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锣声、风琴声、打?鼓声、小提琴声、唢呐声、大?提琴声、竹笛声……中西结合,标新?立异。
甚至在最前?面敞开的车辆上, 还有一位杰出的指挥家站在高处, 表情兴奋又癫狂地指挥着?这一曲曲乐章。
什?么是艺术?
这就是艺术!
音乐声那叫一个欢欣雀跃、慷慨激昂, 充满了自由主义的狂放与不羁,像是一只一直被束缚在笼子里的野兽,终于脱出了囚笼,开启了它自由自在、豪放不羁的一生。
甚至让路上偶然听到这乐章的行人们,都忍不住流下了喜悦的泪水。
这,就是自由的乐章!
木摇光:……
虽然她重获自由是件好事, 但也实在不必如此。
豪车一路开过, 礼炮声一路响起。
周围的行人们被这慷慨激昂的音乐声所感染,内心也不禁变得?激情澎湃起来。
“这是在举行什?么誓师大?会吗?”
“还是哪国领导人来我们这里巡游了?奇怪, 新?闻里没说啊……”
暂且不顾被这阵仗震撼的路人们, 在经受了这样的洗礼整整两?小时后,面无表情的木摇光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豪车终于开进了庄园, 但是由于该庄园的面积较大?,所以在庄园的大?门缓缓打?开后,又再开了半小时,才?真正停下。
车停下之后,外面突然变得?很安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还有什?么在等着?她,但是木摇光心中却已经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深呼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打?开了车门。
只见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道?用鲜花和红毯铺成的路。
在这红毯的两?端,同样站满了西装革履的保镖们,而红毯的那头,还有打?扮西式古典风的女仆管家们在恭敬地等候。
见到停靠在红毯前?的车门终于被打?开,所有人在一瞬间便恭敬地弯下腰,纷纷鞠躬道?:
“欢迎木小姐出狱!”
声音震天?撼地。
因为人数过多,该欢迎声甚至产生了回音,像一个又一个的浪潮一样,不断在木摇光的耳边拍打?,拍打?得?她恍恍惚惚,几乎怀疑人生。
礼炮声也不甘落后,开始在外面撒起礼花。
与此同时,慷慨激昂的演奏声再次响起,指挥家又开始兴奋癫狂地扬起指挥杖,各项乐器随之涌动……而其中,唢呐在这些音色各异的乐器中一骑绝尘,以其惊人的穿透力?,传达到了木摇光耳边,在她耳边颂扬着?自由奔放的激情。
“摇光姐,你在里面坐着?干什?么?赶紧下来啊!”
见木摇光坐在车里,迟迟没有行动,刚从另一辆车下来的殷云争当即带着?热情的笑,非常积极地跑过来说道?——木摇光有理由怀疑,殷云争之所以没和她坐同一辆车,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肢体冲突。
——是的,看着?殷云争脸上热情真诚的笑容,木摇光已经感觉自己的手有些瘙痒难耐了。
殷云争一挥手,便有无数人抱着?鲜花过来,热情地涌到了木摇光面前?,恭迎她下车。
木摇光就这样缓慢地下了车,刚下车,她便感觉地面有些出奇的软,往下一看,原来这红毯上早就全部覆满了花瓣,颜色各异,美丽而梦幻,若非间隙中偶尔会露出一些红色,她几乎都看不到地毯。
而在这鲜花之路上,还有无数道?鲜花拱门,它们静静地候立在那里,迎接着?木摇光的到来。
木摇光就这样,一路踏着?鲜花,伴着?随处皆在的芬芳花香,在女仆恭敬的搀扶下,恍恍惚惚地穿过一道?又一道?鲜花拱门,走?过了这条鲜花之路。
她一路走?,两?边还有人捧着?花篮在给她洒花,后头还跟着?两?列人高马大?、穿着?黑衣的保镖。
走?过漫长的鲜花之路,眼前?建筑的全景便一览无遗地出现在了木摇光的面前?。
——这是一座几乎只会在童话?故事里出现的城堡,洁白如玉,背景是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白色的云朵如棉花糖一样点缀其中,远处似乎还有微微涌动的大?海。
而在这建筑的周围,则是大?片大?片的花海,一阵微风吹来,无数形态各异的美丽花朵便开始轻轻摇摆,将芬芳的香气洒向人间。
——殷云争是卖花的吗?
