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赦长老,他们已经走了?!”小沙弥有些冒冒失失地?汇报道。
房间里盘坐的,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僧,正在敲着木鱼念经,听到小沙弥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叹息道:
“走了?吗?走了?也好……”
只是这?房间里的一老一少二僧却不知,在他们于房中交谈时,外?面亦有人悄悄探听。
不久后?,僧院外?的银发青年就动了?动耳朵,轻轻一跃,便跳过了?院墙,落到了?众人面前。
“如何?”林壑问道。
江观化摇了?摇头:“不过是一个知晓金翅爪,却并未习武的老僧罢了?。”
小沙弥却是不知,他那种探头探脑的动作和视线,自然瞒不过这?群习武之?人,于是在他离开不久,这?帮武者便偷偷跟上了?他。
原本?还以为会有什么意?外?收获……现在看来,护渊寺中的金翅爪传承,的确是不在了?。
一众人失望地?朝着庙外?走去?,却见白丘生正抱着剑,任由旁边的小孩们给他戴着佛珠。
想来白丘生是比他们更早来到了?护渊寺,在发现护渊寺的现状之?后?,便也失去?了?兴趣,结果在离开时,却被这?群孩子给缠住了?。
见状,奚雪不禁笑道:“看来白骨剑很受小孩子们欢迎啊?”
白丘生只是面瘫着,不说话。
“叔叔、叔叔!”而孩子们则叽叽喳喳地?围着白丘生唱了?起?来,一边唱还一边拍手转圈,“稽首本?然净心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
见众人神情皆有些疑惑,作为语文老师的奚雪则对众人解释道:“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里的内容,多用于祈福之?用。”
“护渊寺里时常会有僧侣举行?一些祈福活动,给当地?居民?或者外?地?游客诵经祈福,还会邀请一些从小深受佛经熏陶的童子参与……想必这?些小孩,便是受邀参加祈福活动的儿童了?……”
“看来白骨剑是被这?些小童们选为祈福对象了?……果然,白骨剑很受孩子们欢迎啊……”奚雪再次感叹了?一句。
而白丘生依旧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冷漠。
虽然以他的力量,驱散这?些小童轻而易举,但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任由孩童们给他戴上佛珠、用菩提枝条往他身上洒水、绕着他唱歌……
等这?一系列流程走完后?,白丘生已然身披袈裟,头戴禅巾,手挂法杖……活脱脱一个在世玄奘。
甚至连他的剑柄上,都被小孩给挂上了?佛珠。
看上去?颇为滑稽。
“哈哈哈!你这?是什么形象?”江观化忍不住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众人亦是忍俊不禁。
白丘生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脱下?自己身上这?一堆装备,蹲下?身与孩子们平视,将它们还给了?这?群儿童。
等到孩子们笑嘻嘻地?跑掉了?,他才?站起?来,也不和众人说话,只是冲众人点了?点头,就转头离开了?这?里。
“喂、喂!”江观化叫了?他几句,却没有得到回应,他不禁嘟囔道,“真是冷漠。”
周重?云却道:“外?表冷漠的人,内心可未必冷漠,而外?表温热的人,内心也未必温热。”
就在这?时,施弦衣也走了?过来。
“原来你们也在这?里。”他有些惊讶地?看着众人,随即温和地?笑道,“这?可真巧,看来大家都是一样的想法。”
“只可惜,护渊寺传承失落,金翅爪的风采,我?们以后?,怕是难以看到了?……”说着说着,他便叹了?口气。
施弦衣:“对了?,我?刚刚看到平老了?,不过他好像去?和老朋友说话了?……”
就这?样,木摇光等人的队伍再一次扩大。
护渊寺虽然不再是过去?的武林豪门,但作为一个旅游景点,它还是十分合格的。
在外?面逛了?逛之?后?,他们就回到了?酒店。
护渊寺一行?,众人失望而归,也没有了?再出去?的兴致。
于是接下?来,他们就该去?寻宝了?。
“就是这里了吗?”木摇光捂住口鼻, 避开这漫天的?风沙,对方晋生说道。
