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冉点头,“书?店里用?的一直是台式电脑。”
赵茗思忖的时候,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现在能跟我们去一趟书?店吗?”
夏冉无意识地看?了眼靳司让,迟缓地应了声好。
夏冉到书?店的时候,沈岁安已经走了,听?林束说是和江浔一起走的,去参加一个变装party,夏冉不由松了口气,她和沈岁安一样,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格,她不想?沈岁安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陪她面对这种事。
赵茗和小?陈在送夏冉来书?店后,接到一通紧急电话,临时回了趟警局,开了个简短会议,十五分钟后才再次出现在书?店门口,两?个人穿的都是便衣,碍于之前见过几回,林束很快认出了他们。
兴师动众架势很难不让人多想?,尤其?在看?到夏冉将他们领到书?店唯一一台电脑前,没一会工夫,几人神情一个比一个严肃。
林束走到夏冉身边,压低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夏冉的嗓音更轻,几乎到了呢喃的程度,“在宋延清的出租屋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这话带来的冲击力巨大?,林束花了足足两?分钟才平缓好情绪,抬眼朝赵茗那看?了眼,恰好这时对方也看?了过来,准确来说,是看?向夏冉的,漆黑的双瞳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
赵茗几人只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书?店一下子空了下来,夏冉后知后觉涌起一阵无力感,伴随间歇性的刺痛,就好像有人拿针管扎进她的身体,将她的力气一点点地抽干。
她到休息室躺了会,没多久奇迹般的睡了过去,醒来是傍晚六点,屋外天色依旧敞亮,一开窗,翻涌在空气里的热浪扑面而来。
那会靳司让已经完成了初次解剖工作,他边解橡胶手套边说:“宋延清前颈有三道勒痕,一道颜色较浅,应该是他前天晚上尝试自杀后的痕迹,另外两?道勒痕有小?面积重合,创面粗糙,是用?同一条麻绳勒的,也就是我们在他家找到的那条吊住他的麻绳。”
沉默片刻,赵茗捂着下巴应了声,表示自己已经消化完这段信息。
靳司让继续往下说:“缢死和被人勒死都属于机械性室息的一种,但?两?者致死的原因不同,缢死是由重力作用?压迫颈部?造成室息而导致的死亡,而勒死则是用?除重力之外的力量压迫颈部?造成窒息导致的死亡,所以缢沟多在舌骨与甲状软骨之间,勒沟多在甲状软骨或其?下方。”
“缢索造成的索沟与勒索造成的索沟,两?种的特点也完全?不同。缢索的索沟呈非闭锁状,有提空现象,着力部?最深,向两?侧逐渐变浅,索沟的上下缘与缢沟间隆起处有出血点;勒索的索沟呈闭锁环状,深度均匀,结扣处有压痕,勒沟多出血,颜色较深。”
赵茗听?得脑子嗡嗡响,虚心请教道:“麻烦您说简单点。”
靳司让冷淡地总结:“我们今天看?到的是他杀后伪装成自杀的现场。”
赵茗脸上不见丝毫诧异,只有意料之中的镇定,“事实上我们那边也有发现。”
他刻意顿了下,“我们在夏冉书?店找到了宋延清的上网记录,证实他浏览过卡片上的网站,后来我们让网络安全?部?门的小?王也去了趟书?店,让他还原了宋延清和那教唆犯的聊天记录,宋延清极有可能就是被这教唆犯杀死的。”
通过三天前的记录,确实可以看?出宋延清有明显的自杀倾向,但?在两?天前,他又一次登陆这个网址,明确向那教唆犯表明自己后悔做出自残的行?为了,从?今往后他只想?好好活下去。
教唆犯的态度瞬间变了,不再温声细语地诱导,而是逮着宋延清的痛处,开始进行?各种人身攻击,例如:【你为了你的狗屁梦想?,老婆孩子都不要了,这么多年,活出了一点成就吗?像你这样自私自利、一无是处的人,活着也是污染环境,就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在犄角旮旯。】
直到最后,宋延清还是没有改变主意,以一句“好死不如赖活着”终结话题。
Z就和消失了一样,没再回复。
赵茗说:“目前还没找到前几名死者的笔记本电脑,大?概率是被到过现场的教唆犯销毁了,如果宋延清真是这人杀的,那他在杀人后必做的一件事就是销毁证据,要是被他知道宋延清上网用?的电脑在夏冉书?店,说句不好听?的,夏冉可能有危险。”?
