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这牢里的其他人呢?”
听到?这,梁荆不禁皱起眉头:
“你知道,那里面?关着的,很多?都是危险分子,甚至不乏穷凶极恶之人……”
木摇光:“那不这么危险的那部分呢?”
梁荆:“当然也会?给他们机会?……只是,锦衣卫对江湖人的警惕心?比较强,所以对他们的监管和考察会?比较严格……”
木摇光:“所以你的意?思是,能被锦衣卫接纳的、从?牢里放出来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梁荆闻言有些?尴尬,但还是尽力解释道:“这只是暂时的……而且你是因为——”
“你的担保?”木摇光接过了他的话。
梁荆没有说话了,因为他看到?木摇光突然笑了起来,仿佛乐不可支。
笑完之后?,木摇光才直视梁荆的眼睛,对他温柔地一字一句说道:
“我?亲爱的哥哥,那么多?年了,你为何还如此?天真?”
“你难道不知道,真正有偏见的从?来不是江湖人,而是锦衣卫吗?”
“不,早就已经变了,”梁荆认真地站了起来,试图让木摇光相信他的话,“这早已不是过去的时代,而官府也不再是过去的官府……”
然而木摇光只是再一次打断了他的声音,她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却明如星辰:
“我?当然知道,官府已经不再是过去的官府……”
“可你要如何才让我?相信,锦衣卫,不再是当年的锦衣卫了呢?”
锦衣卫,朝廷鹰犬。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江湖武林之人最讨厌见到?的衣服,就是那身飞鱼服,最讨厌看到?的刀,就是那把绣春刀。
而最讨厌听到?的话,就是那句——
“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速退!”
昔年明成祖颁布“禁武令”,锦衣卫大肆残害武林人士,致使武功传承大量遗失,江湖人才凋零,双方之间,便已经积下了累累血仇。
不过后?来随着朝代变迁,锦衣卫逐渐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中,倒是构成复杂、三教九流的江湖武林,反而苟延残喘地存续了下来。
双方的仇恨,也随着一方的消失,渐渐掩埋。
许多?年后?,江湖人都未再见过那柄绣春刀,直到?末代王朝崩塌,哺育了诸夏血脉的母亲,发出了悲苦的哀鸣,任由西方的铁蹄,践踏她柔软的身躯,方有愤懑不平的江湖人,在为所爱的母亲抗争之时,在那不为人知的黑暗阴影里,窥见过那柄沉寂了许多?年的刀。
——与他们斩向同一个方向的刀。
双方默契地避开?了对方,没有任何接触。
这恐怕是锦衣卫创立以来,江湖武林与锦衣绣春,第二次那么和平的时候。
两次,都在人间动荡,王朝颠覆。
“既然当初,你们可以和平相处,那么为什么现?在便不可以?”梁荆还是不死心?,想要说服木摇光。
木摇光只是摇了摇头道:“你没有明白,锦衣卫从?来都没有变。”
锦衣卫的刀,永远都砍向他们认为会?危害国家安定的人。
他们是光明背后?的影,黑暗中最尖锐的刃。
在过去,战乱时期,家国风雨飘零,百姓朝不保夕,锦衣卫认为需要消灭的对象,自然是那些?外敌。
可是现?在,却是和平的时代。
他们眼里的危险分子、需要消灭的不稳定分子,自然就是他们这些?突然拥有了强大武力的江湖人。
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当年明成祖颁布的“禁武令”,对锦衣卫的影响,实在是太深刻了。
若是内力不再出现?,那么锦衣卫和江湖人一样,都将成为旧时代的残留物,被人遗忘,归于平凡。
可惜世事从?来不如人愿。
而明白木摇光的意?思后?,梁荆却陷入了迷茫。
锦衣卫、江湖人……
双方之间被掩埋了数百年的仇怨,难道终究要在这个时代,重现?于世吗?