“不错。”方晋生点了点头。
现在,锦衣卫和十剑众人, 都已经来到了护渊城百里之外的?一处小沙丘上。
“我们的?人也是偶然间才发现这里的。”方晋生对木摇光等人解释道。
“此地常年受风沙肆虐,约莫两三年前, 这里出现了一场特大级沙尘暴, 风暴过后, 这个小沙丘下,便显露了一角墙砖……当?时?有?牧民路过这里, 发现了端倪, 怀疑这下面有?东西,便连忙禀告了护渊城里的?守备机关,然而当?城里的?人拿着探测机器来到这里时?, 却只能见到满地黄沙, 所谓的?墙砖, 仿佛是那位牧民见到的?幻觉……”
“众人怀疑是风沙又重新将下面的?建筑给掩埋了,于?是使用了各种探测机器进行?探测,然而始终一无?所获……这件事?便只能草草了之……”
“可是无?独有?偶,在那位牧民看见这一角墙砖的?三个月后,又有?一位路过的?游客,在开车经过此地时?, 见到了一排只露出最上面的?风化严重的?墙体, 连忙又禀告了当?地政府……”
“但等护渊寺政府再?一次派人赶来时?,那位游客看到的?东西, 却又离奇地消失了。”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 逐渐地,这件奇闻异事?就在附近越传越远, 而这片区域也成为了周围城市居民口中有?名的?怪地。”
“有?专家学者来研究过,最后得出结论,这片山丘下面大概的?确掩埋了一些古建筑,然而由于?时?间过于?长远,经历了数百年黄沙的?堆叠,所以被掩埋得有?些深,直到那场特大级风暴的?出现,才让它的?一角重见天日……”
“只是这建筑的?位置实在是太过远离地面,所以外面的?黄沙稍稍一吹,就非常容易把它重新遮掩,而当?它遇到力量较强的?风暴时?,又容易被重新吹散上面的?黄沙掩体、暴露在人们眼前……”
“护渊寺政府也曾经想过开发这里,然而这建筑出现的?时?间点并不规律,全然要看当?时?有?没有?较大的?风暴,而且由于?周围环境恶劣,开发起来需要较大成本……再?加上当?这些古建筑被掩埋时?,他们根本就探测不到这些古建筑的?位置,因而,这件事?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直到我们锦衣卫发现了这块地方……”
“那你?们又是怎么把这里,跟十剑当?年藏东西的?地方联系起来的??”无?耀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方晋生苦笑道,“我们去查阅过百年前锦衣卫内部留下的?宗卷,发现这片地方离当?初锦衣卫和江湖人大战的?地方不远……”
“——当?然,最关键的?是,我们的?人在这里找到了线索。”
方晋生:“我们在过去这建筑出现的?时?候去探索过,经过挖掘后,我们发现了一扇大门,而门上,则有?一道剑痕。”
他看着众人笑着说道:“能留下剑痕作为大门标志的?,我想除了十剑,也不会有?别人了……”
“只可惜,在我们挖掘了一段时?间后,这里便又出现了风沙,我们的?人便只好?离开……”
“恐怕,是你?们找不到进去的?方法吧?”江观化吊儿?郎当?地说道,眼神似笑非笑。
方晋生倒也脸色不变,只是继续笑道:“若非如此,我们又何必如此费尽心机,请诸位来呢?”
随即他便正色道:“无?论如何,我之所为,绝非私心……我真心希望,锦衣卫和江湖人之间的?矛盾,能在这个时?代,得到了断与和解。”
“还望诸位,亦不要被过去恩怨所裹挟。”
众人只是默然不语,随后江观化嗤笑一声,说道:“你?大可放心,我们十剑,可不像你?们锦衣卫一样,总是说一套、做一套!”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与你?们合作,我们自然不会甩什么手段,平白坠了我们十剑的?名声!”
施弦衣亦含笑说道:“虚舟剑说的?不错……”
他停顿了一会儿?,便对众人继续笑道:“无?论如何,我的?初衷都不会有?任何变化……天衡创立的?目的?,便是为了让现在的?江湖武林变得更好?……”
如此,众人便再?无?异议。
锦衣卫既然挑了这个日子带十剑众人过来,自然是因为今日,便是这月洪源府沙尘暴最为严重的?时?候。
此刻黄沙漫天,周围一片昏暗,看不清前路,蒙蒙一片,众人只好?先回?到车上,静待这场沙尘暴过去。
过了整整半个小时?,这场风暴才渐渐弱了下来。
“快走,”方晋生对众人催促道,“下方的?大门出现时?间有?限,我们得尽快找到法子进去!”