现在木摇光知道?他?哪来那么多花了。
木摇光在周围女仆保镖管家的陪侍下进入了大?门,差点没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给闪瞎了眼睛。
左边是金灿灿,木摇光目光一转,右边也是金灿灿。
而屋内,也已经有另一批女仆管家在恭敬地等候了。
“欢迎木小姐出狱!”
声音洪亮而有力?,因为在室内,回音更严重了。
木摇光面无表情,她已经听得?有些麻木了。
殷云争一挥手,便又有管家抱着?花束过来——上一个花束已经被木摇光砸到了他?的脸上,所以这一次他?学聪明了,让管家送。
他?热络地说道?:“摇光姐,你在牢里待那么多天?,一定?辛苦了!”
“来来来,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午饭,你先填饱肚子,再去休整。”
一扇扇华丽的大?门在木摇光面前?缓缓打?开。
豪华版餐厅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此刻金色餐厅里面已经坐满了音乐家,优美的钢琴声在餐厅里缓缓流淌。
原本?在车上的指挥家终于下了车,来到了餐厅里,他?自信豪放地拿起指挥棒轻轻一挥,坐在餐厅中的小提琴手、大?提琴手、鼓手、口琴手等等便纷纷开始随着?他?的动作演奏起来。
唢呐声也加入其中。
一时之间,餐厅中百花齐放、百乐争鸣,几乎让木摇光以为自己不是身处一个餐厅,而是待在一个充满了音乐气息的大?剧院里。
餐厅外,训练有素的女仆们端着?托盘鱼贯而入,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便展现在木摇光的面前?,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如果旁边没有一堆音乐家在演奏着?慷慨激昂的乐曲的话?……
长长的餐桌左右都站立着?训练有素的女仆和管家,一双双眼睛都十分热情地盯着?她,无论木摇光有什?么需求,他?们都会第一时间抢着?表现。
……这是要她在一百个人的注视下吃饭吗?
木摇光深深地看了殷云争一眼,沉默了。
她本?以为浮夸只是殷云争脸上最表层的面具……没想到——
居然是他?的本?性吗?
……这种本?性你就不要暴露出来了啊!
木摇光平时是一个绝不浪费食物的人,更何况她如今对食物还有着?如此强烈的需求……可?是此刻,看着?眼前?这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她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食不下咽、味同嚼蜡。
唢呐声吹得?十分欢快,与木摇光此刻的心情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木摇光已经在暴走?边缘徘徊时,殷云争非常凑巧地挥了挥手,让演奏者们纷纷退下。
指挥家的表情有些遗憾,他?难得?有这么激情四射、灵感喷发的时候,然而金主都这么指示了,他?也只好不甘不愿地离开。
餐厅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殷云争说话?的声音。
殷云争热情地笑道?:“摇光姐,你放心,既然你来到了这里,我就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毕竟你在这玉京里没有住所,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连吃饭都没有地方去,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而且和锦衣卫签订了协议,不能轻易动武,连卖艺都卖不了……”
木摇光安静地用刀叉切着?牛排,金属制成的刀叉和瓷盘接触,发出“吱嘎吱嘎”的可?怕摩擦声,听起来十分危险。
果不其然,一不小心,盘子就碎了,旁边一直随侍左右的女仆们立刻端上了新?的盘子和牛排。
而殷云争依旧无知无觉地哈哈笑道?:“说起来锦衣卫也真是的,明知道?摇光姐你身无分文,也不知道?救济一下,万一你没找到地方住的话?,岂不是要睡大?街了,哈哈哈……”
木摇光面前?的盘子又碎了一个,女仆们再次迅速地换上新?的。
“不过摇光姐你放心,”他?接下来立刻表忠心道?,“只要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冷了饿了!”