于公于私,于家于国,这都是梁荆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最后?,梁荆只能无力地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好好考虑一下……”
探监时间要到?了,木摇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只是离开?之前,她对梁荆淡淡地说道:
“你并不适合锦衣卫。”
梁荆抬起头,却只看到?了木摇光离去的背影。
“去从?军吧。”
“假如说,锦衣卫所保存的军阵,还在的话……”
梁荆心?中一动。
军阵……
她是在向他,暗示什么吗?
梁荆从?探监室走了出来。
“如何?”一个人走过来对他问道。
见到?来人,梁荆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我?没能说服她……”
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把木摇光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不过……或许锦衣卫也并不需要他的诉说。
毕竟如果历史书上的内容没错的话,监听,也同样是锦衣卫擅长的东西。
——锦衣卫,本就是一个特务机构。
“这样啊……”那人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然后?对梁荆笑道,“没关系,说服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人,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他原本还想对梁荆再说些?什么,却突然看了眼手表,随即对梁荆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接下来我?还要去招待一个客人,就暂时不留你了……”
“没、没关系……”见对方那么客气,梁荆还有些?受宠若惊……毕竟,这可是传说中的特务头子啊,历史书上才会?出现?的人物。
“那我?就先告辞了……”梁荆停顿了一下,方有些?别扭地念出这个只会?出现?在古装影视剧里的称呼,“方指挥使。”
听到?这个早就该被扫进历史垃圾桶里的名字,对方转过身来冲梁荆一笑,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方晋生?来到?了接待室的门口,而里面?,早已有人在等待着他。
“好久不见,殷先生?。”他笑着朝对方说道。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方指挥使。”殷云争正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听到?了方晋生?的脚步声,便转过身来,对他也露出一个微笑。
方晋生?走到?了殷云争的面?前,看着这个短短时日,就把殷氏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并且还把殷老爷子送进疗养院的年轻男人——殷氏新一代的家主,随即他就朝对方露出一个笑容,礼貌地伸出手:
“殷先生?,非常感?谢你之前对我?们的协助,我?们之间的合作非常愉快。”
“希望未来,我?们也能这样一直愉快地合作下去。”
“当然,”殷云争接过了这只象征着友谊的手,对他友好地握手道,“我?一向是个爱国商人,我?们殷氏,也向来都是爱国企业……”
他目光真诚:“对于这种能够维持国家稳定、打击境外分子犯罪的事情,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方晋生?皮笑肉不笑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应该说对打击殷偃节势力的事情责无旁贷吧?
他招待着殷云争坐下。
“不过,”殷云争很快就皱起了眉,表情似乎有些?苦恼,“方指挥使,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在我?的岛上抓了那么多?人……”
“虽然打击境外势力是我?们爱国商人的本分,但是如果连其中的普通游客也被抓了的话,那这事就变味了啊?”
“现?在我?的关山岛上,都没有人敢来旅游了……”
他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好似很为自家岛屿旅游业的黯淡而忧虑。
“哦?”方晋生?看起来似乎有些?惊奇,“可是殷先生?,当初我?们合作的时候,你好像对这些?可并不在意?啊?”
“那是因为我?没想到?问题会?那么严重啊……”殷云争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有些?苦恼地说道。
于是方晋生?便饶有兴味地对他说道:“殷先生?,所以,你是想对我?们之前的行为提出异议吗?”
他看起来倒是颇为期待殷云争提出异议——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找一个把这位殷氏新掌权人抓进去的借口。
却不料殷云争只是露出了一个爽朗的笑容:“当然不会?了。”
他笑着看向方晋生?:“你知道,我?是一个商人,而一个合格的商人,从?来不会?在乎他过去失去了什么,只会?在乎他未来将得?到?什么……”
方晋生?心?里更有兴味了,他看向殷云争:“所以,殷先生?你的意?思是?”