“否则等新的?风沙过来,这次的?大门,就又得被掩埋了!”
于?是一行?人便快速下了车,随着锦衣卫走去。
虽然如今风暴已经变弱,但到底未曾彻底平息,而这次的?风暴又比以往来得更烈,即使是余波,也几乎让人难以前行?,方晋生走在路上,忽然迎面而来一阵狂风,吹得他直不起身,一个踉跄就要摔倒——这时?他却突然感到有?谁扶了他一把,他往这股力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了在十剑中一直沉默寡言的?白骨剑远去的?背影,他愣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冷静,指挥着锦衣卫们相互搀扶着,朝大门的?方向走去。
再?一望十剑众人,却是个个如履平地,脸不红气不喘——就连其中最弱的?青冥剑,也是面色如常。
方晋生见了心中五味杂糅,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搀扶着邹玉一同往前走。
等到了目的?地,十剑众人终于?看到了方晋生口中的?那道大门。
大抵是经历过锦衣卫的?挖掘,此刻风沙尽散后,一道风化严重的?石门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众人只觉迎面传来一阵沧桑古朴的?气息。
它的?颜色是如周围砂石一般无?二的?土黄,平平无?奇,却仿佛是天地中自然孕育而成的?石门,周身浑然一体,并无?丝毫缝隙,唯有?左右隐隐约约的?石墙可以彰显人工的?痕迹。
石门之上并无?任何雕刻,唯有?中央一道剑痕,历经了数百年的?风吹雨打?、数百年的?黄沙侵蚀,却依旧鲜明地印刻在那里,历久弥新。
周围的?石砖都被风化得不成样子了,只有?这道剑痕,没有?任何改变,仿佛没有?遭受任何时?光的?洗礼。
——那是怎样的?一剑,才能留下这般深刻的?剑痕?
木摇光不自觉地抚上那道剑痕,仿佛与那位强大的?剑客穿梭了数百年的?时?光,遥遥相望。
“这是什么剑?”木摇光冲其余九剑询问道。
其余人同样上前辨认,但奇怪的?是,他们竟无?一能分辨出来,这是什么剑法留下的?痕迹。
“奇怪、奇怪……”无?耀摇头?晃脑地思索道,“好?像有?点青冥剑的?浩荡广阔……”
“胡说,这剑意里分明是虚舟剑的?逍遥洒脱!”江观化立马反驳道。
“我觉得,有?点敛暝剑的?包罗万象……”林壑也凑过来说道。
“似乎……这和寒天剑一样,也是一把静剑?”周重文猜测道。
“是漂亮的?剑法,和流泉剑一样。”奚雪说道。
众人凑着脑袋讨论了一阵,只觉得这道剑意中似乎包含了他们所有?剑的?特点,无?有?不容。
“所以,这究竟是哪位先辈挥的?剑?”
林壑:“定然是敛暝剑,我们包罗万象。”
江观化:“你?那压根就是防御性的?剑法,哪里有?那么大的?杀伤力?定然是我们虚舟剑的?高?人,才会如此海纳百川,不拘小节。”
无?耀:“我看也未必……我们青冥剑,祖上也是阔过的?!”
奚雪:“如此漂亮的?剑痕,应当?由属于?最漂亮的?剑法。”
一旁的?方晋生见十剑众人居然在此争执起来,连忙提醒道:“诸位,时?间不多了,我们还是尽快进去吧!”
而施弦衣则对他询问道:“方指挥使,我们十剑诸人都已经聚集此地,可是我看此地并无?开启大门的?开关,我们该如何进去?”
“诸位先前曾来探过,可曾探出方法?”
“自然是有?的?。”方晋生点头?说道。
他突然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罗盘来,校准了方位后,便对十剑诸人快速说道:
“诸位,快随我来!”
十剑诸人对视一眼,便纷纷站到方晋生指定的?位置站好?。
唯有?江观化一边走一边还在嘟囔:“奇怪,这里怎么还有?阵法?我们十剑这些人明明都不擅长阵法啊?”
