去。”
说着,赵芙然将手里那块糕点剩下的部分全塞进嘴里,快速咀嚼后咽下。而后她又端起宫女新添上茶的茶杯,慢慢饮下。
待嗓子稍稍舒缓后,她又补充了句:“我将来要是找夫君,就要找个像表嫂那种性格的男子。感觉和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心情会很好。”
皇后看着赵芙然,眼里有些许诧异:“芙然,你对她的评价颇高,她真有这么好吗?”
赵芙然非常肯定的点头:“有啊!”
她伸手挽住皇后的手臂,笑道:“皇祖母,您要相信我的眼光。也许第一次和她见面的时候,可能就觉得她是个挺温和懂礼的女子,可和她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的性子真的很难得。”
“不然,长安王府的人怎么都喜欢她呢?就连临淳表哥和若影都觉得她特别好呢。”
皇后惊讶:“真的?那两个闹腾的家伙也很喜欢这位嫂嫂吗?”
“嗯!”赵芙然笑着:“他们可听表嫂的话了。”
说完,赵芙然想起什么,纠正自己的话:“他们三兄妹都很听表嫂的话。”
皇后更惊讶了些:“是嘛……”
赵淮仁往徐玄玉和时锦心那边过去,看着因为时锦心出现后各方面都产生变化的徐玄玉,觉得赵芙然所言非虚。
也许一两次可能看不见太多的好,可像徐玄玉这种几乎每日都和她待在一起的人,再加上徐玄玉原本的性子和所经历的事,他会喜欢时锦心,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何况,长安王府的人都觉得这个世子妃好,那证明她确实有可取之处。
赵淮仁想了想,道:“芙然,你去把你玄玉表哥和表嫂叫过来一下。”
赵芙然看向赵淮仁,然后笑着乖乖点头:“好,这就去。”
赵芙然立即起身,朝徐玄玉和时锦心过去。见他们在说话,她站定后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等他们说完当下的话语后才出声:“表哥,表嫂,皇祖父和皇祖母让你们过去他们那边坐一会儿。”
徐玄玉点头:“知道了。”
他转身面向时锦心,伸手扶住她胳膊,带她一起去见皇帝和皇后。
这是时锦心第一次面见东楚皇帝与皇后,心中多少有些紧张。但这种感觉又和当初在北秦见北秦皇帝和太后时的感觉不太一样。
行至皇帝和皇后身前,时锦心随徐玄玉一同向他们行礼。
赵淮仁道:“今日宴席,没什么规矩,随意些就好。坐吧。”
徐玄玉道:“多谢陛下。”
时锦心福身颔首,与徐玄玉坐在同一侧。赵芙然则回到皇后身边,和她一起坐着。
赵淮仁看向徐玄玉,视线又掠过他,看去他身边的时锦心。
皇后也很显然的看着时锦心,面色温和的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不改神色的将视线敛回去。
时锦心自然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只不过她向来比较能稳得住,心中虽然有点紧张,可表面上看起来依旧是温和带笑的模样。
皇后先开的口:“世子妃这是第一次进宫吧,之前为何没有同玄玉进宫来过?”
时锦心尚未回答,徐玄玉却先出声:“皇后娘娘,您忘了,臣在审刑司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本身就是没进宫过几次的。而且,之前外出游玩,年前才回来的,故而今日之前并无合适的机会带她入宫。”
时锦心笑着点了下头,似是在说:如他所言。
皇后愣了下,然后笑了笑:“是这样啊……本宫倒是不太记得了。审刑司的事很多吗?”
徐玄玉点头:“挺多的。”
回答完,徐玄玉看向赵淮仁。
赵淮仁眉头轻挑了下,显然明白他朝自己看过来眼神的意思。于是在眨眼后转移视线,拿起茶杯递到唇边,假装自己在喝茶。
徐玄玉:“……”
看来陛下是还没考虑好审刑司的事。辞个差事好难!
皇后笑着:“之前没机会,以后可以多来。你若是没空的话,就让你娘带她来。她们若是都得空时,就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在宫中四处走一走、散散心。”
徐玄玉道:“皇后娘娘所言,臣会如实转告给母亲,待时间合适时,会请她带锦心来宫中拜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向时锦心:“你意下如何?”
