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锦心好奇心起:“那你准备去做什么?”
徐玄玉挑眉:“我去钓鱼。”
他道:“就在这座宅院外,有个小岸。旁边有柳树,前面就是云江,你回来后想找我的话,很容易就能找到的。”
时锦心看着徐玄玉平静的眼眸,笑容浅浅着点了下头:“嗯,好。”
她又说:“那我走了。”
徐玄玉颔首:“嗯,注意安全。”
只是话说完后,两人一时间都没动,依旧站在原地望着对方。
两人眼神目光在半空中汇聚了会儿,在思思唤“小姐”的声音中暂时中断。
时锦心敛回思绪,往思思那边看了眼,又看向徐玄玉:“世子,那我去找云漓了。”
徐玄玉点头:“好,去吧。”
时锦心转身离开时,徐玄玉视线跟随而去,直到她身影走远,再也瞧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
他转而走回房间,于圆桌前坐下。
他取过桌上茶壶和茶杯,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端起递到唇边,慢慢饮下一口。
左寒沙去外面安排好早些时候徐玄玉交代要办的事后回到这里,在他身前拱手行了个礼:“世子。”
徐玄玉淡淡饮茶,而后出声:“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左寒沙道:“是的,已按照您的吩咐安排下去。”
他直起身,将双手放下,又道:“世子,咱们真的那么快就要回国都吗?这次来的时间有些短。”
徐玄玉抿了下唇,心下也有些感慨。他将茶杯放下,话语淡淡:“有什么办法,谁让这是陛下的意思。口谕已经传来此处,你敢不回去吗?”
左寒沙:“……”
他自然是不敢违抗皇帝陛下的口谕的。
只是他觉得,世子和世子妃从国都来到云江后,显而易见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若是能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再过几日悠闲而无需在意其它事的烦忧,两人间的感情定然会更进一步。
就是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徐玄玉安排好了审刑司那边的事,却忘记了,还有会没有任何预兆就直接传达而来的皇帝旨意。
不过口谕说中,最晚三日后回到国都。算上回程时的一日路程,还能在云江待两日。
既然能再待两日,那他是不会提前回去的。
徐玄玉再抬手举杯,慢悠悠将杯中茶水饮尽。他不由轻蹙了下眉,他有些不明白,既然都已经派人来云江传话了,怎么不在口谕中将要他回去的原因说清楚。
口谕中只说陛下之意,让他三日后回到国都进宫面圣。
至于事情……难道是不能在口谕中提起的特别紧要的事?
徐玄玉轻摇了下头,罢了罢了,懒得想,这样乱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具体是什么情况,等回去后就知道了。
他提起茶壶将自己已空的茶杯添上新茶水,慢慢饮上一口。只是表面看起来虽淡然处之,他心中却是无奈,原本他计划会和时锦心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的。
起码,不会只有这么两三日就回去。
他与时锦心之间的感情有了更进一步,本是好的开端。可这刚开始,却不得已就要中止了。
唉。徐玄玉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由将手中茶杯握紧了些。
左寒沙看了看徐玄玉的脸色,小心着询问:“世子,准备要回国都的事,不告诉世子妃吗?”
徐玄玉缓了缓思绪,道:“等她今日玩开心了,晚上我再告诉她吧。”
他又说:“对了,寒沙,去将我之前放在这儿的那副渔具取出来,我要去钓鱼。”
“是,这就去准备。”左寒沙拱了拱手,毫不犹豫转身离开,去找先前放在这儿的渔具。
马车在医馆前停下,时锦心慢慢从马车而下。在医馆前等着看诊的人瞧见有人来,不自觉往那边看去两眼。
见来者是位打扮不俗的漂亮女子时,不由又多看了几眼。
帮人取药的时云漓瞧见时锦心出现在医馆门口,面上惊喜瞬间显露出,却因为此时手头的事情没有立刻过去迎接。
时锦心和思思前后走进医馆,来到时云漓身边。
时云漓笑道:“姐姐,你今日怎么来了?我现在有点忙,你可以稍微在旁边坐一会儿稍等我一下吗?”