看来当?年十剑把劫来的?那批传承藏起来的?时?候,恐怕还得到了其他人的?帮助……
不过想想也是,当?时?的?锦衣卫在江湖中人人喊打?,几乎是整个江湖人的?公敌,就算整个江湖都来帮助十剑藏秘籍,那也不足为奇。
而此刻方晋生则继续说道:“诸位,快,使出你?们的?剑法第三式。”
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选择了信任锦衣卫,那十剑众人自然不会犹豫,纷纷拿起剑照做。
只是当?木摇光和其他人一样,使出草木剑第三式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剑似乎刚好?扫到了旁边的?一个土堆上,像是划过了什么东西,突地,木摇光感觉双腿悬空,她下意识便要施展轻功跃出,谁料此刻脚下却忽地传来一阵吸力,把她吸入其中,顷刻间天旋地转,她便落入了一个洞中,消失在了原地。
耳边传来风呼啸的?声音,直到快落地的?时?候,木摇光才一个翻转,双脚稳稳地踏到了地上,免去了后脑勺着地的?狼狈。
——感情上面的?石门,就只是一个装饰啊!
你祖先果然还是你祖先。
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被锦衣卫找到,特地设置了只有十剑才能打开的门锁,还装了一个作为障眼法的石门。
而且怕将来的后辈们过于无用, 被锦衣卫挟持,不得自由, 他?们还专门搞了个只能让站在方位中的十剑众人才能进入的机关。
就?是苦了一直在挖石门研究的锦衣卫们。
只是过去的十剑先辈们恐怕也想不到, 有一天, 他?们的徒子徒孙居然会?真的一起和锦衣卫合作,来挖祖宗的墙脚。
此地漆黑一片, 暗不透光, 虽然武者五感敏锐,但也没能获得像夜行动物一般暗中视物的能力——这毕竟是基因?方面的改变了,至少现在的武者做不到。
木摇光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幸好?手机没有被摔破, 她借着手电筒里?微弱的光芒, 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她环顾四周, 这里?是一片不大的空地,约莫十平方米,土地倒是很柔软,上?面覆盖了满满的沙子,估计是怕掉下来的后辈们学?艺不精,没有被锦衣卫打死, 反而摔死在了这里?。
手机在这里?没有信号, 木摇光也联系不到其余人,只能独自一人探索。
这空地四面环墙, 并无出口, 至于入口也在木摇光坠落后关闭了,其高数百丈, 纵然木摇光轻功不弱,也没办法在这光滑的墙面中顺利爬到入口处,更别说打开那道机关了。
至于空地中央,则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木摇光摸索到了墙壁,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在一面墙的边缘发?现了一个凹陷,轻轻一按,顿时此地便发?出一声轻响,随即周围就?亮堂起来。
木摇光凝神一看,便见到四周墙壁中央突然探出了一盏盏油灯,在木摇光眼前忽地点燃起来,轻轻摇曳着烛光。
——话说当年的先祖们究竟是抢了锦衣卫多少东西,才?能得到那么多经历百年都?还能够继续使用的油蜡?
这燃烧的哪里?是油蜡?分明是满满的金钱!
贫穷的后辈木摇光,不禁对数百年前富得流油的先辈发?出羡慕的呐喊。
有这钱,怎么就?不传下来呢?
不过连武功秘籍都?能在漫长的时光中失传,就?更不要再说这作为身外之物的金银了。
既然有了这亮堂的光线,手机上?的微弱光芒便没有作用了,木摇光收回手机,仔细端详这副墙面。
果不其然,她在墙面上?发?现了许多细微的剑痕。
这应当是当年十剑,不,应该说,是草木剑的先辈留下来的。
这剑痕隐没于墙面之上?,而与其他?缝隙相交错,平平无奇,蛛丝难寻,若非细心之人,绝对无法窥见其中的奥秘。
而一旦窥见,则不由得为其深藏其中的凌厉杀气而心惊。
未曾发?现这些剑痕前,木摇光只觉此地只是一个平常之地,顶多便是让他?们这些后辈进入藏宝处的入口,然而一旦她意识到了这些剑痕,便忽然发?觉此地到处都?充满了杀机,这蕴藏在剑痕上?的剑意便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利针,让她锋芒在刺,几乎要刺破她的皮肤。
留下这些剑痕的人,恐怕已经到了藏气境。
木摇光索性暂时放缓了寻找通道的进度,她走上?前,双腿盘坐,开始细细端详这些剑痕。
可她越是专心致志、越是将所有精神都?集中在墙面上?,这一道道剑痕带给她的压迫感和刺痛感便是越浓重。
突然木摇光的脸边传来一声细微的轻响,原来是这草木剑的剑意太甚,划伤了她的脸颊,有鲜红的血珠从她的脸边流下。
接着,这一道道细微的伤痕越来越多,鲜红的血液几乎涂满了她的半张脸,竟使得木摇光这副相貌的人也显得艳丽凌厉起来,宛如索命魅鬼。
而木摇光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看着这副墙面,眼睛却越来越亮。
藏气境,藏气境!