靳司让对这说法存疑,“他是个精通电脑的人,不可能到现在还查不到宋延清的IP地址,过去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不符合他谨慎的作风。”
“你是说,夏冉不一定是她的目标。”
“我不知道。”靳司让说,“我怕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他没回答。
今天书?店提前关门,夏冉正要去酒店,接到沈岁安打?来的电话:“我还在外面,今晚就不回酒店睡了。”
上大?学的时候,沈岁安就经常夜不归宿,身边男友换得比衣服还勤快,开放的恋爱观当?时没少遭到非议,夏冉是她身边为数不多没有点评或干涉过她私生活的存在。
但?考虑到最近的桐楼不太平,夏冉这次多提醒了句:“注意安全?,隔段时间就给我留言,要是遇到什么事了,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手机会一直开机。”
沈岁安爽快应了声好。
夏冉将门锁好,转身,不期然看?见靳司让颀长的身影,他双臂环胸,懒懒散散地倚在路边一辆黑色奔驰车上,路灯停滞在他脸上,多了几分雪落香杉的清冷感。
她确信他是在等他,但?不能确定他是为什么等他,挣扎两?秒,她朝他走去。
靳司让在她开口前问了句:“吃过饭没有?”
夏冉嗓音迟疑了下,“还没吃。”
以为下一句会等来“正好一起”,却听?见他倏地跳了话题,“晚上住哪?”
“酒店。”
“你朋友去哪了?”
夏冉含糊:“她有点事。”
靳司让继续问:“你晚上一个人住?”
夏冉顿了两?秒,点头,紧接着她看?见靳司让似乎笑了下,笑容很浅,消失得比出现时还要突然。
靳司让敲出一根烟含上,火光被风吹得一亮一灭,烟雾飘到他眼睛里,他略感不适地眯了眯眼,用?囫囵不清的嗓音说:“这几天睡我那。”
夏冉没反应过来,先露出一点茫然的神色,然后是惊异,“我为什么要和你睡?”
靳司让嗤了声,拿开嘴里的烟,一字一顿地说:“让你失望了,我说的是,睡我那,不是和我睡。”
一股热气轰地涌向夏冉大?脑,很快舌头也变得麻麻的,说话都不利索了,“我也不是那意思。”
靳司让不打?算了解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了防止她继续“误解”自己刚才没头没尾的一句“邀请”究竟出于何种目的,他原封不动地复述了赵茗在法医室里说的那些话当?做澄清说明。
一个局外人,突然被告知自己可能会成为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换作是谁,都需要时间消化,夏冉抿唇不语,视线从?对面男人脸上挪开,低头看?向自己脚尖。
靳司让将她长达数秒钟的沉默当?作她是在绞尽脑汁思考拒绝自己的合理?说辞,他掀了掀眼皮,唇角扯出一点嘲讽的笑,随后用?一种洞穿人心的语气说:“你在害怕什么?还是说你觉得,跟我在同一屋檐下睡几晚的危险要远远大?于你被凶手盯上灭口的概率?”
不知道为什么,夏冉突然想?笑,她将手背在身后,往衣服上抹了抹掌心的汗液,故作自然地开口:“那你得等我会,我需要准备换洗的东西。”
“不用?。”
靳司让掐了烟,“上车。”
夏冉坐上副驾驶后,才知道他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
后座放着一个纸袋,里面装有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
显然是有备而来,夏冉有理?由相信要是她刚才没答应,以他的脾气,会直接将她丢进车里,再绑回他的公寓。
两?个人去公寓前,先去附近一家老字号面馆吃了碗牛肉面,吃完后夏冉以为他会直接回公寓,结果听?见他没什么情绪地说他要先去附近散步消食。
夏冉看?了眼时间,“那我先过去。”
“你知道我住哪?”