殷云争双手交叉,微笑道:“方指挥使,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与我?再谈一笔生?意?呢?”===
梁荆不知道方晋生?接待的人是谁,不过能让锦衣卫指挥使亲自接待的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一般人。
他离开?了那所关押江湖人的特别监狱,想到?自己同样也被关在里面?的继妹,就深深地叹了口气。
梁荆生?来就有一股责任感?,这也是他成年后?选择成为警察的原因。
哪怕他和这个继妹的感?情并不深厚,但他也不愿意?看到?木摇光年纪轻轻就被捕入狱、在大牢里耗费时光。
他又叹了口气。
现?在他的继母和妹妹都不知道木摇光的事,他也不知道能瞒几时。
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了来自警局上司的电话,他耳边顿时就响起了老上司爽朗的声音:
“哈哈哈,小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自从?你被锦衣卫给借调走,咱们局里的人都可想你了!”
“在锦衣卫的这些?日子,过得?舒服不?”
因为老上司的嗓门太大,梁荆只能被迫把手机移远了点,直到?老上司讲完了,这才重新把电话放到?自己耳旁。
他有些?无奈地答道:
“在锦衣卫的这些?日子,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
梁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老上司说道:“我?在锦衣卫的这段时间,发现?他们好像抓了许多?人,而且他们走的,甚至都不是司法程序……”
“这会?不会?有些?太过分了?”
电话里传来老上司大嗓门的笑声:
“过分?哈哈哈,你是想说嚣张吧?”
“这不是很正常吗?锦衣卫向来都是那么嚣张的,你也不是没看过电视剧,现?实里的锦衣卫,只会?比电视剧里的更嚣张。”
“至于锦衣卫抓人该不该走司法程序、怎么走司法程序……这是刑法司该考虑的事情,不是我?们该置喙的东西。”
“锦衣卫这个机构在我?们国家藏了多?年,咱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它的存在,现?在它哗啦哗啦一下子跑出来,将来可还有的闹呢!”
“谁都知道,锦衣卫可不是善茬!”
“说起来,我?们警局,在以前还被叫做六扇门呢?哈哈哈……不过这都是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了,你们年轻人,恐怕也不爱听这老掉牙的称呼……”
六扇门?听到?这个充满了时代感?的称呼,梁荆一时愕然。
他感?觉自从?自己面?前突然跑出一群叫锦衣卫的人,又告诉他自己的妹妹成了武林高手之后?,这个世界,就突然变得?不一样了。
梁荆甚至有时候都在怀疑,过去的自己,真的有了解这个真实的世界吗?
而老上司还在那里用大嗓门说话:
“马上内阁会?议就要召开?了,到?时三省六部二十四司都会?到?场,自会?讨论这些?事情……”
“嘿嘿,锦衣卫、锦衣卫……”老上司嘲讽般地笑了一阵,忽然便又感?慨起来,“没想到?这群讨人厌的家伙们,居然也还在啊……”
老上司的声音里,似乎藏着很复杂的情感?。
“对了,伍老,”梁荆突然问道,“你听说过军阵吗?”
“军阵?”老上司来了兴趣,“你仔细说说。”
当木摇光拖着沉重的锁链回到牢房时, 收到的?,便是来?自狱友们形形色色的?目光。
许多人的眼里都有惊异,当然?, 还有警惕。
毕竟被抓进来的人有很多,而人生长在这?个世界上, 自然?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当然?会有很多亲朋好友想来?探监——尽管这些亲朋好友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己身?边看起来很正常的亲人或者朋友突然?就被抓进去了……但是能成功获得探监资格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所以在这监狱里面的数百人当中, 唯一一个被探监成功的?, 竟然?就只有木摇光一人!
这?让他们怎能不惊讶?不奇怪?不心生怀疑?
木摇光一路行来?,遇到了不少人的?打?量。
当木摇光路过一个牢房时,原本躺在地上一直囔囔“酒酒酒”的?颓废男人突然?坐了起来?, 他胡子拉碴, 头发脏乱, 此刻却揉了揉眼睛,颇为惊奇地打?量着木摇光,好奇地凑过来?问道:
“姑娘,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咱们这?群人自打?进了这?监狱的?门,就再没出去过!”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或者说,外面的?人是怎么做到的??”