时锦心颔首回应:“谢皇后娘娘厚爱,便如娘娘所言。”
皇后笑着:“如此甚好。”
新年过去, 春日来。
春分已至,弥漫了许久的冬日严寒逐渐散去,太阳也比往日更温暖了些。城外百姓已开始准备春耕种地之事, 城中百姓夜拾掇好年前的事,为新一年中要做的事做准备。
时云漓和慕羽在时府举办了一场很简单的婚礼,只邀请了些家里人来观礼。婚礼结束后的第三天, 他们便和家里人辞别,收拾行李去往姜晏和齐嘉思所在。
今年他们也要和师傅与师兄继续云游行医,看看外面的大好山河景象。
时客宇和唐静棠没有挽留,知道这是时云漓早就决定好的事,而且,对于她而言,也是好事。心中虽有不舍, 却还是好好的替他们准备了足够的银两与水粮,将他们送出家门,目送他们离去。
直至瞧不见他们的身影了,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赵子修和徐若影的婚期也在双方长辈的商议后定下来, 四月初五,婚期至。英王府和长安王府结亲的婚事, 办得热热闹闹的,宴请众多宾客,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以及众多王亲都来参加。
文习琴在家里哭了好一会儿,自家女儿平日在家里虽闹腾, 可是吧, 真到她嫁人的时候心里还是十分不舍的。
徐继烽劝了许久才让她停住哭泣,稳住情绪。
今日这大喜的日子, 哭哭啼啼的总归是不好的。
王府热闹了一整天,到晚间才停歇、静下来。在外帮忙接待宾客的徐玄玉回到居院,本想直接去找时锦心,可又想到自己一身酒气,转而先让人准备沐浴的热水,洗过澡后、将身上的酒气都洗掉,又洗漱后才回到房间。
时锦心靠在软榻上看书,她的两只猫猫分别趴在她身边和腿侧,时不时起来走动一下,调整好姿势后又在趴下。它们尾巴左右摇晃着,一脸舒坦的模样,显然惬意着。
徐玄玉行至时锦心身边,在软榻边沿坐下。
时锦心视线从手中书上移开,抬眸看向徐玄玉。
徐玄玉面色略微有些疲惫,但脸上还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他弯腰垂首下,靠在时锦心肩上,脑袋微动,于她肩颈处蹭了蹭。
时锦心感受到他沐浴后身上留着的热气,发丝还沾着一些水珠,没完全擦干。
他闭上眼,声音轻轻:“好累。”
时锦心笑着,声音柔和:“今日忙活了那么久,辛苦了。既然累了,就去休息吧,现在时辰也不早了。”
徐玄玉没睁眼,依旧靠在她肩上:“那你呢?”
时锦心道:“我看完这个篇章的内容就去睡。”
徐玄玉道:“那我等你一起。”
时锦心笑:“好。”
时锦心往里挪动了些位置,徐玄玉顺势坐上去,从正面低头靠在她肩上的姿势转变为和时锦心坐在一起,偏头靠在她头上,身上的力不由自主压了些在她身上。
时锦心翻动手中书页,眼珠微动,将书上内容一行一行扫过。
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平稳,没了别的动静。
时锦心转眸往身边看过去一眼,徐玄玉靠在她身上已然睡着。他的手从她腰后揽过,从另一侧扶住她腰身,借着点她身上的力,就这般坐着、靠着她就睡着了。
时锦心眨了下眼,眉头轻轻往上挑了下。看来,他是真的累了。
时锦心扯过旁边的毛毯,盖在他身上。他似是感受到她的动作,自觉缩了缩身体,让毛毯更好的盖在自己身上。
时锦心抬起一只手摸了下他的脸,又将视线放回到手中书页上,直至将她所说的那一个篇章的内容都看完。
徐玄玉依旧睡着。
时锦心将手里的书放下,小心着挪动身体,抬手放在他肩上摇了摇,柔声说着:“玄玉,我看完了,去床上睡吧。”
“玄玉?”