“你跟我说,我就知道了。”
靳司让睨她眼,让她省省,随即又拿出她过去在一中迷路的经历嘲笑她,“我不想?把力气浪费在满大?街找你这件事上。”
夏冉没话说,转瞬被他牵住了手。
她愣了下,但?没挣脱开,两?个人沿着花园绕了几大?圈,到公寓已经是一个半小?时后的事,夏冉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
他的公寓和想?象中的一样简洁,厨具都是崭新的,客厅很空,只有一张L型深棕色真皮沙发和配套茶几,没有电视,投影仪架在沙发右侧的单排储物?柜上。
靳司让先洗的澡,出来时穿了件翻领绸缎料睡衣,头发湿漉漉的,刘海盖住了大?半眉眼,手里捏着一条烟灰色毛巾。
他将毛巾随意往肩上一搭,越过她,去阳台抽了根烟,回来时,看?见她单手环膝,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屏幕横着,应该是在看?视频。
消瘦的身躯笼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像被切割成两?部?分,一部?分停在他遥远又虚幻的记忆里,还有一部?分活在没有他的现实里。
看?上去孤独又忧郁。
——孤独、忧郁,两?个和曾经的她完全?不搭的形容词。
究竟是从?什么开始,她变成了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模样?
喉咙突然传来钝痛,靳司让曲指捏了捏,开口时声线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异常,“你睡我房间。”
“那你呢?”
“我睡沙发。”
夏冉愣了下,指着靠近门洞的那扇门,“不是有两?个房间?”
“那里面没床,全?是文件资料,你是想?让我睡在纸堆里?”
她哪是这个意思?
靳司让不给她机会解释,又说:“如果你想?睡那个房间,那也得给我两?天时间整理?。”
明天是周六,但?按现在局里的情况,加班加点工作是必然的,大?概率连半天时间都抽不出。
“等这个案子结束,我可以陪你去趟家具城,你想?买什么样的床都随便你。”
他语气里的骄矜多到快要满出来,仿佛陪她是一件特别纡尊降贵的行?为,她不答应,就是她不识抬举。
夏冉又气又笑,“我还什么都没说。”
靳司让懒懒递去一眼,“我不聋,知道你什么都没说。”
听?见他这么说,夏冉觉得他更加不可理?喻了,“那你的思绪发散得是不是太过头了?你从?哪看?出我想?睡那个房间,又迫不及待想?和你去家具城?”
靳司让的耳朵被从?头发滴落下来的水珠堵住了,他什么也没听?见,五秒后,空气里多出一道低哑的嗓音:“把裤子脱了。”
猝不及防的一句,像烟花在耳边炸裂,夏冉心脏也快炸开,勉强找回自己声音,支支吾吾地问:“你干什么?”
“给你缝裤子。”
靳司让趁她毫无防备之际,弓下腰,手指穿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勾破的冰丝阔腿裤,在细腻的皮肤上留下一条弯曲的线。
收回手后,他的神色依旧自若,让人分不清刚才的触碰是有意还是无心。
意识到自己曲解了他的意思,夏冉臊得慌,耳廓热腾腾的,隔了几秒,她强装镇定地岔开话题,“哥,你什么时候学会的针线活?”
靳司让不咸不淡地说:“以前经常给死人缝。”
“……”
夏冉喉咙一梗,面无表情地说:“不用?缝了,夜市二十一条买的,也穿了几年,该丢了。”
“随你。”靳司让没强求。
夏冉拿着他准备好的洗漱用?品进了浴室,装的淋浴器,里面很干净,瓷砖缝隙里不见一点泥垢,像刚清洁过。
沐浴露是西柚味的,和记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她想?起了过去。
那年夏天,蝉鸣格外扰人,天气也热得让人大?脑一片混沌,她总是恹恹地趴在他胸口,闻他颈间的西柚香,像离开水的鱼,重新回到水里,顿时身心舒畅。
她不满足于此,开始拿自己的呼吸去蹭他的身体,每每那个时候,他都会别开脸,声线嘶哑,“别闹。”
她压根不听?他的警告,谁让那时候,她最爱看?的就是他被自己挑逗时,假装坐怀不乱的模样,而他最爱的是她的唇,水润莹泽,尝起来清甜。
夏冉闭了闭眼,逼退脑海里翻涌的思绪,打?开淋浴器,水劈头盖脸地浇了下来。
靳司让给她准备的睡衣也是绸缎面料,质感柔顺,烟粉色,穿在身上很衬肤色。
夏冉拍拍自己的脸,收拾好脏衣服走出浴室。
听?见开门的动静,靳司让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沉着嗓说:“晚上睡觉前,把门锁好。”
夏冉不想?让他觉得自己跟防狼一样防着他,摇头说不用?,“我习惯不锁门睡觉。”
靳司让扯唇笑了笑,“你有信心觉得我不会趁人之危,但?我没那自信,我不能保证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语气坦荡,浑然不觉自己说了什么禽兽语录。
夏冉突然想?起了同学聚会那晚的吻。
她很清楚,他现在说的“做些什么”,远不止一个吻那么简单。
“你前几天晚上说过的。”
“我说了什么?”