时锦心点头:“当然。”
思思昨日在这儿帮忙了大半日,对这儿的情况已然熟悉。她带着时锦心去内院休息,然后去拿烧水准备煮茶。
齐嘉思看见时锦心坐在院中,笑着走过去:“时姑娘。”
时锦心闻声抬头,见是齐嘉思时站起身来,颔首见礼:“齐公子。”
齐嘉思回礼点头:“时姑娘,你又来看云漓了。”
时锦心笑着点点头:“是的。叨扰了。”
齐嘉思想了下,问:“时姑娘,今日医馆有些忙,你能否帮忙在此处看着这些正在煎药的药罐,我去前面给云漓帮忙。”
时锦心道:“可以。”
齐嘉思笑着,手往前指过去示意:“这下面第一排的药罐,再熬一刻钟就行了。上边的第二排的药罐是我才加水架上去熬的,需要半个时辰才能熬好。”
时锦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随后点头:“明白了。”
齐嘉思向时锦心拱了拱手:“那就有劳时姑娘了。”
而后他转身,去了医馆前面给时云漓帮忙。
时锦心往外看去两眼,今日这医馆的人确实是比昨日要多上不少,门口都有人在排着队。
看来今日这里会很忙。
她往煎药的罐子处走去,取过旁边的布巾包住药罐盖子,打开看了看药煎制的程度,看看是否因为药罐底下的火太大而提前熬干水需要多加一些水进去。
好在,目前并未这种情况,时锦心坐下来等着这些药熬好就行。
思思很快回来,看见时锦心挪动位置坐去药罐那边时,愣了下,快步走过去。
“小姐,”思思出声:“您这是在帮忙照看熬药的药罐呢。”
时锦心点头:“嗯,医馆有些忙,能稍微帮点忙也挺好的。”
思思笑问:“小姐,您还记得您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吗?”
时锦心看着眼前那些冒着热气的药罐,听着从其中翻腾的咕噜咕噜水声,道:“我就是来找云漓的,并没有特别的目的。”
“她会在云江待半个月,之后还不知道要跟着她师傅和师兄去哪里,也不清楚下次见面具体是什么时候,既然在这儿遇见她了,自然是想要和她多待一会儿的。”
思思搬来椅子坐到时锦心身边:“二小姐中秋也不回国都看望大人和夫人他们吗?”
时锦心一愣。
中秋?对啊,下个月就是中秋了。若是云漓在这儿待上半个月后离开的话,那岂不是她不能在中秋的时候回国都看望父亲、母亲和祖母和慕依?
思思这个话题提醒得好,她等会儿要问问云漓。
时锦心暗暗记下了。
时锦心和思思在后院看着药罐,在用完药后倒出药渣、清水冲洗一遍罐子,重新添置药材进药罐中,加水再熬制别的汤药。
医馆前面,则是忙着看诊和抓药的师徒三人。
医馆的忙碌持续到午时之后才停歇。大家都没空吃饭,好不容易歇下来,肚子是饿的咕咕响,开始抗议了。
时锦心交代思思去附近的酒楼买些饭菜了,大家都累了,大概是没力气再去做饭了。
时云漓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后院,看见时锦心后走到她面前,伸出双臂抱住她,然后直接挂在了她身上。
“姐姐……”时云漓好像忙到灵魂出窍一般,声音有气无力的:“我快累死了……好饿好饿好饿……”
时锦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我已经让思思去买饭菜了,再有一会儿她就要回来了。”
“好吧……”时云漓嗓音弱弱的:“那我再撑一会儿……”
时锦心扶着她去旁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
时云漓接过去,一口就喝完。然后又从时锦心手中拿过茶壶,快速给自己添茶,一杯接着一杯喝。
大概是渴了许久。
时锦心看向她的眼中满是心疼,伸手轻拍着她后背为她顺了顺气。
时云漓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露出笑容来:“现在舒坦了一点。就等着吃饭啦!”
时锦心笑:“辛苦了。”
时云漓笑着摇了下头,然后伸手过去抱住时锦心的手臂,顺势靠在她肩上。
时锦心低头望着她,眼神柔和。
时云漓问:“姐姐,话说,你今天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时锦心道:“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来看看你。”
时云漓挑了下眉:“你和世子快要回国都了吗?”