徐玄玉听见她的声音,微微睁开了点眼,意识还在睡梦中,身体却已经从软榻上站起身来,自然而然向时锦心伸出手,将她扶着带起来。
两人一同回到卧房,徐玄玉半耷拉着眼,扶着时锦心去床上躺下后,有些撑不住的闭上眼,凭借着肌肉记忆的动作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搭放去旁边的衣架上,吹灭烛火后,去到时锦心身边躺下。
时锦心伸手替他将被子掖了掖。
徐玄玉动了动身体,摸索着抓住时锦心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后,继续睡过去。
时锦心笑了下,往他身边挪动挨近了些,调整好呼吸后闭上眼睛。气息稳定后,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四月初的时节,春困易乏。
太阳明媚温暖时,时锦心会让人将躺椅搬到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睡觉。这一觉睡过去,就是一个多时辰后才能醒来。
她的两只猫猫也陪在她身边一起睡着,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悠闲而惬意。
徐玄玉依旧在忙审刑司的事,有时事情多时,天亮时离开王府,到天黑后才能回到家。
徐玄玉有些郁闷,于是在皇帝陛下面前旁敲侧击了几次,询问他是否已经找到能够代替自己管理审刑司的人。
四月中,东楚春考到。
赵淮仁让徐玄玉去监考,顺便从那些人中选出他中意的人选,此后进入审刑司当差。而徐玄玉,依旧管理审刑司,只不过原本他要办的事会分配到他选中的那些人身上,他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累,也有时间能陪他的世子妃和即将出世的孩子。
这个法子,算是赵淮仁做出的让步,毕竟让他再找一个能像徐玄玉这样值得他信任、且能力、效率都极高,并且身份贵重、不畏惧得罪权贵的人,实在是不太容易。
徐玄玉认真想了下赵淮仁说的办法,最后也同意了。
只要能选出几个确实能好好当差办事的人,他在审刑司内也可以轻松不少。
故而,这场春考,徐玄玉格外关注,不仅让人打听好了这一批考生中品学兼优的人,也派人注意那些能力不错却因为没有背景、靠山而籍籍无名的考生。
有徐玄玉加入监考,其余监考人员战战兢兢的,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各方面的规矩都比往年要严厉不少。别说是舞弊,亦或者是买通监考,那些监考在考试之前、考试期间是连跟考生的一点儿接触都不敢有,就怕被徐玄玉发现。
考试所在处,周边有审刑司的人巡逻,还有左寒沙带领的王府侍卫监管,确保这次考试万无一失,考试成绩真实有效。
春考的最后一日,徐玄玉照常去监考。
长安王府内,时锦心用过早膳后在房中看了会儿书,外头的阳光愈加明媚,温暖的金色光芒从窗户照耀进小书房、落在书桌上。
时锦心转头往外看过去一眼,然后将手中书页上的最后半页内容看完,将书放回书桌上。
她缓了下气息,双手撑在桌面上,慢慢站起身来。
思思从外走来,见时锦心准备出去的时候,她笑道:“小姐,准备晒太阳了吗?”
时锦心笑着点头:“嗯。”
思思道:“那我去帮您准备躺椅和茶点。”
时锦心点点头:“去吧。”
时锦心被另外一个侍女搀扶着走出房间。她望着越来越明媚灿烂的天,不由眯了下眼。
初春已过去,如今应可以算是盛春时节了。
草长莺飞的时节,正是适合外出踏青的好时候。天气如此温暖,今年的桃花应该开的很漂亮。
思索时,时锦心不由自主往前迈出一步,侍女以为她还在想事情,手上没用力。她往前迈出去的刹那,没踩实台阶,脚跟只碰到一点台阶,而后往后一滑。
侍女瞬时慌乱,虽立即就抓住了她的手,可她人却还是摔了下去。
她摔坐在台阶上,只不过刹那,就有疼痛感传来。不是从臀或者腿,而是肚子。
她大腿间有暖意流出,很快弄湿衣裳。
羊水破了。
侍女惊呼出声:“世子妃!”
在院中放置躺椅的思思瞬时睁大眼,顾不上手上的东西,连忙朝时锦心跑过去。
“小姐!”思思半蹲在时锦心身边,满心担忧与慌乱。
时锦心紧皱着眉:“思思,叫太医……我肚子疼……”
思思这才回过神,连忙向身边的侍女喊道:“快去叫府里的太医和稳婆!快去!!”
侍女着急忙慌的跑去喊人。
从膳房那边取来茶点的秋容看见坐在台阶上的时锦心时,心下一惊,着急着大步走过去。
看见时锦心脸上难受的表情,以及地上的水渍,还有旁边满是着急的思思,秋容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将手里的茶点放在地上,去到时锦心的另一边扶住她手臂,另只手替她托住肚子,思思见状,也学着秋容的动作扶住时锦心的手臂,两人合力,小心翼翼将时锦心扶起来,然后带回房间躺下。
时锦心脸色有些白,额头上冒出冷汗,整个人看起来都不太好。那脚滑的一下,估计是摔得严实。
思思替时锦心擦着额头上的汗,眉头紧锁着,声音止不住颤意:“小姐别怕,太医和稳婆很快就会来的,您再稍微忍一忍。”
秋容赶紧去往其余侍女将之前准备好的待产之物拿过来。
太医和稳婆被喊来,一路跑着,丝毫不敢耽搁。
太医给时锦心检查过后,羊水已破,要早产。稳婆立刻和人准备好接生的东西。
其余闲杂人等全部被清理出房间,只留下协助稳婆的侍女,有人不停的往房中送热水。
原本在外的文习琴得知时锦心要提前生产的消息,顾不上当下正在做的事情,着急忙慌的赶回家,一路奔向时锦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