她有预感,她进入这藏气境的契机,或许正在眼前!
端详良久之后,木摇光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明悟,只觉自己?对烂熟于心的草木剑法似乎有了新的见解。
只见这满室烛光中,木摇光突然站了起来,顺着墙上?的剑痕,便持剑开始舞动。
一道道剑光在这密室中不停地翩跹跳跃,仿佛一条条在大海中自由洄游的银鱼,又像是漫天乌云中无数闪现的雷电。
新的痕迹便又开始在原来的剑痕上?叠加覆盖。
后来,她舞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甚至挥舞的招式也超出了原先剑痕的范围,墙面上?又出现了一道道新的剑痕。
只见这密室中银光闪现不停,甚至连木摇光的身影都?被隐没在了这无数剑光当中,只能看得到一个个残影。
这漫天爆发?的杀意如同深渊中咆哮而出的恶龙,几乎要撕裂这黑暗无光的天空。
然而随着木摇光继续顺着这剑痕舞动,她每舞动一个招式,这杀意便变小?一分,最后,这杀意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于无形,流散在空气中,再也窥不见丝毫痕迹。
木摇光收回了自己?的剑,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便又是一个温温软软、柔和无害的好?女孩。
只有这满墙全新的剑痕,和她身上?未干的血迹,才?能证明刚才?发?生了什么。
然而木摇光却失望地叹了口气。
还差一点。
明明刚才?挥剑中的某一瞬,她已经窥见进入藏气境的契机,可是就?差一点、偏偏就?差那么一点,她却始终打破不了这个瓶颈。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阻力,阻碍着她的进步。
宛如胜利的大门就?在眼前,她已然跨过了九千九百道台阶,可是最后一道台阶,却怎么也走不过去。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象征着光明的大门一直矗立在那里?,明明只隔一线,却如此遥远。
过去停滞在藏精境的江湖人,也是和她一样的感觉吗?
木摇光想道,如今的她不过才?只经历了一次失败,便感受到了失望,那么这些试图突破无数次,却因?为这衰竭的天地,得到了无数次失败的江湖人,心中又是怎样的感受?
如此一想,这百年来连藏精境也进不了、只能在外功功法上?使劲的江湖人,似乎都?没那么惨了?
木摇光忍不住笑出了声,却有些莫名的讽刺和悲哀……不过是各有各的悲惨罢了。
若是她的爷爷和父亲、叔叔还活着……大概会?很高兴吧。
既然突破失败,木摇光便甩了甩头,不再纠结。
当初她的身体刚修炼出内力的时候,她不过才?停留在气血一重,这半年多来,经过了杨芒、海鱼和殷云争的持续投喂,木摇光的气血、经脉、五脏相继修成,已然达到突破至藏气境的基本条件。
但正如她过去所言,藏精境时修成的器官数量越多,进入藏气境后就?越强,突破至藏神境的概率便越大。
虽然以如今的天地,未来能不能突破藏气境乃至藏神境还未可知,但她也可早做准备。
如今木摇光突破藏气境失败,便打算将来继续吃吃吃,修炼骨骼、皮肉乃至腿掌等等……
而且有了这次经验,木摇光便有种预感,只要下次突破时天地间有足够的力量支持,那么她突破藏气境,必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所以先接着修炼器官吧。
然而想起自己?修炼五脏时在殷氏庄园中吃掉的内脏和肉类数量,木摇光就?忍不住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安慰自己?道,先修炼骨骼吧,骨头不值钱,她精打细算一点,总能买到足够的数量……吧?