“刚好我在玉京里有亿点点房子,你随便住,不用和我客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木摇光则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她绝对有理由怀疑,锦衣卫拒绝安置刚出狱的她,定?然少不了眼前?人的手笔。
“吱嘎吱嘎——”
盘子又碎了,女仆们又一次手疾眼快地换上了新?的。
就这样,在无数个盘子的英勇牺牲下,这一餐无滋无味的午膳,终于结束了。
殷云争倒是沉得?住气,没有说邀请木摇光来这里的目的,而是十分热情地带木摇光参观了这座豪华的庄园,最后让女仆把她送到了房间。
殷云争热情地朝她挥手:“摇光姐,你放心,你的房间我早就叫人准备好了,绝对包你满意!”
木摇光:……
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木摇光一边跟着?女仆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边思索着?殷云争到底想干什?么,然而当房间的大?门在她面前?缓缓打?开时,她的表情再一次凝固了。
她几乎被这满眼的粉色给冲得?头昏眼花。
——这是一个能让三岁小姑娘看了要高兴到尖叫的梦幻公主房。
……但显而易见,这其中绝不包括时年二十二岁的木摇光。
万万没想到……殷云争心中居然还藏着?一个童话?梦吗?
短短一天?不到,木摇光就对殷云争有了各种意义上的全新?认知。
最诡异的是这个房间里面居然还铺满了花瓣……这里的人究竟是有多喜欢花瓣啊!
红色的地毯在木摇光的面前?缓缓铺开,房间里的一个个女仆弯下腰,将地毯铺得?平平整整,然后在上面洒上花瓣,最后方对木摇光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欢迎木小姐——”然而木摇光却无情地打?断了她们的话?,她露出一个温柔到让人汗毛直竖的微笑:
“告诉我,殷云争在哪里?”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而此刻,特别监狱里的斗天?成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躲避隔壁牢房里某个不断散发着?冷气的恐怖家伙。
关于牢狱中其余江湖人——比如杨芒的处置, 木摇光也曾经询问方?晋生。
“寻找宝藏拒绝带家属。”该锦衣卫指挥使如此回答道。
纵然是无疆和?天衡,也要等到洪迢和施弦衣成功拿到锦衣卫传承后?,才能释放, 杨芒也亦然。
这?是出于锦衣卫控场的需要,否则到时候一堆江湖人带着亲朋好友去找宝藏, 这?成群结队、呼朋唤友的, 鬼知道主动权会到谁手里?自然是去的锦衣卫越多、江湖人越少?, 才便于控场了。
不过锦衣卫承诺,只要他们?合作愉快, 到时候这?些人将成为第一批进行审核、获得自由的江湖人。
无疆和?天衡的人都没什么意见, 然而对于待在特别监狱里的杨芒来说,这?个消息显然就不怎么美好了。
至少?他隔壁牢房里的斗天成,已经想要忍不住裹起棉被瑟瑟发抖了。
“喂, 斗天成, 你可?以走?了!”锦衣卫来到了斗天成的牢房如是说道。
——是了, 作为没有丝毫内力也根本没有习过武的斗明笛传人,斗天成在锦衣卫眼里本来就算不得正?经江湖人,就算被抓到了特别监狱,也只是锦衣卫吓唬吓唬他而已,他本身完全没有待在特别监狱的必要,反而有浪费警力的嫌疑。
斗天成顿时眼睛一亮, 他终于要从这?样的折磨中出去了吗?
而锦衣卫此言一出, 附近的人明显感受到自己身边的温度瞬间又往下降了好几?度。
其中感受最为明显的,莫过于离杨芒最近的斗天成。
斗天成感觉后?背冷飕飕的, 不必转头?, 他便已经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冷气的杨芒了,然而一转头?, 他更是差点?没被吓尿,他几?乎以为杨芒的眼睛里朝他射着红光!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他的错觉。
斗天成这?才松了口气,我就说是错觉,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是红的?估计是杀意太浓才让他产生了这?种错觉吧?哈哈哈……
不知道为什么,笑着笑着,他便有些想哭。
“该走?了!”看着磨磨蹭蹭的斗天成,锦衣卫催促道。
然而斗天成还是磨磨蹭蹭的。
说实话,若是他刚进来的时候,能出去自然是欣喜若狂的,可?是……
他忍不住瞄了一眼吕镜所在的方?向,虽然隔着重重电网,看不清吕镜的情况,但?是只要能这?样看着她,对他来说,仿佛便是一种纯然的欢喜了。
所以……即便失去自由、被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天天都要受到隔壁杨芒的冷气和?杀意骚扰,但?是他还是不想离开。
“那、那个……”斗天成冲锦衣卫露出一个谄笑,“锦衣卫大哥,其实在这?牢里的这?几?天,我深深地反思了自己,觉得自己的确是做错了很多事情……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放到外面去,简直就是对社会的污染!”