夏冉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我是抱着要和你纠缠一辈子的心情和你相处,但?不是在床上。”
靳司让像是刚想?起有这回事,极淡地哦了声,然后不紧不慢地反问道:“我随口一说的你也信?”
第二句话带着几分自嘲意味:“那你是真把我当?成人看?。”
第39章
关上门后, 夏冉嗓子回到又干又涩的状态,小茶几?上放着水壶,插着电, 水温保持在20度。
旁边还有个抹茶色茶杯, 洗得很干净, 一点灰尘不沾。
她连着灌下两大杯,嗓子?才舒服些。
手机屏幕亮了下,以为是沈岁安或苏岚发来的,拿起看, 是一条广撒网式的约炮垃圾短信。
隔了几?秒,又多?出一条, 还是不同号码发过来的。
一键清除后, 她打开微信,点进苏岚头像, 不带半分委婉地切入主题:【我身边又有?人死了, 警察说可能是自?杀。】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给苏岚发消息,苏岚回复得很及时:【这个人的突然离世让你?害怕了吗?】
宋延清和她的交集, 不比她和汪有?亮他们来得深, 对于他的死,夏冉没到悲痛的地步,带给她更多?的是茫然和不知所措。
夏冉:【我不知道,可能是发生得太突然了, 我还没接受。】
夏冉:【我也不知道,如果我死了, 他会变成?什么样。】
几?年?前?, 夏冉在网上看到一个问答题:生离和死别哪个更痛苦?
她想起了靳司让和方堇。
一个是撕破脸后在对方心里剜下一大片肉的生离,另一个是来不及说再见的死别, 两种感情融合在一起,无法剥离开。
另一方面,它们的存在本身共同构成?了她记忆链条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这么多?年?,她被封锁在缺氧的环境里,被慢性?的无力感折磨得死去活来,却也靠着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痛苦支撑到现在。
她没法和任何?人抱怨,因为这是她自?找,痛苦带给她的后遗症也远超乎她的想象。
她变得厌世,连情绪都没法无遮无掩地表露出来。
如苏岚所说,她就像在走靳司让走过的路,八年?孑然的时光,让她变成?了另一个靳司让。她的神经?敏感又脆弱,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天彻底崩坏。
现在的靳司让没以前?那么疯,但她能察觉出,他骨子?里的淡漠和狠戾还在。
如果有?一天她想死了,他不会拦她,他会陪她一起下地狱。
也可能,在她踏出那步前?,抢先?拉她下地狱。
两分钟后,苏岚在回复的消息里一针见血地挑明:【你?不愿和他复合还有?一个原因,你?怕就算你?和他重新在一起了,埋在你?心里的炸弹还是会引爆。】
夏冉第一次肯定了苏岚的分析:【是。】
苏岚:【我还是那句话,你?是给他选择权的人,但真正做选择的人还是他,不管你?的未来是什么样,你?都该正面迎接,畏手畏脚、一味地权衡利弊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夏冉没再回消息,将手机反扣在床头柜,顺手熄了灯,在床上翻来覆去没能睡着,重新拿起手机看,发现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睡意还是很浅,尿意先?涌了上来。
两室一厅,主卧带独卫,夏冉开了床头灯,走到一扇紧闭的木门前?,反复尝试几?遍,都没打开,犹豫后,脚尖一转,打开卧室门。
外?面光线昏暗,她摸黑绕到门洞另一侧,上完洗手间回来,又往沙发那看了眼。
适应黑暗后,进入眼底的轮廓都变得清晰不少,靳司让平躺着,两条大长腿无处安放似的,横出去一大截,肩膀也宽,显得沙发更小了。
空调温度打得有?点低,半张毯子?垂在地板上,夏冉走过去重新替他盖住,怕弄醒他,动作落得又轻又慢,连呼吸都是屏住的。
他像是睡熟过去,从头至尾,呼吸声缓慢而均匀,她提到嗓子?眼的气?息不由松懈下来,轻手轻脚地回到卧室。
她这一觉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第二天上午被生物钟叫醒,大脑还没彻底接受身体已经?换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睁开眼睛时,整个人是懵的。
屋里屋外?安静得过分,她换好衣服离开卧室,没看见靳司让,卫生间有?他重新准备好的洗漱工具,和昨晚不同,不是一次性?的。
夏冉又出了会神,走到盥洗台前?,先?用冷水泼了把?脸,半眯着眼抬头,发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肿得厉害,里面全是红血丝,用冰箱里的汽水瓶冷敷了会,肿胀感才消退些。
手刚放下,听见玄关处的开门动静,靳司让拎着一袋早餐进入她的视线。
“过来吃饭。”他的声音带点哑,像着凉后的嗓子?发出的。
夏冉顿了顿,“好。”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都不说话,吃完,夏冉帮他一起收拾,一面故作自?然地打开话题:“哥,卧室里的卫生间不能用吗?”