“差不多吧。”时锦心说:“出门之前看见他和左侍卫说事情,看表情还挺严肃的样子,估计是重要之事。我想,应该很快就要回国都了。”
时云漓叹了口气:“好吧。虽然不舍得那么快跟你分别,不过分别也是常态嘛,等我跟师傅师兄云游回来,还会再见的。”
时锦心看着她,柔声询问:“那今年中秋你还回国都吗?中秋就是下个月了。”
时云漓轻轻摇了下头:“不知道。”
“按师傅规划的路线来看,下一处要去济城,挺远的,怕是赶不回国都。”
时锦心抿了下唇,心中也有些感慨。
时云漓似是忽想到什么,坐直身体。她看向时锦心:“对了,姐姐,你帮我带点东西回国都家里吧。”
时锦心点头:“好。”
时云漓起身,正准备去拿的时候,齐嘉思从外面走过来,面色显然带着些疲惫感道:“云漓,昨天那个你去上门看诊的病人说要找你再去看一趟。”
时云漓愣了下,随即皱眉:“现在?”
“嗯,”齐嘉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说是伤到了眼睛,还挺严重的,让你快些去。”
时云漓:“……”
她抿着唇,突然间有些委屈,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但下一瞬间又有些无奈,她现在是大夫,对自己看过诊的病人,不能坐视不理。
但情绪还是有些不稳。
她缓缓转身看向时锦心,嘴唇扁了扁,嗓音中难掩委屈,有点想哭的意思:“姐姐……”
时锦心笑着起身:“我陪你去就是。”
时云漓用衣袖抹了把脸:“好!”
两人坐马车来到妙音阁后门,如昨日那般进去。
找时云漓要看伤的,是昨日才处理过背上伤口的慕羽。但这次他伤的是额头与眼睛。
时云漓和时锦心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满额头的血,衣裳袖口上都是沾染的血迹,手里按着伤口的布巾已然被血渗透,散发着如铁锈般的血腥气。
时云漓瞬时震惊,连忙走过去:“你这是怎么了?我看看!”
时锦心也是错愕,这才一夜过去这位慕羽公子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慕羽的左眼睁不开,血从额头滑落,将他半张脸都染红。
他勉强睁着右眼看向时云漓,视线不算太清楚,嗓间有些发涩:“又麻烦你了……”
时云漓紧皱着眉,连忙查看他的伤势。
房内还站着另外两个人,打扮雅致,看起来和慕羽一样是在这里唱曲儿弹奏的。
其中有个两眼无神的,他坐在桌边,一手扶着桌面,听着声音往慕羽那边转了转头:“请问大夫,慕羽他如何了?”
他身后站着的另一位公子也转头看过去,眼神有些关切。
时云漓查看过后道:“还好没有伤到眼睛内部,不过额头破了,眼睛上边也被划破。伤口处理好后,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了。”
“不过,看伤口的深度,可能会留疤。”
时云漓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处理伤口要用的东西,然后看向时锦心:“姐姐,帮我洗一下布巾好吗?我要帮他把脸上的血擦掉。”
时锦心点头:“没问题。”
听见会留疤,慕羽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只将现在能看见的右眼又闭上。
旁边的两位公子听见了,神情却有诧异与之后浮现出的慌张。
“会留疤?”站着的公子有些慌乱:“大夫,慕羽的脸上可不能留疤,是否有办法能治好?”
时云漓从时锦心手中接过布巾,一边擦拭着慕羽脸上的血迹,一边回答道:“这伤口在额头上,本就不好弄,只是留个疤而已,不影响他看东西的。”
慕羽道:“他们的意思并不是看东西。”
时云漓眨了下眼:“何意?”
慕羽解释道:“在这里,脸上有疤的人,最后都会被舍弃,从被捧着的公子沦落到伺候他人的小厮,亦或者被直接卖到别的地方去。”
时云漓皱眉:“既然脸上不能留疤,为何又会有人下手如此之重?这不是存心的吗?”
时锦心问:“请问,他是如何受伤的?”