“居然?能让那群眼高于顶的?锦衣卫乖乖放你去见?探监的?人?”
要知道, 锦衣卫对他们这?群江湖人士的?管理不可谓不严格, 戒备森严,生怕这?牢房里逃出一只蚊子, 因而越发彰显出木摇光的?特?殊了。
而木摇光只好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
心下却道:你们若是知道锦衣卫还想把我给招安了, 那恐怕才要惊掉大牙呢。
正当木摇光无视掉这?些形形色色的?目光,终于回到自己牢房的?时候, 她才刚踏进一步,忽然?便又有一个锦衣卫走了过来?:
“喂,木摇光,有人来?探监了!”
木摇光:……
众狱友:……
这?回木摇光来?到的?房间?,却和与梁荆交谈时用的?狭小探监室截然?不同。
该让木摇光怎么形容呢?
豪华、明亮、宽阔、舒适……里面还放了许多漂亮的?、正开着花的?植物,十分芬芳。
和之前那个狭小封闭压抑的?探监室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且叫它会客厅吧。
会客厅里有一张长桌,长桌前已经?坐了一个人,他微笑?着看向木摇光,悠悠道:
“好久不见?,摇光。”
木摇光挑了挑眉: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
“——殷云争。”
木摇光坐到长桌的?另一头,一条专门为她准备的?椅子上,低头一看,便发现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一份文件。
殷云争:“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东西,我相信你会感兴趣的?。”
木摇光拿起这?份文件慢慢翻阅。
里面记载的?是一个叫做刘夷稗的?人,自出生到长大经?历的?各种事情。
从?幼时调皮捣蛋乃至少年误入歧途,到后来?得遇恩师幡然?悔悟,又至最后理念不合与恩师分道扬镳……
遗憾的?是,自二十年前此人出国?后开始,这?份记录便逐渐有了断层,后面的?事情记载得语焉不详。
只知道这?人最后出现的?地方,是三年前海外的?一处小岛。
“怎么样?”殷云争对她露出一个微笑?,双手交叉,身?体微微朝她的?方向前倾,“我说过,我会办到答应过你的?事情。”
“是吗?”木摇光靠在椅背上,将资料扔回长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当然?,”殷云争的?目光依旧真挚无比,“虽然?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但是请相信我,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会失效。”
“小小的?意外?”木摇光拖长了语调,“你把被捕入狱说成是小小的?意外?”
殷云争倒是面色不变,他诚恳地说道:“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我已经?试图阻止过他们了……可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又怎么能和锦衣卫抗衡?”
“更何况,当初我也阻止过你入岛的?……”说到这?里,他似乎还有些委屈。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救出去的?!”他真诚地说道。
而看着殷云争这?副真挚又诚恳的?模样,木摇光突然?觉得手有点痒。
她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却发现由于这?些沉重锁链的?存在,她的?动?作总是会受到束缚,行动?起来?很不灵活,碍手碍脚,非常不方便。
于是她对殷云争勾了勾手指:
“你过来??”
殷云争心中有些狐疑,不知道木摇光所为何意,但又担心木摇光是要跟他说些不方便让人听?到的?、重要的?事情,于是他定定地看了木摇光一眼,便带着从?容的?微笑?,不紧不慢地从?长桌另一头站起来?,朝她走去。
下一秒——
“砰——”
听?到这?不知道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站在外面的?锦衣卫面上忍不住露出惊愕的?神情。
正当一人准备进去一探究竟时,却被旁边的?同僚给拦住了:
“别进去,莫忘了,指挥使?吩咐过,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进去打?扰。”
于是锦衣卫们便继续站在门外当门神。
而会客厅内,木摇光收回了自己的?拳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殷云争:
“原来?,你是真的?不会武功。”
难怪,当初无疆的?人会如此信任殷云争,相信他并没有得到云中刺的?传承。
谁能想到,殷云争虽然?得到了功法,却忍住了常人都有的?贪欲,并没有修炼呢?