“所以说,能不能让我在这?里继续待着?我保证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锦衣卫冷冷看了他一眼,便打开了牢门?,把拒不配合的斗天成拉出牢房。
“等等——锦衣卫大哥,其实我仔细想了想,我是练过武的,真的!”
“虽然没有内力,但?是我真的练过武的,把我再关一段时间吧!”
斗天成大声恳求道。
回应他的是锦衣卫毫不留情的拒绝。
毕竟……锦衣卫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哪里能让他在这?里蹭吃蹭喝?
最终,斗天成还是哭唧唧地被拖走?了,正?如他当时被哭唧唧地拖进来一样。
真是奇怪,拖他出去的锦衣卫也在心里纳闷。
怎么回事?怎么这?一个两个的,都把他们?监狱当成是蹭吃蹭住的地方?了?
木摇光自带伙食就不说了,这?家?伙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可?是凶狠狡诈、残暴血腥的锦衣卫啊!
锦衣卫小哥心中的困惑无人能解,而在斗天成被拖出监狱后?,一直在闭目养神的吕镜也睁开了眼睛。
那股纠缠了她多日?的视线终于消失了。
所以……吕镜看着斗天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原来是斗明笛吗?
……可?是,他为何?要一直看着我?
——莫非,是想与我切磋?
是了,他们?同为少?有的乐器功法传人,以音为武,长于乐曲,见到同道之人,自然见猎心喜。
她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当时见到斗明笛传人时,见其身无内力,脚步虚浮,便失望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斗明笛传人虽未曾习武,却依旧有一腔不落人后?、勇往直前之心。
是她狭隘了。
若斗明笛传人真有此不甘落后?之心,恐怕纵然他此时未曾习武,将来也必定能迎头?而上。
想到这?里,吕镜心中便难得生起了一种紧迫和?跃跃欲试之感。
武者之喜,莫过于棋逢对手。
更何?况斗明笛传人如今虽武道修为不显,但?音律造诣却未可?知,若能与其较量一番,说不准对她修行有益。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锁链,吕镜难得生起一股遗憾。
可?惜在这?牢中,众人都被收走?了武器,无法较量,而她又出不去,不然还真是想和?斗明笛传人切磋一番啊。
杨芒身边的牢房,空了一个。
杨芒周边的温度,又降了几?度。
若是有人此刻往杨芒的方?向一望,定然会和?斗天成一样,差点?被他几?乎要凝结成实体的杀意视线吓尿。
牢中众人皆是拥有内力的武者,五感敏锐——就连作为普通人的斗天成都能感受到这?股杀意了,他们?自然不会感受不到。
更遑论杨芒这?样毫无掩饰……他身上这?种恐怖的杀气几?乎都要弥漫到整个监狱了!
狱友们?纷纷感到浑身发毛,像是猛然被刺激到的刺猬一样,纷纷对杨芒怒目而视——这?是他们?下意识保护自己的反应。
杨芒的这?种行为,无疑是对他们?所有狱友的挑衅!
……包括刚才那个哭着闹着不肯离开的斗天成,其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行为,也是对在场所有疯狂想要自由的全体狱友的挑衅!
不过如今斗天成已经离开,众狱友只能对杨芒怒目而视。
“此人是谁,为何?会突然爆发如此大的杀意?”
“纵然那斗天成的行为着实让人恼火,但?是人都已经走?了,这?杀气对着我们?使有什么用?”
“不,问题不在这?个,这?家?伙杀气那么浓本来就是有问题的吧?说起来,这?家?伙是哪个功法的传人?”