“可以用。”
“那怎么打不开?”
靳司让平铺直叙的目光扫了她一眼,“你?有?没有?试过往外?拉?”
夏冉感觉自?己被当成?了傻子?,又气?又笑,“推的,拉的都试过了。”
安静几?秒,靳司让淡淡说:“可能被我锁了。”
夏冉难以置信,“你?没事锁卫生间做什么?”
靳司让不紧不慢地给塑料袋打了个死结,同时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话腔回她:“忘了。”
夏冉成?功被他堵上了嘴。
靳司让看了眼时间,提着垃圾走到玄关,半路忽然扭头问了句:“一会送你?去书店?”
“这两天不去书店。”夏冉边说边往杯里倒了些水,先?用掌心试了下水温,觉得有?点烫,就对着杯口吹了吹气?,然后才说:“可能会抽个时间和岁安待在一块。”
靳司让没说别的,“最近这段时间,尽量不要一个人独处。”
停顿片刻,他补充了句:“除了待在我这。”
“……”
“哦。”
听见开门的动静,夏冉忙不迭叫住他,“你?等会。”
靳司让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她拿着一个水杯过来,“你?把?这喝了。”
他皱了下眉,接过,仰头一饮而尽。
他的豪迈让夏冉愣了一愣,半开玩笑地说:“你?也不问是什么?万一我给你?喝毒药了?”
靳司让像刚反应过来一样,右手勾住她的后颈,沾上些感冒冲剂的唇压了上去,“要死一起死。”
一直到关门声响起后,夏冉还定在原地,心口沉沉的快要喘不过气?。
临近中午,夏冉收到沈岁安的信息,约她下午三点在金地广场底楼的一家?甜品店见面。
夏冉回了个好,下午提前?半小时出了门。
沈岁安来得比她还早,点完单后,沈岁安问:“你?书店怎么关门了?”
不是三句两句就能解释清楚的,怕她担心,夏冉半真半假地说:“这两天有?点累了,歇会,正好你?过来,还能陪陪你?。”
夏冉抬眼,正好扫到她锁骨处的红印,似乎她也不需要自?己陪。
沈岁安也看向她,注意到她眼里的红血丝,微滞后问:“你?昨晚没睡好,还是哭过了?”
夏冉顾左右而言他,“我昨晚住在靳司让那。”
沈岁安先?是一愣,随后露出欣喜的反应,“你?俩复合了?”
夏冉还是摇头。
沈岁安有?些失望,拖着腔哦了声,心里的狐疑在沉默里加重几?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以后我有?什么事都不瞒你?了,当然你?也别瞒我。”
夏冉迟疑了会,含糊道:“我租的地方,隔壁发生了命案。”
沈岁安懵住了,“那你?会不会有?危险?靳司让怎么说的?算了,还是我自?己去问。”
夏冉看着她掏出手机,诧异道:“你?们什么时候加上的?”