大不了她去海里?捞鱼骨头……
木摇光转念一想,白骨剑必然已经修炼好?了浑身的骨头,不如她去向?白骨剑取取经,问一下他?骨头进口的渠道?
不过首先,她得先从这里?出去。
木摇光看着这满墙新旧剑痕,心思百转。
草木剑的杀气,在于一个藏字。
正所谓草蛇灰线,隐而不现,而一发?杀机,则移星易宿。
若是如此……
木摇光若有所思,突然看向?这整片墙面中最不起眼的一道剑痕,如翩跹的银蝴蝶般地提起剑轻轻一点。
刹那间,那里?便爆发?出了大量杀气。
脱胎于使用者的真气,历经数百年,却在此处一朝爆发?。
木摇光猛地向?后退开,这次周围传来震荡声,仿佛整个大地都?开始摇动。
木摇光突然察觉到了一股悬空感。
不是吧?又来!
她底下的地面再一次裂开了,木摇光猛地张开双脚,想要横跨支撑在两边的墙壁上?,奈何随着这阵震动,两边的墙壁也开始分开,飞快地远离木摇光。
悬空在空气中毫无支撑的木摇光,只能面无表情?地抱着剑,放好?手机,然后任由自己?再一次掉了下去。
先祖啊,你们可真不怕把后辈给摔死!
呼啸的风声再次在木摇光耳边划过。
这一回,木摇光往下掉的时间更久了。
那些专门来探测的专家?学?者们,虽然没有探测出什么一二三?来,但有一点倒却是说的没错。
这埋在地下的古建筑,的确是藏得很深。
好?在木摇光没有心脏病,否则迟早得吓死。
但即便如此,在空中掉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落地的木摇光,内心还是忍不住慌了起来。
不是吧,先祖,你是真想把后辈给摔死吗?
还有,是哪个混蛋那么缺德?挖那么深的地道?
突然,木摇光敏锐地发?现了一道荧光,像是什么提示。
她猛地一转身,将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力插入其中——剑顺利地插了进去,几乎没有费什么力。
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坚硬石壁,而是一棵巨树。
坠落带来的巨大的冲力让木摇光手中的剑一直顺着巨树的树身往下滑,在树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
大约划了十几分钟,木摇光终于停了下来。
木摇光一边握着剑柄,一边从口袋中拿出了手机,借着手电筒,开始观察周围环境。
当手电筒的光亮起来的刹那,她顿时就?睁大了眼睛。
此刻,她正在一棵树的树冠上?——不错,虽然在这棵树上?滑了许久,但对草木习性十分了解的木摇光,还是能辨认出,自己?待着的位置,只是这株巨树的树冠。
至于她下面,则是密密麻麻的宽大树叶,每一片叶子,几乎都?有两辆车大小?。
木摇光可算是知道先祖们为什么不怕把他?们给摔死了,感情?下面还有那么多缓冲。
当然,若是换了个有心脏病的人下来,恐怕还是得嗝屁。
只是,木摇光看着自己?眼前望不到尽头的树身,心中震撼莫名。
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树吗?
木摇光拔出了剑, 身?轻如燕般跳到了离她最近的树叶上。
宽大厚重的树叶稳稳地承载了她,宛如承载了一只小小的鸟雀。
锋利的现代剑经过了这长时间的磨损,变得弯弯曲曲、坑坑洼洼, 已然不?能用?了。
然而手上若是无?剑,待在这空旷未知?的地方, 木摇光总感觉有些空落。
于是她又把主意打到了这棵巨树身?上。
她顺着树叶的脉络靠近了树身?, 用?手中这把在报废边缘徘徊的钢剑, 准备在树身?上挖下一块木头,雕刻成木剑。
“咦?”木摇光惊疑出声。
她原本是想从刚才她一路插剑往下滑时对这巨树造成的划痕中取木, 然而当她顺着那道深深的剑痕继续挖时, 原本如豆腐般容易割开的树身?却变得坚硬无?比,仿佛是在经受了一次伤害后?便做好了防御措施,纵然是钢铁, 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迹。
木摇光凑近后?仔细打量, 这才发现那道深深的划痕内部竟然已经开始愈合, 最里面有青色的树汁冒出,随后?液态的树汁便开始凝固,变成了青墨色的固体,牢牢地依附在树皮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却坚硬无?比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