坐着的那位公子有些无奈的开口:“慕羽他就是性子太犟了,总是不顺着贵客的意思,这不,是被人用茶案砸的。”
站着的公子着急着补充道:“若非有人拦着,怕是他当场就被那贵客的随从给打死了。”
时云漓神色错愕,时锦心也有些讶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合适。
时云漓快速替慕羽处理好额头上的伤口,又将左眼上方的伤口处理好,用纱布替他包扎好。
然后她又从药箱里取出两盒药膏放在桌上:“既然挨打了,身上肯定会有挫伤,这些药膏涂抹到疼的地方,能舒缓疼痛。”
慕羽睁着右眼看向时云漓,他眼眸微颤了下,似有些意外,却又很快将那情绪遮掩下去。
他道:“多谢。”
时云漓叹了口气,将药箱合上时,看向对面坐着的那位公子。见他眼睛有点异样时,不由过去看了眼:“你……眼睛看不见?”
那位公子愣了下,然后笑着点了下头:“是的。”
时云漓犹豫了下,问:“不会也是被人打的吧?”
盲眼的公子笑了笑:“是我不小心,岂能怪他人?”
旁边站着的公子不自觉皱起眉,表情有些凝重。
时云漓和时锦心对视一眼。听这话,看来是被人打的。
这里的情况,真是比想象中复杂。
慕羽缓了下力气,起身走向自己的梳妆台,从抽屉里拿出自己装有碎银的盒子,走过来递到时云漓面前:“诊费多少,你拿吧。”
时云漓从里拿出一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银子,无奈感慨道:“像你这样总是挨打的话,我感觉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可能是躺在地上的。”
慕羽愣住,捧着盒子的手不自觉僵在半空中。
时云漓提过药箱,另只手牵起时锦心的手:“姐姐,我们走了。”
时锦心和时云漓一起走出慕羽房间。
见时云漓郁闷又有些生气,但又忍着没发泄出来的样子,时锦心道:“你要是不高兴的话,可以骂几句,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
时云漓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向她,露出个笑容来。
时云漓肩膀微耸了下:“我要是对自己碰见的每件事都生气的话,我早就被气炸了。自从我跟着师傅师兄一起行医,遇到的这样那样的事多得很。”
“有些事啊,就是无能为力的,再生气也没有用。除了治一治他们身体上的伤,其它的,我帮不了他们。”
时锦心看着时云漓,眼神微微闪烁了下,又止不住心中感慨。
她握紧时云漓的手,时云漓笑看着她:“姐姐,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看着时云漓脸上的笑容,时锦心也跟着笑了下:“嗯。”
她没忘了叮嘱:“云漓,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要是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给我写信。我可能不确定你具体在哪儿,但你知道的,我就在国都。”
时云漓眼睛弯弯的,模样乖巧着点头:“嗯!我会的。”
从医馆离开后,时锦心坐马车回徐宅。一路上,她安静坐在马车内,眼帘微垂着,若有所思。
马车在徐宅前停下,时锦心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她没进门,而是去了徐玄玉说的徐宅外不远处有柳树环绕的小岸。
如徐玄玉所言,时锦心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地方,在那里看见了坐在摇椅上的徐玄玉。
他的鱼竿架在旁边,他人则躺着,姿态放松,双手枕在脑后,眼轻闭着,有那么几分惬意之感。
时锦心走过去,从摇椅这边弯下腰探头看过去。
徐玄玉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熟悉的香气弥漫开。他嘴角稍稍勾起,带起一抹笑。
他悠悠睁眼,时锦心与他相对的面容出现在他眼中。两人之间只隔着半臂距离,视线于其中空隙汇聚。
时锦心眼眸中显映出他的脸,她轻眨了下眼:“世子,我回来了。”
徐玄玉笑着将枕在脑后的一只手抬起,随即抚上她面颊:“嗯,我看见了。”
时锦心笑了下,直起身,绕到摇椅侧边,在徐玄玉身边的位置坐下。
她往前看去,望向江水悠悠,看着江面上的船只,迎面接着湿润的风,发丝轻动。柳树垂下的树枝随风而动,翠绿的叶子跟着此间江风而来回晃悠着。
江水中有大白鹅悠闲的游着,不知何处而来的花瓣落在水中,随着江水动而悠悠浮动。
她眯了下眼,这里的景致确实很不错。
而且,江风凉爽,不觉着热。
徐玄玉看着她的侧脸,心中思绪稍缓了下,轻轻出声道:“时锦心,两日后,我们就要回国都了。”
时锦心望着水光粼粼的江面,没转头,脸上也没有情绪波动。
她很平静的开口:“嗯,知道了。”
徐玄玉轻挑了下眉:“你好像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应很平淡啊。”
时锦心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徐玄玉:“那我应该稍微激动一点儿?是高兴的那种,还是着急的那种?”