“就在我来桐楼那天啊,你?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我问了句能不能加他微信,本来就是随口一提,没指望他会答应,谁知道,生怕我跑了一样,他二话不说就掏出了手机,要不是我知道你?俩的感情深到了什么地步,我还真觉得是我的美色让他移情别恋了。”
“……”
“不过你?放心,我俩没背着你?聊骚。”
为数不多?的对话,都是围绕夏冉展开,当然主动的那个人是沈岁安。
怕她不信,沈岁安大大方方地把?聊天记录调给她看,夏冉本来只是打算象征性?地扫一眼,注意到左上角一句“选择权在她”时,视线和呼吸同时一滞。
沈岁安没察觉到她的失神,指着屏幕上方那两个字问:“你?说他这昵称'十一'是什么意思?”
这问题的答案,夏冉比她更想知道,“可能是随便起的。”
“你?要说他叫'J',或者'JSR',我倒能相信他是随便起的。”说着,沈岁安突然改口:“不对,他就不是个随便的人。”
夏冉默了默,坦诚道:“不是什么纪念日,我还上网查过,没查到。”
“要不我帮你?问问?”
夏冉飞快摁住她的手,“还是别了。”
沈岁安意兴阑珊地哦了声,退出对话框,趁夏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给昨晚在party上认识的网红帅哥发去一条消息:“十一是什么意思?”
帅哥回:“爱你?的意思。”
沈岁安毛骨悚然,干脆利落地将这油腻男拉黑,抬眼就看见夏冉意味不明的表情。
“是案子?有?进展了?”她问。
夏冉摇头,“苏岚发来的。”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在沈岁安面前?提起过这个名字,“刚认识的一位心理?医生。”
沈岁安诧异不已,“你?在看心理?医生?”
“不算。”夏冉花了两分钟同她叙述和苏岚的认识过程。
沈岁安听得津津有?味,等她说完,才问了句:“那你?觉得你?在她的辅导下,状态有?变好吗?”
“可能?”夏冉不能确定,唯一清楚的是,她现在的情绪起伏比过去八年?强烈许多?。
“我倒觉得你?比我们刚认识那会活得像个人了,不过我没那么厉害,区分不出这是她的功劳,还是因为你?来了桐楼见到了他。”
夏冉脑子?卡了一瞬,把?刚才准备回复的话忘得一干二净,隔了好一会才重新看向苏岚这个问题:【你?现在还能回想起喜欢上他时的心情吗?】
不管看几?遍,苏岚的这条消息都出乎了夏冉的意料:【我以为你?这两天不会问我关于他的问题。】
苏岚:【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夏冉:【我昨晚跟你?说了那些话。】
夏冉:【你?们心理?医生的工作,不是帮助病人摆脱情绪深渊吗?】
苏岚:【就算你?昨晚没跟我说这些,我在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已经?知道你?有?那种念头。】
苏岚:【更何?况,我没以你?的心理?医生身份在跟你?进行这些对话。】
最后苏岚又把?问题倒回去:【还记得吗?】
夏冉没回。
沈岁安临时有?方案要改,没待多?久就回了酒店,夏冉一个人在甜品店坐了会,五点不到,准备离开,刚走到广场中心,微信响了声。
十一:【饿了没有??】
一天没吃过东西,就喝了杯奶茶,胃里空空如也,夏冉实?话实?说:【饿了。】
十一:【在家?等我。】
某个特?殊字眼让夏冉心脏一跳,微颤着手指敲下:【我没在你?那。】
她看了眼广场上的立钟,拍下发过去:【我在金地广场。】
十一:【我知道了,十五分钟后到,别走远。】
夏冉回了个好。
已经?是八月,白昼还是长得过分,太阳还挂着,夏冉去罗森坐了会,落地窗正对着立钟,来来往往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靳司让掐得很准,快到约定时间前?,给她打了通电话,“我在北1出口的公交车站台附近,你?现在过来。”
“好。”
夏冉一路小跑,远远看见靳司让高瘦的身影,和早上出门前?的打扮截然不同,现在穿的很休闲,连帽短袖卫衣,浅米色工装裤,左脚放在柏油路面上,另一只脚踩在自?行车的脚踏板上。
她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走到他身侧后没按捺住好奇心,“你?今天骑自?行车去上班的?”
听见她的声音,靳司让微微扭头,“车坏了,停在警局,这车问同事借的。”
夏冉哦了声,视线转了圈,刚往前?走出几?步,被叫住,“你?去哪?”