说实话,在杨芒刚入狱时,众狱友对这?么一个清纯男大学生是没什么重视的,只当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倒霉蛋。
而入狱以来,杨芒也一直表现得很不起眼,完全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除了一直偷偷看草木剑传人,还有身体似乎有些病弱。
所以众人对杨芒的印象就只有一个——草木剑的小跟班。
直到如今杨芒这?么以一己之力降低整个监狱的温度,他们?方?知这?家?伙……好像也没看着这?么病弱。
“这?家?伙好像是……杨花钩?”有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当得知杨芒是杨花钩传人时,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没什么脑子……啊不,是很喜欢杀杀杀的杨花钩传人啊?那没事了……”
“我道是谁,原来是人屠啊……正?常正?常……”
“没想到这?任杨花钩传人居然入狱那么久才爆发杀意,看来这?任杨花钩传人控制自我的能力很强啊……不错不错,不愧是受了九年义务教育长大的,和?其他随便乱长的杨花钩传人就是不一样!此届江湖复兴有望啊!”
知道杨芒的身份后?,狱友们?纷纷散去了目光。
然而还是有人不满道:
“……只有我觉得他也应该去特别牢房里待着吗?你们?不觉得在这?样充满杀气的环境里住着很不舒服吗?感觉浑身都要炸起来了,根本无法放松……到时候怎么休息、怎么睡觉?”
对于五感敏锐的江湖人来说,杨芒的杀气会让他们?的身体下意识地保持在一个紧张的、充满危机感的状态,很难放松下来。
“真是的,杨花钩传人忍到现在才失控,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想让他怎样?”
“知足吧,至少?现在还有笼子把他关住……”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忍忍吧……你看,狮子吼那么吵,我们?不也是忍过来了?”
说狮子吼,狮子吼就到: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狱友纷纷捂耳哀嚎。
而角落内,杨芒继续看向木摇光原本所在的牢房方?向,可?此时,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再也无法给他带来安心感。
他几?乎按捺不住自己心中想要破坏肆虐的欲望了。
就在这?时,他的隔壁牢房里传来了一个慢条斯理的声音:
“真可?怜啊,杨花钩……看起来,你好像被抛弃了啊?”
杨芒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风度翩翩的鹤先生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自打鹤先生入狱、成为了杨芒隔壁狱友以外,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与杨芒交谈。
然而杨芒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移过了视线,继续盯着木摇光牢房的方?向,没有理他。
鹤先生倒没有生气,更没有着急,只是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
“所以,你就甘愿一直待在这?里,然后?看着木小姐越走?越远吗?”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恐怕也要和?斗天成一样,马上就能离开了……天衡的人说不准也是一样……”
“到时候,被孤零零落在这?里的你,该有多可?怜啊……”
“摇光会来接我的……”杨芒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她会来接我的……”他低下头?重复道,鹤先生看不清他的神色。
虽然无法窥见杨芒的表情,可?听到杨芒的话,鹤先生却突然笑了:
“你真的相信她会来接你吗?”
鹤先生的声音突然充满了蛊惑:
“杨芒,你应该知道,外面的世界是多么危险,又多么充满了诱惑……”
“万一你的木小姐被外面的花花世界所吸引,忘记了你呢?”
“你就甘心一直等在这?里,等着被你的木小姐抛弃吗?”
“不!”杨芒激烈地反驳道,“摇光不会的!”
“她说过,她会来接我的!”他再次重复道。
鹤先生:“那么……如果你的木小姐在外面受了伤呢?”
杨芒一愣:“受伤……”
鹤先生:“是啊,杨芒,你总该知道,锦衣卫不会无缘无故地就放木小姐出去吧?”
“木小姐恐怕没有告诉你,锦衣卫要她做的,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
“更何?况,你以为锦衣卫说的话就是真的吗?他们?真的会放过木小姐,放过你吗?”
“别太天真了,杨芒,别忘了,你们?和?我们?并不一样,我们?身后?有无疆、天衡,是一个组织、一个集体,而你和?木小姐,不过才只有两个人而已……锦衣卫会忌惮我背后?的无疆,对我投鼠忌器,可?未必会畏惧你们?……”
“你难道想要看到你的木小姐被锦衣卫欺骗、利用吗?”
“你的木小姐……身后?可?只有你一人啊……”
“我的……”杨芒低头?喃喃说道。
“是啊,那可?是你的木小姐啊……”鹤先生蛊惑道,“越剑吴钩,天下二绝……越剑生来就是该属于吴钩的,不是吗?”