徐玄玉坐起身,长臂揽住她腰身,将她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而他顺势低头,下颚抵在她肩上。
他轻声道:“这样就挺好的。”
回国都之前, 时锦心去医馆找时云漓,要与她道别。
医馆没有前几天那般忙碌,时云漓站在药柜前, 百无聊赖的清点着药柜中药材的数量。看见时锦心来,时云漓一个激灵,无聊的意味从她脸上瞬间消失。
她立刻从药柜内侧小跑出来, 满面欢喜的朝她跑过去,伸出双臂一把抱住她。
“姐姐~”时云漓的笑声响起:“你来看我啦~我正无聊着呢。”
时锦心笑着:“你不是正在清点药材吗?”
“是啊,”时云漓松开抱着时锦心的手,又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牵着她的手甩了甩:“但清点药材也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夏天,我都快要站着睡着了。”
时锦心道:“若是不着急的话,就先休息会儿。”
时云漓毫不犹豫点头:“好!”
时云漓跟齐嘉思说过一声后,齐嘉思从后院走到前面, 帮她暂时看会儿医馆,以免有人这时候来看诊。
她们则去了旁边的小屋。
时云漓给时锦心倒了杯茶,轻轻放在她手边:“姐姐,你和世子是准备回国都了吗?”
时锦心道:“嗯。世子说陛下派人传来了口谕, 应是有要紧事。”
“陛下从国都派人来云江传口谕?”时云漓诧异:“那看来的确是要紧事了,不然不至于此的。”
时锦心伸手拿过茶杯。她想也是如此。
时云漓慢条斯理喝着茶, 一边注意着时锦心的反应,然后感慨道:“等回到国都,世子肯定要忙起来,是不是都没时间陪你了?”
时锦心端起茶杯递到唇边,慢慢饮下一口:“应该是吧。”
徐玄玉主管审刑司, 又深得陛下信任, 平时就挺忙的,要是有要紧事时, 估计会加倍的忙。
肯定也会更累。大概又是和之前那样早出晚归。
在云江这几日难得能让他休息和远离国都纷扰的休闲时候,没想到那么快就结束了。
时云漓将茶喝完后,站起身:“姐姐,你等我会儿。”
时锦心下意识点头,然后看着她小跑出屋子,没多久,又见她提着两个包袱跑了回来。
她将两个大包袱放在桌上,深缓出一口气,笑道:“姐姐,上次你走的匆忙,忘记拿这个了。这是我让你帮忙带回国都给家里人的东西。”
时锦心看着那两个比时云漓身板还大的大包袱,眼神忽显诧异。她眨了下眼:“这都是些什么呀?”
时云漓坐下,抬手拍了下包袱:“这里面装着啊,有给祖母和父亲的药。祖母年纪大了,父亲又那么忙,肯定需要补补,这里面有我找来的灵芝和人参等一堆药材,我把使用法子都写在信纸上了,都在里面放着,到时候你拿给母亲就好,母亲知道如何弄。”
“这另外一个包袱里,是给母亲和慕依的,是我前段时间在宣城和这几日在云江找来的新奇玩意儿,给她们在府里解解闷。还有几件首饰,本来想再买几身衣裳的,不过银子花完了。”
时锦心挑眉:“要我借点给你吗?”
时云漓笑着摇头:“不用。给家里人买东西的钱,我可以自己赚的。”
时锦心笑了下,视线从那两个包袱上扫过,然后问:“这些东西是给祖母、父亲、母亲和慕依的,没有给我的吗?”