殷云争倒是面色不改,哪怕被木摇光猝不及防一拳给揍翻在了地上,他也只是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擦了擦自己唇边的?血,微笑?着说道:
“如果没有把自己也当成棋子的?觉悟,又怎么能让他人心甘情愿地入局呢?”
即便狼狈地坐在地上,嘴角青紫,他也依旧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
木摇光歪了歪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他许多眼,然?后便也从?椅子上站起来?,慢慢朝他走去。
沉重的?玄铁锁链拖曳在地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可怖摩擦声,几乎很难想象是怎样的?生物在拖着这?样沉重的?东西行走。
哪怕在整个特?别监狱里,像木摇光一样几乎全身?上下都被玄铁锁链束缚起来?的?人,也是寥寥无几。
但虎兕囚于柙,难道就不是虎兕了吗?
看着木摇光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殷云争的?笑?容突然?僵硬了一瞬。
“等一下!”他突然?对木摇光止道,“其?实我忽然?想起来?,我带来?的?有关刘夷稗的?资料其?实只有一部分。”
“还有一部分我没来?得及拿过来?!”
“你知道,虽然?刘夷稗出国?了,但我们殷氏在海外扎根多年,有很多合作伙伴,还是能发现刘夷稗的?大致行动?轨迹的?!”
“只是这?些资料比较零散,我打?算全部整理完了再拿给你!”
“仅此而已!”他大声说道。
在木摇光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下,殷云争的?求生欲突然?变得极为高昂。
“哦?”却不料木摇光只是停顿了一下脚步,便继续朝他走来?。
“还有呢?”
还有?殷云争的?脑子迅速转了起来?。
“摇光姐!”他目光诚挚地看着木摇光,“你放心,你过去对我的?帮助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我对你的?情谊比天还深、比地还厚,比大海还要广阔!”
“你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在牢里受苦!”
殷云争的?神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似乎在为木摇光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感到愤慨。
“放心吧,摇光姐,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给你讨一个公道!”
“哪怕倾家荡产,我也会把你从?这?个黑暗的?牢狱里拯救出来?!”
殷云争握紧拳头,愤慨激昂地说道。
实在是相当能屈能伸。
“哦?还有呢?”木摇光这?回终于停下了脚步,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而殷云争则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讨好的?笑?容:
“摇光姐,之前答应你的?事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说过,我要为你提供成为最强者的?土壤!”
“自打?我成为家主的?第一天起,我就去世界各地为你收集了各种猛兽的?血肉,甚至还发现了不少天材地宝的?踪迹!”
“你放心,等你出狱之后,这?些东西马上就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咦?”木摇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难道这?些东西不是你为自己准备的?吗?”
“怎么会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殷云争义正词严地说道,“摇光姐,你看看,我是这?种人吗?”
“这?都是我为你准备的?啊!”
“更何况,我们俩之间?,还用得着分什么你我吗?”
“从?此以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随便拿,不用跟我客气!”
他饱含真情地看着木摇光:“摇光姐……”
“啪——”
木摇光收回了手,暗叹道,果然?,这?运动?一下,筋骨就活络了。
一直躺在牢里,总感觉身?体都僵硬了。
而殷云争擦了擦眼角,抬起头对木摇光露出一个凄凉又勉强的?笑?:
“摇光姐,你还满意吗?”
“并不呢?”木摇光对他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然?后拍了拍他的?脸,“怎么办,我现在觉得在这?牢里待得还挺舒服的?,并不想那么快出来?呢?”
“那怎么能行呢!”殷云争讨好道,“像你这?样既优秀又漂亮又强大的?人,怎么能够在这?种黑暗的?监狱里面浪费时间?、受到那些锦衣卫的?压迫呢?”