“你又怎么忍心让木小姐一个人面对这?个充满了危险与诱惑的世界呢?”
听到木摇光有可?能受伤时,杨芒就已经攥紧了手指,铁锈味的血液沾染了锁链,但?杨芒却毫无所觉。
鹤先生并没有就此放过杨芒,而是继续道:“你莫要忘了,外面,还有一个心思险恶的殷云争。”
“那殷云争凭借一己之力,便将你我都送进了牢房,而他如今对木小姐如此热忱,谁又知道他心里又在谋划着什么?要知道,殷云争掌握的殷氏,可?不容小觑……”
“你看看,无疆、天衡、殷氏、锦衣卫……所有人都在对你的木小姐虎视眈眈,难道你就这?样一直待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你的木小姐被这?些虎狼撕裂吗……”
“无能为力,无所可?依……”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我曾经,也犯过这?样的错误……”
他似乎有些叹息,不过很快就略过了这?个话题,对杨芒蛊惑般说道:
“你甘心吗?”
杨芒抬起头?,冷冷看向他:“你想怎样?”
鹤先生满意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微笑——他看到的,是一双没有感情的、残忍暴虐的,如同冷血动物?般的眼睛。
“合作吧,只要你加入——”
突然,监狱里响起了广播,打断了鹤先生的话:
“请一百二十五号犯人杨某某前往审讯室谈话!”
“走?吧,杨芒。”锦衣卫来到了杨芒面前。
“请坐。”方晋生对眼前人如是?说道。
这是?一个狭窄逼仄的房间, 没?有窗户,只有天花板上不停晃动的白炽灯。
让坐在?里面的人,忍不住感受到压抑和紧张。
杨芒拖着沉重的锁链, 走到方晋生面前的座位上?,对着他坐下。
他此刻已经恢复了安静, 低头坐在?桌前, 由于太久没?有打理头发?, 微长的刘海滑落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让人分辨不清他的神情, 整个人显得十分沉默,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瘦弱又误入歧途的男大?学生。
“刚才鹤先生对你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
方晋生为杨芒倒了一杯水, 递到他的桌前, 微笑着说道:
“事?实上?, 鹤先生对我们锦衣卫,实在?是?多有误会。”
“我们锦衣卫,可从来不是?那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人。”
都是?现代社会了,科技发?达,锦衣卫的监听?方式自然也进行了更新换代,监听?器什?么的都是?小意思, 更别说特别监狱的天花板上?还光明正大?地装了摄像头。
鹤先生想在?锦衣卫面前拉人入伙……实在?是?任务艰巨、路途遥远。
这不, 洗脑行动刚完成了一半,就?被监控着这群江湖人的锦衣卫紧急叫停。
杨芒也被转移到了审讯室, 从环境上?排除鹤先生的干扰。
方晋生:“杨芒, 无疆从一开始,就?是?你们的敌人, 我想你应该也不会因为对方此时看起来,好像和你们落入了一样的境地,就?相信对方一些包藏祸心?、挑拨离间的话吧?”
虽然因为洪迢以及一些其他原因,锦衣卫不得不对无疆让步,但?这并不代表,锦衣卫就?不敌视对方了。
比起天真的天衡众人以及散装的江湖人,成规模且拥有热武器的无疆无疑是?他们的心?头大?患,他们自然不会允许杨花钩这样的杀器被对方给笼络了去。
而对于方晋生的话,杨芒只是?沉默着。
方晋生见状倒是?不气馁,和鹤先生一样,他同样有着好耐心?。
他将茶往前推了推,慢条斯理地说道:
“杨芒,纵然你不相信我们,你总应该要相信木小姐吧?”
听?到木摇光的名字,杨芒抬起了眼睑,望向方晋生。
而方晋生依旧含笑说道:“木小姐既然已经选择与我们合作?,就?已经充分说明了她对我们锦衣卫的信任……”
“难道你不愿意相信和你交好的木小姐,反而要去相信心?怀不轨的无疆吗?”
“至于你和木小姐之?间的关系……我们锦衣卫对这种私人感情从不干涉,不过——”他话音一转,“鹤先生说的那些话,显然是?有失偏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