时云漓看着时锦心,眼眸亮晶晶的,她笑了两声:“我怎么会忘记我最好的姐姐呢?当然是有给你的。”
她拿出两个药制香囊递给时:“这个是我自己调的,我请师傅帮我看过了,没有药克。这个戴在身上,能增强体质,减弱别的不好的药在你身上的作用,比如迷药什么的。”
“别的东西嘛,我想你在长安王府应该也用不到,我就不多此一举送你你不需要的东西了。”
时锦心眉角微挑,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由轻抿了下唇。思绪稍缓后,她伸出双手将药制香囊接过去,笑道:“谢谢云漓,我很喜欢。”
时云漓又将另外一张信纸拿出递给她:“这是配方,要是这两个香囊内的药香气不怎么明显了,你可以让思思去买来药材,自己做新的。”
时锦心再次接过去:“好。”
她笑眼望着时云漓,眼中都是欢喜:“你真是有心了。”
“小事情而已。”时云漓摆了摆手:“别的我也帮不上忙。”
“再说了,我也希望他们知道我可能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的时候,不要那么生气。”
时锦心笑:“他们怎么会生气?你拜师学医的事,他们可都是支持的。而且,云游行医乃是正途,是为救治他人,他们应该会为你而骄傲与高兴才是。”
时云漓抬手摸了摸头,笑容中有点被夸奖后的不好意思。
两人又聊了会儿。
时锦心差不多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她似是想到什么,又看向时云漓,犹豫了下,小心出声询问:“云漓,你在国都没有别的事需要我帮你做了吗?”
时云漓愣了下,从时锦心略显谨慎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如果姐姐指的是宣王府那位小公子的事,那是没有的。”时云漓笑看着时锦心,笑容温柔却眼神坚定道:“我和他,不会有以后了。”
时锦心眨眼:“何时决定的?”
这件事,之前没听时云漓提起过。她决定去拜师学医后给自己写的那封信中也没说。
突然知晓此事,有点意外。毕竟以前,云漓在家中时可是总将“苏公子”挂在嘴边,一直念叨着要嫁给他的。
时云漓认真回想了下那天从宣王府和赵苏叶谈过之后陆陆续续发生的各种事,相关的,不相关的,全部一股脑的浮现在她脑海中。
而她做出决定的时候,突然间画面定格在她眼前。
她眨了下眼:“大概就是那天我请你陪我一起去宣王府后发生的事,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我和他要冷静冷静吧。”
时锦心点头:“记得。”
时云漓娓娓道来:“我决定去拜师学医后,给他写了封信告知此事,但并未得到他的回应。之后离开,也让人去转告他,希望能和他见一面,但他拒绝了。”
“跟着师傅学医术一段时间后,师傅按照他之前的安排要开始云游沿路行医,我想着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国都,所以又给他写了一封信,但和之前一样,石沉大海咯~”
“然后我给他写了最后一封信,说了这件事。就这样了。”
她笑着,肩膀微微耸,听起来轻松的语气却有那么几分勉强之意。
时锦心看着时云漓脸上的笑容,突然间有些理解她为何转变如此大了。
“云漓……”
时锦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时云漓打断:“姐姐,别用那样担心的眼神看着我,我很好的。自从决定和他彻底结束,我过得好着呢。”
“我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嘛~”
“再说了,男人而已,我怎么说也是大理寺卿府的二小姐,怎么也是不愁嫁的。就看我愿不愿意了。”
“也是。”时锦心牵起她的手,手指指腹轻轻按了按她手背,眼神柔和:“你想清楚了就好。如今这样,对你而言,的确挺好。”
“我也觉得~”时云漓笑着,再次将时锦心抱在怀里,有些不舍的在她肩上蹭了蹭。
“姐姐,我会想你的。”
时锦心抬手拍了拍她后肩,柔声道:“我也会想你的。”
和时云漓道别后,时锦心带上她让自己转交给家人的东西,回去了徐宅。
徐玄玉已在那边等候,左寒沙早已将事情安排好,如今就等她回来,便可登船返程回国都了。
时锦心走下马车,走向徐玄玉。
徐玄玉看向她:“和你妹妹道过别了?”
时锦心点头:“嗯。”
“那,我们走吧。”徐玄玉道:“时辰差不多,该回去了。”
时锦心轻颔首:“嗯。”
左寒沙安排侍卫将徐玄玉和时锦心要带回国都的行李搬上船,他们随后登船,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