“你就应该生活在阳光下,受万人景仰!”
“让所有人都体会到你的?光芒!”
殷云争已经?开启了拼命拍马屁模式。
“是吗?”木摇光弯下了腰,柔顺如云般的?青丝散落下来?,甚至有几丝落到了殷云争的?面前,殷云争感觉脸颊有些痒痒的?,想要避开,却发现自己避无可避,只能被迫抬起头来?仰视她。
而木摇光只是把手放在他的?脖颈处,微笑?着看他:
“可我现在更想在黑暗里待着呢?”
“不过你既然?这?么热情地想要帮我,我当然?也不好意思拒绝……你不是说为我准备了许多食物吗?就把这?些东西拿到我的?牢房里来?吧。”
“可是——”殷云争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在木摇光危险的?眼神下乖乖闭上了嘴。
木摇光笑?容和善:“你会做到的?,是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当然?了!”殷云争抹了抹自己湿润的?眼睛,强撑着笑?道,“当然?了,摇光姐你吩咐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办好?”
“那就好。”木摇光直起身?子。
感受到木摇光柔软的?手总算从?自己的?脖子移开,殷云争终于松了口气。
不料木摇光却并没有离开,只是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对殷云争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来?。
殷云争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只听?木摇光温柔地说道:
“你知道吗,殷云争?其?实我从?不欺凌弱小。”
“但是我想,你应该不算是弱小,对吧?”
殷云争:……
站在门外的?锦衣卫们,听?到了会客厅里再次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偶尔还会爆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宛如杀猪般的?惨叫。
他们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地当一个门神,不闻不问。
虽然?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反正他们按指挥使?的?吩咐做就行。
在木摇光离开会客厅后,过了许久,才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里面走出来?。
“殷先生!”得知消息的?方晋生连忙赶了过来?,见?到殷云争鼻青脸肿的?模样,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看到惊讶得如此假惺惺的?方晋生,殷云争扯了扯嘴角,心中冷笑?——说的?好像阻止其?他锦衣卫来?救我的?人不是你一样。
谁料嘴角刚动?了一下,他便感受到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
于是殷云争也只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过是和木摇光切磋的?时候不小心伤了脸……小伤而已,不必在意。”
切磋?我看是单方面的?殴打?吧!
当然?,方晋生自然?不会那么不给殷云争面子,把实话说出来?,于是便顺着殷云争的?话说道:“那可是太不小心了。”
“您一个普通人,干嘛总想着和那些江湖人切磋呢?”
殷云争勉强笑?道:“意外、意外而已。”
寒暄了一阵,方晋生便关怀备至地将殷云争送了出去。
然?而殷云争刚走,他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见?到殷云争如此凄惨狼狈的?模样,他心中对殷云争的?忌惮不降反升。
就算在如此境地,他也依旧无法从?殷云争的?眼里窥见?丝毫真实情绪,哪怕是怨恨和不忿,他的?眼睛永远如寒潭一般平静,偶尔映照出不知真假的?、甚至有些夸张的?喜怒哀乐。
不过……方晋生看着监狱的?方向,若有所思。
木摇光究竟是拿捏住了殷云争的?什么软肋,才能让他如此容忍?
——还有木摇光,明明她全身?都已经?被沉重的?玄铁束缚,却依旧还有力量,可以狂揍殷云争……她的?修为,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想到殷云争说的?合作,方晋生陷入了思索。
而另一头,木摇光也再一次回到了监狱里。
这?一回,大家打?量她的?眼神,可就更不一般了。
甚至有些人狠话不多,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江湖中人,也睁开了眼睛,细细地看起她来?。
当见?到木摇光浑身?上下缠满的?玄铁时,他们的?眼里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对木摇光便更感兴趣了。
人人都在猜测,她究竟是何来?历,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让锦衣卫破例?
就在木摇光刚刚回到自己的?牢房,准备躺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下时,她的?牢房面前,又有一个锦衣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